这乖顺的一字“哐”的一声投入心湖,漾起涟漪无数,沈泱的步伐微微地顿了一瞬,但也就是一瞬,背上的人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他们离声源似乎越来越近,远处有光线透过层层枝叶透析过来。
“沈老师,是他们的举的灯吗?”
“应该是的。”
而在姜珍看到他们的灯光时,那边的人也注意到了他们。
“导演,那边有光!”
“有光在闪动!”
“快,朝着光源过去!”
“······”
一大群人朝他们的方向跑过来,老远处宋覃便隐隐的看到他们的轮廓,不过他不敢认,直到真真切切地看清他们的脸庞,过来的人是沈泱没错,他背上背着的也正是姜珍,眼下他们两人安全站在他的眼前,宋覃激动的差点没掉下眼泪。
“沈泱!姜珍!”
“沈老师!”
“沈哥!”
大家在这山里已经转悠了大半个小时,心里是又惧怕又担心,现在见他们都没事,自然是高兴坏了,就跟压在胸口的一块大石被人骤然搬走了一般。
“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哪里受伤了?”宋覃问道。
“在山里摔了一跤,把脚给崴了。”沈泱替姜珍回复道。
“没事吧?疼不疼?”宋覃是真的心疼姜珍,毕竟还是一个小姑娘,并且这还是因为他的疏忽造成的。
姜珍朝他摇摇头,“没事的,导演,不疼。”
宋覃看着她还反过来安慰自己,不由的更加愧疚了,“总之安全就好,走吧,我们先回片场,我那里有点药,要还疼的话咱们就去医院。”
“嗯。”
“你背了这么长时间应该累了,换我来背吧。”他又对沈泱说道。
沈泱偏头看了一眼后背上的姜珍,对宋覃说道:“没事,我不累,我们走吧,外面的人该着急了。”
宋覃见状,不由地感叹,果然年轻就是好,像当年他跟他一般年纪的时候,那也是有着使不完的劲。
在一群人浩浩荡荡往回走的时候,老远处传来几声清晰的狗吠声,这深山老林的,还是大半夜,哪里来的狗?
在众人还没有想明白的时候,突然远处有昏暗的森林被无数道刺眼的光束穿透,他们这才明白过来。
现在距离他们进山早已超过半小时,估计是等在外面的人报警了,那么进山的应该就是搜救队的人。
事实也确实如此,是搜救队的人以及村民。
*
宋覃跟搜救队的队员们再三道谢,又跟着去警察局做了一个笔录这才回来,回来之后又跟镇长以及村民们道谢,结束之后,宋覃便让大家收工回民宿,因为这件事折腾了大半夜,不管是进山的还是没进山的皆是身心俱疲。
张靓靓此时正小心翼翼地给她抹药,“还疼吗?”
姜珍见她红了一双眼睛,要说不感动那是假的,她朝她摇摇头,“不疼了。”
刚崴到的时候确实是钻心的疼痛,不过现在疼的已经没有那么厉害了,勉强也能下地走路,就只是一瘸一拐而已。
“你说你一个小姑娘,在那么黑的深山里,有多害怕呀。”想到这里,张靓靓的心都要揪到一起去了。
“我不是好好的出来了吗?没事的。”
张靓靓给她涂完脚踝上的药之后又握住她的手,她白皙的手背上有许多细小的伤口,是被藤蔓拉伤的,好在拍的古装剧,穿的长袖长裙,除了手跟脸露在外面以外其他地方都被遮的严严实实,也庆幸她只是被藤蔓拉伤了手而没有划到脸。
她轻轻地将药膏抹在她的手背,“还好划的不深,都是一些皮外伤,不会留疤,过阵子应该就会好了。”
“扣扣。”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两人同时朝门口望去。
“你坐好别动,我去开门。”
“好。”
张靓靓一开门便看到站在门口的严禄,“你这么过来了?”
严禄将手里的三七片递给张靓靓,“沈哥让我把这个给你,活血化淤的。”
张靓靓接过严禄递过来的三七片,“那我替我家阿珍谢谢沈老师了。”
“不用客气。”
张靓靓关上门回来,姜珍问道:“是严先生吗?我好像听到他的声音了。”
“是的。”张靓靓晃了一下手中的三七片,“沈老师给的,活血化淤,你坐着等一下,我去给你倒一杯温水,吃完之后早点休息,也不早了。”
“好。”
吃完药之后姜珍躺在床上却毫无睡意,她握着手机看着电话薄上的备注,她突然很想听听她的声音,想将今天的事情跟她说一说,但是现在已经两点多了,估计她早就已经睡觉了。
况且,就算她没睡,她那里也不会得到她想要听的,大概是习惯了,所以她已经不再像以前一样奢望得到她的回应,她只要能静静地听着就好了,全当她的自言自语。
睡在隔壁床铺的张靓靓察觉到她的翻身,不由地问道:“怎么了?睡不着吗?”
姜珍将手机电源摁掉,放在一旁,“没事,睡的着。”
“那就睡吧,对了,你明天不用去片场。”
“为什么?”
“导演说让你好好休息,你的戏份朝后推了。”
姜珍拉了拉被子,闭上眼睛,“好的,靓靓姐,我睡啦。”
“嗯。”
*
隔天清晨,姜珍被张靓靓喊醒。
“阿珍,快醒醒。”
姜珍双眼惺忪,“怎么了,靓靓姐?”不说她跟她说的今天不用去片场吗?
“我刚听说昨天夜里,沈老师进医院了。”
姜珍惺忪的眼睛瞬间睁开,猛的一下从床上坐起来,“你说什么?”
“沈老师进医院了,半夜发了高烧。”想来是因为昨天晚上,她没有忘记,昨晚沈泱背姜珍回来的时候,他的外套可是给姜珍穿着的,昨夜里穿着大衣都让人冷的受不了,更何况他还将自己的外套脱给了姜珍。
张靓靓能想清的姜珍自然也能想的过来,沈老师进医院肯定是因为她,想到这里她立马掀开被子,赤着脚就要朝地上踩,见状张靓靓赶紧喊道:“穿鞋,穿鞋。”
姜珍穿上拖鞋,动作不便的朝卫生间走去,张靓靓皱起眉,“你这是干嘛?”
“我要去看他。”
“你这腿还瘸着呢。”
“没关系,还能走呢。”昨天晚上外敷内吃,现在已经好多了,虽然走路还是有些不自然,但是也没有到走不了的地步。
张靓靓也没有拦着她,想来也是,人家进医院原本就是因为她,不知道就算了,要知道还不过去看望一下确实也说不过去,“沈老师在镇上的医院,我一会开车送你过去。”
“好。”
张靓靓将姜珍送到医院门口,在她去停车的时候,姜珍已经一瘸一拐地朝医院里走去,在来医院之前她已经给严禄打过电话,所以她一进去便看到站在某个病房门口的严禄。
严禄看着她一瘸一拐的样子,说道:“其实你也不用过来的,你脚都还没有好。”
“我没关系,沈老师呢?没事吧?”
“在输着液,但还没醒呢。”
“我进去看看。”
“好。”
严禄帮她推开门,是一个非常小的病房,一进去她便看到躺在病床上的沈泱,她朝走过去,在病床前的小椅子上坐下,他睡的很沉,看上去略微憔悴,本就白皙的皮肤因着生病的原因显得更加苍白。
她的目光突然落在他放在外面的手背上,白皙的手背上除了插·着输液针之外,还有许多细小的伤口,一条一条的,跟她手背上的一样,这是被山里的藤蔓拉伤的。
她微微抬起身体看了一下他另外一只手,同样如此,那么白皙的手背,因着这些划痕,伤口,看起上去触目惊醒。
第19章 清风
“你怎么过来了?”
沙哑的声音蓦然响。
姜珍顺势看过去,发现沈泱已经醒了,“您醒了。”
沈泱“嗯”了一声,他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感冒的滋味了,来的如此迅猛。
“沈老师,您要不要坐起来,这样舒服一点。”
“可以。”
姜珍伸手将床头摇上来,并将一枕头塞在沈泱的后腰处,沈泱的目光落在她的手背上,讶异地问道:“你的手什么时候被藤蔓拉伤了?”
“您还说我,您的手不也被拉伤了吗?”
其实昨晚两人的手都被藤蔓拉伤了,只是在那么昏暗的情况下,他们谁也没说,因而谁也没有发现,沈泱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背,笑道:“都是皮外伤,很快就会好。”
姜珍低垂着头不说话,上次她发烧连累他被全网攻击,这次她在山里迷路还连累他受伤,最后发烧进了医院,她觉得自己总是在连累他。
沈泱知道她看着什么都不在意,实际上易敏感,心理负担重,他不动声色的转移话题:“你的脚好点没?”
姜珍抬头看向沈泱,“已经好多了。”
“今天没去片场?”
“导演让我今天不用去。”
沈泱抬头看了一眼药水吊瓶,还剩小半瓶了,想到这里他突然想到上次她发烧的时候,是他在一旁守着她,这次两人倒是对调了一下,想着他不由地轻笑一声。
“沈老师,您在笑什么?”
沈泱好不容易转移的话题,不想再扯回去,于是摇摇头,“没什么。”
姜珍抬头看了一眼吊瓶,发现吊瓶里的药水已经快滴完了,“瓶子的药水快没有了,还要换吗?”
沈泱看了一眼旁边的小篮子,发现里面还有一瓶没有吊完,“还有一瓶。”
姜珍按了一下旁边的小按铃,等护士过来换药瓶,没过一会,便有护士过来给他换药瓶,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误会,在护士过来的之前姜珍戴上了口罩走了出去。
严禄跟张靓靓正站在外面,姜珍对严禄说道:“严先生,药水吊完了,一会护士会过来换药瓶,我跟靓靓姐先回避一下。”
严禄点点头,“好的。”
姜珍跟张靓靓走到一个不起眼的走道,姜珍想到沈泱憔悴的模样,于是转身对张靓靓说道:“靓靓姐,我们一会直接回片场吧。”
张靓靓疑惑地看了她一眼,“导演不是给你让你休息一天了吗?”
“我知道,但是片场一下子少两个人的话其他演员的压力会挺大的,再说了,我的脚已经没事了。”说着她在她的面前走了两步,只要不要走的太急,基本上看不出问题。
小护士还在里面换药瓶,姜珍便也就没有进去跟沈泱打招呼,而是对门口的严禄说了声,“严大哥,我就不进去了,你让沈老师好好休息,我结束过来看他。”
“结束?什么结束?”
“她要回片场工作,说是剧组少了两人其他演员的压力大。”张靓靓无奈的说道。
“靓靓姐···”
“得了得了,我不说,那我先去把车开出来,一会在医院门口见。”
“嗯,好。”
姜珍跟严禄又说了两句话这才离开,等她走了之后,护士也换好了药,严禄推门进去,刚进去便听见沈泱对他说,“严禄,你去办一下出院手续,吊完这瓶我要出院。”
“你这烧刚退,不如在医院休息一阵再回去。”
“不回去了,直接去片场。”
“嗯?”
“剧组怎么能男女主都不在呢?”
“就因为这个啊?要是因为这个就不急了,因为姜小姐已经去片场了。”
沈泱抬头看了一眼他,“你说她去片场了?”
“是啊。”
严禄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坐在后座上的沈泱,脸色苍白,看着有些憔悴,明显没有恢复好还非得让他办出院手续回片场,刚才他脑子没有转过弯来,但是他现在心如明镜,合着这两人都在暗暗的为对方考虑!
*
给姜珍跟沈泱放假不仅对其他演员压力大,就连对宋覃来说压力同样很大,但是那又有什么办法呢?
因为他的疏忽,姜珍一小姑娘大半夜在山里独自呆了一个多小时崴了脚,他能不给她放一天假缓缓吗?
再者来说沈泱,同样是因为他这才进的山,大半夜发高烧送进医院,就连现在烧退没退他都还不知道,这假能不批吗?这就算是有天大的压力他都得扛着啊!
在他顶着压力拍摄的时候,姜珍回来了,称自己能继续工作,她太坚持了,他也没有办法,只能让她回来拍戏,不过也好在这几场戏没有什么动作戏,拍摄起来也没有什么压力。
在他刚结束一场戏的拍摄之后,场务又跑过来跟他说沈泱回来工作了!这两人一前一后的回来,宋覃的心里是感动的,他觉得自己真的是请到了两个非常敬业的演员,带伤还坚持拍摄。
拍摄的时候,大概是上了妆,两人的状态倒没有多大的问题,就是两人的手都被藤蔓拉伤,即使补了点妆也没有完全遮住,所以拍摄的时候依旧能拍到,于是宋覃想了一个办法,在前一场动作戏中增加了一个伤到手的片段,这样就能合理的解释两人手背的伤痕。
这次出的安全事故让大家心有余悸,因此宋覃加强了安全措施,宁愿多花点时间一个镜头一个镜头的去拍摄,也坚决不让演员独自进山,因而原本就一个月的拍摄愣是延至了将近一个半月,但是却也没有再发生像之前的安全问题。
因为延期的原因,今年的新年所有的人都是在剧组过的,而恰好在过年的这天,下了今年的第一场雪,临近傍晚的时候远处的山头早已被白雪覆盖,光秃秃的树枝上尽挂着一层白霜,凛冽的西北风发出尖利刺耳的呼啸,凉飕飕的直往人骨头缝里钻。
剧组此时的气氛十分热闹,大家提前买了速冻饺子,现在正在架锅煮水下饺子,过年吃饺子是中国的传统,寓意是新的一年交上好远,新喜庆团圆吉祥如意。
对于在剧组过年这种事,大家早已习以为常,对他们这种职业的人来说是没有周末,节假日以及过年的概念,但对姜珍来说却是第一次,她此时正在跟姜白茜打着电话,虽然前几天她就已经打电话告诉过姜白茜今年不能回去过年了,但是在今天她还是想跟她说说话。
“妈,在苏婶家过年你有好好吃饺子吗?”
“我在剧组挺好的,大家都非常好,对我也很好,对了,剧组现在也在下饺子,晚一点我也可以吃到饺子了。”
“······”
这通电话基本上都是姜珍在说话,那头的姜白茜偶尔回应一下,姜珍跟她又说了几句,这才跟她说再见,“妈,那就这样了,你在家好好的,我先挂了。”
姜白茜淡淡地“嗯”一声。
“妈,新年···”
“嘟嘟嘟嘟···”,听着那头电话挂断的盲音,姜珍眼里闪过一丝落寞,她勉强地牵起嘴角苦涩地笑了笑,对着盲音将那句没说完的话补充完整。
“新年快乐。”
沈泱看着站在灯架下打着电话的姜珍,晕黄的灯光照在她的脸上,那一瞬间的落寞与苦涩被无限地放大,她就像一个被遗弃的孩子,彷徨无措,却又得假装若无其事。
“沈哥,饺子好了。”严禄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沈泱转过身朝严禄走过去。
姜珍捏着手机站了很长的一段时间,直到察觉到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她这才回头,一回头便看到沈泱面含微笑着端了一盘饺子朝她走过来。
大概是沈泱的笑容太温暖,一瞬间便将她所有的阴霾一闪而空,“沈老师。”
沈泱朝她示意了一下盘子里的饺子,“第一次在剧组过年吧,尝一下剧组的饺子,看看跟家里的有没有什么区别。”
两人在一旁的休息棚坐下,沈泱将饺子推向她,姜珍夹了一颗饺子塞进嘴里。
沈泱朝她轻轻一笑,他眼眸深邃温和,像是能容纳百川的浩瀚,不厚不薄的嘴唇正微微上扬着,看着,姜珍的心脏骤然落了一拍,心口“砰砰”直跳,这段时间以来她每回看到他皆是如此,她没办法解释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只知道那是一种欢喜,看到他时的欢喜,隐秘的欢喜。
她看着他深邃的眼睛,突然认真地说了一声,“沈老师,真的很谢谢您。”
沈泱被她这么严肃的模样唬的一愣一愣的,几秒后,他略微不自然的伸出拳头抵住嘴唇,“突然这么认真做什么?”
姜珍微微一笑,“没事,就是想表达我对您的感谢。”
“真的想要感谢我啊?”
“嗯!”
“感谢的话那可不能只是嘴巴上说说而已。”
“啊?”
“如果真的想感谢我的话,等杀青回晋城之后请我吃饭吧。”
这下轮到姜珍愣住了,他是说杀青后?
“您的意思是说,杀青之后我还可以和您联系是吗?”
第20章 清风
“您的意思是说,杀青之后我还可以和您联系是吗?”
她分明记得靓靓姐跟她说过,沈泱只有在拍戏的时候会跟同剧组的演员亲近一点,在杀青后一般就不会过多的联系,尤其是对女演员更是保持距离,这也是他为什么很少有绯闻的原因。
“那是自然。”
得到确定的回答,姜珍只觉得心头漫起一阵甜蜜,脸颊隐隐发烫,“好,我回去一定会请您吃饭。”
沈泱笑了,指了指饺子,“快吃吧,再不吃都要凉了。”
“嗯!”
“好吃吗?”
“嗯,好吃。”姜珍点头。
这是在镇上的超市买的速冻水饺,说实话并不是她吃过的最好吃的饺子,她觉得最好吃的是苏婶包的,猪肉芹菜馅的,皮薄馅大,一口咬下去汁液四溅,满口生香,但是或许是因为沈泱的缘故,她却觉得这饺子格外的好吃。
三月初,他们在岐南镇的戏份正式结束,也就是意味着《长生缘》的整部戏正式结束,他们杀青了。
当天晚上十一点多钟收的工,将近四个月的连续工作终于熬出了头,整个片场一片欢呼,众人雀跃不已,收工之后大家便收拾了东西回民宿,因为他们订了隔天下午三点的飞机,而杀青宴则定在晋城办。
隔天一早,吴师傅开着大巴送大家去洛都机场。
到了机场之后,大家跟吴师傅告别,一个多月的相处让他们从不熟变的熟络,虽然谁都没说,但是谁也都清楚,这一离别或许这辈子都不会再有机会见面了,我们注定会遇到很多人,但是也有很多人会成为我们生命里的过客。
回到晋城之后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大家都累的不轻,便就地解散各自回去了,杀青宴则定在了五天后的美膳酒楼。
因为刚结束一段长时间的拍摄,张靓靓便将姜珍的行程全部推到了三月中旬,姜珍回到晋城后,宿舍都没有回便直接坐上了去清莲镇的大巴,她到镇上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
姜珍到家的时候苏婶已经回家了,她打开门的时候以为迎接她的会是满室的昏暗,却没有想到姜白茜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电视,见她进门之后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回来了?”
说完之后她便又将视线挪回电视机上,而那一刹那,姜珍只觉得巨大的酸意直冲脑门,视线似乎有些模糊,就在眼泪快要掉下来的时候愣是将其吞回眼眶,她伸手捂了一下眼睛然后扬起笑朝姜白茜走过去。
“妈,我回来了。”
姜白茜看也没看她一眼,只是点点头。
“妈,你吃饭了吗?”
“吃过了,你苏婶给你热了菜,在微波炉里,你自己去吃,要不想吃冰箱里还有苏婶包的饺子。”
姜珍愣住了,这是姜白茜这么多年来跟她说的最长的一句话,之前努力吞回去的眼泪再次氤氲,她艰难的呼出一口气,却不敢眨眼睛,她慌忙站起来背过身去抹了一把眼角的泪。
“那···那我先去吃饭。”
姜白茜没有回应她。
姜珍快步朝厨房走去,她打开微波炉,里面果然热着饭菜,还有她最喜欢吃的佛跳墙,她将饭菜端出来坐在餐桌上开始认真的吃起来。
只吃了一口,她之前强忍的眼泪瞬间崩陷,她说她已经快要忘记她做的佛跳墙是什么滋味了,但是只尝了一口她便知道,这是她做的。
姜珍背对着姜白茜一边吃一边掉眼泪,她努力不让自己发出声来,只是单薄的肩头止不住的颤抖。
姜白茜的视线慢慢地从电视上挪到厨房里的姜珍身上,她背脊微微弯着,像是压了什么重物一般,而她瘦弱的肩膀在颤抖着,但只是看了一眼她便挪开了视线,电视机里在放着一个悲情的电视,看着看着,她慢慢红了眼眶。
姜珍将一整盘佛跳墙全吃了,吃完之后她将碗筷刷了放进碗橱里,刚出去便看到坐在沙发上的姜白茜站了起来,她抬脚便朝楼上走去。
“妈。”姜珍喊住了她。
姜白茜的步伐微顿,她冷淡的声响起,“我累了先去睡了,你自己也早点洗洗睡吧。”说完便头也不回的上楼了。
直到她的房间门“砰”的一声合上,姜珍这才回过神来,她的眼眶是红的,但嘴角却是上扬着的。
*
下了飞机后,助理开着车过来接他们。
沈泱坐在后座上,他揉了揉疲惫的眉心,对前面的助理说道:“回公寓。”
“好的。”
大概是真的累了,在回去的路上沈泱靠在后座上便睡着了,坐在副驾驶座上的严禄回头看了他一眼,他的疲惫从面容上便能看的出来。
“严哥······”
“嘘。”
小张压低了声,朝他示意了一下中控台上的手机,沈泱的手机显示有电话打进来,严禄拿过手机在看清来电显示的时候,表情突的一变,有些为难起来。
他回头看了一眼睡着累的沈泱,又看了看不断闪动的屏幕,最终还是轻唤道:“沈哥?”
在连续喊了几声之后沈泱才睁开眼睛,“到了?”
“不是。”严禄将手机递给他。
沈泱坐直身体接过手机,在看到屏幕上的名字之后,眸光微微闪了一下便归于平静,他接通了电话。
“喂?”
“到晋城了吧?”电话那头传来一苍老却不失威严的声音。
“到了。”
沈泱一点都不惊讶为什么他能对他的行程如此了如指掌,因为他是沈四爷,凡是他想要知道的定能一清二楚。
“既然回来了便回家吃个晚饭吧。”
家?
沈泱嘴角扯出一抹讽刺的笑意。
“你不要跟我说你很忙,你已经忙了四个月了,再忙回来吃顿饭的时间也是有的吧。”
沈泱半晌没说话,最后只是回了一句‘知道了’便结束了这通电话,挂了电话之后他疲惫的对前面的小张说道:“掉头,去沈宅。”
车在一栋豪华精美的别墅前停下,外围环绕着无数彩灯,即使在黑夜中那绛红色的屋顶瓦依旧醒目耀眼,镶金大门,喷泉,泳池回廊接回,极其奢华。
下车之前,沈泱对严禄说道:“你们先回去。”
严禄下意识的想说什么?但是话到嘴边又被他咽了下去,他在沈泱身边呆了这么多年,沈家的那些曲曲绕绕他多多少少也有一些了解。
沈泱下车之后,小张这才大口大口地喘息,严禄瞥了他一眼,“你干什么呢?”
小张捂住胸口,心有余悸,“刚才气氛实在是太压抑了,压抑到我都不敢大喘气。”
严禄,“你废话真多,快开车。”
“诶。”
绕过九曲回廊,走进大厅,踩在脚下的大理石地板光亮的如同镜面,水晶垂钻吊灯,纯黑香木制的家具楼梯,无一不彰显着奢侈华贵。
“踏踏踏踏······”一阵极富节奏的高跟鞋声从后传来。
沈泱转过身看到走过来的陆吟秋,沈华健的妻子,他名义上的母亲,黑发高高挽起,画着精致的妆容,高贵优雅,四十多岁的年龄,但因保养的好看上去就像三十多一般,他客气地喊了一声。
“陆姨。”
陆吟秋看了沈决一眼,一点都不惊讶,淡淡地“嗯”了一声便越过他准备上楼去,在她刚跨上楼梯的时候,忽然听到一声包含沧桑却依旧中气十足的声音。
“小泱,你来了。”
陆吟秋转过身来,脸上带着微笑看着进门的老人,“爸。”
沈仲贾“嗯”了一声,朝她点点头,随口问道:“非境呢?”
“在楼上呢?”
“他又在在楼上做什么,他哥哥这么长时间不见了,也不知道下来迎接一下,去把他叫下来。”
陆吟秋搭在楼梯扶手上的手掌微微紧了紧,但还是点头应下,“那我这就去喊他。”
“嗯,去吧。”说完他又掉头对沈泱说道:“小泱啊,来,跟爷爷坐沙发上好好聊聊,我怎么觉得你瘦了呢?”
“有吗?我自己倒没有注意。”
听着身后两人的对话,陆吟秋的脸色瞬间难看起来,但也就是只是一瞬,便又恢复了平日里的高贵优雅,仿佛那一瞬间的难看只是错觉,她走到一房门口,抬手轻轻地敲了一下房门,喊道:“非境,出来。”
过了会,房间内传来一阵脚步声,门一下打开,一年轻的少年翘着一头卷发靠在门框边,“干嘛呀,我刚睡着。”
陆吟秋严厉地看了他一眼,“这都什么时候你还睡,你看看你这头发像什么样子,给你五分钟,给我收拾干净整齐下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