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医生。”
医生“嗯”了一声便出了病房,而此时病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姜珍侧头看了一眼坐在沙发上的沈泱,几秒后,她说道:“你真的不准备理我了吗?”
沈泱抬眸看了她一眼,淡淡的那种,看不出喜怒。
“还在生气吗?”‘
“没有,我为什么生气?”
“你不理我,不就是生气了吗?”
“谁教你这些歪七八杂的理论。”说完,沈泱站起身来,“你休息一会,我去给你买晚饭。”
他还没走到门口,便听到身后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刚转身一具柔软的身体撞进他的怀里,腰身被紧紧的圈住,他听到她闷闷的声音,“不要走。”
沈泱心里窝着火,但是被她这么一抱,无处可泄,最终只能妥协的伸手拍了拍她的脑袋,“我没要走,我就是想给你买晚饭而已。”
“我不想吃,你不要走,我知道你生我的气了,对不起。”
“你知不知道有多危险,你知不知道他们跟我说的时候,我有多害怕?”
“我知道,我都知道,我下次不会了,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好,我不生气了。”他微微将她推开一些距离,这才发现她鞋子都没穿,就这样赤着脚跑过来,“怎么不穿鞋?”
“着急。”
沈泱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他微微弯下身体,一把将她抱起来,他将她放在病床上,帮她擦了擦脚这才拉被子给她盖上,“之前不是说渴了吗?我给你倒。”
“我不喝了。”姜珍拽住他的衣角,“你抱抱我好不好?”
沈泱看了她一眼,然后坐在床榻上将她抱进怀里,“这样够了吗?”
“嗯,够了。”她缩在他的怀里,紧紧地抱住他。
怀里的人抱起来清瘦了许多,本就没有几斤几两,现在更是清瘦的只剩下一把骨头,她不会知道,当他冲进病床看到那一幕的时候内心是多么的害怕与惶恐。
她当时的眼神一点神采都没有,让他现在想起来都一阵后怕。
“沈老师,你想听故事吗,我给你说一个故事吧?”
“好,你说,我听着。”
“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了,那是一个让所有人向往的爱情故事,学校人气最高的一对情侣,所有都觉得大学里的爱情不会长久,毕业就会各分东西,但是他们没有,他们毕业那天,一手毕业证一手结婚证,不知道被多少人羡慕着,结婚后两人第二年就有了一个小女孩,即便有了孩子,他们的感情也非常好,过了很多年,孩子七岁的时候,突然喜欢上了舞蹈,哭闹着要跳舞,于是夫妻俩便给她找了一个专门的舞蹈老师,这个舞蹈老师还是一个大四的学生,她长得很漂亮,很清纯,小女孩的母亲对她非常的好,她做了她两年的舞蹈老师,但是在她九岁的时候便跟他们辞职,说是要自己创业,以后大概没有时间再过来教小女孩了。”
“就这样,舞蹈老师从他们家离开,时间也就这样过去,一晃又三年过去了,小女孩已经十二岁了,但是也就是在这年,她的生活一下就崩塌了,小女孩不经意地再次碰到了她的舞蹈老师,其实过了三年,她对她的印象早就模糊了,如果不是她身旁的男人,她大概不会认出来是她,她身旁的男人一手抱着一个很小的女孩,一手牵着她的手,那个男人她非常的熟悉,那个场面她也非常的熟悉,因为那个男人是她的爸爸,可笑吧?”
沈泱低垂着眼帘,他没有打断她,而是静静的听着,只是收紧了拥抱的力度。
“而更可笑的是,他怀里的那个小女孩是她同父异母的妹妹,已经三岁了,原来那个舞蹈老师之所以从他家辞职根本就不是什么创业,而是她怀孕了,怀了男主人的孩子,那个时候,女孩的母亲正生着病,而且她也知道自己母亲有多爱她这个父亲,所以她不敢告诉母亲真相。”
“但是,纸哪里能包住火,东窗事发,男人为了跟女人离婚,居然愿意净身出户,他什么都没要,甚至行李都没拿就走了,女人太爱那个男人了,因为他的背叛,她的整个人生就像是陷入了黑暗,她恨那个背叛她的男人,她···更恨那个跟男人一起欺骗她的女儿,那个长得尽像父亲的女儿,她不明白自己丈夫为什么会背叛自己,她开始折磨自己,慢慢的开始抑郁,她不再说话,对女孩不管不问,完全漠视,严重的时候,她谁都不认识,她发了疯的砸东西,撕心裂肺的嘶吼,一次次的自残,还有一次次的···自杀。”
沈泱的内心就如惊涛骇浪一般,她说的是一个故事,但是他清楚,这是她的故事。
从一开始他就知道她的身上有一个极为沉重的秘密,但是他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秘密,这么多年她一直背负着这么沉重的往事,心口说不出来的疼。
“那她严重的时候也会像这样伤到你吗?”
姜珍沉默了下,说道:“没有像这次这么严重过。”
“也就是她曾很多次伤到你?”
“她病了,失控的时候难免会,但是更多的时候她是沉默的,不说话不睡觉不吃饭,她只有在失控的时候会跟我说上几句话,其他的时候从来没有过,我们可以半年隔半年年,一年隔一年的不说一句话。”
沈泱闭了闭眼睛,他根本无法去想象,这么多年她究竟是这么过来的,他也明白了为什么沈非境只是拿出了他跟程素的照片,只是那么几句话就让她那么的决绝。
第48章 素时
“你总着我太美好了,但其实我压根就没有你想的那么美好。”
姜珍抬头看着他,没说话。
“其实我······”
“咚咚——”
沈泱未说出口的话被外面一阵急切的敲门声给打断,下一秒陈蓓蓓推门进来,她满脸的惊慌,“珍姐,阿姨不见了,我们找不到她了。”
“什么?”
姜珍猛的退出沈泱的怀抱,她掀开被子下床就准备往外走,沈泱按住了她的肩膀,沈泱蹲在身体快速的帮她套上鞋子,“先不要着急 ,先把鞋穿上,我陪你一起找。”
三人出了病房,陈蓓蓓的脸上尽是自责,“珍姐,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不应该出去接电话的,我就接了个电话回来阿姨就不见了。”
姜珍,“这件事先不要说了,先找人要紧。”
“我跟苏婶该找的地方都找了,但是都没有。”
“她现在这个状态·····必须得赶快找到她才行···”
正说着话,苏芸突然从那头跑过来,“珍珍!有人说刚才看到你妈妈往医院天台的方向去了!”
天台?
姜珍的脑袋一瞬间空白,恐惧犹如潮水一般将她淹没,她撒腿就朝天台跑,但是电梯却迟迟不下来。
沈泱:“我跑楼梯,你等会电梯。”
“我跟你一起。”
姜珍追了上去。
男女的体力本就是悬殊的,沈泱跟她差了好大一截,但是人命关天,沈泱没法等她,他在姜珍的前面先到达天台,一上去他一眼便看到那个站在天台旁的女人身上,她站在边缘处,他不敢惊扰她,他摸不准她现在究竟想要做什么,也不敢靠太近,她身上单薄的病号服被夜风吹的鼓鼓囊囊。
“阿姨?”他放轻了声音喊她。
姜白茜沉默的转过身来,她看着他,脸上没有一丝表情,沈泱的心脏不由的猛然一沉,“阿姨,上面危险,你快下来。”
但是姜白茜由始至终没有跟他说一句话,对他的话也充耳不闻。
姜珍一口气跑上天台,头发被汗水濡湿,软软的粘在脸上,心脏急剧的跳动着,但是在看到她单薄的身子就立在天台边缘处的时候,心脏骤然停止,凉风吹过,凉飕飕的。
她看着她,突然就笑了,只是笑着笑着,眼泪却止不住的往下掉,在上来的时候她好抱着侥幸的心理,或许她只是想上来吹吹风,她没想这么样,也没想离开她,但是在看到她眼神的时候,姜珍的心里一瞬间就明白了。
其实她从来就没有想过要留在她的身边,她总是一次又一次的想要离开她,用这么决绝的方式。
姜白茜看着她,她犹如一潭死水的眼里突然波动了一下,她的目光好冷,好陌生,这是她从没没有过的目光。
“又想离开吗?”姜珍声音哽咽着,但她还是拼命的想自己的声线听着平稳一点,“用这样的方式来折磨我吗?”
她突然对这样的生活厌烦了,如果是这样,她宁愿从一开始她就不要给她一丁点的希望,因为她不知道希望燃起被掐灭之后是多难以熬下去。
“我害怕去上学,因为我不知道在我上课的时候你什么时候又会想要离开我,我什么都听不进去,熬完一天回到家之后,永远只有死一样的黑暗跟寂静,我害怕上学,我也害怕回家。”
“你是不是恨透了我,恨到不跟我说一句话,恨到不看我一眼,可是尽管你那么恨我,我还是很爱你,我总在想着你会好起来,会跟从前一样的爱我,我已经没有爸爸了,如果你也走了,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可是即便如此,你还是想离开,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
“其实你知道我昨天有多高兴吗?”
“因为你主动跟我说话,时隔十一年第一次问我的感受,我高兴的一个晚上都没睡,我以为一切都会像这样好起来的,你明明给了我那样的希望,但是也就只是一天,你亲手掐灭了,既然如此,又为什么还要让我空欢喜一场?”
沈泱看着站在天台门口的姜珍,夜风吹着她的头发,她眼眶通红,但是眼里却是那么的绝望,单薄的身体就像是一阵风就能刮走一般。
“我知道你累了,可是我也累啊,我也累的快活不下去了,你想死,多轻松啊,那你跳下去吧······大不了我陪着你就是了。”
因为她这话,沈泱的瞳孔猛的一阵紧缩。
她是真的累了,这样的生活太压抑,太辛苦了,她最后看了她一眼,然后毫不犹豫地转身下楼。
“珍姐···”陈蓓蓓哭出声来。
姜白茜看着姜珍离开的背影,那么的清瘦单薄,她刚才最后看她的那一眼,是绝望的,就是那种最后一抹希望被人残忍的掐灭后绝望,她不敢怀疑姜珍说的话,她太了解她了,她不敢赌。
而在她愣神的时候,手臂冷不丁被人握住,短短几秒,她被人拉下了天台,她坐在地上,眼泪就跟断了线的珠子。
沈泱看着姜白茜,“阿姨,哪怕一次,为她想一想。”
“小陈,苏婶,这里就交给你们了。”
陈蓓蓓抹了一把眼泪,“我知道了,沈哥,你快去找珍姐吧。”
*
姜珍坐在楼梯上,她平静的看着自己的鞋子,眼眶通红,却极为干涸,她哭不出来了,她第一次知道,原来绝望到尽头的话是流不出眼泪的。
“嘎吱—”前面的门突然被推开,一双皮鞋印入她的眼帘。
“珍珍。”
是熟悉的声音。
她缓缓的抬起头,她看着站在自己跟前的男人,“舒大哥?”
声音极其的沙哑,就像是废旧破铁一般。
舒梁迟看着她,心口疼到不行,他伸手一把将她拽起来抱进怀里。
因为昨天的大型事故,他连续做了数台手术,只短短的一段时间发生了这么多的事。
“我终于找到你了,快吓死我了。”
沈泱气喘吁吁的跑下来,一下来便看到姜珍被一个穿着医生服的男人抱在怀里,他想也不想直接走了下去。
舒梁迟也注意到从楼下上来的男人,他隐约地觉得这个男人有些面熟,但他还没有想起来的时候,便听到他喊道:“姜珍。”
他认识珍珍?
舒梁迟感觉到姜珍推开了他,姜珍转过身看着站在距离自己几步之遥的沈泱,她下意识的便朝他跑过去,她一把抱住他,原本干涸的眼眶再次湿润起来。
“她呢?她呢?”
在她转身朝自己跑过来的那一刻,沈泱的怒意一下就灭了,他当即将她抱紧,亲吻着她的发顶,“没事了,她已经下来了,小陈跟苏婶在上面呢,放心吧。”
姜珍僵硬的身体慢慢的松松了下来,她抱着沈泱沉默的掉着眼泪。
舒梁迟看着拥抱在一起的两人,他的目光落在男人的脸上,是沈泱。
难怪他刚才觉得他那么眼熟,外界都在传他跟姜珍的绯闻,但是对于这样的绯闻他一直都没放在心上,但是如今他不得不正视,如果没有关系,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里?
他看的出来姜珍对他的依赖,他跟姜珍认识这么多年,还从来没见过她依赖过谁。
“你是···”
“嗡嗡——”白大褂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喂?”
“舒医生,手术······”电话那头传来急救护士的声音。
“行,我知道了,这就来。”挂了电话之后他对姜珍说道:“珍珍,我有个手术,等我结束之后去再来找你。”
他感觉到自己这话一落,周围的温度瞬间降了很多。
*
沈泱带姜珍回了病房,从回来之后,她就坐在床上紧紧地抱着自己,目光空洞,一言不发,突然他看到了站在门外朝他招手的陈蓓蓓,他起身朝门口走去。
“沈哥?”
“阿姨这么样了?”
“现在躺在床上,一句话也不说,也没睡,不过倒没再有什么过激的举动。”
“嗯,你好好的看着她,有什么事第一时间告诉我。”
陈蓓蓓点点头,“我知道了。”她朝里面看了看,“珍姐,她这么样了?”
沈泱挪了点位置,陈蓓蓓看到了坐在病床上的姜珍,她眼里带着担心,“沈哥,阿姨那里有我跟苏婶,珍姐就拜托你了。”
“嗯,我知道,你快回去吧。”
陈蓓蓓虽然担心着,但是她还是回了姜白茜的病房。
沈泱关上门,他走到姜珍的身旁,他伸手一下又一下的抚摸着她的后背,“刚才小陈来了。”
姜珍的目光闪动了一下。
沈泱,“她说阿姨现在状态还算平静,没再做什么多过激的事。”
“那就好。”她喑哑地说着。
“姜珍。”沈泱轻轻的捏住她的肩膀,他半强迫她看着自己的眼睛。
“你刚才跟阿姨说的那句话是不是认真的?”
姜珍慢慢的垂下眼眸,她没有回答他的这个问题,她在逃避。
沈泱的眼眸瞬间沉了下去,他抬手将她箍在怀里,或许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他抱着她的手臂竟隐隐的在颤抖。
“我也有一个故事想说给你听。”
第49章 素时
“我也有一个故事想说给你。”
“我刚才说了,其实我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美好。”
“沈氏唯一的继承人在他的二十三岁那年瞒着所有人跟一个女人结了婚,那时沈氏的掌权人,也就是他的父亲,他从头到尾都看不上那个女人,因为他一直希望父亲能找一个能在事业上对他有所帮助的女人,但是他却瞒着他娶了一个毫无家世毫无背景的女人,父亲不顾所有人的反对带她回了沈家,可是一个不被沈家家主承认的儿媳,谁会将她放在眼里?”
“在沈家的日子大概是她一辈子的噩梦,爷爷太强硬了,他强制的给他们办了离婚手续,她跟着父亲进来,到最后却那么灰败的从沈家离开,而在她离开后不久,沈氏少爷与陆家小姐的豪门联姻便在外界传开,这对那时的她来说,无疑是一个致命的重击,但也是在那个时候,她发现自己怀孕了,因为这个孩子,她再一次有了对生活的希望。”
“她们在一个偏远的城市过了很多年,日子过的清贫,但是过的却很满足,原本他们以为会这样一直下去,但是女人被诊断出胃癌,如果当时及早就医是还有希望的,但是手续费太昂贵了,他们承担不起,所以就一直拖着,直到成了晚期,在短短的一段时间内,她被折磨的不成样子,因为实在是太痛苦了,最后她还是走了,谁都没有留住她,而她走了,便只剩下男孩一人。”
姜珍的手掌抖了一下,她很清楚沈泱说的那个男人,女人以及那个男孩是谁,她想抬头看看他,但是脑袋却被沈泱的手掌摁在自己的胸口,她颤抖的问:“那后来呢?”
“后来啊,男孩的父亲出现了,他不顾所有人的反对将男孩带回了家,而那时,他已经有了自己的妻子,甚至是自己的孩子,沈家,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的富丽堂皇,但是对男孩来说,那不过就是一个华丽的牢笼而已,没有一丁点的人情味,回到沈家,男孩的爷爷,他当年看不上他的母亲,但是他却异常的看重男孩,他一心想将男孩培养成沈氏的继承人,他一贯的强硬,他压根就不会去问男孩你是不是愿意,是不是接受,他只是将自己所希望的全部加注在男孩的身上而已。”
“而当时男人的妻子,也就是陆家小姐,她这么能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她是沈家名正言顺的少夫人,她更为沈家生了一个健康的儿子,她当人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于是碍于陆家的面子,他没有表现的太过明显,而沈家的少夫人应该是最厌恶男孩的人,因为他已经对她构成了威胁,所以这么多年,她没有给过他一个好脸色,但是却也从未对他做过什么过分的事。”
“在男孩高中的时候,他就拼命的自立,就是为了有一天能搬出沈家,高三毕业那年,他没有按爷爷安排进金融学院,而是填了晋城电影学院,这就是他正式反抗的开端,这场反抗争长达了十二年,直到现在。”
“一个人经历了这么长时间的沉沉浮浮,你还觉得我是一个很美好的人吗?”
姜珍轻轻地推出他的怀抱,她抬头看着他,他的眼眸是那么的深邃,眼底的伤痛都还没有安全退去,他第一次在她的面前露出自己这样的一面。
沈泱低下头,他额头与她贴在一起,微沉着声,“我已经失去了母亲,那种失去的滋味有多痛苦,我不想再体会一次,所以你不要再离开我,好不好?”
姜珍的眼眶一涩,“沈老师,对不起,是我···太自私了。”
“没有,我知道你只是害怕,所以我不怪你,但是你答应我不要再抱有那样的念头。”
姜珍轻轻的点头,“我知道了。”
“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站在你的身边,所以什么都不要害怕,就这样拉着我的手,我们一起。”
姜珍觉得心里的那点难过似乎因为他的这句话被无限的放大,充斥着整个胸腔,难过的眼泪一下就掉了下来,其实随着年纪的越来越大,她已经很少再去用哭来表达自己的情绪,但是就只是这短短的几天,她的眼泪似乎快要流尽了。
*
姜珍醒的很早,她醒的时候外面的天都还没有亮透,依旧被厚重的黑暗给笼罩着,低沉的让人喘息不过来,她微微抬头,借着淡淡的光线她看到的沈泱坚毅的面容,他结实的手臂横搭在她的腰侧上,呈一个保护式的姿势将她拥在怀里。
她轻轻地将他的手臂从自己的腰上挪开,轻手轻脚的下了床朝外面走去,走廊顶上是淡淡的灯光,不亮,但是足够照亮整条走廊,她抬脚朝姜白茜的病房走去。
隔着厚厚的玻璃她看着里面的姜白茜,她正安静的躺在自己的病床上,虽然看不清她的面容,但是她知道,她应该睡的挺安稳的,看着,姜珍说不出心里是怎样的感觉。
当她站在天台上的时候,她的心里又怕又累,但是更多的是绝望,就像一根长时间绷直的弦绷到了极致,在无时无刻的担心着它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就会被放出去,而恐惧久了,到真正来临的时候,似乎也就没有那么恐惧了,就像是早就预知了一般。
在她思绪逐渐飘远的时候,一件温热的外套突然落在了她的肩膀上,温和的嗓音也随之落下来。
“出来怎么不多穿一点衣服,要是感冒了怎么办?”
姜珍笑了笑,“哪有那么脆弱?”
沈泱朝病床里面看了一眼,“担心阿姨啊?”
“嗯,一觉醒来有点分不清到底是梦还是现实,只有真真切切的看到她之后才有一点真实感。”
沈泱抬手帮她将外套盖严实,他轻轻地吻了一下她的额头,“那现在看到了,就不要担心了,回去吧,走廊太冷了。”
姜珍点点头。
早晨,沈泱出去打水的时候,姜珍接到了严禄的电话。
“喂?”
几分钟后,通话结束,而沈泱也刚好打完水回来,他给她倒了一杯,“喝点水。”
姜珍接过他递来的水杯,而后将放置在一旁,她看着他,问道:“什么时候回去?”
沈泱抬头看她,“回哪里?”
“潍城,你的戏还没有拍完不是吗?”
沈泱轻轻地揉了揉她的发顶,“这个你不用担心······”
“今天就回去吧。”
要不是严禄给他打了电话,她还不知道那边的导演就只批了他一天的假,也就是说他今天就得回潍城,但是严禄刚打电话告诉他,沈泱没有回潍城的打算,她知道,一定是她昨天晚上吓到他了。
“嗯?”
“你那边的拍摄那么紧张,不要因为我分心,我已经没事了。”
“姜珍,我知道我自己在做什么。”
“我也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姜珍认真的看着他的眼眸,“而且我这里有苏婶,有小陈,有靓靓姐,她们都在,所以你不要再担心我,你好好的回去拍戏。”
沈泱同样看着她的眼睛,他没有说话。
姜珍突然朝他伸出手,她抱住他的脖颈,轻声说道:“我答应你的事,我都记着呢,我不会忘的。”
沈泱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他昨天确实被吓的不轻,以至于她昨夜里悄无声息的去了姜白茜的病房,他醒来没有看到她后背当即就冒了冷汗。
最终在姜珍的劝说下,沈泱还是答应她回了潍城。
早上去片场的时候,姜珍去看了姜白茜一眼,她依旧没有进去,她站在门口目光平静的看着她坐在病床上,她正侧着头看着窗外,穿着病号服的身子极为单薄。
陈蓓蓓站在她的身后,轻声的提醒道:“珍姐,我们该走了。”
姜珍缓缓地收回视线,淡淡的“嗯”了一声。
到了片场,正式开工的时候,陈蓓蓓原以为姜珍的状态不会很好,但是姜珍的状态却一反常态,不仅注意力高度集中,而且拍摄的非常的顺利,只是没拍戏的时候,她异常的沉默,远甚之前,就像是一座冰雕,冷的让人无法接近。
这中间的曲折她一清二楚,所以她如今这样的状态让她不由的有点担心,就在她担心的时候,张靓靓的电话打了过来。
“小陈,她怎么样了?”
陈蓓蓓握紧手机,“我说不上来,说好也好,说不好也不好。”
“到底怎么说?”
陈蓓蓓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了张靓靓,说完之后她听到那头像是有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她急忙喊道:“靓靓姐,你没事吧?”
过了两秒,那头传来张靓靓的声音,“我没事,那现在呢?她现在怎么样了?”
“拍戏的时候状态挺好的,但是不拍的时候···”
“怎么样?”
“异常的沉默,沉默到让我有点担心。”
“小陈,你这两天辛苦一点,要好好的陪在她的身旁,我把这里的事情处理完就立刻回去,知道了吗?”
“我知道了,靓靓姐。”
挂了电话之后,张靓靓低头看着手里的照片。
照片上的女人笑容温和,目光澄澈,是当时红极一时的最具影响力的年轻美术家绛桢,在国际上获过无数大奖,她的丈夫与她一样,两人皆是著名的美术家,但是就在十一年前,夫妻俩就像约好了一样,双双消失在美术圈,至此的很多年,他们一家三口再也没有出现在公众的视野里。
第50章 素时
晚上杀青之后,姜珍回医院的时候姜白茜正安静的坐在病床上,她依旧沉默的看着窗外,而她依旧没有踏进病房,只是站在窗外看着,在她的病房门口站了十多分钟姜珍这才离开。
陈蓓蓓跟在她的身旁,她小心翼翼地问她,“珍姐,为什么不进去看看?”
姜珍的步子微微停顿了一下,她淡淡的说道:“她现在最不想看到的就是我,我又何必进去刺激她呢?”
陈蓓蓓张了张嘴,突然说不出话来。
回到酒店,姜珍迷迷糊糊的睡着,夜里突然听见一阵敲门声,她被敲门声给惊醒,一下从床上坐起来。
“谁?”她警惕地问。
“是我。”
门外传来的声音异常的熟悉,是沈泱!
姜珍的睡意顿时退散了一大半,她有些不敢相信,于是她不确定的又问了一声,“沈老师?”
“是我,珍珍,开门。”
这次姜珍确定是沈泱无疑,她“唰”的一下打开门,沈泱走了进来,夹带着外面的凉风。
姜珍,“你···你怎么会过来?”
沈泱没说话,而是一把将她抱进怀里,他将脸颊埋在她的发间,闻着她淡淡的发香,他那颗一直无法放下来的心才慢慢的归于平静
,满足的轻叹一声,“想看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