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苏秀爬到旁边完好的沙发后面，扒着扶手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是走了吗？”
苏秀觉得不可思议，搞出了这么大动静，只打了一枪，就撤退了？
“如果不是沙发忽然坍塌…”贾维斯抬起头静静地看着苏秀，虚拟屏幕上散发的幽光将他的脸庞映得微微发蓝：“那位狙.击手现在应该已经得手了。”
搞事情不看数量，得看质量，有些人乱打一气，两盒子.弹浪费完都不见得能命中目标；有些人潜心蛰伏，找准时机，干脆利索一发结束。
“是你救了我？”苏秀揪着以太粒子往下拽：“谢谢你，不过现在已经没事了，快下来吧，别贴着我了。”
以太粒子灵巧地挣脱了苏秀的虐待，它从流体状态转变为气体，顺着苏秀的皮肤渗入，眨眼间消失不见了。
整个过程只有短短的一秒钟，却让苏秀觉得毛骨悚然，背后发凉。
她无法忽视心里逐渐升起的那个恐惧的念头。
狠狠握住自己的手腕，苏秀怀抱着一丝侥幸心理，瞪圆了眼睛努力研究小臂上的皮肤。在一眨不眨地盯得眼睛都开始发痛后，她看到了淡青色的血管中有一抹游移的深红色一闪而过。
果然…苏秀松开手，任由胳膊颓然地垂落下去，她双手抱膝靠在沙发后面，把自己团成一团。
死里逃生，但苏秀完全没有劫后余生的喜悦，因为另一道难以驱逐的阴影已经笼罩在了她的头顶。
以太粒子从破碎的手机中挪出来，寄居进了她的身体里。
*
纽约的夜晚是属于小蜘蛛的，每当夜幕降临，他都会甩着蜘蛛丝在整座城市中游荡，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阻止黑暗角落里悄然发生的犯罪行为。
今天也不例外，在抓住一个偷钱包的小偷、将他用蛛丝吊在警察局门口之后，蜘蛛侠转到了斯塔克大厦的附近，他静静蹲在楼顶，闭上眼睛，利用蜘蛛感应配合电台广播，搜索着即将发生的案件。
起初蜘蛛侠并没有注意到那个狙.击手。这座城市里来来往往的人太多了，狙.击手就像一粒掉进海滩的沙子，蜘蛛侠再敏锐，也不可能面面俱到。
直到狙.击手在扣下扳.机的瞬间，暴露出一线浓烈的难以忽视的杀意。
蜘蛛感应震响，蜘蛛侠睁开眼睛，甩出蛛丝，几番腾挪跳跃后，悄无声息地落了地。
*
虽然斯塔克大厦解除了警报，但对面顶楼上，蜘蛛侠和狙.击手的战斗还在继续。
这是个非常非常厉害的人，他身体强壮，力量巨大，精通各种格斗术。
最关键的一点——他不说话。
不说话就意味着不会泄露秘密，毕竟仅仅从肢体语言和战斗风格来分析，很难判断出一个人的真实身份。
蜘蛛侠在心里默默地思考着，同时嘴上不停地骚扰对方：
“嘿，伙计，你这一下打得真是太棒了，要不是我能飞，肯定已经被你击中了。”
“啊！你这一拳打得也太狠了吧！”
捂着肚子，蜘蛛侠就地一滚和狙.击.手拉开距离，他隐藏在面罩下的脸上是龇牙咧嘴的表情：“真的好疼！你的力量也太大了！”
“不过我也不差！”
利用蛛丝的牵引，蜘蛛侠从狙.击手身边飞快掠过，伸出一脚出其不意地将人勾倒，然后趁着狙.击手身形踉跄的空档，蜘蛛侠荡过一个小小的弧度，绕到狙.击手的正面，双手按住他的肩膀给了他一记狠狠的膝顶。
“感觉如何！”
蜘蛛侠一边说，一边灵活地翻上狙.击手的肩膀，从背后逃开。
狙.击手忽然停止了动作，他直直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托尼·斯塔克，”耳机中传来了联络人冰冷的声音：“避开他，跳。”
听到“斯塔克”这个姓氏，狙.击手的身体微微一颤，但很快这一点小小的异样就消失了，连联络人都没有觉察到。
周围安静下来之后，发动机喷气的轰鸣声就变得异常明显，蜘蛛侠似有所感地回过头，他看到黑夜里有一道绚烂的金红色火光正朝着这里飞速而来。
“哇，”蜘蛛侠蹦了起来：“钢铁侠！”
钢铁侠降落之前，狙.击手再次动了，他原本就已经站在了天台边缘，这下干脆直接往后一仰，面朝上从顶楼毫不犹豫地坠落。
“喂！”
蜘蛛侠下意识地甩出蛛丝黏在了狙.击手胸前，蛛丝眨眼间绷直成紧紧一条，狙.击手忽然反握住蛛丝用力一荡，破窗而入，逃进了楼里。
“我去！”蜘蛛侠气得直跳脚：“他跑了！”
“我看到了，”面罩向上推起，露出了托尼哭笑不得的脸：“你跟谁一伙的？”
“当然是你啊，斯塔克先生！”蜘蛛侠举手：“我去帮你找人！”
没等托尼说话，蜘蛛侠也跳下了天台，从破碎的窗口进入大楼，沿着痕迹搜索起来。
托尼耸了耸肩膀，快步跟上。
十分钟后，托尼和蜘蛛侠站在大楼另一端的某扇破碎的落地玻璃窗前，神情复杂地望着逐渐远去没入黑暗中的直升机。
小蜘蛛的声音永远是充满活力的少年音，看来他并没有挫折被打击到：“追吗？”
“不，”托尼缓缓摇头：“对方早有准备，追不上。”
很显然，狙.击手并不是一个人行动的，还有个比他隐藏的更深的人在暗处掌控全局，不管狙.击手失手或成功，他都可以找机会将人接走。
蜘蛛侠挠挠头：“那现在怎么办？”
“现在？”托尼打量了一下蜘蛛侠：“你回你家，我回我家。”
“哦…”蜘蛛侠点点头，但却没有立即离开，他踌躇了一会儿，鼓起勇气小心翼翼地问：“斯塔克先生？”
托尼脸上闪过一抹笑意：“怎么？”
“求签名，”蜘蛛侠不知道从哪儿摸出了一根马克笔和一张白纸递到托尼面前：“我是您的忠实粉丝！”
托尼没有接。
就在蜘蛛侠的心情越来越忐忑的时候，他忽然听到托尼说：“签名照片，要吗？”
蜘蛛侠面罩下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他点头：“真的吗？”
“真的，”托尼勾勾手指：“跟我回家，就给你签名照。”
呃…这句话听起来好别扭啊！
蜘蛛侠显得有些苦恼。
“不会让你摘下面罩的，”托尼笑了一下，把头盔落下来，飞到半空中：“我对蜘蛛侠是谁一点儿兴趣都没有。”
“重要的是蜘蛛侠，而不是面具下的人。”
说完，托尼“嗖”的一声飞远了。
蜘蛛侠站在窗口纠结了一会儿，还是甩出蛛丝慢悠悠地跟在了后面。
*
托尼和蜘蛛侠回到斯塔克大厦的时候，楼里所有的家用机器人正遵循着AI老大贾维斯的指令收拾客厅角落的吧台残骸，苏秀固执地抱着靠垫窝在沙发脚旁，把自己缩成一个球，谁也不理地发呆。
贾维斯单膝跪在苏秀身边，苦口婆心地劝她去房间里休息，从“坐在地上不好容易着凉”一直说到了“再不睡觉第二天会长黑眼圈”。然而任凭贾维斯说破了嘴皮子，苏秀都没有半点反应，看上去就像一只没拧发条的娃娃。
如果自己有实体，就可以直接把苏小姐抱进屋里，而不是在这边徒劳地唠叨半天。
贾维斯默默地叹了口气。
“先生，我尽力了，”贾维斯抬起头，无奈地看向托尼：“自从知道以太粒子没有丢失而是一直潜伏在自己身体里，苏小姐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等等，”托尼正想把苏秀抱起来，听到这句话，他手上动作一顿，皱起眉头：“你说什么？”
“自从知道以太粒子没有丢失而是一直潜伏在自己身体里…”
“在她身体里？”托尼回身拽下原本铺在沙发上的毛毯，把苏秀兜头盖住，他的脸色一沉：“到底怎么回事？”
贾维斯刚想对托尼详细描述之前发生过的一切，就看见蜘蛛侠忽然捂住了嘴：“苏——”
“你认识她？”托尼眯起眼睛，用审视的目光看着蜘蛛侠。
蜘蛛侠使劲儿摇头。
“这个问题我们等一下再讨论，”托尼接过了贾维斯推来的虚拟光屏，直接看监控录像：“小鬼，既然决定了不露脸，就要藏好自己的身份，主动暴露是件很丢脸的事情。”
蜘蛛侠抬头研究天花板。
有用的录像只有玻璃破碎后的十几秒，托尼很快就看完了，他挑出几个画面截图，一帧帧放大研究。
“说说看，”研究画面的同时，托尼问蜘蛛侠：“你是怎么发现那人的？”
“哦，是这样的…”
蜘蛛侠把事情的经过讲述了一遍。
听完描述，托尼得出了一个令他惊讶的结论：“竟然是冲着她来的？”
“苏小姐的履历没有任何问题，”多少年的陪伴让贾维斯和托尼之间十分有默契，没等托尼开口问，他就直接回答：“我调查过很多遍，可以确认苏小姐是无辜的。”
各种意义上的无辜。
人工智能绝对理性的结论和人类思考的结论发生了冲突，托尼缓缓摇头：“这事不对…她有什么让人大费周章袭击的价值？”
蜘蛛侠的格斗和力量都很出色，如果他的评分是90，今天的狙.击手完全可以打到100分。派出这样一个厉害的杀手，刺杀美国总统有人信，刺杀钢铁侠也说得过去，杀分数没过及格线的苏秀？
大材小用了吧。
贾维斯的目光绕过蜘蛛侠，跟托尼对视：“有价值。”
还是很大的价值。
托尼轻轻一拍手：“对。”
苏秀本身不可怕，可怕的是粘着她不放的以太粒子。
即使之前不知道以太粒子是个什么东西，在听了雷神的科普后，大家也都明白了它的危险，并且一致决定要在短时间内找到它，将它封存起来，交给索尔带出地球。
现在以太粒子找是找到了，可是…
谁能把它从苏秀的身体里抽出来啊？
“都有谁知道她和以太粒子的事情？”托尼忽然问道。
贾维斯默默地看向了好奇地蹲在苏秀身边的蜘蛛侠。
“我什么都不知道！”感受到钢铁侠爱的注视，小蜘蛛双手举过头顶做投降状：“我没听到没听到。”
“好了，你该回家睡觉了，”托尼从抽屉中拿出一叠签好名的照片交给蜘蛛侠，他亲切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孩子不睡长不高的。”
“哦。”蜘蛛侠接过照片，有点蔫地应了一声。
蜘蛛侠知道接下来要讨论的问题是机密，不是他能听的，所以虽然很不甘心，但他还是乖乖地站起来，准备告辞了。
“今晚发生的事情是我们之间的秘密，”托尼忽然说：“我会再去找你的，注意安全。”
蜘蛛侠有些沉重的心情瞬间开朗了，他调皮地敬了一礼，认真道：“是，我会保密！”
“小孩子走了，”托尼抱着胳膊转头看向贾维斯：“小贾，你继续说。”
贾维斯做了个松领带的动作，开始说话：
“卡特女士，罗曼诺夫女士，索尔先生，这三位是最清楚地知道苏小姐和以太粒子关系的人；”
“除此之外，金士曼、福尔摩斯先生、华生先生、雷斯垂德探长等，只知道苏小姐可能是变种人；”
“而X教授、斯特兰奇先生和豪利特先生，只知道苏小姐不是变种人。”
“就这些。”
托尼沉默片刻，问：“结论呢？”
明明还是平时那彬彬有礼的、优雅的伦敦腔，但此时托尼却从贾维斯的声音里听出了冷静到极致的、只属于人工智能的冰冷感觉：
“有人泄密。”
28、第 28 章
贾维斯得出的是一个很可怕也很残酷的结论。
“你…”托尼的声音很轻, 轻到连贾维斯都差点儿没捕捉到：“确定？”
贾维斯补充了一点：“前提是今晚的狙杀针对的目标确实是苏小姐。”
“当然是她，”托尼的目光掠过蹲在他身前不远处发呆的苏秀：“当时大楼里还有其他人吗？”
“那就确定。”贾维斯毫不犹豫地说。
托尼沉默下来, 他随手从沙发上拽出了一张毛茸茸的厚毯子, 完全抖开将苏秀兜头罩了起来。
苏秀一动不动。
隔着毛毯, 托尼的手顺势落在苏秀头顶的位置，轻轻揉了一把她蓬松凌乱的发顶, 似乎在进行无声的安慰。
看完贾维斯保存的监控视频后, 托尼的脑海中很清晰地勾勒出了当时的惊险场景——沙发塌陷和狙.击手扣动扳.机几乎是同时发生的，正是因为以太粒子将时间把握的如此之准，再加上后来蜘蛛侠及时赶到, 才没能让狙.击手开出第二枪来。
否则结果怎样…真说不好。
直面死亡的威胁, 苏秀被吓到了也是正常情况，她毕竟只是个老老实实的留学狗, 而不是FBI的新秀预备生。
照顾完苏秀，托尼又捡起了刚才的话题：“既然结论说了，顺便也分析分析具体情况吧。”
托尼并非无动于衷，实际上在贾维斯淡定地说出那句话时，他差点儿就脱口而出, 大声反驳“这不可能”了。
泄密？谁会泄密？泄露给谁？
所幸现在的托尼经历过不少大风大浪，被磨练成了一个很能沉得住气的人, 所以他并没有立即追问，而是留了一点时间，让自己消化这个信息。
“首先，我…”
贾维斯敏锐地觉察到了托尼的烦躁和憋闷, 但他还是忠心耿耿地执行了主人的命令，条分缕析地开讲了。
抛去所有个人感情的影响，这件事情其实很简单。
贾维斯虽然把有嫌疑的人分了三组，但实际上第二组是不具备泄密可能性的，因为他们以为苏秀是个变种人。
现在已经不是将变种人视为洪水猛兽人人喊打、见到就一定要弄死他们的年代了，经过X战警的多年努力，民众终于逐渐接纳了“变种人只是人类中特殊一员的存在”这个设定，双方都在尝试友好和平的相处方式，虽然依旧有部分人类与部分变种人不共戴天，但总体环境十分和谐。
综上所述，就算第三组有人把他们知道的关于苏秀的消息透露出去，也不会引起什么特殊效果，苏秀又不是脸T，仇恨能拉的比X教授和万磁王还稳。
排除掉第二组，剩下第一组与第三组。
第三组的情况有些微妙，他们知道苏秀可以掌控某种神秘而强大的力量，这个消息放出去确实能够吸引不少犯罪组织蠢蠢欲动。
但是看看第三组这些人——
X教授，从来只有他撬开别人的脑袋读取记忆的事，想让一个心灵感应者泄密，这不可能。
奇异博士，虽然他的心灵感应能力较弱，但人家可是魔法师，有的是道具能够加强这一项技能，自然也不会泄密。
最后是金刚狼，罗根确实在物理攻击方面比较占优势，但他跟X教授同步行动，而一旦X教授的思维场铺开，所有算计都将无处遁形。
现在第三组也被排除了，只剩下第一组。
佩姬，黑寡妇和雷神。
这是最让托尼头疼的一个结果，他真的不愿意去想这三个人中有哪个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悄然改变，跟大家分道扬镳，这对他来说无疑是种痛苦。
或许是无法再放任很容易多想的主人继续钻着牛角尖难过下去，贾维斯分析完之后，没等托尼开口，就又补充了一句话：“除此之外，我认为还有其他的可能性，这个结果并非绝对。”
托尼的心底有一道阴影掠过，速度飞快，眨眼就只剩尾巴了，正当他想追上去一探究竟的时候，贾维斯陡然提高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沉思。
“嗯…”托尼有些懊恼地揉了揉脸：“你的意思是？”
贾维斯微微一笑：“他们身边的人。”
托尼目光一亮，刚才他关心则乱，陷入了思维困境里，跟着贾维斯的结论绕了个死圈，没想到现在又是因为贾维斯一句话，情势瞬间柳暗花明了。
对啊，有句话叫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泄密也分主动和被动，那个将以太粒子和苏秀透露出去的人很可能是无形中被人套了话，就连她/他自己都不知道。
然而托尼这口气只松了不到一秒钟，心脏就又被高高吊了起来。
——佩姬、娜塔莎和索尔周围有人不怀好意也是一件很严重的事情！
索尔就算了，他是神域人，在地球上的交际圈除了托尼这帮战友，就只有女朋友、女朋友的女朋友和女朋友的朋友，范围很小，排查起来也简单。
但佩姬和娜塔莎就不同了，这俩人一个是神盾局的创始人兼第一任局长，卸任后还留在神盾局当高级顾问；一个是神盾局的精锐特工，说他们周围有人叛变…这是直指神盾局里藏内鬼的意思啊！
托尼终于抓住了刚才从他心底溜走的阴影。
“真不知道哪种情况更糟糕。”
托尼叹了口气，他仰面躺进沙发里，用靠垫遮在了脸上。
“这件事情先保密，谁也别提，我们再看看，”等了一会儿，贾维斯听到了托尼小声的呢喃：“毕竟证据不足，刚才说的都是推测，有点捕风捉影了…”
“可能是某个间谍机构干的好事呢？”
贾维斯体贴地调暗了客厅中的灯：“好的，先生。”
托尼眯了一会儿，觉得心潮平复的差不多之后，他伸了个懒腰，站起来准备去睡觉。
视线一扫，托尼发现属于苏秀的那个小鼓包竟然还窝在原位置没动过。
“别在这儿坐着了，你又不是蘑菇，快起来回屋去睡觉，明天我们还要去泽维尔学校呢。”
托尼蹲下来拍了拍苏秀的脑袋，他将毛毯掀起一个角，露出苏秀那藏在黑暗中的神情呆滞的脸：“还是想让我抱你回去？”
托尼踩在线上开了个程度刚好的玩笑，但苏秀根本不给他面子，依旧一言不发。
安静得…有些过分了吧？
托尼终于觉察到了不对劲儿的地方，他伸出手在苏秀面前摇晃，速度之快，晃出一片残影。
然而苏秀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喂，怎么了？丢魂了？”托尼戳了戳苏秀的脸蛋：“别吓唬我，快说话。”
“先生，”贾维斯忽然说道：“苏小姐的眼睛——”
苏秀那双原本清澈透明的琥珀色眼瞳不知何时悄然变了样，虹膜周围入侵了一丝丝一缕缕的深红，侵入的颜色密密麻麻交织着，编成一张缓慢流动的网，将她的眼睛完全笼罩起来，显得神采全无，呆滞的犹如看不见光明的瞎子。
“我看到了，”托尼面色一沉，他当机立断，一把抱起苏秀往外走去：“给X教授打电话，准备好车。”
“我们现在就去泽维尔学校。”
*
等苏秀发现周围情况不对的时候，她已经陷入幻境里了。
说是幻境，倒更像鬼片现场——周围是一片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漆黑，苏秀一个人安静地漂浮在中间，她面前竖着一面风格古典而华丽的镜子，镜面上散发着微弱的荧光，照亮了镜中的情景。
镜子里倒映着一个长相跟苏秀几乎一模一样的人，唯一的区别在眼睛上，苏秀的瞳色是正常的琥珀色，镜子里的“苏秀”却是秾丽妖娆的深红，这让她原本清秀的容貌看起来多了一丝很淡的妖异。
镜中的影子抬起手，将五指轻轻地点在了镜面上。
站在镜子外面的苏秀随着镜中人的动作一同动了起来，她不受控制地将手指点在了同一位置，就像只被人操控的身上缠裹着吊线的木偶一般。
坚硬的镜面忽然变得柔软，涟漪一圈圈散开，镜中伸出一只纤细白嫩的手，与苏秀的手十指相扣。
“嗯…抓到你了。”
低沉沙哑的声音响起，镜中的苏秀嘴角一挑，露出个狡黠的笑容。
苏秀被刚才发生的一切吓得头皮都炸了起来，她很想大喊，但嘴巴却好像被胶水牢牢黏住了，根本开不了口。
危险的讯号被全身上下所有的神经末梢捕捉到，顺着血脉一路疯狂上涌，最终呼啸着挤进大脑中一齐咆哮：“快逃快逃！”
然而没有用，苏秀的手被镜中人牢牢牵着，她动不了。
“这么害怕我啊？”
镜中人只有一只右手探了出来，身体的其他部分还老老实实地待在镜子里，她的嘴唇明明没有动，但声音却一直在周围环绕，好像影院放大的立体声。
“别怕，我只是想让你记住此刻的感觉。”
“跟我说说，你现在的感受是什么？”
牵线一扯，嘴巴上的封印松动，苏秀终于能开口说话了，她拼命地喘了几口，一副憋了很久不能呼吸的模样。
这是极度紧张的表现。
“你…你是以太粒子？”苏秀的声音颤抖着：“这是哪儿？放我回去！”
“这不是感受哦，”镜子里的苏秀歪了歪头，她的左手手指微微弹动，像是在演奏一曲轻快的乐章：“感受，快说感受，这很重要。”
“我擦——”骂人的话被噎在了喉咙里，苏秀心不甘情不愿地说：“很轻，悬浮着，空荡，下落…”
“恐惧。”
镜中人点点头：“记住这种感受。”
苏秀发现自己又能随便说话了，这次她生怕被禁言，不敢骂人，只好挑重点：“你到底想做什么？”
“手机坏了，我没地方住了，借你身体一用，”以太粒子这次没有故弄玄虚，很直白地回答了问题：“作为回报，我可以在你遇到危险的时候帮你摆平所有的麻烦，但是需要你亲自呼唤我。”
“呼唤的指令，就是这个，”以太粒子晃了晃两人交握的手：“握住我，我就永远站在你身后。”
明明是挺煽情的话，然而此时此地，由镜子里的人说出来，却处处透着一股诡异的气息。
“其实只要你离我远点，我就不会遇到麻烦了，”苏秀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要淡定，她特别诚恳地跟以太粒子商量：“这样你也不用费劲儿来帮我，不好吗？”
“不好，”以太粒子摇头：“我想要留在这里，就得找一个人…否则很快会被别人找到的。”
中间有段话被以太粒子小声含糊过去了，苏秀没听清楚，而且很快它就转移了话题。
“再说了，”镜中苏秀的目光一动，抛出个妖娆的媚眼：“我不觉得费劲儿，很简单的。”
“你是不费劲儿，可我要死了，”都到这份儿上了，苏秀再怂也没法在以太粒子面前伪装出和平的好脸色，她愤怒地说：“顶多我再找个手机给你住，反正你不能寄生在我身体里不走，我还没活够呢。”
以太粒子挑眉，她惊讶地看着苏秀：“谁说你会死？”
苏秀冷冰冰地说：“雷神索尔。”
“被洛基骗得团团转的人说的话能信吗？”以太粒子嗤笑：“我不会吸食你的生命力。”
苏秀先是一喜，随即怀疑道：“真的？”
“人类的生命力很稀少，”以太粒子的声音中透露出一点点嫌弃：“吃了跟没吃没什么区别。”
“但是，”没等苏秀继续提问，以太粒子又道：“人类的思想是无穷无尽的。”
镜中的苏秀露出一种向往的表情，这让苏秀怔了一下。
“你没见过，”以太粒子的声音仿佛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空灵而缥缈：“那是很美很美的景色，就像宇宙爆炸一瞬间产生的光芒，填充了整个浓郁黑暗的世界，尘埃落定后，凝聚成一朵朵五颜六色的星云，无声地盘旋…”
苏秀其实没明白以太粒子在说什么，但看它说的那么起劲儿，也不好意思打扰，只好露出了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