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在外面打了几通电话的布鲁斯终于回来了, 叶菡仔细地观察了他的表情, 并未看出任何端倪，只得感叹DC家的英雄基本都是演技派。
“韦恩先生，”叶菡把手臂从迪克的怀中抽出来, 她摸了摸迪克的脑袋，抬头对布鲁斯露出一个得体的微笑：“我有点事, 恐怕要先告辞了，迪克就拜托你照顾了。”
“放心，我会照顾好他的，”布鲁斯点点头：“还请叶小姐要经常来韦恩庄园看看迪克，他很喜欢你。”
迪克对叶菡投去了满怀期待的眼神。
“我会的。”叶菡俯下|身在迪克的额头上落下一吻：“照顾好你自己, 想我了就给我打电话。”
迪克乖乖地说：“好。”
叶菡拎起放在桌上的挎包往外走，在路过布鲁斯身边的时候，被他一把握住了胳膊：“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叶菡往旁边挪了半步，跟布鲁斯拉开距离：“娜塔莉在停车场等我。”
等叶菡的背影从视线中消失之后，迪克才恋恋不舍地收回了目光。
“你那么喜欢她，她也很愿意照顾你，”布鲁斯饶有兴趣地问：“为什么不跟着她走？”
迪克没有回答布鲁斯的问题，他反问了一句：“她好像很怕你？”
“她不是怕我，”感觉到衣兜里的手机震了一下，布鲁斯微微一哂，牵着迪克的手向外走去：“她喜欢我。”
迪克脸上浮现出了难以言喻的表情。
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叶菡来到停车场的时候，娜塔莎已经到了，她正双手抱着胳膊，曲起一条腿靠在车前左顾右盼。看见叶菡的身影，娜塔莎目光一亮，对她举起手挥了挥。
“买了点什么？”叶菡打量着娜塔莎，目光从她饱满水润的唇上一掠而过：“换口红了？”
“安妮挑的，”娜塔莎帮叶菡拉开车门：“小姑娘都喜欢这种粉嫩的颜色。”
““这才多长时间，”叶菡酸不溜丢地哼唧：“你们的关系就这么好了？”
“难道不是你可怜巴巴地看着我，我才去把她骗走的吗？”娜塔莎揶揄地笑了笑，她把安全带拽出来给叶菡系上，意味深长地瞥了她一眼，故意说：“单纯的小姑娘，好不容易约上了布鲁斯·韦恩，中途被人横插一杠子劫走了，不定有多心塞呢。”
叶菡心想我才心塞呢，辛辛苦苦好几天，一朝回到解放前。
“你怎么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啊？”叶菡随口问道：“难道真的看过她走秀？”
娜塔莎对叶菡抛了个媚眼：“不光是安妮·卫斯理，我还知道韦恩先生约过的每一个女孩的相关资料，韦恩夫人，你这是要查岗吗？”
叶菡红着脸抄起靠垫拍在了娜塔莎的脸上：“好了，你不要再乱说了，快走吧！”
娜塔莎敏捷地将靠垫夺了下来，她对着叶菡像模像样地一敬礼：“遵命。”
抵达酒店的时间是下午五点钟，叶菡回屋后上网查了一下哥谭湾的轮渡时刻表，发现最后一趟前往纽约的轮船是五点半起航，她赶忙在网上订购了船票，将鸡零狗碎的东西匆匆扫进挎包，拔了房卡就要出门。
路过盥洗室门口的时候，叶菡犹豫了片刻，最终她还是走了进去，从洗手台下把手|枪摸了出来。
叶菡在酒店门口打了一辆出租车，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了哥谭码头。
路上司机透过后视镜好奇地看着叶菡：“女士，天色这么晚了，你还要出门吗？”
叶菡透过车窗玻璃往外看，夕阳将天边的云彩染红了好大一片，几只白色的大鸟掠过海面上空，海滩上还有不少人在戏水游玩，欢声笑语远远传来。
平静祥和的气氛完全不像是哥谭。
“现在还不算太晚吧？”叶菡略有迟疑地说：“才五点五分？”
天都没黑呢。
司机微微一笑：“女士，有时候不是天黑了，危险才会降临。”
“这座城市一直笼罩在黑暗的阴影里，”司机的声音陡然一变，显得低沉暗哑，和刚才判若两人：“任何人都无法逃脱。”
叶菡浑身僵硬地坐在椅子上，她的手悄悄摸进了包里，握住了手|枪的枪|柄。
【这人有病吗？】叶菡警惕地说：【他就这德行，还是故意装出来吓唬我的，还是要干坏事前先预告一下？】
贾维斯球仗着其他人看不见他，大胆地飘到了驾驶室转悠了一整圈，回来之后对叶菡说：【我觉得他可能就是这德行，毕竟哥谭市盛产蛇精病，你忍忍吧，前面就到码头了。】
叶菡的幸运E属性并没有发动，她安全抵达了哥谭码头。
把钱跟司机结清楚后，叶菡飞快地跳下了车。
【我得记住这个车牌号，】叶菡看着出租车绝尘而去的背影，呢喃道：【再也不坐第二次了，简直吓死人。】
【快走吧，要开船了。】贾球飘到后面顶着叶菡的肩膀将她往前推：【还有五分钟。】
【走走走！】
叶菡一阵风似的取了船票，赶在工作人员把登船桥收拢的前一秒窜上了轮船。
“女士，请当心，”工作人员扶了叶菡一把：“不要着急，还有时间。”
叶菡气喘吁吁地靠在栏杆上单手叉腰：“多、多谢。”
幸亏穿的不是高跟鞋，否则还不得把腿跑断了。
悠扬的鸣笛声响起，渡轮正式起航了。
叶菡觉得沉闷，便没有进入船舱中，而是站在甲板上，扒着栏杆远眺海面上的风景。当轮船渐渐驶远之后，哥谭市的全貌开始在叶菡的眼前逐一展现。
这其实是一座相当漂亮的城市，天渐渐黑下来的时候，城里开始陆陆续续地点上了灯，星星点点如同荒野中闪烁的萤火，虽然微弱，但却顽强，不会轻易熄灭。
【按照这个速度，大约二十分钟后，就能抵达纽约港了。】贾维斯说：【天已经黑了，想好你今天晚上要住在哪里了吗？】
肯定来不及回哥谭市了，就算能回去叶菡也不会回去的，像她这种不能打、没有超能力、不会飞天也不会遁地的菜鸡大晚上一个人在哥谭市的大街小巷里游荡，最好的结果是遭遇抢劫，最坏的结果是第二天陈尸某个黑暗的小巷子里。
【随便找个旅馆吧。】叶菡想了想：【纽约的治安又不像哥谭一样差，这座城市会狂欢到很晚呢。】
【哥谭市也会狂欢到很晚，】贾维斯呵呵一笑：【犯罪分子们的狂欢。】
叶菡正跟贾球聊的开心呢，忽然听到身后不远处的船舱中传来了一声凄厉的惨叫：“啊——”
叶菡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嗓子吓了一跳，她扒着栏杆回过头，警惕地四处张望：【卧槽！发生了什么？】
【大概是你的幸运E发动了吧，】贾维斯慢腾腾地说：【我就知道不可能那么容易离开。】
【走开，不许往我身上插旗子！】叶菡将手探进包里握住沙漠|之鹰冰凉刺骨的枪|柄，贴着边小心翼翼地向船舱走去【我出事了对你有什么好处？】
【我没有往你身上插旗子啊，我只是实话实话，】贾维斯球在叶菡身边翻来覆去笑得打滚儿：【况且不用我插，你本身就已经是旗子了。】
【坏蛋，闭嘴！】
这一路上有很多船员们应声而来，举着各种各样的钢管、砍|刀、铁锹，成群结队小心翼翼地向着船舱逼近，这熟练的架势一看就是遇见过很多次类似的危机情况，已经有应对的经验了。
叶菡稍稍放下心来。
“小姐，你躲远点吧！”有个船员注意到了叶菡，远远地对她喊道：“里面不定发生了什么，别进去了！”
“好的。”叶菡微微一笑，在外面停住了脚步，然后趁着人不注意把贾维斯球推了出去：【亲爱的，靠你了。】
探路大概是贾维斯球目前除了聊天之外唯一的用途了，他不情不愿地飞了出去：【好吧，谁让我离不开你呢…咦，有一个拿着板砖的人混进去了！】
【板砖怎么了，别看不起板砖，】为了缓解心中紧张的情绪，叶菡随意跟贾维斯聊天瞎扯：【板砖、折凳、啤酒瓶，这三样可是传说中街头斗殴的神器，一出世金光闪耀，天地失色——】
【别闪耀了！】贾维斯的声音陡然变的严肃起来，他喝道：【跑跑跑，快跑！】
船舱里传来了叮铃桄榔的巨大响声，伴随着凄厉的哀嚎和撕心裂肺的惨叫，听得叶菡心惊胆战的，没有丝毫的犹豫，她转身就跑。
【往哪儿跑啊！】叶菡焦急地问：【到底怎么了？】
【那些人都疯了，】贾维斯的声音异常冷静：【进入船舱里的所有人都失去了理智，他们正在拼命厮杀，我估计船舱中有古怪，你别进去，找个偏僻的角落藏好。】
转过弯，叶菡看到了通向底舱的楼梯，她脚步一顿：【去下面？】
【别。】贾维斯迟疑地说：【我觉得…不太好。】
船舱不能进，甲板上没有遮挡，底舱也不能去…还有哪儿是安全的？
【难道要我跳海吗？】叶菡跑到甲板最外沿，双手握住冰凉的栏杆，看了一眼如墨色般浓郁深沉的海面：【说老实话我有深海恐惧症，我好像还不会游泳…】
贾维斯恨铁不成钢地长叹一声：【要你何用啊。】
这种时候叶菡真心没精力跟贾维斯互相伤害了，她往前跑了几步，解下绑在栏杆的救生圈抱在怀里：【别说风凉话——】
叶菡话音未落，忽然感觉背后一凉，在呼啸的风声中，她下意识地蹲下|身就地一滚，险之又险地躲开了一把凌空飞来的斧头。
斧面上沾满了黏稠淋漓的鲜血，它铛的一声砸在护栏上，反弹向另一个方向，最后打着滚掉下甲板，落进了大海中，连水花都没溅起来。
叶菡哆嗦着问：【那斧头上粘着的是血吗？】
【否则呢？】贾维斯凉凉地说：【番茄酱吗？要不你尝尝好吃不？】
【别恶心我了大宝贝！】
甩出斧头的那位仁兄身上的衣服被撕扯得破破烂烂的，沾满了斑驳的血迹，他摇摇晃晃朝着叶菡所在的位置走了一小段距离后，满是伤痕和泥土的脸上扯开一个诡异的笑容，哐当一声面朝下栽在了地上。
叶菡举|枪对着前方，她急促地喘息着，胸脯剧烈地一起一伏，脸色微微发白。
【他死了吗？】叶菡小声问：【我还没有开|枪呢。】
【不是你打死的，但身上看起来也没有致命的伤口…奇怪，】贾维斯往前飘了一段距离：【我怀疑可能是某种气体类的药物导致的，刚才在船舱里所有人都发疯了似的互相残杀，就像一群失去了理智的疯子，根本停不下来。】
贾维斯说话间，又有四五个丧尸一样的人跌跌撞撞地从船舱里走了出来，刚一来到甲板上，这些之前漫无目的游荡的人就好像是嗅到鲜血的野兽一般，瞬间调转方向，朝着叶菡一瘸一拐地跑了过来。
面对一双双通红的眼睛，叶菡惊得毛骨悚然，她缓慢地向后退去，直到腰肢抵在了冰凉刺骨的的栏杆上。
【我…我想知道，】叶菡深吸一口气，胸腔中顿时灌进了咸湿的海风气息和甜腻发腥的血气，恶心得她几欲呕吐：【这些人是活着的还是死了，是否还有救，我开枪算不算谋杀。】
【我觉得这是正当防卫。】贾维斯的声音忽然拔高：【当心！】
叶菡把枪插回后腰，抬腿一脚将冲在最前面的疯子踢飞了出去，然后她向后弯腰一仰，躲开了正面横劈过来的一根钢管。
【这个好，快捡起来，】贾维斯指挥道：【杀伤力大，范围还广。】
【我又不是超人，怎么抢得过！】叶菡狼狈地左躲右闪：【你别说话，我分心了！】
【后面后面！】贾维斯大喊：【板砖——】
叶菡就地一滚，顺手从甲板上抄起一把不知道是谁丢的铁锹，抡圆了狠狠拍在使用板砖偷袭她的疯子的后背上，把疯子面朝下拍在地上，疼得嗷嗷直叫。然后叶菡毫不客气地踩住板砖兄的手腕，夺下了他手里的板砖，抬手一丢，准确地砸在了钢管兄的头上。
【还有人吗？】叶菡嫌弃地丢了铁锹，捡起钢管，握在手里掂量了一下，她气势汹汹地说：【我觉得我还能再打十个。】
【记住你是幸运E这个设定…】贾维斯拖长的声音一顿：【哦，我说什么来着，别乱说话，】
看着从四面八方聚拢过来的“丧尸们”，叶菡单手捂脸：【我错了…这话能收回去吗？】
【不能，】贾维斯呵呵一笑：【要么打，要么跑，你选一个吧。】
渡轮不知何时停了下来，随着水流静静地漂浮在海面上，看着越靠越近的人们，叶菡握紧了钢管，她略微屈膝下蹲，蓄积力量后，率先发力冲了出去。
在叶菡的印象里，她这辈子打的第一架是在初中二年级的时候。当时叶苏上初一，他们班有个小男孩喜欢隔壁班的一个妹子，但狗血的是妹子却喜欢沉默寡言的叶苏。小男孩追了好久都没把妹子追到手，求而不得的他恨上了叶苏，找了一帮校外的混混们，在放学之后把叶苏和叶菡堵在了小巷子里。
看见有人要打自己的弟弟，叶菡腾的一下子就炸了，还没等对面的人放完威胁的狠话，她直接就冲上去按住打头的使劲儿揍他，旁边谁打叶菡她都当没感觉，就只认死理地单揍那一个人。
小孩子们打架全靠人多势众吓唬人，一般下手也不会太狠，哪里见过叶菡这种不要命的架势？没几分钟就全都变成怂包了，一个个吓得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叶菡把领头的老大打的哭爹喊娘跪地求饶，对天发誓从此再也不敢找叶苏的麻烦。
那次之后，叶菡主动向叶老爷子要求去学习了跆拳道和各种武术，等她成年之后，身手在普通人群里已经是很优秀的了。但叶菡再也没有亲自动过手，因为老爷子给姐弟俩配了一堆保镖，出门身后呼啦啦跟着一大票人，看起来既拉风又傻逼，基本没人来找事，连碰瓷的都没有。
叶菡忽然好怀念以前周围都是保镖的时候，还是家里的保镖贴心啊，公司配的保镖都是些什么玩意儿，三天两头不见人影，关键时刻总是不在，从来指望不上。
就算是九头蛇，拿了钱也得好好办事啊！
打着打着，叶菡觉得自己的意识越来越恍惚了，好像她整个人都变成了上发条的娃娃或者提线的木偶，四肢躯干的活动身不由己，冥冥之中还有另一只手操控了她。
当蝙蝠侠终于得知渡轮出事的消息、开着蝙蝠车飞到海面上空的时候，他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混乱的场景——
风中传来隐隐约约的血腥气味，渡轮在浓郁如墨色的大海上随波逐流，甲板上横七竖八地躺了满满的人，叶菡正跟一帮失去理智的人厮杀着，她抡着钢管将冲上来的所有人一个接一个地打飞出去，动作从一开始的生疏凝滞渐渐变得流畅起来，就好像是很久没有活动过的人逐渐找回了曾经熟悉的感觉。
蝙蝠侠打开弹射装置，吊着绳索落在了甲板上。
叶菡刚把最后一个人打飞出去，她活动了一下手腕，将沾染了点点血迹的钢管远远扔开。钢管摔在甲板上，发出了叮的一声脆响，咕噜噜地滚出一段距离后，撞在了蝙蝠侠的鞋边。
叶菡缓缓回过头，她原本琥珀色的眼瞳已经被浓郁的血气浸染成了殷红，被挂在渡轮桅杆顶上呜呜旋转的探照灯一照，散发出一股阴森的鬼气。
“叶菡，”蝙蝠侠用低沉沙哑的声音说道：“你清醒点。”
叶菡歪着头看蝙蝠侠，不知道是好奇这位哥谭市的暗夜骑士为什么会知道她的名字，还是觉得他的话太可笑。
“叶菡，”蝙蝠侠继续说：“你——”
叶菡突然从后腰拔|出了沙漠|之鹰，她没有说一句话，直接将枪|口对准了蝙蝠侠所在的位置，悍然扣下了扳机。
蝙蝠侠一侧身，子弹从他旁边飞过去，击中了后面一个挂在船舱二层护栏上四腿乱蹬的人的肩膀，把那人打的哀嚎一声，手腕偏转，甩出去的匕首登时失了准头，最后只落在了距离蝙蝠侠背后三步远的地面上。
蝙蝠侠看了看叶菡，又看了看插|进甲板上的、雪白的刃上抹了一丝血迹的匕首。
叶菡不再搭理蝙蝠侠，她吞吞地把沙漠|之鹰塞回后腰的皮带里，转过身摇摇晃晃地向着船舱走去。
蝙蝠侠忽然动了，他从背后逼近叶菡，在叶菡感觉到危险转身的一瞬间迅速出手，闪电般地扣住她的双手手腕举过头顶，把人狠狠地压在了墙上。
因为惯性的作用，叶菡的后脑勺在墙上撞了一下，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嘶！”
叶菡倒抽一口凉气，混沌的意识逐渐清晰，理智回笼后，随之而来的还有全身上下因为运动过度而产生的酸麻痛感。
【醒了没有醒了没有醒了没有…】贾维斯球念经似的叨叨着，他像一只愤怒的小鸟撞击绿皮猪那样一下一下击打着叶菡的脑门：【别打了快清醒点！】
【醒了，别打了，】叶菡疼得直叫唤：【你怎么打的这么用力啊！】
【根本不是我打的你，】贾维斯凉凉地说：【睁开眼睛看看周围，你好棒棒哦。】
叶菡抬起头，涣散的视线重新聚拢成完整的图像，她第一眼看见的，就是近在咫尺的蝙蝠侠。
大脑还有点蒙圈的叶菡想都没想，脱口而出：“布鲁斯——”
第30章
“布鲁斯——”
“——韦恩…”
海风吹过, 渡轮上死一般的沉寂。
这个名字一喊出口, 之前还大脑懵逼的叶菡一下子就清醒了，她浑身僵硬地贴在冰冷的墙上，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张带着黑色面具的近在咫尺的脸, 感觉自己要被蝙蝠侠锐利如箭簇的目光近距离射成筛子了。
二人呼吸交错之间, 叶菡清晰地感觉到蝙蝠侠周身的气势在一点点增强，到后来压得她连气都喘不上。那一刻叶菡终于感同身受地明白了为什么大部分哥谭市民和全部反派都害怕这个在黑夜里游荡的义警。
大脑中像是爆炸似的转过了无数念头, 令叶菡头晕目眩，却拨拉不出一个有说服力的、合理的解释。
至少我记得把韦恩这个姓氏补在了“布鲁斯”后面，这样就不会显得太亲密了, 他也看不出来我喜欢他, 对吧？
【对你个头，你这么机智, 怎么不把韦恩换成班纳呢？还能伪装成认错人了。】贾维斯被叶菡气得脑仁疼：【这是重点吗？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对着蝙蝠侠叫布鲁斯·韦恩！】
【我要是知道怎么想的我就不会叫了！】叶菡抓狂地喊：【爸爸，救场啊，快给想个解释吧, 否则我就要被蝙蝠侠灭口了！】
【我不是你爸爸…呵呵，放心好了, 蝙蝠侠不杀人，】贾维斯球飘在蝙蝠侠的脑袋边对叶菡说风凉话：【他顶多把你送去阿卡姆关起来。】
…这跟死有什么区别！
或许是觉得叶菡太可怜了，贾维斯也没真舍得丢下她不管：【我有两个方案。】
叶菡目光一亮，眼眸中泛起希望。
【第一，撂翻蝙蝠侠, 抢了蝙蝠车，一路逃去纽约找你的老相好托尼·斯塔克求救命，】贾维斯似笑非笑地说：【二，闭眼装晕，逃避现实，先度过这关再说。】
叶菡失去了希望，她生无可恋地望着贾维斯：【什么时候了还开玩笑，要你何用！】
【那你说怎么办呢？】贾维斯球飞回了叶菡的肩膀上趴好：【我只是个废系统，除了陪你一起死，也没别的办法了。】
叶菡和蝙蝠侠沉默着对视了足足有一分钟的时间。
这大概是叶菡有史以来过得最漫长的一分钟，她像个等待枪|声响起的死囚犯，不甘心地拼命挣扎着。然而所有的一切都是徒劳，到最后叶菡发现除了放弃抵抗乖乖认命，她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
但叶菡真的不想先说话，她根本就不知道说什么好，好怕自己紧张的不行又说错了，把事情折腾的更加糟糕；叶菡也不想让蝙蝠侠说话，反正不管蝙蝠侠问什么她都答不上来，最后还是一样完犊子。
所以说就让时间永远地停留在这一刻吧！
蝙蝠侠并没有听到叶菡的祈祷，在叶菡紧张的快要昏过去的时候，他终于缓缓开口了：“叶菡，你——”
“我！”叶菡一惊，下意识地用力挣了挣被蝙蝠侠攥得酸疼发白的手腕，结结巴巴地打断了他的话：“我我我…我没认错人吧？”
蝙蝠侠：“…”
这特么是什么解释啊啊啊，我说什么来着，越紧张越乱套！
叶菡特别想双手捂脸或者狠狠一巴掌抽在自己的脸上，但她办不到，因为手还被蝙蝠侠死死按着呢。
“别、别说话！”看到蝙蝠侠嘴唇微启，似乎有话要说，叶菡赶忙尖叫一声制止了他：“我什么都没听到，也什么都不知道，你千万别承认啊！”
“可是我已经听到了，你看起来也知道了，”蝙蝠侠那沙哑的、自带低音炮的声音在叶菡耳边环绕回响：“不打算解释一下么？”
“还用解释吗？”叶菡哭丧着脸，像条毛毛虫似的扭来扭去：“谁看不出来你是布鲁斯·韦恩啊！”
蝙蝠侠沉默了一会儿，用平静的语气说：“除了你，还真没人看出来我是布鲁斯·韦恩。”
“那是他们眼瘸胆子又小！”反正已经没救了，叶菡索性破罐子破摔到底：“要想彻底杜绝被人发现的可能性，你应该把这半截面罩换成头套，包得严严实实的，这样就没人能看出来了！”
…说的好像你就不怂一样？
“少爷，我记得我之前也跟你提过这个问题？”耳机里传来了阿福慢条斯理的声音：“我觉得叶小姐说的挺有道理的，不能排除有人就是记性好胆子又大，只看一眼就记住了你性感的下巴嘴唇和深邃有神的双眼…”
蝙蝠侠默默地关掉了他这边的麦克风，五秒钟后又重新打开。
“你记忆力很好？”蝙蝠侠眯起眼睛：“证明一下。”
“我记得你黑卡的卡号…”叶菡小声说：“这算吗？”
蝙蝠侠不置可否。
叶菡垂下眼眸避开了蝙蝠侠的目光，她一个磕绊都没打，语速流畅地说出了一串九位数字的号码。
今天下午叶菡和布鲁斯带着迪克去时代广场买衣服，结账时是布鲁斯掏的钱，他把黑卡压在了柜台上，叶菡离得近，无意之间瞥了一眼。
然后转头就忘了。
【刚才还嫌弃我没用呢，】贾维斯嘲讽：【现在不还是得靠我？】
继聊天和探路之后，贾维斯开发出了第三个功能，超大容量的储存器。
真是可喜可贺。
【是是是，亲爱的你最棒了！】叶菡用甜甜的声音夸道：【还有别的吗？他看起来还是不相信我。】
【如果这么简单就能相信你，那他就不是蝙蝠侠了，你说的再多，他该怀疑还是会怀疑的，】贾维斯球停在了蝙蝠侠头顶两只尖尖的耳朵之间，调皮地滚来滚去：【有…他中途出去接了个电话，时间是四点七分十一秒…】
“我还记得你今天下午接电话的时间，”叶菡跟着贾维斯复述：“你是四点七分三十三秒接到电话出去的，在外面待了二十二分钟二十七秒，回来的时候刚好四点半。”
“如果不相信你可以去商场调监控录像，”叶菡抬起头，小心翼翼地瞄了蝙蝠侠一眼：“但时间以我手机上的为准。”
叶菡说完后，蝙蝠侠好长时间都没表态，他既没说相信，也没嘲笑叶菡故弄玄虚，甚至动都没动，搞得叶菡原本逐渐放松的心又提溜了起来。
【是死是活，给个准话啊，】叶菡抱怨：【或者把我的手放下来也成，我觉得胳膊都要断了。】
【我从你的声音中感觉到了一丝淡淡的喜悦，】贾维斯凉飕飕地说：【这是我的错觉吗？】
【当然是你的错觉！】叶菡恼羞成怒：【我又不是受虐狂，这有什么好喜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