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愿不会有用到你的一天呐。”
貂蝉看了看自己光洁如新的掌心,轻声呢喃道。
暴雨终于倾盆而至,噼里啪啦地砸在屋檐上,将世界染成一片迷蒙。
董卓进京的三个月后,洛阳城。
“呃…抱歉貂蝉姑娘,这是我女儿,她非要缠着我跟过来…”
吕布一手摸着头,一手把缩在自己身前的小姑娘朝貂蝉的方向轻轻推了过去。貂蝉看看那个怯生生瞅着自己的孩子,再看看忐忑都写在脸上的吕布,心中忽然升起一股奇怪的感觉。
这个男人平时在别人面前是那么威风八面勇猛无敌,所有人都怕他,他也不屑于跟除了张辽和高顺外的其他人多说什么。但就是这样一个人,在面对貂蝉的时候却表现得像是一个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笨手笨脚地不知该做什么好,今天竟然把女儿都带过来了。
可是看着这样的吕布,貂蝉却一点都不生气,她微微一笑,从发髻间摘下一支漂亮的珠花,然后在小女孩的面前蹲下|身,把珠花戴在了她的头上。
“好了。”貂蝉摸了摸小女孩的长发:“好漂亮呀。”
小姑娘小心翼翼地抬手去触碰貂蝉帮她簪上的饰物,脸上是显而易见的惊喜神色。
“你叫什么名字呀?”貂蝉轻轻拧了拧小女孩的鼻尖。
“我叫玲绮!”
小女孩对着貂蝉甜甜一笑,那笑容跟吕布如出一辙。
“呦,貂蝉姑娘可真是国色天香呢!”
董卓懒懒地靠在屏风上,一双眼睛仿佛带了钩子般顺着貂蝉的衣襟缓慢移动,恨不得当场就把她的衣服扯下来扒个精光。貂蝉垂头立在王允身边,就当自己完全看不到董卓□□的欲|望,她脑中天马行空地在想…
想吕玲绮甜甜的笑,想吕布把兔子放在她手心时那傻不拉几的小心翼翼。
“…那既然这样,就多些王大人成全了!”
董卓尖利的笑声把貂蝉的思绪拉了回来,王允递给她一个担忧的眼神,貂蝉轻轻摇摇头。
糟糕啊。貂蝉一边把董卓送出王府,一边默默地想,我这次好像…栽了呢。
董卓进京的六个月后,弃城逃跑的前一夜,洛阳城。
王越把封好的密信交给史阿:“你带着这封信,护送刘君朗的儿子刘季玉找机会逃出董贼的看守,去投奔他那个来洛阳参加会盟的五弟刘商羽。”
史阿点点头,把密信小心翼翼地放入怀中。
“…陛下不信任刘君朗,你好好看着刘商羽。”王越沉默片刻后认真地说道:“好好看着刘商羽。”
史阿有些诧异自己的师父为何会把一句话说了两遍,可能是很重要吧?他想,于是史阿决定见了那个传说中的刘商羽后,试试他的能力到底如何,究竟值不值得皇室托付。
看着史阿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王越轻叹一声,拢紧了衣襟。
董卓的西凉铁骑在深夜悄悄包围了王允的府邸,看着闯入家中的凶神恶煞的士兵们,貂蝉的第一反应就是事情败露了。
她悄悄握紧了藏在袖中的匕首,乖觉地任由士兵们把她推搡到庭院前的空地上,借着熊熊燃烧的火把,看见董卓那张脸在对她狰狞地笑。
王允在辩解,他辩解自己绝无二心,没有一女二嫁的意思,也不知道吕布竟然看上了貂蝉,请董卓饶恕。然而平时看起来很好糊弄的董卓今天就那么冷冷地站在那里看王允演戏。
半晌后王允终于词穷了,他看着董卓,露出了一抹冷笑:“要杀要剐,随你吧。”
“我暂时不杀你——”董卓手中的长刀贴在王允的脖颈上,他偏头看着王允,露出一个奇异的笑容:“相反,我还要带着你去长安,我想看看,你找来的,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王允的脸色刹那间变得惨白如纸。
王允被捂上嘴推走了,董卓来到了貂蝉的面前,貂蝉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你是被逼的吗?”董卓可能心情不错,他竟然还多嘴问了一句。
想到吕玲绮的笑和傻不拉几的吕布…貂蝉摇摇头。
“给你一次机会。”董卓的脸色沉了下来:“貂蝉姑娘,别犯傻。”
貂蝉依旧摇摇头。
“我也不杀你。”董卓深吸一口气,像是要控制住自己马上就会被发泄出来的怒火,他忽然抬手狠狠扇了貂蝉一个耳光,把貂蝉打得跪坐在地上头晕耳鸣:“你就给我在牢里面好好地反省反省…我董仲颖不缺女人,也不是非你不可啊。”
士兵拎着貂蝉走了,貂蝉神情恍惚,只想骂娘:是谁说董仲颖怜香惜玉来着?妈的,下手真黑。
貂蝉垂着头被士兵们往前拖拽,在过垂花拱门的时候,她的余光恍惚瞥见了有个与董卓手下士兵们格格不入的男人正抱着胳膊靠在墙边抬头望月。
“文和,真有你的啊。”李儒走过貂蝉的身边,在贾诩面前站定,看着他笑成了一朵花:“忍到临到走时才动手,想必王子师那老匹夫的消息都已经送出去了吧?”
贾诩收回自己盯着月亮发呆的目光,对李儒恭敬一拜:“哪里,大人说笑了,我只是提出自己的看法罢了,还是大人明察秋毫,发现了王允的连环计。”
“你这个人就是谦虚。”李儒拍了拍贾诩的肩膀:“不过年轻人谦虚点是好事。”
贾诩依旧是恭敬的神色:“多谢大人指点。”
“接下来只需要等待就能知道究竟是谁这么大胆敢犯上作乱了。”李儒摸着自己的下巴:“赌一把么?我猜是袁本初。”
贾诩的目光微微一闪:“我倒觉得…说不定是刘虞,毕竟这位可是正经的皇室宗亲。”
“哈哈!那就看看结果如何!”
董卓进京的七个月后,长安城。
“竟然是他…刘君朗?真是好大的胆子!”董卓一把把酒樽掼在地上,两边的人全都低下头去,不敢看他一眼。
“好…好!我不找他益州的麻烦,他倒来寻我的晦气!”董卓冷笑一声:“我记得刘君朗好像还有两个儿子在长安城里吧?”
董卓看向立侍一旁的李傕:“知道该怎么处理吗?”
李傕勾起唇角:“大人放心,决不让他们发现半点踪迹。”
平静下来的董卓问李儒:“你说刘君朗打的什么主意?”
李儒不由自主地瞥了一眼贾诩,发现他站在最末尾垂头发呆,便凑到董卓耳边轻声说道:“汉中叛乱是个幌子,刘君朗要打长安,从汉中往关中走只有两条路,我猜他们是想走斜|谷|道。”
“哦?为何?”董卓疑惑道:“子午道不是更近些吗?”
“近有什么用?”李儒笑道:“他们最多不过三万人马,即使全放进关中了又能翻得起什么浪花来?只怕会被我们关门打狗。斜谷就不同了,那里距离散关…”
李儒话说一半,董卓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脸色愈发阴沉:“马寿成和韩文约也来凑热闹吗?”
“来吧!来了就都别走了!”
其他人都走了,只剩下李儒和董卓。
董卓看着李儒叹口气:“自从到了长安,我觉得奉先看我的眼神都不对劲儿了。”
李儒心里呵呵一声,嘴上赶忙问道:“那您想是要貂蝉姑娘呢?还是想要奉先?”
董卓斜乜了李儒一眼:“我什么意思你不懂?”
“这好办。”李儒胸有成竹道:“派他去守斜峪关就行了。”
“给他兵权?”董卓皱眉。
“给他又何妨。”李儒微微一笑:“反正并州军也不听您的指挥不是么?那就一起跟着吕奉先去死吧,还省得您脏了手。”
董卓恍然大悟:“哦…你的意思是…”
“文才跟奉先的关系一向不怎么好。”李儒想了想补充道:“为了避免他二人因为争斗误了正事,我觉得您还是把义明一起派过去吧。”
“成!就听你的!”
接下来董卓夸了什么李儒没听到,他心里面想的全是:贾文和这个人啊…我到底要不要除掉他呢?
先留着吧,留着还有用。
陪着董卓一起笑的李儒打定了主意。
“我有点心慌,我觉得我可能要死了。”
贾诩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他握着酒杯转来转去,看杯中落下的一朵花浮浮沉沉。
坐在贾诩对面的年轻人翻了个大白眼:“得了吧大叔,你会死?”
“我不想死,所以我得做点什么。”贾诩把酒一饮而尽,他用衣袖抹抹嘴唇,对年轻人说道:“帮我给你爹传个话。”
年轻人露出了警惕的神色,像是一只警觉的小兽:“啧,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万一你匡我们上钩呢?”
贾诩心说我还用得着算计你么?
“那你顺便帮我送一封信往益州总行了吧?我亲手写的,这算是证据么?”看了年轻人一眼,贾诩忽然笑道:“嗯…你从小就这么鬼灵精,长大了一定是个了不起的角色。”
“哼,那当然,还有我已经长大了!”年轻人不满地撇撇嘴:“刘商羽十六岁的时候就能当广汉郡守了,我也可以。”
贾诩莞尔:“好好好,杨大公子,你也可以。”
杨修把信放在袖中揣好,确定绝不会让人发现后,这才离开了酒馆。
片刻后,杨彪推门而入。
“贾文和。”杨彪眯着眼睛看他:“好,很好。”
“多谢杨大人夸奖,在下受之有愧。”贾诩拿了一个新杯子满上酒,恭恭敬敬地推到了杨彪的面前:“还望大人多多提携啊。”
“你究竟想做什么?”杨彪没有碰就被,他皱起了眉头:“你到底——”
“杨大人。”贾诩露出了无奈的神色:“我只想活下去罢了。”
“不管是在董仲颖手下,或者是在陛下手下,亦或是别的什么人…”
“我就想好好活着。”
“可是现在局势已经被你搅得一团糟了。”杨彪忽然叹了口气,他脸上凌厉的神色消失不见,人仿佛瞬间老了许多:“已经没有办法…”
“不,还是有机会的。”贾诩淡淡地说道:“只需要一个人。”
“谁?”杨彪死死盯着贾诩的脸。
“貂蝉。”
“找机会送她去见吕奉先就行了,让她告诉吕奉先,太师杀了她义父,还要杀吕奉先。”
“这就足够了。”
第29章 【028】毒士的谋略之道
于是等张鲁以为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情、赶忙处理完手头的公务赶过来的时候,他看见四人正围坐在桌案边下…五子棋。蔡琰和甘宁下,荀攸和沈娴下,大家下得还很挺开心,一点儿也看不出之前的愁云惨淡。
“别玩了,你们还真是不着急啊。”张鲁哭笑不得地看着四人:“这是西凉那边刚刚送来的文书,马寿成已经抵达散关外了,散关防守的主将是李稚然和张元善,他们打了一场,不分胜负,马寿成催问您为什么已经朝过约定的时间三天了,长安城中还是音信全无。”
沈娴头都大了:“我怎么知道?王司徒也没给我送信啊,到现在我也是两眼一抹黑。”
“这样下去不行,我们得好好合计合计该怎么办。”沈娴沉思半晌,认真说道:“长安城中的消息迟迟未到,我觉得可能是王司徒出事了。吕奉先他们又一直在斜峪关防守不出,我们三万人强行进攻就是个笑话,可也总不能把军队就这样一直拖在这里。”
沈娴话中的意思很明白,她的建议就是撤兵。王允不动手,长安城不乱,他们连斜峪关都跨不过去。司隶打不下来,可军队每开出来一天都在消耗着后方的物资人力,长此以往,益州的经济和农业会被拖垮的,结果得不偿失。
这场仗即使是输了哭的人也不是沈娴,可若是这么一直浪费粮食浪费精力…沈娴心疼益州的百姓啊。
甘宁也不想打,因为在斜谷大营里猫了几天后,他开始觉得刘焉的妙计是昏招,王允那边变数太大了,这仗根本赢不了,就是白费功夫。但他却不能说出这种动摇军心的话来,因为沈娴看起来虽然犹豫了,可她还没彻底放弃,这时候开口就是动摇军心。于是甘宁只能无言地耸耸肩膀。
甘宁不开口,荀攸和蔡琰就更不会说话了,这两人已经默默地重新开了盘围棋,你来我往下了好多步了,假装压根就没听见沈娴的话。
沈娴也不去管他们,她的目光一直注视着张鲁。
张鲁犹豫了好久,最后他从怀中掏出一个用黏土密封好的竹筒递给沈娴:“这是从长安城中送出来的密信。”
沈娴皱眉接过密信,语气变得有些严厉:“公祺先生,您这是什么意思?我们等长安城的消息等了多久?这么重要的事情,您是打算瞒下来吗?”
“这并非是寄给我们的信。”张鲁打断了沈娴的话:“这是寄往成都给州牧大人的信,被我给拦下来了。”
沈娴开始还没懂张鲁的意思,但看蔡琰和荀攸忽然诧异地望了张鲁一眼,她转念一想便明白了其中的关窍。俗话说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此时在前线领兵打仗的人是张鲁和沈娴,如果密信是王允寄出来的,那肯定也是寄到沈娴这里,而不会大老远寄去成都交给刘焉。可现在这封信既然是点名寄给刘焉的…沈娴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沈娴并没有赶紧拆开信,她看了甘宁一眼,后者点点头,大咧咧站起来朝着门口走去,在路过张鲁身边时还意味深长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甘宁靠在门口对沈娴做了个“安全”的手势,沈娴这才慢悠悠问道:“先生有什么想说的吗?”
张鲁对于沈娴这种漫不经心地审问态度有些不舒服,但比起这个,显然是刘焉有些事情做的让他更加难以忍受。沉默半晌后,张鲁看似轻描淡写地说道:“州牧大人派三公子率领一万兵马在葭萌关驻军,准备随时接应我。”
“三哥?他一天不吃半斤药就得生病,我爹让他统军?只怕不是那么简单。”沈娴忽然皱起眉头:“一万兵马?益州全境也就六万兵,汉中聚集了三万,其他关卡要塞再留点守军,从哪里再给他匀出来一万人?难道我去洛阳的这段时间你们一直在征兵吗?那也不可能一下子就多了这么多人吧?”
张鲁面上没什么变化,但他垂在身侧的双手却开始微微攥紧:“原本驻守在阳平关和子午关的军队,州牧大人各抽三千,剩下的有两千人是从夔门调来的,还有一千是各郡零零散散的兵马。”
沈娴愣住了,这消息她一点都不知道,各地送来的文书中也未曾提及半分,如果不是今天张鲁主动坦白,沈娴大概只有发现董卓的军队从子午谷穿过来进入汉中腹地后才明白自己再一次被亲爹坑了。
沈娴深深地呼吸,她努力控制住情绪没有直接骂出来:“他…父亲他想做什么?!”
即使沈娴之前不信任张鲁,很想把汉中替换为自己的势力,此时她也不得不说一句刘焉这是疯了吗?就算要撤张鲁的兵权也不能赶在这个时候啊!而且还是从阳平关和子午关抽兵!
原本刘焉为了攻打长安在益州全境四处调兵,子午关和阳平关的守军就被抽走好多,剩下的兵力加在一起都不到一万人,沈娴嫌人马不够用捉襟见肘,怕万一这俩关出事,汉中可就完了。结果可好,刘焉大手一挥又给抽走六千人,就剩不到三千人守着俩关卡,他就这么笃定董卓不会走子午谷?就这么相信马腾不会半路放弃打长安、转道陈仓来打汉中?
还有夔门,看张鲁那神色,沈娴估计刘焉从夔门抽调的两千人全是她手下的水军,那些水军原本是为了趁着刘表尚未上任先把南郡打下来而专门组建的。
沈娴觉得心塞,真特么心塞,之前她还想任由刘焉瞎折腾,自己只跟着混就行了,结果现在一看这不能跟着混啊!再混下去说不定汉中真的要被刘焉给作没了!明明之前刘焉的智商还是爆表的,这才过了多久就降到平均水准以下变成智障了?还是说刘焉的智商是消耗型的,算计董卓用完了他这辈子的智慧导致他现在整个人都傻了?
“他要抽兵,你就让他调走了?他就不怕董仲颖从子午谷偷袭汉中?”不等张鲁回答,沈娴就接着说道:“他的官印在我这里,他怎么调的兵?!”
“切,官印?”蹲门口的甘宁回头嘲笑了沈娴一句:“皇帝都让董老贼关长安去了,谁还管得到地方上这些兵马?谁有钱谁养,就是谁的呗。”
“我…”张鲁张了张嘴,沙哑的嗓音中带了一丝懊恼和怨忿,他低声说道:“我母亲和弟弟还在绵竹的州牧府上做客。”
沈娴差点捏扁藏在袖中的那枚银制州牧印鉴,想起清玄夫人还是自己建议刘焉留在绵竹的,她终于忍不住一拳狠狠打在墙壁上:“气死我了!”
这就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生气归生气,发泄完了,事情还是得解决。
“这仗还要不要打?”沈娴黑着脸说道:“都已经这样了,汉中能不能保住还是未知数。”
“别那么悲观。”蔡琰出言安慰道:“要不你先看看那封密信里写了什么?”
沈娴点点头,她三两下拆开了封好的密信,快速阅读里面的内容,这封信其实不长,连一页都不到。沈娴的表情在看见开头称呼的一刹那变得扭曲起来,随着信件内容的浏览,她的脸色越来越差,等最后她看到落款时,那样子狰狞得就像要咬人一般。
“喂,你还好吗?”甘宁扒着门框小心翼翼地问道:“信里说了什么?”
“我父亲的计谋早就被识破了,”沈娴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面硬拽出来的一样:“王司徒和我大哥二哥已经被董老贼先后杀害,吕奉先被董老贼故意派到斜峪关,想借我们的手铲除并州军余党。”
张鲁脸色大变,甘宁忍不住骂了一句,蔡琰一脸凝重地放下棋子,双手交叠垫在下巴上沉思。只有荀攸的神色尚算平静,他想了想问道:“那封信是谁送来的?可靠么?”
信的内容沈娴算是早就有心理准备,没什么太意外的,毕竟王允这么多天都没有消息,出事的可能性很大。让沈娴咬牙切齿的并非是王允和她大哥二哥被秘密处决,而是那个写信的人。
沈娴把密信递给荀攸:“我不知道可不可靠,这人名叫贾诩字文和,自称是董老贼军中的部将。”
虽然嘴上这样说,可沈娴心中已经相信了贾诩的话,她觉得自己的脸有点疼,之前还开脑洞认为就算有人识破了刘焉的计谋,那人也应该是李儒,没想到竟然真的是一贯低调的贾诩。
这个贾诩的人设好像有点崩啊?文和你不是一向不多管闲事吗?刘焉何德何能让你看上了,坑他坑得这么愉快?
如果是栽在贾诩手里,那也只能认栽,反正沈娴觉得以自己的智商干不过这位毒士,荀攸大概能跟他拼一把,可惜碰上了猪队友的刘焉,被拖了后腿。
“嗯?这封信明面上是寄给刘州牧的,可信开头的称呼却是写的你的名字啊。”荀攸挑眉,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张鲁一眼,转而对沈娴说道:“这位贾文和就这么笃定这封密信会被人拦下来送给你么?”
蔡琰忽然问道:“公祺先生,这封信走的是什么渠道?送信的人还在军营中吗?”
在这种两军交战的敏感时期给对方阵营的人送密信,一旦被揪出来就是通敌叛国的大罪。如果贾诩原本就是皇帝一派的人,那他冒着风险给沈娴通风报信无可厚非。但看贾诩所做的事情,很明显他是董老贼的手下,而且应该还是混得不错的那种,再加上贾诩这个人一向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他完全没有提醒沈娴的必要。
那他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张鲁一脸迷惑地说道:“在是在,可听公子的话,这个贾文和应该是董卓的手下?但送信过来的却是陛下的人啊?”
这么说贾诩跟陛下合作了?可是没道理啊,如果战事是沈娴和马腾占优势,贾诩为了自保暗中运作还说得过去,但现在明显处于上风的是董卓,长安城安全得很,贾诩干嘛要这么折腾?
“若说贾文和值不值得信任…”荀攸对沈娴说道:“送你四哥来的那人是否还在军中?”
“你是说史阿?”沈娴一愣,随即想起了这个存在感极低的年轻人。
虽然史阿曾说自己是奉师命来保护沈娴的,但沈娴认为史阿真正的任务是为了皇帝监视她的行为,况且自从那天史阿被她跟孙策呛走后,他就再没在沈娴面前出现过,这么多天也不知道人去了哪里。
沈娴看向甘宁。
甘宁还是很靠谱的,他果然知道史阿的下落,只是提起史阿甘宁的神色有点奇异:“他在营帐里待着呢,成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跟个大姑娘似的。”
于是张鲁派裨将去请史阿过来,顺便把送来密信的人一同叫来,让史阿辨认一下。
送密信的那位兵卒先一步到,这是个长相很普通的年轻人,扔进人群里就找不出来的那种,可能是因为通过重重防守的斜峪关把信安全送到费了他很大的劲儿,这人的神色很是萎靡。他对张鲁和沈娴依次打了招呼:“两位大人有什么事情吩咐?”
荀攸站起身背着手走到兵卒的面前,面无表情地问道:“谁派你来的?”
兵卒偷偷地斜眼看张鲁和沈娴,见他二人神色并无异常,便赶忙收回目光恭恭敬敬地回答了荀攸的话:“回禀大人,是虎贲王将军派我来送急信的。”
荀攸又问:“让你把信送给谁?”
“送给益州牧刘君朗大人。”
“哦?”荀攸挑眉:“这可奇怪了,既然是急信,你不赶紧继续赶路,为何还要绕来我们营地一趟?”
“这——”兵卒一时语塞。
就在这时,裨将通报史阿来了。荀攸把兵卒暂且放到一边,让史阿进来。
只见史阿目不斜视地进屋来到沈娴面前站定,他神色恭敬但语气淡漠地问道:“刘大人,您找我?”
“这人你认识吗?”沈娴指指兵卒询问史阿。
史阿看了兵卒一眼,目光中流露出一抹异色:“这是我师父麾下拱卫皇室的护卫之一。”
沈娴直白地问道:“这人有没有可能背叛?”
兵卒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而一向淡漠的史阿脸上竟然也有愤怒的情绪一闪而过,他认真地对沈娴说道:“绝不可能。”
“很好,你们可以走了。”沈娴没什么多余的表示,但在二人走到门口时她忽然又问道:“这封密件…你知道是谁写的么?”
“大人。”兵卒的语气有些急切:“既然是密件,那属下怎么可能知道?”
史阿和兵卒离开后,屋中的五人互相看看,基本确定这封由董卓阵营的谋士贾诩送来的信件上说的内容是真实的。至于贾诩为何要提醒他们,沈娴也觉得很奇怪,但顶级谋士的心思不是我等凡人能猜透的,她想来想去也没什么头绪,干脆把这事扔到一边,先捡主要的来解决。
“贾文和在信上说让我们在斜峪关多等一天,一天之后事情自然见分晓。”沈娴思考了一会儿,说道:“这分晓的意思,究竟是一天后镇守斜峪关的董军会有变故呢,还是说我们会出事?”
“等等看不就知道了?”甘宁一脸不耐烦:“所以说我最烦你们谋士这点,做事玄得很,不到结果揭晓的那一刻死活不说明白。”
沈娴白了甘宁一眼:“自己傻不要怪别人聪明哦。”
甘宁怒视沈娴:“那你聪明,你倒是说说看这个贾文和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