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了?”白玉堂的目光在僧人身上一扫而过,登时眯起眼睛。
“…是。”曲华裳略略迟疑,还是没有说出实情。
“原来如此。”僧人看到白玉堂,再看看曲华裳,忽然说道,“施主,那是你的缘,既然已经结果,便慢慢品尝吧,是甜是苦,只有自己知道了。”僧人说完,转身就走。
“大师请留步!”曲华裳拍拍白玉堂的肩膀,喊道。
“施主,你也算做了善事一件。那东西之前种在这里吸取天地之灵气,导致周围除了这竹子之外寸草不生…此后,这里可以修生养息了。”僧人说完,不管曲华裳还没问出一句话,竟是走的飞快,眨眼就不见了。
曲华裳大约明白了,那桃树种在灵隐寺的后山,这里是钟灵毓秀之地,勉强能供养的起那棵吸取天地灵气日月精华的玩意儿,但也就堪堪能养的活一小株桃树了,周围除了竹子之外连棵杂草都没有,根本活不了。也不知道那竹子是什么品种的,竟然如此顽强。而现在桃子被曲华裳摘走了,桃树灰飞烟灭了,再也不会有东西来抢此地草木的灵气了,或许用不了多久这里就能绿草如茵风景更胜。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你转身就不见了。”白玉堂把手中的簪子插回曲华裳的头上,看着她蹙眉。
“回去告诉你!”曲华裳一把拽过白玉堂的手拉着他往外走,“我们得跟叶庄主谈谈了…顾百岳来参加品剑大会了!”
第99章 【九十九】毒心
闲话少提,曲华裳怀中揣着一个烫手山芋,拽着白玉堂飞快的离开了这处奇异之地。心中关于那个僧人的疑问有,但是看眼下的情况,僧人走的连影子都找不到,而且武力值很是强大,不知道自己跟白玉堂联手能否把人干过,所以走了就先走了吧,既然并非是敌人,那么暂时不管也是可以的。当务之急,还是赶紧想办法解了藏剑山庄潜在的危机。
藏剑山庄相当于皇家御用的兵器库,事关军队,责任重大,平时防守也严密,能让顾百岳和襄阳王钻了空子已经是严重的事故了,赏罚先放一边,赶紧商量补救的事情才是正道。
而且最关键的一点是,叶清歌知道藏剑山庄内部出了问题,但却似乎不知道事情出在哪里,或者说是捣乱的人尚未全部抓住?曲华裳心中的念头飞快的闪过。尽管只跟叶清歌接触了不到一天的时间,但是曲华裳却觉得叶清歌是个好人——或者说他并非是个会因为某种私利而跟顾百岳襄阳王之流结盟的人。有些时候对人的态度就在相见的一瞬间,曲华裳对于叶清歌的第一印象很好。
在回去的路上,白玉堂和曲华裳就不像来的时候那么信马由缰的慢慢走了,两个人一甩马鞭飞快的向前奔去。曲华裳趁着在马背上,一路跑的跟风一样,周围肯定没有人能偷听到,就简单的把事情的经过跟白玉堂讲了一讲。不知道是出于什么考虑,鬼使神差的,曲华裳掩下了有关于仙桃树的那一段,只说了顾百岳是出来参加品剑大会的这件事情。虽然看起来前言不搭后语,明显隐瞒了什么事情,但是白玉堂却没打算开口询问和追究。在白五爷刚才出现在竹林之中的时候,就能看到曲华裳不太对劲儿。一但曲华裳有什么烦心事儿,九成以上都是跟那个该死的混元长生丹有关系,还有一成白五爷虽然不愿意想,但他心中隐隐承认那肯定是因为被做成傀儡的唐孤影。而这些事情,曲华裳自己要钻牛角尖,白玉堂光拦着也拦不住,他得等曲华裳自己愿意告诉他的时候,自然就会说了,何必追问徒增烦恼,反正他信她。
“这事儿你要怎么处理?”白玉堂沉声问道。
“我也在想…”曲华裳皱眉,攥紧了手指,“直接告诉叶清歌真的好吗?虽然我相信他但是…如果他自有计较呢?而且这目前毕竟只是藏剑山庄的家事,我一个外人怎么插手?”
“得想办法引他自己把这件事情告诉我…”曲华裳思索,“这是最好的办法。毕竟我们在松江府的时候打死了三个藏剑山庄的弟子这件事情是真的,虽说那三个弟子是被顾百岳手下的人用尸蛊控制了,最后反噬而亡。但是尸体已经化成灰烬了,口说无凭,万一藏剑山庄不相信,这件事情要是处理不好肯定要坏事儿。”
“或者你可以让王子殷去说。”白玉堂想了想,说道:“反正王子殷此行的目的就是为了要敲打藏剑山庄…顾百岳没来就给他们提个醒儿注意这点,顾百岳已经来了…就更要注意了。没有投敌的心思那是最好的,一但有人动了念想…”白玉堂话说一半,轻轻一笑不再说下去。曲华裳却已经明白了白五爷的意思,对于用尸蛊残害人的行为绝不姑息!有多少办多少!如果藏剑山庄之中还有本门弟子作为内应里应外合…这种行为对于一向嫉恶如仇的白玉堂来说就更加的不能容忍!
“这倒是个好主意。”曲华裳脑袋里面biu的亮起了一盏灯。现在只有王子殷的立场适合告诉叶清歌这件事情,让展大侠上都有些勉强——谁让展大侠是来参加品剑大会的呢。
回到藏剑山庄安排的下榻之处后,白五爷去马厩放马,曲华裳跳下马的第一件事儿就去跑去找王子殷。结果随从看见了曲华裳都行礼说王大人留下跟叶庄主密谈,现在尚未归来。
这么久了都还没谈完?事情有多棘手?曲华裳抬头看看日头,她跟白玉堂出去玩的时候还是正午时分艳阳高照,现在回来了都已经夕日欲颓准备吃晚饭了。王子殷和叶清歌这是整整谈了一个下午?
然后曲华裳去敲了展昭的门,被告知展昭也不在,也跟叶庄主叙旧去了。
曲华裳简直满脑袋问号。展昭跟叶清歌又不是故交有什么旧好叙的啊!找借口也找一个高明点的好不好!不要这么敷衍!
把给展大人守门的王子殷手下的护卫教育了一番之后,曲华裳原地转了几圈儿,决定还是去叶清歌那里找展昭和王子殷吧。反正事情早晚都要告诉叶清歌,早点说早点把顾百岳下在藏剑山庄的钉子拔掉更好。而且虽然曲华裳身为百花楼楼主,又是前来参加品剑大会的人,有时行事会有诸多不便,但她还有一层身份是霓裳公主。顶着公主的头衔,稍微代表一下朝廷来跟叶清歌谈这件事情,皇兄应该是不会怪罪的…吧?叶庄主也是能够理解的…吧?
曲华裳去了天泽楼,楼门口守着两个弟子。曲华裳咳嗽一声,上前对其中一位藏剑弟子说,自己有事情求见叶庄主,望告知一声。
藏剑弟子之前见到了曲华裳,也知道她的身份是来参加品剑大会的贵客。但是叶清歌进门之前对两位弟子所言是所有来客一概推辞,这就让那藏剑弟子十分为难了。看着他抓耳挠腮皱了半天的眉头,最后下定决心却对曲华裳说叶庄主说今天不见外客,请曲楼主回去的时候,曲华裳简直要一口血喷出来。
怎么办?硬闯吗?好好的一件事情只要坐下来谈谈的就好,为什么非要整的这么复杂呢?曲华裳陷入了深深的疑惑之中,
就在曲华裳决定深吸一口气,大喊一声引起楼中密谈的三位的注意力,把人引出来的时候,天泽楼的大门吱呀一声自己打开了,叶清歌把王子殷和展昭两个人送了出来。三人走到门口,看到了正运气准备大喊的曲华裳,神情都有些微妙。
“小裳,你这是准备要做什么?”展昭挑眉,上上下下的把曲华裳打量了一边,发现这位摆出了扎马步的姿势气沉丹田,不由得想捂脸。“好歹也是一楼之主,注意一下形象。”
“公主…”王子殷嘴角抽搐,也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曲楼主这是打算在我天泽楼外…练习武艺?”叶清歌眨眨眼睛,调侃道。
“咳咳!”曲华裳立马站直了,恢复之前婷婷袅袅很能迷惑人的姿势,对三人说道:“刚想喊你们…门口这俩弟子不让我进去,说是叶庄主说了有事不见外客。”
叶清歌刚想说什么,王子殷微微一笑说道:“此事原本没有必要欺瞒公主,但是午饭之后公主便不见踪影,在下与仆人遍寻不到,最后只能先行一步来找叶庄主。”
王子殷话说的好听,曲华裳却只想翻白眼。得了吧什么遍寻不到?自己跟白玉堂骑马出去的时候你们可是都看见的了!现在在这里揶揄我有意思吗!
“小裳,你找我们可是有事要说?”王子殷揶揄完了,展大侠赶紧开口转移话题,先说正事。
“是。”展昭提起话头,曲华裳玩闹的心思顿时消失不见。她对着三人拱拱手,十分严肃的说道:“有件事情要告诉三位…不如里面聊?”
看曲华裳收起了嬉笑的表情,展昭也知道她是真的有事情要说。毕竟认识那么久了,展大侠自认对于这个妹妹还是有些了解的。别看曲华裳平时玩笑不羁,心中不定藏了什么事情呢。
“叶庄主,可否借贵地一用?”展昭明白曲华裳所言既然是要告诉三位,那也就是说事情涉及朝廷已经藏剑山庄,那肯定跟想造反的那位有关。刚好他们就襄阳王的问题聊了一下午,现在听听曲华裳有什么好说的。于是直接开口问叶清歌。
“请。”叶清歌也不含糊,于是刚刚被送出来的展大侠和王子殷又跟着叶庄主进楼去了,这回还多了一个曲华裳。
“事情紧急我便长话短说了。”在天泽楼之中落座之后,曲华裳也顾不得等叶清歌让人给她上茶之后再言明,直接对叶清歌开口道:“之前我跟玉堂去灵隐寺烧香,在寺庙之中碰上了顾百岳。”
一言既出,不仅是叶清歌,就连展昭和王子殷都皱起了眉头。
“顾百岳坐实了跟随襄阳王的名声…还敢出现?”王子殷敲敲桌子扶手,说道。
“王兄聪明一世,怎么这个时候糊涂了。”曲华裳话是对王子殷说的,人却看向了叶清歌,“藏剑山庄的品剑大会认贴不认人,顾百岳手中有之前藏剑山庄发给百花楼的那张请帖,他现在来参加自然是可以的。”
“而且品剑大会期间,各位参加品剑比试的英雄豪杰严禁私下动手斗殴,被发现就要取消比赛资格。”王子殷一点就明白,开口接了下去,“所以公主你们…在品剑大会期间是没法抓他的咯?”
“顾百岳…”叶清歌眯起眼睛,“之前我有同王兄以及展兄言明,藏剑山庄并未接到…那位的任何拜帖,但是藏剑山庄这段时间确实出了不少的事情。关起门来,就我们四个,我也不瞒助威了,不只是待品的宝剑毁于炉中这件事情,藏剑山庄这段时间失踪了不少人,其中还有一个是在下的妹妹…因为事情隐秘尚未告知,一直是瞒着的,可不知道还能瞒多久。”
“叶庄主的妹妹?”曲华裳皱眉,“敢问失踪了多久?一点线索都没有吗?”
“失踪已有三日,整个庄中不见人影。在下猜测庄里面是有了内鬼,但是无奈却一直没有抓出来。”叶清歌提起这件事情也是无比的烦躁,整个人眉头皱的死死的。怪不得之前曲华裳一直觉得叶清歌好像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妹妹失踪了他人自然心情不好。
“还有什么人不见了?”曲华裳又问。
“在下的一位在剑炉供职的师弟也不见了,还有门下的几位小徒弟…”叶清歌一边想一边说道,“我那师弟平时人不声不响的,就只在剑炉之中努力铸剑,前段时间剑毁炉中的时候他还一度很消沉。说来惭愧,开始他人不见了我还以为是溜出去散心了,也就并未在意。不过后来他一直都没回来,我才觉得事情不对劲儿。后来就止不住了…我的徒弟,师弟的徒弟,也陆陆续续的失踪了不少。有些找回来了,但是却昏迷不醒,面色铁青,找来大夫看,却说不出个所以然…”
叶清歌说到这里,曲华裳听得眉头一跳,顾不得礼数出口截住了叶清歌的话头:“敢问叶庄主,那些被找回来的昏迷弟子现在何处?!”
“在各自的房中安歇,我派人照顾,怎么了?”叶清歌看到曲华裳突变的脸色,直觉是发生了很不好的事情,赶忙问道。
“可还活着?距离他们失踪到现在已经是几日了?”曲华裳又问。
“活是活着,但是只有进气儿没有出气儿,脸也铁青的难看,怕是…”说到此处,叶清歌心有不忍,“最早失踪且找回来的,到现在也有六日了吧?”
“快带我去!”曲华裳也坐不住了,猛地站起来,“他们是中毒了,这种毒出了七日之后无药可解只有等死,现在还有救!”
“曲楼主此言当真?!”一听说弟子们还有救,叶清歌的双眸立马亮了。
“千真万确。”曲华裳说道,“这毒是顾百岳所下的尸蛊,之前我在开封帮小侯爷庞昱诊治过,越早诊治越好救。时间越长虽说越危险,但也并非无药可医,只是麻烦一点…王兄,麻烦你去请药圣过来帮忙,人要是太多我一个人顾不过来。”
“好。”公主开口吩咐,又事关人命,王子殷毫无怨言,起身就走。
“那就麻烦叶庄主带我去看看了。”曲华裳说道。
“曲楼主请!”叶清歌也不再废话,带着曲华裳和展昭就往那些昏迷弟子的房间走过去。路上边走边听曲华裳讲尸蛊的毒性,还有顾百岳做的那些破事儿。
“还有一件事情,我在救人之前要告知叶庄主一声。”走到房间门口了,曲华裳想了想,还是憋不住说了。虽然这个时候说很有不厚道的嫌疑,但是要让曲华裳当着叶清歌的面儿忍那么久,她也忍不了。
“之前我们途径松江府,被三个藏剑弟子袭击了。后来证实那三个藏剑弟子乃是被顾百岳的手下用尸蛊控制了,其中就有叶庄主的师弟。”曲华裳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睛,“后来我把他们三个的尸体送到松江府的县衙,不料县衙之中的仵作就是当时控制他们袭击的人,仵作为了销毁证据,让尸蛊吞噬了三个藏剑弟子的身体…”
“那仵作现在在丁兄府中,叶庄主有疑问可以…”曲华裳声音越来越低。
“不必。”叶清歌截断了曲华裳的话头,这个一向微笑的谦谦君子眼中有杀意一闪而过,“曲楼主所言在下明白,现在,救人要紧。”
“好。”曲华裳深深的看了一眼叶清歌,点点头,不再犹豫,推开门走进去。
第100章 【一百章 】下针
屋里人不多,只有三个藏剑弟子脸色惨白,印堂泛青,眉头紧皱的躺在床上,有进气儿没出气儿的样子。曲华裳进屋之后最先做的一件事情就是把他们的头搬过去看看耳后,发现有青紫色的小点,再上手挨个把脉,便确定确实是中了尸蛊无疑。
“只有这三位?”曲华裳皱眉,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想了想便恍然大悟。用尸蛊控制人,的确可以达到别的药物或者方法所不能达到的完美状态,但它有一个缺点,就是完全生效需要整整七天的时间,七天之后才能把一个人变成真真正正的傀儡。而在转化的过程当中,宿主会完全昏迷,身体状态会越来越差,看起来就好像要死了一般。如果不想露馅,那就需要在转化的过程中把人带走,等到被完全控制了再放回来。
但是,一个人不可能完全消失整整七天而不被别人觉察,除非他的人际关系意境差到了无人问津的地步。顾百岳之前能够成功控制那三个藏剑山庄的弟子已经十分不容易了,即使是这样他为了狙杀曲华裳他们也毫不犹豫的把人从山庄里面抽调出来。所以由此可看,现在出现在曲华裳面前的这三个中毒的弟子,在顾百岳的眼中,已经是完完全全的弃子了,他们是死是活都无所谓,因为顾百岳手中握有更大的底牌。
想明白这一点的曲华裳没有松气,相反她觉得更烦躁了。那个已经被做成了尸蛊的躲在暗处的人是谁没人知晓,万一忽然发难,后果不堪设想。
就在曲华裳把银针都排在桌子上,漫不经心的选择型号准备给那三个倒霉的弟子扎针治疗的时候,南天泽带着药箱推门进来了,后面还跟着白玉堂和唐君溪,以及因为好奇而跟来玩的南夙瑶和徐长歌。也幸亏藏剑山庄财大气粗,房子盖得一向宽敞,即使屋里走进了这么多人也不觉得挤。
“终于有我动手的机会了…”南天泽放下药箱,搓着双手,对着躺在床上神志不清的藏剑弟子笑的一脸猥琐。
叶清歌嘴角抽搐的看着南天泽,然后又望望曲华裳的方向,似乎在问这传说中的药圣靠谱吗?
曲华裳很高兴终于有一个人是识货的了,现在的情景完全跟以往反过来,以前都是别人因为她看起来很年轻而去对南天泽怀疑她。曲华裳耸耸肩膀,抬手抓起把脉时用的垫子甩了南天泽一脸提醒他收收自己的表情,然后从布上拈下一根又细又长的银针,在手里撵了撵,问道:“太素九针…你会多少?”
南天泽正在挑自己要用的针,闻言手中的动作顿了顿,慢慢说道:“楼主,你知道,太素九针的针法是楼中失传已久的。”
曲华裳闻言,手中拈了五根明晃晃的细针,对着南天泽歪头一笑。
“好吧…前四针是没什么问题的。”面对曲华裳的微笑,南天泽无奈直起了腰,“不过老夫很早就想请教楼主…传说中可以起死回生的锋针,真的存在吗?”
听了南天泽的问题,不仅是曲华裳,屋中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去。
白玉堂的瞳孔微微紧缩,目光落在了曲华裳的身上,不过从这个角度白五爷只能看到曲华裳纤细窈窕的背影。
“这个么…”曲华裳慢慢走到了其中一个昏迷的藏剑弟子的床前,单手按住了他微微起伏的胸口,手指在胸前顺着经脉的路线慢慢游移,最后指尖在他心脏前轻轻一点:“第其身而锋其末…墨笔还魂。只要你给我一副完整的心脉,我倒是可以试着在死后的一炷香时间内把人救回来。不过要求严苛,施针的手法也很复杂,很难成功。而且有一种说法是…”曲华裳慢慢抬起头,双眸挨个扫过屋中的所有人,对着南天泽眨眨眼睛,最后目光温柔的落在了白玉堂的身上:“缝针若是能成功,便是把医者的性命与人分了一半,从此之后两命同承。所以…就算你这辈子能有机会对你的患者下缝针,大概也只能成功一次吧。”
曲华裳说完,垂下头,为了保险起见离经易道的心法开始在经脉之中慢慢运转。她深吸一口气,趁着所有人都还沉浸在他刚才那番话里面的时候,抬手把五根银针扎进了藏剑弟子的胸前。
原本像是僵尸一般直挺挺躺在床上的藏剑弟子忽然整个人都狠狠地弹动了一下。
“啊哦。”曲华裳用一根手指压了压藏剑弟子的肩膀,抬头对着满屋看戏的人说道,“我需要有个人来帮我按住他…那么,你们谁来?”
鉴于白五爷对最后那三个藏剑弟子会吐出来的东西有着本能的深深的厌恶之情,所以最后杀死尸蛊的任务交给了白五爷——他只需要远远的靠在一边抬手甩出他的独门暗器墨玉飞蝗石就行了。看着门下弟子原本惨白的毫无表情的脸终于波动,即使只是露出了痛苦的神色,叶清歌也觉得这些人还有救。于是叶庄主自告奋勇的上前帮曲华裳按住了人。
“很好,不要让他动…尤其是我下一针扎出去的时候。”曲华裳认认真真的说道,然后忽然一针按了下去。
叶清歌能感受到弟子在他手下剧烈的颤抖着。
“扶他起来,然后闪开一个地方让他吐出来,记得不要沾到哦。”曲华裳拍了拍叶清歌的肩膀,从床的另一边绕过去看南天泽处理的如何。
南夙瑶一脸兴奋的站在爷爷的旁边,手里捧着针盒,方便南天泽随时取用。曲华裳哀怨的偏头看了一眼白玉堂,眼神之中明明白白透露出了:“你真的不来帮我捧针盒吗”的意思。
白五爷靠在门框边,坚定的摇头。
曲华裳撇撇嘴,伸手拽住徐长歌的领子,把凑在南夙瑶旁边偷懒耍滑的徒弟揪了回来:“带上针盒,还剩最后一个。”
徐长歌看了看因为自己照顾的那个藏剑弟子吐了满地黑色污物而脸色不太好的叶清歌一眼,表达了自己深刻的同情之后,就抱着针盒跟在了曲华裳的身后:“师父,需要我帮忙吗?”
“我刚才下针的手法你看清楚了?”曲华裳漫不经心的问道。
“是看清楚了,但是还是有不明白的地方…”听到师父说话,徐长歌立即进入了好学生模式,赶紧提问。
“很好,那你来试试看?”没等徐长歌问完,曲华裳把针递给了徐长歌,微笑。
“师父?我…”徐长歌看看躺在床上有进气儿没出气儿的藏剑弟子,再看看曲华裳,傻眼了,“人命关天,我…”
“徒弟,你不能死读书。”看徐长歌不敢接手,曲华裳干脆直接把针塞进人手里面,“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下手扎两针就熟悉了,来吧,师父也是这么扎过来的。”
徐长歌偷偷的往旁边看过去,好像叶清歌并没有注意到这里,只有白玉堂的目光始终都落在曲华裳的身上。徐长歌深吸一口气,知道曲华裳一向都是说一不二的,便拿着针,一边努力回忆曲华裳之前落针的方式,一边小心翼翼的把针挪到了藏剑弟子的胸口上。
针尖慢慢靠近皮肤表面,徐长歌的手开始颤抖。就在他犹豫着不敢往下扎的时候,曲华裳纤细柔软的手覆盖在了徐长歌的手上,慢慢的,温柔的,坚定的压着徐长歌的手往下扎去。
徐长歌仿佛能听到针尖刺破皮肤的声音,然后缓慢的深入了穴位之中。
“你看,”曲华裳松开了手掌,从针盒之中拔出了一把银针,“你需要迈出第一步,后面的路才能走的顺畅。”然后她一边说,一边把一把银针直接抬手一甩,统统扎进了藏剑弟子的穴道之中。
“按脉勿陷,以致其气出…且员且锐,中身微大,以取暴气…内舍于骨解腰脊节胜理之间。”曲华裳一边说一边下针,最后她扣住藏剑弟子的肩膀,把人转了半个圈面对着床下。收针之后,藏剑弟子猛地睁开眼睛,扒住床沿开始吐。
“姐姐你念的是什么?”南夙瑶眨眨眼睛问道。
“太素九针的口诀…提针,利针,长针,记清楚。”曲华裳弯腰拍拍南夙瑶的头,转身收针。
白玉堂做这活儿已经是熟门熟路了,他毫不掩饰自己的一脸嫌恶之情,把吐出来的尸蛊一石头砸的稀碎。
“这样就好了?”看着三个弟子的脸色由白中带青慢慢的恢复了正常的血色,叶清歌松了一口气,问道。曲华裳单手撑着桌子边,慢慢的喘匀了自己的气息。一次施展太素九针救助三个人,即使有南天泽在一边帮忙,曲华裳也觉得自己有点累了。她扯过宣纸铺开,也顾不得什么簪花小楷,龙飞凤舞的写下了药方交给叶清歌:“三个方子,从左到右三个人,他们中毒的时间不同,症状不太一样,分开用药,别看错了。”
“有劳曲楼主,药圣。”叶清歌对着曲华裳和南天泽郑重的拱拱手,刚想出门把药方交给门下弟子拿去熬药,递出了一半的手又收了回来,最后叶清歌把药方折成一小叠放入了自己的袖子中。
“叶庄主倒是很谨慎。”展昭笑笑,貌似无意的说道。
“见笑了。”叶清歌不以为意,只是淡淡的点头。
“现在,”叶清歌把下人叫进来帮忙照顾三个重病初愈的弟子,把视线转向了曲华裳,“在下想跟曲楼主谈谈,之前所提的事情。”
“唔,我也有这个意思,不如把人都叫来?”曲华裳指了指门口。
于是晚饭之前,一帮人又重新聚集在了天泽楼之中。这不过这次不是来闲聊的,所有涉及之前松江府遇刺事件的人都在场。曲华裳没开口,是展昭把他们遭到袭击的始末以及后来把尸体送去县衙的所有细节都讲述了一遍,而白玉堂他们遭遇的事情,则是由丁兆兰来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