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不一样了,若是女儿挑他做驸马,他也就不会这般冷漠了。至少,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的,有母后在的一天,他便不会做得太过份。”至少,短时间内他会按兵不动,一如前世那般,隐忍十年后,一朝爆发。
蓦地听到这样的言论,皇后明显一愣,刚要说点什么提醒她注意燕礼还在场,却听燕礼已抢先抗议道:“公主,我吃醋了,你怎么能当着我的面说要挑别的男人当驸马?”
闻声,南宫霓头也不回,只调侃道:“那你就吃着好了,反正,你也不是最好的。”
“公主,我抗议!”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地斗着嘴,虽然孩子气,可看着还挺热闹。皇后见他们小夫妻感情不错,甚是欣慰,却又担心两人吵来吵去,真的伤了感情,于是连忙劝道:“好了好了,这么大两个人,怎么跟孩子似的?咱们不说这个了,不说这个了。”
说罢,皇后又吩咐小宫女们重新奉了茶水过来,厉姑姑招呼着大家都换了茶水,皇后过才又似想到了什么般,气愤地说道:“不过,那个玄明煜啊!胆子还真不小,不过是个安宁侯府的世子,还未承爵便这么目中无人。就算他不满意南宫珑,可她毕竟也是个公主,他竟敢扔下南宫珑自己去找太后,连本宫也不来拜见。”
闻声,燕礼淡淡一笑,解释道:“他原本是要来的,可是,为了先去太后那边还是先来皇后这边,两人在殿外吵了许久。一言不合,两人便分道扬镳,各自去了各自想去的地方。”
“是吗?南宫珑想来本宫这里?”
南宫霓想了想,认同道:“她那般心高气傲,自是瞧不起太后那性子的。是以,比起太后那边,怕是更愿意呆在母后这里了。”
一听这话,皇后又感慨道:“说起来,她还是本宫的堂侄女呢!若不是她之前仗着硕妃得势,对霓儿和智儿那般心儿狠手辣,本宫也不至于这么容不下她。”
“母后,您是心疼她了么?”
并不意外母亲的怜悯之心,相反,她却觉得皇后这样的反应才算是正常。事实上,若皇后真是个狠心之人,硕妃也不可能风光这么些年,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样拖泥带水的性子,让她们一度陷入了危难之中。上辈子皇后已错的太离谱,这辈子,南宫霓将不再给她心软的机会。
长长一叹,皇后言不由衷道:“母后怎么可能对她心疼?”
“母后,对敌人心慈手软,就是对自己残忍无情。”
“母后懂的,只是突然很感慨,原来这深宫自立之道,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连一个中间的位置都没有。”
闻声,南宫霓也隐入了长长久久的沉默之中。倒是燕礼机灵,反替她安抚皇后道:“皇后娘娘就放心吧,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感受到他的善意,皇后感激地看了燕礼一眼,道:“无所谓了,本宫只求你和霓儿能相亲相爱一辈子,还有智儿,能平平安安走完他的一生。”
“如果想要太子殿下好,皇后娘娘这几日最好想办法留住皇上,不要让他再去太后那里。”
“这,这…”
“母后,您就照着燕礼所说去做吧!”
“可是霓儿,你也知道母后是留不住你父皇的。”
“母后,留下,不是指一定要留在紫宸宫里。”
“…”
闻声,皇后默然,许久之后却又坚定地看向了南宫霓,原本微闪的眸光,此刻,已有凌厉的波澜在翻滚…
——
离开紫宸宫后,燕礼陪着南宫霓去了太后那里,留下他们精心准备的一份‘唇膏’大礼后,这才告辞离宫。
十日后,厉姑姑执牌出宫秘会南宫霓。
当夜,凰宫之中再出丑闻,太后与三四名男宠在宫中厮混,被越皇捉奸在床。越皇大怒,赐瑞安太后三尺白绫,一把剪刀,直接送她去了西天面见‘佛祖’。更下令对清元宫中所有太后的男宠处以极刑,甚至连无辜的宫女与太监也全部未能幸免,充军的充军,流放的流放,一时间,整个清元宫愁云惨雾,哭声震天。
当晚,安宁侯连夜进宫,却被越皇一通臭骂。他豁出老脸,在朝阳殿外负荆请罪,整整跪了三天三夜,才换得越皇的一声不诛九族,不必连坐。但,风口浪尖的安宁侯,为求自保,亦被迫交出了经营多年的兵权,引咎辞官,致仕归宁。而玄氏一门这个百年大族,亦在如此丑闻的波及之下,遭逢重创,再不复当年的如日风光。
而就在安宁侯致仕的翌日凌晨,冷落南宫珑近半个月的玄明煜,终于又一次恬不知耻地踏入了南宫珑的卧房。只不过,这一次,他却意外地没有被南宫珑扫地出门,而是由紫彩客客气气地请到了她的面前。
“驸马来了?怎么没派个人事先通传一声?”
南宫珑的态度让玄明煜很是意外,能让他进门,还能问出如此客气的话,简直就与之前判若两人。不过,他也不傻,断不会因为南宫珑的两句温言软语就掉以轻心,认为她是那种温婉可亲的性子。
不过,以前的事,总归是自己做的不对,虽说当初的情况与现在不同,但,即然自己是来主动求和的,那态度自然也该放低一点。
“公主,我很抱歉。”
挑眉,南宫珑脸上的笑意更深了:“抱歉?抱什么歉?”说罢,又似想到了什么,惊问道:“难道你是指最近你对本公主的刻意冷落?”
依然是那样平和的口吻,保是,那刻意冷落四个字,却也挑明了二人之间的矛盾。玄明煜立在那里,表情略有些尴尬:“公主,您知道的,最近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我实在是分身乏术…”
微微抬手,制止了他再继续解释那些她原本就不想要听到的事情,她笑着看他,温和道:“本公主明白的,所以,不用再解释了。”
“公主的意思是,不怪我吗?”不得不说,南宫珑的态度让玄明煜很是迷惑,不过,既然对方也不排斥自己的求和,他自然也要顺杆而上的。
“不怪,当然不怪,为什么要怪?”
得了这个答案,玄明煜心头一松:“公主放心,我以后一定会好好照顾公主的。”
闻声,南宫珑笑了,笑得很轻蔑:“照顾?你拿什么来照顾本公主?”
“…”
“本公主之所以说不怪你,还请你进来,只是想让你看这个。”将早已准备好的东西,轻轻推到了他的眼前,南宫珑笑意浅浅,神色期待。
看过她给的东西,玄明煜脸色大变:“和离书?”
“对,就是和离书,赶紧签了,本公主也就可以搬出去了。”她真的已经仁至义尽了呀!这家伙这么不识抬举,她都没有冲他发火,还好言好语地和她说着话,拿到他给的东西,他该感激不尽,而不是用这样质疑的眼光,寒瑟瑟地看着自己。
“公主,你不可以这么做。”
情理之中的结局,却在他的意料之外,他想到过南宫珑会对自己最近的表现不满,但却没想到,她的个性竟能如此决然。和离,新婚不过一月,两人就要和离,无论是何理由,传出去都不会再好听。
更何况,以侯府现在的处境,有个公主撑撑场面也不至于没落到无人问津。可若是这和离之事传将出去,恐怕,整个京城,将再无人愿意出手帮他们一把了。想到这里,玄明煜的口气也就更加急切了。
“为什么不可以?你们家都这样了,还想留下本公主不成?”轻蔑一笑,南宫珑的表情很是鄙夷:“呵呵,想想看啊!你们之前是怎么对本公主的?现在没落了,就想起本公主了?还是说,你们又觉得本公主现在有利用价值了?想要再利用利用了?”
玄家人不傻,可她也不傻,之前大家已经那么不愉快了,现在突然就来对她示好,她是有多蠢才会看不出他们的目的?她堂堂大越公主,沦落至此已是不幸,若是还要自甘与财狼为伍,那就是自作孽不可活的下场了。她从不认为自己是什么好人,也不屑于雪中送碳,既然这家人以前对她落井下石,那么现在,她也要回以他们雪上加霜的负担。
想留下她做挡箭牌避风岗?
门儿都没有。
“公主,我承认以前是我不对,可是,咱们的婚事是皇上赐婚的,不是我签下这个字便可以做数的。”
闻声,南宫珑挑衅般看了他一眼:“是吗?那本公主明日便进宫,请父皇为本公主做主。”
“公主真的不明白吗?这个时候,谁去找皇上,谁就是去找死,以皇上此刻的心情,恐怕是没有精力替公主处理这些锁事的。”
脸,沉了又沉。
玄明煜知道自己这回真的是踢到了钉板,早知道这个南宫珑是个睚眦必报的性子,他起初就该在她面前再扮扮好的,只是,此刻后悔已来不及,唯有小心安抚着,以求她暂时打消这种念头。
“你以为你这么说本公主就会怕了。”挑眉,南宫珑的表情很嚣张。
对侍间,两人的眼神已是电光火石地过了好几招。玄明煜赌的是南宫珑的最后一丝理智,而南宫珑则赌的是玄明煜对这件事的重视程度。不短的时间,两人的心头各自闪过无数个念头,最终,各自也有了主意。
“公主,你是个聪明人,我说的是真是假,你仔细想想就明白了。”
她明白,她当然明白,正如她清清楚楚地知道自己的用意并不是真的要逼他签下和离书一般。
“好,不和离也可以,我有个条件。”
“公主请说。”
“休了江蝶月。”一山不容二虎,一家不能有两个女主人,既然她嫁给了玄明煜,他就只能是自己的夫,纵然自己不喜欢他,他也不可能背着自己去爱别人,哪怕,那个女人,曾是他的妻也不能。
“…”
意料之中的反应,却仍旧让南宫珑心头刺痛,她冷冷一笑,反问道:“怎么?做不到了?做不到就给本公主滚。”
“我会和她商量一下,不过,可能需要点时间。”
大难当头,熟轻熟重他还是分得清的,儿女情长虽好,但他绝非那种只知风花雪月的男人,是以,几乎在当时,他便已做出了自己的选择。只是,江蝶月那样的女人,深得他心,他不希望自己的行为,让她彻底绝望,至少,他想给她点时间来适应。
“三天,三天后你要是自己解决不好,我就替你解决。”
“三天是不是太急了,毕竟…”
不甚其烦地打断了他的话,南宫珑的眸底,透着绝情绝义的冷凝:“紫彩,驸马爷最近很忙,就不强留他在此歇息了,送客。”
“…”
还想要说些什么的,但玄明煜最终还是选择了默默离去。在他看来,成大事者不拘小者,纵然不舍江蝶月的柔情似水,却也绝不能在这个时候再激怒南宫珑。
成败已在此一举,他绝不能再感情用事。
——
重新来到江蝶月的院子里,未及他敲门,她已微笑着迎着出来:“相公,今日怎么来的这样晚?吃过了吗?”
江蝶月的热情,就像是一点就着的火,瞬间便让玄明煜死灰般的心又温柔起来,他笑着看她,温柔道:“吃过了。”
“要不要再加一点?我做了你最喜欢吃的桂花糊。”
“不用了,我很饱。”
伸手碰了碰他的脸,江蝶月关切道:“相公,你怎么了?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没事儿,许是天太热了。”
“快进来吧!屋里搁了冰,会舒服很多。”她所做的一切,都是曾经自己最熟悉的,也是做得最多的,只是,面对着同样一个人,她却不再有同样的那颗心了。之所以会这么热情如火,亦不过是因为,她想要掩饰自己对他的厌恶有多深。
应声入屋,玄明煜方坐定已感觉身前清凉,侧眸望去,却见江蝶月已细心地端来了冰镇酸梅汤。
“相公,喝一点吧!解解暑。”
殷切的眼神,温柔的笑容。
她越是对他好,他便越是于心不忍,虽然,他也曾狠下心肠要她去死,可兜兜转转一大圈,到最后,他才发现,对他最好的人,一直是江蝶月。不想就这么放她走,也不想再做让她伤心的事,可想一想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玄明煜的心情,也便再也好不起来了。
没心情喝酸梅汤,他摆了摆手道:“先放着吧!”
依言将冰手的酸梅汤放下,江蝶月很奇怪地看着玄明煜,轻声问道:“不是说很热的么?不想喝?”
“蝶儿你先坐下,我有话想跟你说。”
心,蓦地一沉。
“相公,怎么了?这么严肃的样子,怪吓人的。”
“蝶儿,对不起!”
不得不说,他突然的道歉,让她有些手足无措,这些日子以来,虽然他们之间已尽量保持着最初的那种恩爱,但,她已清楚地感觉得,她和他的心,越走越远。那是一种无法再改变的距离,就算是她想忽略,也忽略不掉。
可是,一直在装深情,扮恩爱的他,为何突然又露出这样的表情?是要跟你摊牌了么?他,又想要说什么?
很忐忑,可她依然镇定:“相公,怎么了?”
“我…”
他的眼神已出卖了他,他也明白了他的心意,所以,她直截了当地问:“相公是要跟我说,从现在开始,你要回公主屋了么?”
“算是吧!”
这个问题不好回答,答得太直接会伤到她,可否认同样会伤害到她,所以,他用了这个模棱两可的回答,只是,言语之中,颇多苦涩。
“没关系的,相公要回就回吧!”
“蝶儿。”
幽幽一叹,江蝶月的眼中,有水光在闪烁,只是神情很淡然,仿佛,真的已看开了一般:“早知道会有今天的,这些天的幸福已是我偷来的,又怎么敢期盼一辈子?相公,你的难处我都懂,所以,别担心,我没事的,只要相公心里记着我,爱着我,就够了。”
“蝶儿,对不起!”
这一声对不起,是真心的,他真的心想要对这个女人说对不起!几年的夫妻,几年的恩爱,她曾给过他无数快乐,甚至,在自己重重伤她之后,她却依然对他以德报怨。不得不说,这个女人很傻,可正是因为她的傻,却反而让他越来越对她放不下了。
“相公,真的没关系的,我知道我的身份比不上公主。如今侯府家道中落,还需要公主帮衬,你去她那里也是应该的,我不会阻拦的。”
“蝶儿,你如此申明大义,我却还要…我真是对不起你啊!”
闻声,江蝶月的眼泪终于下来了:“相公,你别这么说,我从来就没有怪过你,因为我知道,你是爱我的,只爱我一个。”
“是,我的心里,永远只爱蝶儿一个。”
他笃定的口吻,有那么一刻,真的让她几分摇摆,可片刻的迷乱之后,她终还是找回了理智:“相公,有你这句话,蝶儿心满意足。”
说罢,她举袖试泪,虽不甘却仍旧体贴道:“天色已不走了,相公还是过去吧!要不,公主该生气了。”
“其实,我刚从那边过来。”
“啊?”
“公主跟我提了些刻薄的要求,我…”他说不下去了,一看到江蝶月无辜的眼神,他就觉得自己很没用。
“难道,和我有关?”
闻声,玄明煜不语,只是痛苦地点了点头。
“是平妻之事吧?公主定是不乐意了,要相公贬我为妾是么?”话到此处,江蝶月的脸色终还是变了,她怎么可能还会在乎这个身份,只是,太了解眼前这个男人,所以,也就觉得更加失望了,讪笑着,她故做轻松道:“呵呵!这个,这个我也想到了,没,没关系的相公,我不介意,真的,真的…”
看到江蝶月这样,玄明煜心里更难受了,可该说的话,他还是得说出来:“她要我休了你。”
“休,休妻?”
纵然已做好了心理准备,可这个要求说出来,江蝶月还是愣到了。休妻?他有脸跟她提这个要求?七出之罪?她是犯了哪一宗了?现在居然要为了个后进门的,将先进门的休了,就因为自己已没有了利用价值?绝望的感觉,越来越浓烈,死灰的心情,越来越冰冷,她看着眼前的男人,心,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直沉到漆不见底的深潭,再也找不回。
“蝶儿,我知道这个要求很过份,可是公主说了,如若不然就要与我和离。我本不爱她,和离亦是我求之不得之事,可是,此番侯府突逢大难,若是在此时与公主和离,后果不堪设想,所以,所以…”玄明煜的借口很多,理由也很充分,仿佛,什么事都与他无关,他只是无可奈何。而她,若是没有体谅他,便是她的不对,她的不贤惠。
“所以,相公是真的要休了我?”
江蝶月的泪,又来了,只是这一次,她是真的想哭了。人可以无耻,但无耻到他这般的,她还真是见的不多。明明就是他想要讨好南宫珑,明明就是他已决定了要休掉她,可他,却偏还要将责任都推得干干净净的。
这样的男人,她是怎么看上的?
“蝶儿,蝶儿…”
他的叫声,唤回了她游离的理智,她清醒过来,定定地瞅着他,凄然道:“可是,若我是被休回家的,爹娘是容不下我的,到那时,除了一死,我已没有别的选择了。”
“不,不,我不要你死。”一听到她说要死的话,他竟是慌乱地抱紧了她,承诺道:“蝶儿,你相信我,这只是暂时的,等你出府之后,我会另找宅院安置你,定不会让你生活无依。你只要耐心地等着我,总有一天,我会接你回这里。”
心如死灰,她却笑的灿烂:“真的吗?相公?”
“我发誓。”
扑进他怀里,她搂着他颤颤发抖:“相公,相公,可是我舍不得你,舍不得离开你,呜呜…”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都是不我好。我保证,你离开后,我会经常去看你的,好吗?”
流着泪,她埋头在他肩窝哭泣着点头。每点一下,眼泪便又多了一分,一点点泌入他的衣衫,灼烫着他的肌肤。玄明煜咬牙,将怨恨之声含恨入腹,一边安抚着江蝶月,一边在心头暗暗发誓。
总有一天,他会一血前耻。
总有一天,他会拿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到那时,谁也休想再阻止他疼爱自己的女人,休想…
——
江蝶月到底还是被休了,为了安置她,玄明煜特意在城西给她置了间大而华美的宅子,江蝶月搬进去的那一日,玄明煜没敢来送她,可在那之后的半个月里,他却成了那里的常客,几乎日日都来此,只是,从来不过夜。
对于这些事,深居简出的南宫珑原本是不知道的,可是,那一日,紫彩听了厨房的婆子们聊八卦,便将听到的一切都告诉了南宫珑,自此,她终于明白,玄明煜这个阳奉阴违的坏男人,又一次明目张胆的耍了她。
一怒之下,南宫珑带着家丁杀到城西,又是打又是砸的,几乎将江蝶月的居所毁成了平地。甚至,还在拉扯之中,将江蝶月推倒,而更为不巧的是,江蝶月因此而流产了。嫁入侯府几年,江蝶月从未怀过孕,可巧这一次怀上了,却又生生被人打落了。
江蝶月自此一病不起,躺在床上大口大口地吐着血。
“江蝶月,你这又是何苦?”
南宫霓没有想到,再见到江蝶月的时候,会是这般光景。她曾恨她入骨,因为没有她,也就没有她前世所遭的那些罪,可经历了此生的劫数,她突然发现,比起自己,最可怜的那个女人,其实是这个躺在床上,形容憔悴的女子。
她再惨,却还得了这个重生的机会,可这个女人,两世都被同一个男人所利用,又被同一个个男人所伤害,更落得这样惨死的下场。任是她心肠再硬,面对这个濒死的女人,她也更狠不下心来。
气弱游丝,可她的精神尚好,她看着南宫霓,又是笑,又是哭:“大公主,你是不会懂我的心情的,你们都不懂。”
“本公主懂的,只是,为了这样的男人,真的值吗?”
她懂的,她真的懂的,如若不然,那恨也不会那样深。只是,这辈子她已学会了放手,可这个女人,却依然深陷。甚至,为了那个男人,亲手将自己送上了这条黄泉路。
“不值,所以,不是为了他。”
“那你为何要服下那断肠汤?纵是你不忍心给玄明煜喝,也该放到南宫珑的碗里,可你,却自己咽下了。”江蝶月不是病成这样的,也不是气成这样的,而是中了毒。而那些毒,是燕礼命人千里迢迢从关外带回的,无色无味,服后之后,便能让人看个去好似‘病入膏肓’,而后,慢慢吐血而死。
她将毒药交给江蝶月,为的只是让她毒倒玄明煜,没想到,她却自己毒了自己。
摇头,轻笑着落泪,江蝶月幽幽道:“那个男人,不逼到绝地,他是不会下狠手的。我一日不死,他便一日不会与南宫珑翻脸,大公主,我欠你的还不清,便只能拿这条命来还了。”
“办法有的是,不一定非要用这样极端的方式,本公主当初救下你,便是让你用这样的方式来刺激玄明煜的么?”那一刻,南宫霓是真的关心江蝶月的,这个和她命运相辅相依的女子,如若不是爱上了同一个男人,或者,两世都可以成为朋友,只可惜,两世她们都做了敌人。
“阿土不在了,明月也不在了,连就宝宝,也不在了。”提到自己未出世的孩子,江蝶月又激动得咳了好一阵,直到一连吐了三口血,她才缓过气来,虚弱地看着面宫霓道:“我累了,所以,这样的方式对我来说,是解脱。”
“死,并不能解决问题。”
“可是死,能让我逃避这一切。”她累了,所以,她愿意去死,在觉得自己尚有利用价值的时候,她果断地做了这个决定。自始自终,她都不曾后悔,因为,她是真的不想活了,至少,不想再活得这样累了。
“如果你的死,换不来你想要的结果呢?”
闻声,江蝶月又笑了:“那只能说是命中注定了,可是,我那么了解他,是不会算错的,只要我死,而且是死于南宫珑之手,他,一定不会放过她。”
“你想嫁祸给南宫珑。”
“不是嫁祸,是她真的要毒死我。”说罢,她凄惨一笑,又道:“大公主给我的药,我根本没有留在手里,早早便已经让百灵带给了紫彩。只不过,我没想到她这么等不及,我的孩子一落地,她便送来了大补汤,那汤真是熬得美味,我一连喝了三大碗。”
话到此处,再说什么都已是多余,南宫霓看着已不成人形的江蝶月,突然还是辛酸地流下泪来:“江蝶月,你还有什么未完的心愿么?本公主可以帮你。”
她知道,江蝶月说的都是真的。因为南宫珑就是那样的人,睚眦必报,绝不会让任何人活得比她还要好,她盯上的人,不是死便是伤,不是伤便是残,不是残便是毁,所以,若那毒药真的到了她的手里,再加上紫彩的蛊惑,她真的会让人放到汤里,光明正大地端来给江蝶月喝。
江蝶月如她所愿地喝了下药的汤,可她却不知道,原来这一切,根本就是江蝶月给她下的套。
南宫霓的反应,似是让江蝶月很高兴,她欣慰地笑了,伸出瘦骨嶙峋的枯手,紧紧握住了她的,乞求道:“我找您来,就是想求您这件事呢!大公主,我求你一件事儿,若我真的死了,我想和阿土葬在一起。”
“好,我答应你。”
“谢谢,谢谢大公主。”
“不谢!”
一声不谢,已道尽了心中凄楚,南宫霓垂下头,终于伤感地为她这个两世的宿敌落下了不甘的泪水。女人啊!女人,如果自己不够强大,结局便会如此,一如上辈子的自己,一如这辈子的江蝶月…
——
夜,微凉如水。
皓月如银盘般高悬于夜空,带着一丝寒意,把整个庭院照得白亮,静倚于窗台,南宫霓双手抱胸,静静地倾听着月夜的蝉鸣,知了知了的声音渐起渐歇,一如她心头波澜起伏的悲怆之意。
不知何时,他靠了过来,很是自然地将她的身体圈入了他的怀中:“想什么呢?”
“我去看江蝶月了。”
闻声,燕礼若有所指道:“我以为你不喜欢她这个人呢?不过,她怎么样了?”
“快死了。”
“所以你才心情不好的?”她直白得令人吃惊,可最让燕礼不解的是,她眉宇间淡淡的忧伤,她在为那个女人伤感么?难道,这不是她想要的?
“燕礼,为什么有些人什么坏事都做尽了,却还活得好好的,可有些人明明什么都没做,却要死得那么不明不白?”似是在说着江蝶月,又仿佛在说着自己,越到最后,南宫霓似乎已越来越不明白自己了。不明白自己为了什么而伤心,也不明白自己为了什么而犹豫着。
将她圈的更紧,他贴在她耳边,轻声安慰:“也许,她的死是有必须的理由的呢?只是咱们不知道罢了。”
“也许吧!可她本不该死,只是为了帮我而已。”
“是你想多了罢了,她的生与死,与你无关。”
“有关的,只是,你不知道关系在哪里罢了。”那些只属于她的记忆里,有她与江蝶月的所有仇怨,可是,她不能说,也不敢说,只能一个人默默地压在心里,烂在肚子里。
一句不知道,似是触动了燕礼的内心,他轻轻在她脸庞上蹭了又蹭,终还是深沉地说了一句:“我一直在等你跟我说你的秘密,只是,你从来就不敢相信我。”
她的身体一僵,明显地开始抗拒,但,他却始终紧紧地圈着她,不让她挣扎,不让她离开。南宫霓稳了稳心神,仍有些犹豫着不敢开口,但,他怀抱的温暖正渐渐融化着她结冰的内心,以至于,她真的有一种冲动,想要什么都告诉他:“燕礼,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怕你不相信我。”
“我信,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会信。”
“…”
真的会信吗?而不是怕?如果,他知道自己是死而复生,如果,他知道自己曾经历过那样可怕的事,他还会不介意么?她不敢赌,真的不敢。
“如果,那么难开口,就不要说了。”
本已是打定了主意什么都不说的,可他的一句话,又让她开始犹豫了,想了想,南宫霓突然道:“被珑儿的猫吓到河里后,我差一点就死了,然后,我做一个梦,一个长达十年的梦。”
“还有这么长的梦吗?”
“有的,当然有的。”
“那你梦到了什么?”
“我梦到,我嫁给了玄明煜。”终于说出口了,却明显地感觉他的身体开始僵硬,就连还环抱着自己的双手,也开始不自觉地用劲。她没有出声制止,也没有轻言安抚,只是继续娓娓道来。
“像是着了魔一般,非他不嫁,所以母后赐死了江蝶月,让我做了他唯一的妻。我终于如愿了,却从不曾得到过玄明煜的心,她纳了江蝶月为妾,一心一意与我做对。甚至,连我的孩儿也没放过,我的孩儿死在了江明月的手里,百灵,杜鹃,香如,香怡一个也未能幸免,全都死在我面前。甚至,连父皇和母后也惨遭毒手,最后,还有我,对了,我也死了,死得很惨很惨。而他们,却笑到了最后,玄明煜做了皇帝,江明月做了贵妃,而大越,也因为我那错误的一嫁,彻底倾覆。”
越听越酸,越听越不安,燕礼抱着她,可是心却越来越冷:“还真是个可怕的梦呢?不过,怎么你的梦里都是关于玄明煜的事情?”
听出他话语之间浓浓的醋意,南宫霓反手抱住了他的双臂,温柔道:“我还梦到了你,不过,你也被他们抓了,他们折磨你,将你弄的不成人形,只剩下半口气。”
“为什么梦到的我这么惨?”
终于听到她的梦里有自己,可是,还是这个么不成人形的死样子,燕礼很是不满,抗议地大叫出声。南宫霓不制止他,也不安慰他,只感慨道:“是啊!好惨对不对?可那个梦很真实,就好像真的会发生一样。”
背着身子,他看不到她的表情,可她的言语之中流露出来的伤感与恐惧,却经由她冰冷的身体,明显地传达给了他。他心疼着,却抱得越来越紧:“这就是你一定整死玄明煜的理由么?”
“是,他必须死。”那个男人,这辈子甚至比上辈子还是邪恶还要残忍,她怎么可能留下这种祸害在人间?哪怕他已沦落到如此地步,她也绝不会让步。
“他大概到死也不会明白,他是因为一个梦而死。”听到那样的梦,燕礼本是吃醋的,可听到这样的话,他终于明白,真的是自己多虑了。无论她为何会梦到那样的事情,至少现在,她的心里对那个男人只有恨。
“不管是为了什么,我要的结果只有一个,只是现在,他还没死呢!”
“快了,马上就快了。”
轻笑着,他微微抿起了唇。他说过的,只要她想做的,他就一定会帮她做到,哪怕是杀人放火,哪怕是为她成魔。
“燕礼,我决定了,我要跟你走。”
“走去哪儿?”
“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我要回湘国。”
“那我也去湘国。”
“真的?”
“真的。”
历劫两世,她太明白什么叫幸福了。
幸福,不是长生不老,不是大鱼大肉,不是权倾朝野。是每一个微小的愿望达成,人生短短几十年,她不想给自己再留下了什么遗憾,想笑就笑,想哭就哭,想爱的时候就该去表达,想跟他走的时候,她就会跟他走。天涯海角,永世相随。
——
玄明煜知道江蝶月的死讯时,已是她死后的第二日了。
当他扔下手头所有事务,急匆匆赶到小院的时候,却又得知江蝶月因重病而亡,尸身已被二公主南宫珑带走,甚至不许下葬,直接草席一裹,扔到了乱葬岗。得知这个消息,玄明煜气得脸色发黑,二话不说便又赶到了乱葬岗。可是,当他一眼看到江蝶月的时候,他却再也不敢上前去认她。
怎么可能?那个被野狗啃食得面目全非的尸体,就是江蝶月?
那一刻,血涌上头,玄明煜双目赤红,在如遁入魔道的地狱罗刹。他命人将江蝶月尸身抬回了侯府,甚至直接抬进了南宫珑的卧室。
看着那血肉模糊的尸体,南宫珑吓得夺门而出,尖声尖叫:“玄明煜,你疯了吗?快把她带走,带走。”
快步挡在她的面前,不让她逃出房门,玄明煜一步步将她逼回内室,逼回江蝶月的身旁。赤目红眼地看着她,玄明煜的眸底,有火光在跳跃:“公主,带到哪里去?又扔回乱葬岗?”
“我不管,我不管你带她去哪怡然自得,总之你将她带走,快,带走带走带走。”急得跳脚,南宫珑已是面无血色,她知道自己做的是过份了点,可是,没想到如今的玄明煜还敢如此忤逆她。她可是公主,是玄家未来的依靠,他怎么敢这么吓自己。她要告诉父皇,要杀了他全家才能解恨。
“要是我不肯呢?”
“大胆,本公主枯叶是金枝玉叶,你敢这么吓本公主?”
“吓你?我什么时候吓过你了?”
越来越不敢看玄明煜的眼神,那一刻,她突然开始害怕了,不是这样的啊,不该是这样的,他应该讨她自己,巴结自己,就算是被欺负了也得忍气吞气不是吗?怎么还敢这么对自己:“玄明煜,你故意的是不是?我要进宫,我要去跟父皇告状,我要让父皇砍了你的脑袋,让你们全家都陪葬。”
听到这样的话,玄明煜突然便笑了,笑得很疯生:“哈哈哈哈!陪葬么?公主是不是忘记了?你也是我的家人。”
“哼!我可是公主,和你可不是一家人。”
“不是么?真的不是么?”
他看她的眼神,让她觉得自己就像是案板上的一块肉,南宫珑越来越害怕了,只能节节后退:“你,你,你别过来,你走开,走开。”
“南宫珑,我以为自己够狠了,可你,比我还要狠上百倍千倍,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啊?蝶儿已经做出那样大的让步了,就连孩子死了我也不曾怪过你,可现在,你连她的尸体也不放过,你还是人吗?还是人吗?”
“你不要过来,滚,快滚…”
被吓得一步步后退着,南宫珑一个不稳便跌倒在地,一抬头,正看到房中央那张被咬坏了的江蝶月的脸,顿时便吓得面如土色:“啊!啊啊啊!鬼,鬼啊!”
尖叫声中,南宫珑又一次发了疯地朝门口跑去,只是,没跑两步,又被玄明煜狠狠拖了回来,直接扔到了江蝶月的身边。手,又一次碰到了那破碎的尸体,甚至还沾染了些许碎肉,南宫珑尖叫着,发出近乎厉鬼的嚎哭声,猛地又爬起来狠狠撞向了玄明煜。
只是这一次,她的手里,不知何时已多了一枚金钗。
尖利的插杆,狠狠刺入玄明煜的身体,当鲜红的血顺着她白净的手指一滴滴滑落,南宫珑终于笑了,笑得狰狞:“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白刃流光,红腥四溢。
玄明煜看着自己心口上深扎而入的金钗,似乎有些不敢相信眼前所发生的事实,狂怒之下,他反手一掌便将南宫珑掀飞在地,直到狠狠撞上卧室的床角,才头破血流地跌倒在地。
喘息着抬眸,是玄明煜腥红中带着戾气的双眼,她看着他走近,看着他抽刀,再看着他生生斩下自己还紧握着金钗的右手。
“啊!”
一声惨叫,哀怮四方!
颤动的肢体,血流了一地,南宫珑惨白了脸,抱着血流如注的伤口在地上翻滚着。可玄明煜好似并没打算就这么放过她,甚至又一次挥刀,当着南宫珑的面,将她被斩下的双手,生生截成了十六段。
看着自己的手臂几乎被剁成肉泥,南宫珑最后的一丝期待已破灭,她撑着残破的身躯,匍匐着爬回了他的跟前。自下而上,她对他一边吐血一边笑:“记着,好好记着,做鬼我也不会放过你的。玄明煜,我不会让你好过的,不会的,哈哈,哈哈哈哈…”
狂笑声中,玄明煜手起刀落,当南宫珑的人头应声而落,他亦在她狂喷的血水中,被生生溅成了血人。
光隆二十二年,九月十一,二公主南宫珑被驸马斩杀于寝房,死相可怖。帝大怒,将玄氏一门满门超斩,九族连诛。
——
一个家族的盛衰与败落,亦不过只在朝更夕替之间,玄氏一门,在历经六朝之后,终于自大越的政坛退出,自此臭名昭著。
知道这个消息后,最高兴的人莫过于南宫霓,只是,亲手改写了历史,亲手灭掉了仇人之后,她所获得的快乐,却远不及自己想象中那么多。相反地,她却感觉自己更加失落了。
“怎么了?”他又缠了上来,像以往一样环住她的腰,这样,她便整个人都依进了他的怀里:“这时候,你不是应该高兴么?”
“我也觉得我应该高兴的,可是燕礼,我不高兴,一点也不高兴,我觉得,我是个坏人。”重生之时,她曾发誓,自己一定要做个坏人,坏到彻底,坏到只有她对别人坏,没有别人对她坏的那种人,可是,事实证明,她从来不是这样的人,所以,就算是大仇得报,她也并未觉得轻松,反而生出几分惆怅。
她知道自己不应该这样,只是,每当她想到那些无辜的人,她还是会觉得很内疚。玄明煜该死,江明月该死,南宫珑母女也该死,就连太后也该死,可是,玄氏一族,九族牵连居多,枉死之人,又何止千百个?她,为了一已私仇,终还是做了那千古恶人了。
“没关系,我不在乎。”
“燕礼,你真的不觉得我坏?”
他贴在她颊边,温柔地摇头:“比起你的坏,我做的事要更多,更坏的是我,我有什么理由嫌弃你?”
“燕礼,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因为,我爱你。”
闻声,她突然便笑了,笑得很开心,仿佛方才的低落,都似被阳光冲破的乌云一般,消失于无影。蓦地转过身来,明灿灿的大眼睛,直视他的明眸:“燕礼,我也爱你。”
这句话,她一直羞于启齿,但,直到方才,她清清楚楚地感受到了他对她的强烈占有欲,她才释放了自己的内心,释放了自己的灵魂。爱,就要说出来,虽然,很羞于启齿,可是,没有知道未来的路会有多长,也没有人知道生命会止于哪一刻,既然爱,她就要大声的告诉他,让得到回应的他,因为自己的真心而幸福,而快乐。
“霓儿,你…”
未料到她突然会对自己说出这句话,燕礼一愣,那一脸无措又惊喜的表情,却让南宫霓自己反倒红透了脸。不敢再面对他的目光,她低下头去,寻了个旁的话题便喃喃地问:“燕礼,那件事,也是你做的是吗?”
终于听到了自己等了许久的话,燕礼的心情,已无法用言语来表达,本想要逗她一逗的,可看她羞的不行,他便也不忍再继续,只笑嘻嘻地反问道:“什么是我做的?我做的事情可多了,你是指哪一件?”
“那个,真的是江蝶月的?”
她没有明说,可他却听得懂,他神秘地一笑,摇着轻叹:“女人还是傻一点的好养。”
“我已经很傻了,傻到一开始还为了那件事哭了好几天,要不是香如提醒我,我恐怕到现在还信以为真。”人死不能复生,她也知道伤心无用,只是,想到江蝶月被扔到乱葬岗沦为野狗之食,她还是觉得难以接受。刚听到消息的时候,一度恶心得吃不下饭,也真是几日几夜都没有睡好了。
“生气了?”
“没生气,只是想知道真相。”不知为何,他越是表现得神情凝重,她却越发觉得安心,那种信任感,难以言表,但,她就是相信他,他会爱着她,护着她,替她打点好一切,哪怕,只是她略微关心着的人和事。
轻笑着抬手,慢慢拂开她额前的乱发,他看着南宫霓,郑重道:“你知道的,你想要的,就是我想要的。你开心,就是我开心。所以,你想知道真相,我也绝对不会瞒着你。没错,江蝶月被扔到乱葬岗之后,元宝便将她的尸身带走和阿土合葬了,至于那个比较惨的,不是江蝶月而是个刚被行刑的死囚,被元宝换上了江蝶月的衣衫,带到了乱葬岗罢了。”
“可是,你怎么知道南宫珑会对她江蝶月下手?”
闻声,他又调皮一笑:“我不知道啊!只不过刚好遇到来给你报信的丫头,是叫紫彩是吧?那不是南宫珑的丫头,几时被你收买的?”
挑眉,她笑着反问他:“我几时收买的她,你会不知道?”
“呃,这个嘛!”
有些问题,问出来不是为了得到答案,答案已早在心间,会说出来,不过是想知道自己在他心里有多重要罢了。眉眼含笑地看着他,她突然温柔道:“燕礼,我突然发现你好厉害,可是,这样的你,为什么会来越国做质子,而且,一做就是这么多年?”
“如果我说我不想回去你信吗?”
“不信。”
“如果我说我不想去争你信吗?”
“不信。”
他问一句,她便摇头一下,不是因为不信他的为人,而是觉得,那不是他的本意。他为她做了那么多,她不可能再让他为她牺牲,既然,他有本属于自己归属,那么,刀山火海,只要他一句话,她哪里都肯去。
似是明白了她的用意,他略显激动道:“霓儿,若我真的去争去抢,你会支持我吗?”
“那一切本来就是你的,你只是拿回属于你自己的东西,我为何不支持你?”
闻声,他笑了,笑得很得意:“霓儿,我突然发现你也好厉害。”
“我怎么厉害了?”
“你连我这么厉害的男人的心也抓住了,你不厉害谁厉害?如果我算是天下第二,那你自然是天下第一。”
“天下第一么?这感觉,好像还不赖。”偏着头,她望着他调皮地笑,言语之中的坚决,却已是不容易疑。
无论天涯海角,有你在我身边就好。
哪怕前路荆棘密布,只要你我相知相守,必能携手天下,笑看风云。
(全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