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聊什么?”
“什么都好,你找个话题吧。”夏侯昭的回复确实让灵晚想吐血,这什么人呀?自己要找别人聊天,还让别人找话题。
不满地看了夏侯昭一眼,突然间,灵晚灵光一闪,于是大胆地问了一个她一直就想问的问题:“那你跟我说说太后娘娘吧,是她亲手将你抚养长大的是吗?”
这问题,让夏侯昭有些猝不及防,但亦只是呆愣了一下下就立刻恢复正常,淡淡道:“是啊,是她将我亲手养大的。”
“那你为何亲手送她去死?”
在灵晚问出第一句时,夏侯昭就猜到了她的意图,她是算准了自己不想聊这个话题,所以,才故意这么问,好让自己知难而退,自行回去。可他亦早已算准她的下一问,也早已想到如何回应。
“你知道我母后因何而死吗?”没有直接回应灵晚的话,夏侯昭又问了一个令灵晚十分不解的问题。
小心地观察着夏侯昭的脸色,见并无异色,灵晚这才大胆回答:“为了生你,难产而已。”
“是吗?看来,所有人都知道啊!”夏侯昭感叹着,眸中寒光一闪而逝。
“难道不是?”
“如果我说,当年,我母后是因为中毒导致血崩而亡,你相信吗?”夏侯昭说话的语气,依旧只是淡淡的,可灵晚却明显地感受到了他的那股子冲天的怨气。
灵晚一时无言,却是因为她真的相信了。在这宫里,越是离奇的事情,越是狠毒的事情,才越会是事实。反而那些美好的情谊、夫妻情深,等等,都只是传说中的貌合神离。
“所以,你是想告诉我,下毒之人,是太后?可是为何,太后为何要对你母亲下毒手?就算她不喜欢你母亲,也要顾及你是皇室长孙的,不是吗?”虽然皇室无情,但灵晚却仍旧有些不解。
“是啊,她确实顾及我是皇室血脉,所以,才将我抚养成人。”夏侯昭承认了这个事实,可这么一来,就与刚才所说,恰恰相反。灵晚不由得又拢起了眉头,奇怪地看向夏侯昭:“那你的意思是不是太后下的毒?”
摇摇头,夏侯昭一笑:“是皇祖母下的,却是下在新婚之夜的合卺酒里,那时候,还没有我呢。”
夏侯昭的笑,分明那么浅淡,却反而透着些凄凉之意,灵晚再一次自夏侯昭的嘴里看清了皇宫最黑暗的事实。
“所以,你为了给母亲报仇,才吓死了太后?”虽然太后的死,在外人看来是因为刺客,而灵晚却一直认定太后是因为夏侯昭而死。夏侯昭也没有反对,但自他眼神最深处却又流露出更多的情绪,只是,他却没有再为自己解释什么,只道:“如果不是因为要帮你,我也不会牺牲皇祖母。为何你不说皇祖母是被你害死,而说是我吓死的?”
被夏侯昭这么一问,灵晚顿觉他说的也还真是事实。皇太后的死与自己或多或少,还真是逃不掉干系的。虽然那刺客不是雪疡的人,但她也确实打算那天弄出点儿大事。她尴尬地说:“我哪知道你说的出手相助是指这个?”
“那你是说,如果你知道我是要这么帮你,你会阻止我了?”
“…”
虽然感叹夏侯昭的无情,可这一句问过之后,灵晚竟然被问住了,是啊,如果当时她知道了,难道就会阻止了?答案是否定的,不会,她不可能会干预这一切。
只因,在这深宫之地,她要学的,同样也是无情无心。
“所以,你不必这么看我,你我本是同类人,你又何必指出我的无情、你的冷漠?”夏侯昭一语中的,却是说中了灵晚的痛处,一时间,两人又陷入僵境。
既然话已说到这个份儿上,灵晚也再不想和他聊下去,只黑了脸送客道:“殿下,你该回去了。”
“你每次说不过别人的时候,都这么逃避吗?不像你。”夏侯昭坏坏一笑,却仍旧只是那么静坐着,完全没有打算离开的意思。
灵晚自知说不过他,也没打算再说,既然他不走,自己走还不成吗?这么想着,她飞快地起身,打算下床离开。岂料,就在她脚尖沾地之时,夏侯昭已出手将她用臂扣住:“你就那么讨厌我?”
“你不也一样?何必明知故问?”灵晚火了,用力挣开夏侯昭的手,大步跳开,离得他远远的。
夏侯昭没有再追上来,也没有再出手阻拦,只是,他眼中一闪而逝的落寞是为何。
“如果我说,我不讨厌你呢?”
闻言,灵晚倒是愣住了。她从来没有想到这种可能,她一直以为夏侯昭和她只是利用和被利用的关系,从来没有想过讨厌、不讨厌的问题。可是他说不讨厌她是什么意思?如果说是想继续讨好自己,可他的目的已经达到,而且,她都要离开了,还有什么可利用的价值呢?
“我想不出殿下不讨厌我的理由,难道又是因为我姓了风?”灵晚并非猜测,却只是直言断定。在她的眼中,太子夏侯昭从来就不是单纯的角色,对他说的话、做的事,甚至每一个细小的动作都要时刻注意。
摇摇头,夏侯昭无奈一笑:“因为我们是同一种人。所以,我不可能讨厌你,因为,讨厌你,就等于讨厌我自己。”
这是什么烂理由?可令灵晚窝火的却是那句同一种人,是的,她不希望自己是他口中的那类人,更不希望和他做同类人:“我和殿下又怎会是一类人?至少,我不会言而无信。”
“言而无信?我何时对你言而无信了?”夏侯昭微微抬眼,看着灵晚,轻轻问着。灵晚把头一偏,气愤地哼了一声,才说道:“殿下要不要告诉我,龙傲天现在在哪儿呢?”
闻言,夏侯昭终于明白灵晚生的是哪门子的气了,他边笑边点头道:“关于这件事,我承认是我不对,我瞒着你,只是不希望你因为这件事觉得不开心。”
“可我还是知道了,而且,不是从你嘴里得到的消息。”灵晚不依不饶地说着,颇有一副小人得志的表情。
“是云详说的吗?”
“是谁说的有那么重要吗?重要的是,你根本就言而无信。”灵晚一针见血地指出这个事实。夏侯昭仍旧没有生气,只是笑笑地说:“我确实放了龙傲天,可他在牢中早已受到教训,他受的刑,绝对比你多上一半不止。如果你觉得这样还不够,那我问你,一定要他死,你才能解气?”
这话,又问住了灵晚。是啊!只是要让那些人受到教训,难道,自己真的要他们死吗?可想到另一点,灵晚又不忿道:“他何止伤了我,还差点儿害死了秋歌,难道还要我对他以德抱怨?”
“龙傲天虽然活了下来,可从今往后,他再不能入仕途,也不能正正当当用回自己的真名。这对他来说,又何偿不是另外一种慢性的死刑?如果你还觉得这不够的话,其实我也能理解,我说过的,我们本是一类人,对对手再狠一点儿,也是我一贯的作风。”
这最后的若有所指,又让灵晚听出了玄机。她越想证明自己与他不同,他却越是能利用她的话,让她自行承认。虽然这种感觉十分不好,但这一刻,灵晚真的觉得,也许,也许,自己真的如他所说,是那种无情无心之人。
“好,好,我说不过你,就当我是个坏女人了,我也不在乎。那么现在,太子殿下,你说也说赢了,证也证明了,现在你可以走了吧?”灵晚气得牙痒痒的,却还是要客客气气地送神。
夏侯昭闻言,却似未听到一般,完全不理不睬。灵晚见他没有离去的意思,不得不又打算开始催他离开。可夏侯昭的下一个动作,却让灵晚停止了赶他离开的打算。
把玩着手里的玉箫,夏侯昭笑了,那温柔的表情让人觉得他似乎在轻抚自己的爱人。可他的手中,明明只是那杆普通的玉箫,普通得几乎随处可见。
“是该走了,在走之前,吹一曲你听听可好?”这一声,当真是客气,竟然真的是在征询着灵晚的意见。那口气,似乎在说,假如灵晚不愿意,他也可以不吹那箫,潇洒离去一般。
灵晚就是不让他痛快,想也不想就拒绝道:“大半夜的,你不想睡别人还要睡呢,不要吹了。”
夏侯昭没有理会灵晚的意见,行开几步,找了一合适的地方坐了下来,将玉箫凑至嘴边,然后,缓缓地闭上了眼,用心地吹奏出美妙的音符。
他的箫声扰乱了灵晚的心,那声声妙曲把她的魂勾去了似的,身不由己地向夏侯昭走来,静静地坐在他的身边,倾听他吹奏的绕梁箫音。一曲接一曲,仿佛停不下来,时而哀怨,时而悠扬,时而甜蜜,时而悲伤。每一曲都让灵晚欲罢不能,不知为何,灵晚总是对他的箫声抗拒不了,每一曲都能深深地打动灵晚。
双手托腮,灵晚像小女孩一样,安静而幸福地听着他奏出的曲子,根本忘记了在她的寝殿传出这美妙的箫声有多么不合适,仿佛只要能继续听下去,她便再无烦恼一般。夏侯昭也不知是哪来的力气,一直那么中气十足地吹奏着,似乎只要灵晚还愿意听下去,他就不会停止。
直到天际拉开一条缝,露出那一点鱼肚白,夏侯昭终于停了下来。温柔地看向灵晚时,他却发现,她早已趴倒在桌上睡去多时了。
夏侯昭放下手中玉箫,伸手将灵晚轻轻抱起,置于床上后,深深地看了几眼她纯净的睡颜,终于,绝然转身,大步离开,连那置于桌上的玉箫,都忘了带走。
终于,灵晚离宫的日子到了,临行之前,灵晚算了算日子,惊觉,再过十日就是除夕之夜了。铭帝当真是恨她入骨,甚至不让她陪在父母身边过上一个团圆年。
但,这一切,似乎都不重要了,灵晚对自己的身手还是十分自信的,只要能离开皇宫,她就有办法在除夕之后偷跑回家。皇陵太远,算算时间,差不多灵晚就是刚到皇陵就是大年三十了,所以,她来不及赶回家。但过了年后,只要瞅准时间,她定是会回家看看娘亲,已经有大半年没有看到娘亲了,灵晚十分挂念她。
将包袱装上车,灵晚回身对来送她的夏侯煦一笑,灿烂地说:“表哥,不用担心我,我会好好的。”
夏侯煦勉强一笑,应道:“灵儿,路上小心!到了皇陵,也要处处小心。”
“表哥,我会的,你回吧!”夏侯煦听到灵晚这么说,还是不肯走,眼眶红红的,几乎是要掉眼泪的感觉。灵晚不得已,又走回他身边,温柔地抱了他一下,轻轻说道:“表哥,保重!”
“灵儿,保重啊!我一定会去接你的。”
灵晚点点头,算是对夏侯煦的回应,而后,转身走回辇旁,轻快地上了车,只露出头和手,对他们招手再见。
车辇缓缓出了宫,匀速向前驶去。灵晚挑开车帘,闭上眼,深深地呼吸了一口宫外的空气,末了,还感叹道:“还是宫外的味道好,香香的。”
秋歌见状,扑哧一笑:“小姐,你是犯晕了,香是因为梅花开了。”
对于秋歌的没大没小,灵晚从来不会计较,只是当秋歌提到梅花儿开了的时候,灵晚不由得睁开了清冷美目,极目眺去。远远的那一片粉红,看上去极美,微风轻过,撩起一些残落枝头的待谢的花瓣,飘飘扬扬,落蕊缤纷。因为体质的原因,灵晚一直很害怕接近花朵,更没有机会好好欣赏,而此刻,不知是因为心情,还是因为距离太远,总之,灵晚竟然没有对那些花儿起反应。
她就那么一直看,一直看着,直到那梅林模糊成整片粉红,她终于收回目光,放下了帘子,但,她此刻的心情,却因此舒解了不少。
“秋歌,你猜我们此行会遇上这梅林,是否代表我们从此后会过上幸福快乐的生活?”
灵晚突然地发问,先是令秋歌一愣,而后,她却不解地问:“小姐,我当然希望你会幸福快乐了,可是,与这梅林又有何关系?”
“春落梅枝头,古人说,梅具四德,初生蕊为元,开花为亨,结子为利,成熟为贞。民间亦还有另一种说法:梅花五瓣,是五福的象征。一是快乐,二是幸福,三是长寿,四是顺利,五是世人最希望的和平,梅花的五片花瓣,分别象征着吉祥。”灵晚没有直接解释,却是告诉秋歌这两种关于梅花的传说。
秋歌一听梅花还有这么多说法,不由得也兴奋地拍手道:“小姐,说不准还就是这个意思呢。”
“是,当然最好。不过,秋歌,到了皇陵,你我还是小心为上,且不要因为不在那吃人的后宫就掉以轻心。”虽然很想离开皇宫,可灵晚更明白,皇陵虽然清静,但有了那些一同入陵等死的宫妃们,想必日子也不可能过得平平静静。
“小姐,我知道了。”乖巧地点着头,秋歌虽然心内觉得不会有何意外,但听到灵晚这么交代,也就认真地记下了。
不出所料,除夕前日,灵晚终于顺利地抵达眉山皇陵。
第六章 上穷碧落下黄泉/缱绻两相随
一、定情吻
用了近十天时间,灵晚终于设计了一套堪称完美的计划,成功地骗过了皇陵中的管事姑姑,让她以为自己已经自缢身亡,而后,她带着秋歌成功逃跑。
出了皇陵,灵晚心情极好,一想到马上就要见到爹娘,她整个人都快要因为兴奋而飘将起来。
这时候,雪疡突然从天而降,飘飘然立于她们二人眼前。他仙风神仪的姿态,叫秋歌看得有些痴,末了终于很恍然地说了一句:“原来男人也能叫祸水。”
闻言,灵晚吃吃笑了起来,指着雪疡道:“秋歌说得对,你就是一祸水。”
“我祸及何人?”
“是说你长得很祸水。”灵晚纠正着他的话,末了竟然想起,自己根本没有见过雪疡的脸,又何来长得祸水一说?
仿佛看懂了灵晚眼中的想法,雪疡竟然又微微笑了:“男祸水吗?我还真是头一回被人这么评价。”
淡笑不语,雪疡只是拿一眼看穿人的眼神盯着灵晚不放。终于被他看得不好意思,灵晚拉起秋歌,朝前闷头冲去。雪疡见她那样,摇头轻笑,见她走得快不见人影时,这才大声问道:“你知道如何出山吗?”
仿佛没有听到雪疡的话语,灵晚仍旧闷头朝前行去。雪疡眼看着灵晚的身影消失在眼前,却仍旧脚步未动,他抿嘴一笑,轻声数着:“一、二、三。”
三字刚出口,灵晚便拖着秋歌又冒了出来,叉起腰对着他就喊:“你还真不追上来啊?快点儿,等你带路呢。”
“来了。”没有嘲讽,没有讥笑,只有宠溺的两个字。灵晚听罢,突觉心跳加速,咚咚咚跳个不停,按也按不住。
雪疡对此地的地形倒是真的轻车熟路,绕着圈子只是走了两圈半,灵晚便闻到了山脚的野花香。她伸手捂住鼻口,方才艰难道:“明天再走吧,今天先在山上住着。”
“山中多豺狼,莫不是你想做它们的腹中餐?”半侧着头,雪疡反问着。灵晚愣了一下,末了却说:“我才不怕,来一只杀一只,来两只杀一双,杀了咱们吃狼肉。”
闻言,雪疡淡笑摇头:“风家的女人,你还真不像。”
“我不像谁像?我可是正儿八经的风四小姐。”灵晚不服气地说着。雪疡也扔下一句:“你二姐风灵云才像。”
“原来你也迷恋我二姐的美貌。啧,啧,还真没看出来…”灵晚的话方一出口,便让雪疡接了去,他回的一句却是:“你比你姐姐更要美上几分,要迷自然是迷你,何来迷你二姐一说?”
一句话,便把灵晚堵得哑口无言,只是在听到他说自己比二姐美上几分时,心,突然觉得好甜好甜。
“哼,几日不见,嘴倒是学乖了。”
“不乖不行,某人,喜欢听。”这个某人,说得暧昧不分,灵晚虽然感觉他说的是自己,可却又总不敢对号入座,只是低低地问:“你的某人是指谁?”
雪疡一笑:“猜。”
闻言,灵晚几乎吐血,要是什么事都只用猜就能解决,那岂不是天下大乱了?思及此,灵晚不无鄙视地盯着雪疡的脸,心道:“这家伙,果然不是人。”
秋歌早已架好火堆,雪疡也猎来了几只雀鸟架在火上烤。灵晚自幼就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哪里吃过这样的食物,于是,她也兴致满满地蹲在他身边,满脸期待的神色。
“好香啊!”肚子本就饿了,再加上那烤的小鸟的香味,馋得灵晚直吞口水,忍不住从雪疡手中抢来一只,也学着雪疡的架势,有模有样地烤了起来,边烤边将那快烤好的鸟儿凑到鼻子下面闻闻。
“不会比你在家里吃的好吃。”雪疡淡淡而言,指出这个事实。
灵晚先是一愣,末了又道:“好吃的,不好吃的,我都吃过了,只因没有试过这样的吃法,所以,觉得新鲜,并不指望会有多好吃。”
灵晚说的也是事实,她这么开心,倒也真是因为没有这样烤过东西吃。雪疡一听这话,微微牵起一丝笑意:“你倒是活得自在。”
“当然,只要出了宫,什么都好,什么都自在。”灵晚由衷地说着。入宫才几个月,她吃了太多苦,也受了太多的刺激,所以,现在过的日子再苦,她也不会觉得。
“你那么讨厌那里吗?”他轻轻地又问着,听不出什么情绪,但灵晚却重重点头:“是,我讨厌皇宫。”
“是吗?”仿佛只是回应,仿佛又是在问话。灵晚听不出雪疡所问的理由,却也再度肯定地回答道:“不必怀疑,我真的讨厌。”
闻言,雪疡再不言语,只认真地翻烤着手里的食物。
吃饱喝足后,秋歌忙着收拾场地。灵晚蓦地回过头来,却看到雪疡斜靠在树干上,闭目养神。月光如水,流泻在他身上,似镀了一层银光,令他脸上的银色面具愈发光亮。他那面具看起来普通,却也只称得上半个面具,因为,面具的下面露出了他好看的嘴和线条流畅的下巴。
那一刻,她仿佛又看到了人间**,她本以为太子已是长相最为妖孽的了,而现下,她却十分好奇雪疡的面具下藏着一张怎样“倾国倾城”的脸。虽然拿这个词来形容雪疡肯定会为他所不耻,可灵晚在当下却只能想到用这个词来匹配他的仙姿。
仿佛感应到了什么,雪疡慢慢地睁开了紧闭的眼。霎那间,光华流转,他的眼似两处漆黑的幽潭,一望无底,深陷不能自拔。牵了牵嘴角,他笑了,那一笑让灵晚又想到了那四个字:倾国倾城。
与他四目相接,灵晚立刻红了脸,迅速别开了头,借口要去洗把脸,拉着秋歌就逃了开去。
一路走,一路跳,灵晚的心情出奇地好。这一切秋歌都看在了眼中,她打趣道:“小姐,心情很好啊!”
“是啊,好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出宫就是好。”灵晚并不否认,开心对她来说,已经太久没有感受到了。
“咱们出宫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可没见着小姐这么开心过。”秋歌意有所指地说出这个事实。
灵晚定了定身子,愣了一下,末了,却又嘴硬道:“当然不一样了,现在我们自由了,自由了啊。”
秋歌笑意盈盈:“小姐你就嘴硬吧。”
“死丫头,你说什么呐?”
秋歌歪着头,做苦思状:“唉呀!让我想想,好像,好像在银面大侠来了后,小姐就变得不正常了。”
听到此处,灵晚不禁回身问道:“我怎么不正常了?”
“银面大侠来了后,小姐变得只会傻笑了。”秋歌话一说完,灵晚就作势要来打她。秋歌一边跑,一边笑:“秋歌说的是实话,实话。”
“小丫头片子,越大越没规矩了,看我不撕烂你的嘴。”灵晚也一边笑,一边追打着秋歌,却并不用轻功。
终于,秋歌跑不动了,也笑不动了,停了下来,叉着腰喘气:“小姐,小姐别追了,我,我累,累死了。”
灵晚也站在不远处喘气,嘴里还说着:“看你还敢不敢胡说。”
“我哪有胡说,小姐分明就是喜欢银面大侠,你还不承认。”秋歌不怕死地又说了一句。可这下,却令灵晚彻底傻眼了,喜欢,她说喜欢,有那么明显吗?
灵晚承认自己对雪疡有好感,可是,她一直坚信自己对夏侯晔深情一片的,这才没有多久的时间,自己竟然就喜欢上雪疡了吗?是她太过于多情,还是他太过于迷人?见灵晚突然没有动作,也没了声音,秋歌又跑了过来:“小姐,你怎么了?”
灵晚不语,却是因为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
她们回来时,雪疡已然为她们搭好了临时的帐篷,其实也就是用一些枯枝与蔓草随意搭了个窝篷。灵晚看着那窝篷嘿嘿一笑,嘴上却说:“原以为雪疡那么有本事,怎么着也会搭好一点儿,却原来亦只是这么一个小狗窝。”
见雪疡无奈摇头,灵晚正要得意,却听秋歌道:“小姐,当真痴傻了,若这是狗窝,我们一会儿睡了进去,岂不都成小狗了?”
一语中的,灵晚终于明白,自己骂人不成反骂己,顿时羞得无地自容,只恨不能挖个地洞钻进去了事。雪疡看她不自在的样子,于是安慰道:“不要太难过,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闻言,灵晚大叹:“一失口成千古恨呐!”
笑归笑,闹归闹,灵晚与秋歌却毅然地住了进去。窝篷太小,刚好容得下两人。灵晚想了想,从窝篷里探出头来问雪疡:“你睡哪里?”
雪疡不语,只伸手指了指天。灵晚抬头,却看到一棵大树。于是会心点头,又捉弄道:“别掉下来了。”
“多谢关心!如果你怕我掉下来,不如我也住进那‘狗窝’可好?”闻言,灵晚瞬间收了头回去,清亮的声音传了出来:“休想。”虽然话语间有些霸道,但灵晚更明白男女有别,不说住不下,就算能住下,也不可能让他进来同睡一个窝篷。
“那可是我搭的。”
“还是休想。”
再度霸道拒绝后,灵晚分明听到篷外传来吃吃的闷笑声。想到刚才自己的举动与说辞,灵晚也低下头,微微笑了。
“还不承认,小姐笑得都快成一朵花儿了。”秋歌突然间凑了过来,指着灵晚的脸,促狭道。灵晚狠狠剜了她一眼,她才嘿嘿闷笑着躺在了灵晚的脚边,嘴里咕哝道:“小姐的嘴,还真是硬。”
听着秋歌渐渐均匀的呼吸声,灵晚的心思也越飘越远,原来真的有这么明显,只有自己不知道,还以为只是一种朋友间的信任。
她早该察觉到的,忆及自己与雪疡的点点滴滴,从那日他掳了自己出宫,更想到了他清冷的一吻,灵晚不由自主地抚上了自己的嘴,似乎那冰冷的触觉尚存。甩甩头,灵晚拍着自己早已红火似云的脸颊,暗道:“不会的,不会的,我不会爱上他。”
可越是这么告诉自己,灵晚便越是有些心浮气躁,直到她再也坐不住,于是一低头,钻出了窝篷,任山风拂面,抚平她内心的躁动。
待脸上热气散去,她四下张望,发觉并无一人时,悠然抬头,望向雪疡白天所指的那棵参天古树。只一眼,便对上那清冷寒眸,流光溢彩,温柔得似乎能滴出水来。她便着了魔似的与之胶着着,似乎从此再也移不开目光。
“要上来吗?今晚的星星很美。”蛊惑般的嗓音,诱人的眼神,灵晚不自觉地就点了头。当她发现自己竟然答应了时,人已被雪疡带至树上。
摇曳的树影间,灵晚看清了那墨黑的天幕,诚如他所说,今晚夜色正好,就连那天幕间的星子,都仿佛在朝着自己眨眼,一闪一闪,美得让灵晚不敢闭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