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文媗微微垂眼,掩饰说道:“这就不知道了,不过是远远看着他在和人高谈阔论,明明是个奇才,长得却和一个武将差不多。”
糜贞心里开心起来,这就好找一些,徐州事要紧,如今得知这么一个人,糜贞也有些坐不住。只想马上给大兄写信,再让二哥派人出去找。
糜贞又和吕文媗寒暄几句,就请辞了,吕文媗见她离开,便亲自送她出门。
糜贞一走,吕文媗如愿从叔父那儿得来了她的身份和吕家的士族徽记,她来徐州的目的也算全部完成。
她转身回府,远远就听到二婶在数着糜贞带来的见面礼,她也听到了旁边的仆妇在不断奉承二婶,二婶看着这一件件价值不菲的礼物,心里也... 是眼热异常,可是偏偏夫君嘱咐她不得贪图,媗姬现在一无所有,总需要一些傍身之资。
“阿母,那布帛给我可好,我好些日子不曾做衣裳了,糜家送过来的料子极好……女儿和您穿出去,定然惹人称羡。”吕姝不过十二岁,最是喜欢这些,已然忍不住。
吕刘氏看了眼,这料子是这些礼物里面最贵重的,阿姝眼光极好。
原本还犹豫,这一听,接下来,就立刻做了主,如今媗姬住她家,吃她家,她要一匹布也是应该的,随后眼不见心不烦,说道:“留下这块料子,其他都送过去。”
吕文媗听完,也没过去,而是给了些五铢钱,托人去买她所需要的东西。
结庐守孝的时候,她将着手炼制长寿酒,然后借长寿酒获得足够多的五铢钱,然后买下徐州城外一些土地,再盖一座庄子。
在这之前,吕文媗并不准备要吕家任何东西,至于糜贞带来的东西,吕文媗也没有就属于她的心思,如今还不了了,那么只能暂时记下,日后偿还。
吕谦用午食的时候,不见吕文媗,问及夫人。
吕刘氏淡淡地说道:“媗姬托仆从要了石头和废旧的兵刃,送走糜氏女公子后,就一直躲在屋里头不曾出来。也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吕谦一听,第一反应就是侄女在做鲁班秘录上的东西,这事关重大,当下起身去寻,看得吕刘氏又是一肚子气。
吕文媗正在看清水在她配置的药液中反应,这年头没有玻璃和微观仪器,让吕文媗进展甚是困难。
“媗姬。”吕谦到吕文媗院门口,发现奴婢已经赶在外头,当下就叫了一声。
吕文媗回过神来,然后就过去开了门。
☆、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第三十七章
“叔父。”
吕谦问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吕文媗并没有想将长寿酒的事说出去, 她说道:“侄女既想传承《神农秘录》,但秘录中的东西太过玄奇, 我便想亲自试试,若是可以研制出来, 定然要传承出去。”
吕谦有些失望, 不是鲁班秘录,而是神农秘录 , 他对神农秘录并没有放在心上,不过是大夫的玩意。对于无病无灾的正常人来说,并不受他们重视。
他点了点头,也没兴趣再问,说道:“糜氏的女公子可是见了?”
吕文媗微微点头:“糜姑娘甚是和气。”
吕谦的眉目舒展开, 说道:“糜氏家风极严, 糜氏兄妹三人, 均是人中龙凤,可惜了。”
吕谦还是可惜了,哪怕侄女得了大机缘, 在他心里依旧可惜。
吕文媗并未说话。
吕谦又说道:“你师父的事要紧,却也不能不出来吃些东西。”
吕文媗之所以没有出去,一来是婶子不曾提醒,二来, 也是她不想过去, 这个吕家, 除了叔父, 对她的‘投奔’并不欢迎。
现下叔父亲自过来了,吕文媗点了点头。
“媗姬再收拾一番即刻出来。”
吕谦闻着一屋子异味,点点头才离开。
吕文媗看了看容器中的液体,石头和铁铜的分子结构还是太过复杂,要彻底分离出来她只想要的一两种物质,叹了口气,她若用精神力提炼出来不难,但是长寿酒是要量产的,量产的酒若让她亲自动手,她就没有其他的时间做其他的事了。
如此,这种随地取材的法子已经无法形成。吕文媗突然眼前一亮,看来她是真的犯傻了。她完全可以寻找能直接让人体接受的水源,水源含有矿物质即可,再调和一下,配上矿物酒的配方,依然可以形成长寿酒。
这种方式在末世是奢侈的,因为末世里,连空气都有病毒,要找到一处纯净的水源是天方夜谭,更别说对人体有意的水源了。
吕文媗之所以没有第一时间用这种方式,也是这种惯性思维作怪,随着实验不顺利,她想到这一出,末世没用,但是这个原始古代可不少。
想到这一出,吕文媗心里有些计较。
***
吕文媗至大堂的时候,她二婶的脸色并不好看,两个堂姐妹吕姝和吕姻低着头在一旁不敢出气。
而叔父脸色也很不好看。
“叔父,二婶,三妹,四妹!”
叔父才露出个笑容要招呼吕文媗坐下,吕刘氏就阴阳怪气地说道:“不敢!可当不起你一声二婶,既然你连糜氏的婚事都拒绝了,我们小家小户经不起你的折腾。”
“夫人!”
吕文媗听了这话,知道叔父将她拒绝糜氏的婚事告诉了二婶。
吕刘氏一点也没听夫君的警告,她是嫉妒侄女得了糜氏的婚事,但是她打心里也是高兴的,至少这样吕家也有靠山,日后,她在徐州权贵中周旋,也能被高看一眼,她去游学的儿子和现在的两个女儿,也能说上好亲事,所以便是要从吕家出嫁妆,她也能接受。
但是今天夫君告诉她,这个侄女把婚事拒绝了,她第一反应不可置信,随后就是惊怒。
“你连糜氏都看不上,你二叔在徐州城的营生也不好做,只怕也养不起你……”
吕谦见自己夫人越说越不像话,声音也大了起来:“闭嘴。”
吕刘氏横了吕谦一眼,说道:“得罪糜氏,你还想不想在徐州好过了?借孝让糜氏退亲,你们倒是想的好,借口再好,糜氏会不知道媗姬不想嫁?糜氏起了隔阂,你在徐州还有好日子过?”
吕刘氏平日里自然以夫为天,但涉及这事,她忍不了了,然后说道:“若是不嫁,你也不要连累到你叔父。从今天起,你就从吕家大门出去,以后你和吕氏没有……”
吕谦还不等吕刘氏说完,他就拍了下桌子,吓得吕姝和吕姻站起来,吕刘氏触及到吕谦阴沉的眼睛,之前的胆气一下子就泄了,她声音弱了下来,可是坚持说完。
“没有干系,早知道她还不如死在外头……”
“闭嘴!”
吕文媗原本因为二婶的贪婪有所不喜,这次她的话反而让她有所反省。
她想的太简单了,和糜氏的婚约,从来不是吕家可以做主,一个处理不好,会连累到吕家。吕文媗或许说,她可以保护吕家,但是她什么都没有,拿什么让人安心?
所谓的隐士弟子?还是未来?
吕文媗行了一个大礼,原本她就准备着手去寻找水源,现在正好应了她的想法。
“还请叔父赶媗姬出族,糜氏自无怪罪之理。”
吕谦当然不能答应,媗姬是隐士弟子,还手里握着鲁班秘录,将来,定然可以荣耀吕氏。
“刘氏,还不给媗姬赔罪。”
吕文媗止住了,说道:“媗姬还隐瞒了叔父一事,如今想来,媗姬... 并该前来投奔叔父。”
吕谦想说句好话,吕文媗突然一笑,她说道:“媗姬一路行来,为保夏县百姓性命,曾于曹军行刺客之事,并掳走曹军主将和军师。”
吕谦大吃一惊,吕刘氏却显得有些懵,她这个侄女在说梦话?
吕文媗继续说道:“还曾威胁曹操,若他屠城,他日便去陈留取其性命。”
吕谦听到这里,他的脸色大变,他不会不想到这样的后果,作为诸侯,被这样一个刺客威胁,曹操会对侄女寝食难安之余,也是想对其杀之后快?
若是刺客独身一人,确实是难事,但是知道了她的家族……这时候吕谦心里头也有些退意,哪怕媗姬日后会对吕家有天大的荣耀,但是得罪死了曹操……吕谦想想腿就有些软。听说,曹操杀人如麻,就近处而言,泗水河的水到如今都是红的,就能让徐州无数人对其惊恐万分。
“叔父赶我出族,我记恨叔父,落叔父脸面,曹操也好,糜氏也罢,不会再牵连叔父。”吕文媗轻声说道。
吕谦一震!
吕文媗这时候微微一笑,对着吕谦再一拜。
***
糜贞正在给大兄刻着家书,她对吕媗的印象极好,家书之上无不透露着好话。
外头突然有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糜贞皱起眉头,没规矩。
“奴有急事请奏。”
糜贞的眉头松开,竟是外院的人。
外院的人就预示着是公事。
“何事?”
“吕氏昭告徐州,吕氏的女公子被除族,并赶出了吕府。”
糜贞立刻站起来,眼中有些不可置信。
这发生了什么?吕氏好大的胆子,他们不知道媗姬是她大兄看中的糜氏主母?
“备车!”
“诺。”
糜贞的车架赶到吕府门口的时候,吕府外头热闹无比。
吕谦大门紧闭,吕文媗站在门口仰视着吕家大门,她看到人来了很多,还有糜氏的车架,她缓缓走近吕府大门。
“叔父欺我,安能和阿父交代?”
里头的吕谦叹息一声,然后看了一眼现在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的夫人一眼,时也命也,吕家确实没有福气。怕是,想让媗姬回来,除非曹操败亡。
“家主说了,吕氏再无媗姬一人,媗姬有辱门风,无仕女之德,他有收留媗姬者,便是与吕氏为敌。”吕渭突然开门说道。
这话一出,周围围观的人都大吃一惊,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被一个姑娘赶出了家门,除了族,这还落下这等狠话,简直像是有了生死大仇一样。
吕文媗听了,说道:“叔父当真如此无情?”
吕渭完全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他叹息一声,然后招呼仆从重新关门。
谁知,吕文媗突然动了,她很快就到了吕渭身边,一把抽出了吕渭腰间的长刀,吕渭根本反应不及,等他反应过来,就看见吕文媗一刀从她手中飞出,刹那间,长刀钉在吕府的牌匾上,刻着吕府和族徽的士族标志被长刀刺穿,随后这牌匾上发出一声轻响,随后,竟然在上头碎裂开了,竟然瞬间落在地上分成两半。
众人哗然,士族最重门面,如今,象征士族门面的牌匾被毁了,这于士族来说,就是不死不休之仇。
“你……”饶是吕渭也被吕文媗这一手激怒。
然而吕文媗却是走了,但是她脸上的表情,已经昭示着和吕氏决裂。
在车上的糜贞不由捂住了嘴,她没想到,媗姬会有如此武力,更没想到会闹得如此地步,到底出了什么事?
若是不在众目睽睽之下,她定然上门去为吕文媗做主,只是,现在人这么多,而且她从中看出吕文媗闹出的事情真的不小,没弄清楚前,她不能上前,她怕也坏了糜氏的名声。
毕竟,现在,和吕氏的婚事,还未定下,只是两家属意而已。
与此同时,郭嘉也终于被护送进了徐州城,刚刚送走吕家的仆从,他就准备找家酒肆好好歇歇,还没喝上一口酒,就听到旁边的酒客说的话让他不由一怔。
“听说那吕氏投奔叔父不到两日,竟然就被吕家主除族赶出吕府,也不知吕家说说的有辱门风,无仕女之德是什么事?”
“难不成投奔路上和人有私,怀了孽种……”回话的人眼中带了男人都懂的意味。
“你们消息过时了,现在夏县到徐州一路不太平,不但流民遍地,而且还有曹贼大军血洗城池,别的士族姑娘还真可能,但是这位吕氏可不凡,她被吕氏赶出家门,不曾有半点伤心悔恨,反而夺了吕渭腰间长刀,就那么轻轻一掷,吕府的门匾就碎成两边坠落下来,这小小一露手,怕是里头有些玄妙。”
“还真有此事?吕渭可是三年前虎口救主那位好汉?”
“就是那位!”
“那就了不起了,那吕氏竟然还是个高手。”
郭嘉听到这里就坐不住了,到底发生了什么,吕家竟然将她除族?这... 对一个姑娘家,实在太过狠辣了,饶是郭嘉知道吕姑娘不凡,但此时他还是忍不住担心。
士族除族,不是小事,流言蜚语足够杀人于无形,加上一些其他影响,可以让一个人无路可走。
☆、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第三十八章
吕家出了这等大事, 郭嘉随意问一个人, 就找到了地方。
然而这时候人潮却在慢慢退散。他远远就看到门口有哭声,耳边都传来吕氏手段凶狠之类的话语,他跑得近了,并没有见到, 反而是吕家的仆从都倒在地上,并且地上满是血。
郭嘉心里一沉, 他来晚了。
他停下脚步,举目望了望四周, 也根本无法推测出她是从哪里离开的。
糜氏的车架也慢慢退走了,今天的事情给了糜贞很大的冲击感, 饶是她见识多广, 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此事, 她叹了一口气,看来只能写信给大哥了。
吕家周围很快散了个干净。
吕渭也将受伤的仆从带进了府里,门匾也收拾了进去。
偌大的府门前只剩下了郭嘉一个人。
吕文媗远远从屋顶后看到了, 她看似打伤人离开,其实在她看到糜氏车架前她就没放心,所以假装闪身从屋后逃离,其实人落在屋后没有离开。
等到糜氏车架离开, 却又看见了郭嘉,她也不好走。
等了一会儿, 大伙儿都散了, 他也不曾走, 吕文媗心里头有些莫名的滋味,似乎,在这个世界上,有人也是挂念她的。
郭嘉看着这些血色,他思绪杂乱,越想得多,越是难以推测出她的去向,往日的冷静似乎在此时有些大打折扣,总觉得吕姑娘现下被亲人赶出家门,只怕是真的伤心了,她的性子,郭嘉相处了这么多日子,他算是了解了。若是一个普通人没有做出罪大恶极的事情,她根本不会主动动手,比如夏县那对掌柜夫妇。
而现在,她对亲人的仆从的下手,怕是被伤到了极致。
可是他还是得劝自己冷静下来,然后揣测着她的去向,偏偏,他对她的性子了解,但是对她的过去未来没有多少信息。他只知道她要去徐州,顺便护送他过来,若非遇到了吕家的人,他都不知道她来徐州是投亲的。
吕文媗观望了下,确定没有其他人,她缓缓从屋顶后落下来,悄无声息地落到他背后,然后轻轻咳嗽一声。
郭嘉立刻转身,他就看见一张不见任何伤心的带笑脸。
刹那间,他的理智就回炉了。
“你找我?”
郭嘉知道没法否认,他拧紧眉头,点点头,说道:“为何吕家要除你出族?”
吕文媗没有立刻回话,而是突然拉住郭嘉的手,然后带着他重新跳跃上屋顶,郭嘉被吓了一跳,吕文媗含笑地放开了他,随后坐了下来,有顶遮挡,足够让下面街道上的人看不见她。
郭嘉有些踉跄,要说他家里,小时候,也是爬过屋顶的,但是这士族高门大户的屋顶,他当然没没爬过,这高的,郭嘉心里还有些发虚。
吕文媗拉着他坐下。
郭嘉坐下来后,因为看不到下头,倒是轻松了许多,他回到正事上来,然后看着吕文媗等她回答。
吕文媗嘴角边有些自嘲,说道:“你也应当听过了,我有辱门风,无仕女之德而已。”
这话……郭嘉看着她的打扮,还有一路上她做的事,其实也是没毛病的,但是他不可能说出来的。
“要请你喝的酒只怕要晚上一些时日了。”
郭嘉确认地说道:“你不难过?”
吕文媗转头看他,想了下,说道:“我阿父逝前,我和糜氏的婚事只差最后一步就定亲了。”
郭嘉的心不由跳了一拍,无怪他看到了糜氏的车架,吕家发生这等事,但是在徐州也只是小士族,没有道理引来大士族的关注的,原本他还有些想不通,这会儿是明白了。
而且这架势,在吕姑娘的阿父逝去,糜氏还是承认这门婚事的,否则也不会听到消息就赶过来,如果说,糜氏和先和吕姑娘继续婚事,吕家更没有理由把她逐出族去,反而要极尽安抚讨好才是。
原来,吕姑娘在石县对糜竺异样的眼光这时候也有了解释,怎么想着,他这会儿特别想喝酒,他往腰间摸了摸,却是他听到消息,就急着过来了,已经忘记把自己随身带着的酒壶给落下了。
“那为何……”
“我以替父守孝的名义,拒绝了婚事。”
郭嘉一怔,竟然是这个原因?一时之间,各种滋味涌上心头,他触及她认真的目光,有一瞬间他想问问,可是话到嘴边又说不出来,能够在别的姑娘面前从容自如地说些亲热话,也常常作赋写诗表达自己喜爱欣赏美人,那时候无论面对谁,他心里头何曾有过犹豫。
但是现在,他却是不敢了,吕姑娘和她们并不一样,那些姑娘是喜爱他的,而她,他完全感受不出来。可是,他有些想知道原因。
“我说了我师父的事,还有我一路上做了女刺客的事。”吕文媗没有隐瞒他的意思。
郭嘉一时被梗在心头,他想知道的不是这个。
但同时也终于明白了真相,对于徐州小士族而言,知道吕姑娘是隐士弟子,但是得罪了曹操,那些以家族利益... 为重的士族们,是不可能接受的。
“叔父为难,婶婶不喜,我也不想为难她们,便主动提出了离开。”
吕文媗说得平淡,但是心里头其实有点失落的,固然是她提出来的,但也不得不说,是叔父想放弃她。这次过后,日后便是认回来了,亲人之间也是回不去了。
还好她是吕文媗,不是她们口中的媗姬,至少,她没有那么被亲人放弃后的伤心。
“想来,我很快就会名传天下了,你说,陶州牧会不会拉拢我?”吕文媗说道颓落处,突然扬起一个笑脸,然后对郭嘉说道。
郭嘉撇过头不再去看她,然后平复了下心情。
吕文媗有些奇怪,然后拉了拉他的衣袖,示意他回话。
“会!”郭嘉有些心不甘情不愿地给了吕文媗一个笃定的回答。
☆、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第三十九章
曹操攻势甚猛, 陶谦为了逼退曹操也算是愁白了头发, 吕文媗这一个刺杀之局对整体战事或许作用不大,但是却能成为陶谦的一支强心剂。
吕文媗不是张闿,至少在道义上,吕文媗是为了救夏县百姓而做出的胆大之举, 陶谦要止战会交出罪魁祸首张闿,但绝对不会交出吕文媗, 只因为道义上说不过去,而且, 陶谦最重名声,他做不出这事。
郭嘉说道:“既然你回不去吕家, 为何要呆在徐州?天下之地, 何处不能去?我见江东之地, 物华天宝,最是适合居住。”徐州之地,不出几年, 曹操就会攻下来,而江东之地,士族林立,又颇为排外, 若攻江东,还得渡江一战, 对于身处北方的曹操军队来说, 是极其困难的事情。更何况, 距离江东还有袁术,此外,若是不平定,若南下是不智之举。
所以,哪怕曹操是乱世明主,这要一统江东,没有个二十年也是不可能的。
二十年的时间,这桩事,说不得哪天就消弭了。
吕文媗看向郭嘉:“一路上我听你说了好些回去江东的事,难道是想投奔江东某位诸侯?“
郭嘉没想到吕文媗的脑洞是往这一处想,原本他想解释的,话到嘴头,却变成了:“若是如此,你可会改主意?”
吕文媗还真有些考虑起来了,她考虑徐州,一是她的身份在徐州,办事应该会有不少便利,二也是今年的徐州太过艰难,她想在徐州建立农庄,也是能尽快帮助徐州恢复声息。
理由虽是如此,但是也不是非徐州不可,她拿到了她的身份,而不是凭空冒出来的,哪怕现在她被吕家除族,但是她这个士族出身的烙印是改变不了的,只要有利益,她这个士族出身便是被除族依然是士族。至于帮助徐州恢复生产,便是在其他地方,只要粮食增产,给徐州百姓便利,也不过是一些少量运送成本。
就在郭嘉以为吕文媗会拒绝的时候,没想到吕文媗点点头。
“你要去江东何地?”
郭嘉惊异了。
吕文媗见郭嘉这模样,她有些好笑,说道:“你注意多,正好可以帮我出些主意。”
郭嘉不由地露出笑容,他摇了摇头,说道:“江东并没有合适的主公。”
吕文媗诧异地看着他,郭嘉突然说道:“若我觉得曹操是我明主,你会如何?”
吕文媗多看他几眼,想确定他是不是说笑,她记得很清楚,当初,他在马车上拒绝了荀大人。
“为何不回答?”郭嘉等了一会儿不见吕文媗回答又问道。
吕文媗想了想,说道:“若曹操执意要杀我,你作为他的臣子,又会怎么做?”
郭嘉一时说不出话来,吕文媗见状,她其实知道答案了,这就是古人的忠义吧,别说她一个区区萍水相逢的过客,便是亲人,也是说不准的。
郭嘉倒是想说点什么,但是他不能骗自己。
他定了定心,说道:“真有那么一天,只能寄希望于你跑得远些。”
果然如此。
一时之间,吕文媗的好心情突然被败坏掉了。
“我若是想杀曹操,你肯定也拦不住我,所以,这事情是相对的,为了不违你我之间的交情,我也只能寄希望于你主公曹操能够把自己保护得密不透风。”说完,吕文媗就起了身,并不像呆在这儿。
“你见着八两了没有?”吕文媗转移话题。
郭嘉苦笑一声,摇了摇头,说道:“刚进徐州城,就听到你这事,就直接过来了。”
吕文媗一把拉住郭嘉,笑道:“那就走,我帮你去找他。”
说完,不等郭嘉答应,就拉着他跳下来的屋顶。
郭嘉站起来,看到底下的高度,他是真有些害怕了,可是吕文媗并没有给他反应的时间,拉着他就往下头挑。郭嘉的心立刻提起来,随后只觉一阵天昏地转,等到回过神的时候,人已经落了地。
她的武功真是不错,这么带人从屋顶跳下来,让他没有半分不适,八两是完全做不到的。
这样也好,有这样一份武功,也能让她过得更好。
***
糜贞才回到府里头,就有吕氏的家主吕谦求见。糜贞明白,定然是来和她们解释媗儿被除族的事的。
糜贞想了想,还是让人唤了她二哥回来。
糜贞的二哥糜芳和糜竺不同,他是个武人,为人也甚是豪爽大方。
糜芳和糜贞一眼关心大哥的婚事,这一听妹妹的传信,也马上抛弃军营的事情赶了回来。
吕谦见着了糜芳,就行了大礼。
“二公子。”
糜芳脸色很不好看,说道:“你今天若是不说出个所以然,别说和我大哥交代,就是我这边你也过不了,你吕家等着散吧。”
听得吕谦心中紧了又紧。
他拱手说道:“二公子,吕氏也是不得已为知,不过一年不见我这侄女,侄女的变化让人有些汗颜。”
...
糜芳阴着脸说道:“你那侄女有问题?你可别耍我,三妹可以见过她的。”
吕谦心中一叹,这可以听出,糜家其实还是隐约护着他那侄女的,在警告他若是他的污蔑,他没有好下场。
“不敢欺瞒二公子,侄女的品貌才艺确实和以前一般无二,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她拜了一个异人为师后,就有些不受管束,她这一路赶来徐州,竟然在夏县做出了独闯曹军军营,抓住曹军主将曹纯和军师戏志才之事。”
糜芳一听,脸上露出你骗我的神色。
吕谦拱了拱手,说道:“此时在曹军当不是秘密,还请二公子细查。”
糜芳心中一突,这是真的?
他想了想,说道:“这也只能说你家的女公子巾帼不让须眉,你就为此赶她出族,这又是何道理?”说到后来,糜芳语气冷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