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彦瑾让人装了十罐茶叶,准备把其中颜色最好的三罐茶叶进献给皇上,再给宁国公府留下罐,再留出三罐茶叶来让他伯父张仲谦送人,其他两罐则分装送给他的那些狐朋狗友们。
他脸上慢慢染上了笑意,等到他把信阳毛尖进献给了皇上后,信阳毛尖恐怕就要名满整个长安城了。
而在信阳和南阳这里,他已经让所有的官员把野生茶树都找了出来,并且进行了统计登记在册,上面的茶叶也都采摘完毕,工匠们也开始按照他所说的工序制作茶叶,想来第一批春尾茶很快就要诞生了。
这一批春尾茶卖出去之后,中州起码能够得到一笔巨大资金,然后他就可以把这笔资金投入到中州重建工作中去。
毕竟现在中州百废待兴,处处都需要钱财。
这样计划之后,张彦瑾马不停蹄就带着信阳毛尖赶到了长安城当中。
中州重建乃是大魏朝的大事,皇上看到张彦瑾站在朝臣当中,便直接把其他事情暂且放在一边,便询问张彦瑾道:“中州重建进行得如何了?”
“中州重建各地的规划已经完成,有些地方已经开始开工,洛阳的烧砖场和水泥厂已经开始向中州各地运送砖石和水泥。”
张彦瑾汇报完之后,话锋一转道:“启禀皇上,臣此次在信阳和南阳察访的时候,偶然发现一深山瑰宝,特来进献给皇上。”
“深山瑰宝?”皇上诧异道。
张彦瑾从一旁的小太监手中接过他早上捧来的青花瓷茶罐,上前交给了李明锐。
李明锐接过打开,匆匆打量一遍发现没有什么危险之后,这才放在了皇上面前。
众朝臣只觉得在李明锐打开茶罐的时候,一股幽香渐渐弥漫在大殿之中,让人忍不住想要细嗅几口。
皇上距离信阳毛尖最近,他闻着这提神醒脑、沁人心脾的茶香和幽幽的绿色,竟然忍不住深嗅一口。
“启禀皇上,此深山瑰宝乃是信阳毛尖,是臣在信阳和南阳所靠大别山之中寻找到的,此乃上天藏匿在大别山之中的瑰宝,集乾坤日月之精华,取山间之灵气长成,有健脾清肺、提神醒脑、明目消食、利尿解毒、防止龋齿、消除口臭,使人心旷神怡、悠然自得之功效,可谓是天上人间之物。”张彦瑾一气呵成,将早就想好的话一字不落地说了出来。
皇上嘴角微微抽了抽,总感觉这种类似的话语他好像在哪里听过,记忆力惊人的他,很快就想了起来,他是在张彦瑾上一次献上搬砖的时候听到过。
想到这里,他心中又起了疑惑,这绿油油的东西看着是不错,闻着也很香,不过真的有张彦瑾说得那么好吗?该不是这小子又起什么歪心思了吧
第84章
谏议大夫刘岩时望着张彦瑾侃侃而谈、口若悬河的样子, 心里就不舒服。他是一个固执的人, 栽在张彦瑾手中那次, 是他这一辈子唯一的一次败绩,他就卯足了劲想要扳回来一局。
不够吸取前几次的教训, 他这一次虽然不舒服, 可由于自己对信阳毛尖也不了解,就没有站出来说话,打算先瞧瞧看。
说到底, 他才不相信张彦瑾一去中州信阳那地方就发现了宝贝。
“哦,那这东西是一味药?”皇上用手摸了摸信阳毛尖, 又嗅了一口浓香道。
张彦瑾捧着手中的笏板道:“回禀皇上,这信阳毛尖其实也是一种茶。”
“茶?”皇上微微皱了一下眉头, 又低头看了一眼茶罐中的信阳毛尖, 茶不就是药房当中才有的药吗?
朝堂上也窃窃私语了起来,都纷纷在心中嘲笑张彦瑾想要在皇上面前表现想疯了,居然拿着一罐有着清香的野生药来就说是深山瑰宝,真当大家都没有见过茶吗?那不就是药房当中用的药物吗?
刘岩时从群臣当中站出来道:“启禀皇上,臣斗胆想要看一下张大人所说的深山瑰宝。”
刚刚张彦瑾说这是茶的时候确实提醒了他, 他隐约觉得这茶的味道似乎和他在药房当中曾经闻过的味道十分相似。
见皇上看了自己一眼, 李明锐就捧着茶叶罐子来到了刘岩时面前, 在走到张彦瑾面前时,他有些不解地看了一眼张彦瑾,面露担忧之色。
他最初看到张彦瑾说得深山瑰宝的时候,便觉得这味道自己似乎在什么地方闻到过, 刚刚张彦瑾说这是茶,他算是想起来了,他在药房中见到过和这种东西类似的东西。
想到这里,他幽幽在心里叹了口气。依照他对刘岩时的了解,刘岩时这样子恐怕今天是要狠狠□□张彦瑾一顿了。
他从张彦瑾以前所做的事情来看,觉得张彦瑾其实非常聪明,可谓是有胆有谋,今天见居然会犯下如此低级的错误,心中便惋惜了起来。
朝堂上的陈德让也不解的看了一眼张仲谦,自从张彦瑾下南洋回来,他就分外看好张彦瑾这个大侄子。
大魏朝立国以来,国内和平,除了张仲谦率兵讨伐突厥一族除外,再无战事。再加上长安城里这些富贵子弟们大多都是游手好闲,不学无术。如此相比,敢于冒险,开天下之先河的张彦瑾就十分耀眼了。
饶是博学多识、心思缜密的周齐烨在胆识方面,在陈德让看来,也比张彦瑾差了一些。
再加上张仲谦和他乃是同僚,当年一起可是背靠背的战友,张彦瑾作为张仲谦的侄子,就等于说是他的侄子,他自然是要操心一些的。
张仲谦站在武将的队列里,被站在文臣队列里的陈德让看得哭笑不得。莫非是他不阻拦张彦瑾啊,实在是他在家中已经尝过这信阳毛尖的滋味了,那股微苦中所带的清甜之味还盘旋在他的舌尖上,不曾散去呢。
刘岩时闻了闻信阳毛尖,确认无误之后,当即道:“皇上,恕臣直言,这信阳毛尖根本就不是什么深山瑰宝,就是我们药房当中常用的茶而已。”
他扭头看向同站在大殿之中的张彦瑾,趁机发难道:“张大人,皇上赐你大人之职,让你重建中州,你却在深山之中寻来一味药,说是深山瑰宝来欺骗皇上,说这是深山瑰宝,你到底是何居心?”
张彦瑾淡淡一笑,并不在意刘岩时所说。可以说朝堂之上会有人这么质问他,他都想到了。
大魏朝的北方平日里的饮品有乳酪,也有茶叶。可是他们这个时候喝的茶,和后世喝的茶叶根本就不是一回事。甚至在这个时候,乳酪之类的乳制品和酒都比喝茶要广泛的多。
与其说他们喝的是茶,倒不如说他们喝的是茗粥或者说茶汤。
他们这个时候用的茶叶也和后世的茶叶也有些不同,更多的是“鲜叶”,也就是从茶树上直接采下来的新鲜叶子。
他们煮茶和后世的沏茶更为不同,先是将鲜叶烤干,掰碎,再上火烤,等到烤得又红又干,捣碎,倒进瓷瓶里。这才烧水,并且往锅里加入各种调料,也就是盐葱姜蒜,花椒之物,甚至有时候还有橘皮之类的东西。
等水烧开之后,就把茶叶和开水一起倒入锅中,煮开之后,便是他们所说的茶了。
这也是为何会有红泥小火炉,绿螘新醅酒流传后世了,其中的红泥小火炉便是煮茶的时候所用的小炉子。
张彦瑾还记得自己第一次来到这里喝到茶时候的滋味,那个时候,他差点没有把口中的茶喷出来。
可由于当时大堂之中还有他的伯父张仲谦和张老夫人在,他愣是忍着想吐的冲动,把“茶”咽了下去。
再到后来,天气冷了,他也慢慢习惯了这里茗粥的味道。
不过现在找到了信阳毛尖,就另当别论了,他不但要带领着大魏朝的人民在品茶口味上有所进步,还要给中州重建拉来第一笔资金。
在中州重建方面朝廷虽然给拨资金,可是他若是给皇上省下了这么大的一笔钱,皇上再怎么说都会记得他的好不是?
更重要的是,他若是趁着此次机会把信阳毛尖彻底宣传出去了,那么信阳种茶的基业便从此可以稳定下来,也算是造福后世。
至于刘岩时说这信阳毛尖是药房中的一味名叫茶的药物,那也没有错。信阳毛尖和普遍用在药房中的药物茶确实都属于茶。
不过药房中所用的茶处理方法和平日里大魏朝人民煮茗粥时的处理方法不同,他们是把茶树上的嫩叶,也就是鲜叶采集下来之后,晾晒干就好了。
在晾晒的过程当中,鲜叶会进行发酵,故而味道便有些像信阳毛尖的味道了。
可这也是有些像,泡水之后的香气和颜色,以及口味都差了许多。
早知道他说信阳毛尖是茶引起大家这么大的误会,他就应该像琥珀酒一样给信阳毛尖起一个高大上的名字,也就没有这么多的破事了。
“是何居心?”张彦瑾温和地看着刘岩时,反问了一句。既然刘岩时前几次还没有得到教训,还来针对他,那他也只好接招,让他看看到底谁才是爸爸。
其实刘岩时每次不依不挠地针对他,他也很无奈啊。
“刘大夫未查明真相,就敢如此断言,又是何居心呢?”
张彦瑾说罢,便捧着笏板道:“启禀皇上,此瑰宝需要用水冲泡,才能得其真意,既然刘大夫说这是药房中的茶,不如用热水冲泡,看看到底是不是药房中茶。”
皇上微微抬了一下手,旁边的老太监就明白了皇上的意思,让人拿了一个瓷碗和一小壶烧开的热水上来。
他动作麻利的用镊子从茶罐中夹出些许信阳毛尖放入瓷碗当中,用热水冲泡。
随着热水倒入,浓郁的清香之气伴随着热腾腾的蒸汽散发而出,毛尖当中所蕴含的香气似乎都被激荡出来了一般,弥漫在了整个大殿当中,让人忍不住深嗅几口。
坐在案几前的皇上和站在一旁的老太监和张明锐不但能够更清楚地闻到这香气,还能看到信阳毛尖在水中慢慢舒展开来的姿态,以及那慢慢变得翠绿可人的茶水,让人禁不住想到了春日里破土而出的新芽,这一抹嫩绿着实是让人感到欣喜。
“启禀皇上,泡出来的茶汤可以直接品尝。”张彦瑾适时说道。
老太监闻言,赶紧从一旁拿出了一个小杯子来,将瓷碗中翠绿色的茶水缓缓倒出,放在了皇上面前。
皇上端起来,微微吹了吹,这才喝了一小口。
微苦中带着清甜的味道迅速在舌尖弥漫开来,就连早起的慵懒之气似乎也被这股味道冲散了不少。
皇上细细品尝一番之后,又忍不住喝了一口,没一会会功夫,小杯子中的茶水就被皇上喝完了。
“好茶!果然是深山瑰宝!”皇上赞叹道。
皇上一向秉承持重,作为帝王,他很少如此赞扬一个东西,可今天他着实是禁不住。这茶水可比他平日里的喝得茶汤要清淡爽口得多啊,可以说,他现在已经开始嫌弃平日里喝得茶汤腻口了。
张彦瑾心中禁不住得意,他要的就是皇上的赞扬。这个时代谁才是最有代言资本的啊?那就是皇上!
这就和英国的皇室一样,虽然皇室没有什么权力在,可是他们代言资本却是普通明星比不得的。
更重要的是,在这个以皇室为尊的时代,皇上的一句赞扬可就更为可贵了。
满朝文武每日里都会和皇上见面,见很少夸奖一个东西的皇上居然如此赞赏茶叶,再加上闻着殿里的茶香,就更想要尝一尝这张彦瑾给皇上进献的信阳毛尖泡水是什么味道了。
陈德让有些幽怨地看了张仲谦一眼,似乎在埋怨自己这个老搭档,张仲谦肯定是尝过这个东西了,居然不给他一些,刚刚还害得他白担心了半晌,太不够意思了。
不过朝堂之上,有人惊叹,有人担心。
瑞国公周勤的面色就十分不好看,以往官茶,也就是宫中皇上喝的茶,还有外面贩卖的茶都是他们周姓士族控制的。
所谓官茶,便是由官府生产经销或向官府缴税之后,贩卖出去的茶,其他人不可以贩卖。也就是说,从大魏朝开国以来,一直都是他们周姓士族进行种植,给官府缴税,然后贩卖的。
第85章
虽说茶业表面上是他们周姓士族控制, 可实质上获得利益最大的还是他们瑞国公周家, 不然他们何以用区区俸禄维持住瑞国公府邸的荣光呢?
饶是还有皇上分封的田地每年可以收粮, 可那些又怎么能和他们贩卖茶叶得来的钱多?
在经商方面他是一点都不敢小觑张彦瑾的,从张彦瑾弄出煤炭和琥珀酒倾销全国就可以预计到信阳毛尖将来的前景。
他们贩卖的茶和张彦瑾的信阳毛尖都是饮品, 若是信阳毛尖卖得好, 势必会挤兑他们家的生意,这是他绝对不允许看到的!可此时在朝堂之上,他却不好发作, 只能默默计算对策。
张彦瑾丝毫没有考虑到这背后潜在问题,他现在已经开始盘算他能靠着信阳毛尖为中州赚取多少钱了。
他并不打算把信阳毛尖据为己有, 毕竟他想要据为己有那也是不可能的事情,树大招风, 独吞这么大的一块蛋糕, 到时候恐怕别人不动手,皇上都先得收拾他。
故而,他打算让信阳和南阳适合种植信阳毛尖地方的茶农们,把那里的地全部种植成茶树,由他收购, 制成茶叶, 然后贩卖到各地去, 甚至贩卖到海外去。
下朝之后,陈德让就拉住张仲谦,他还没有说话,张仲谦就道:“德让, 你想不想品一品茶,我那里有一些。”
见陈德让面色稍霁,张仲谦又低声道:“德让老弟,我那里早就准备好了一罐茶叶给你留着了,昨天晚上二郎匆匆回来,我也是匆匆品尝了一下那信阳毛尖的味道而已。”
张彦瑾在后面听着张仲谦和陈德让两人的对话,不禁哑然失笑,大人也只是在小辈面前才是大人而已,在他们大人之间他们也并不是时时都是像在小辈们面前一样严肃的。
三人回到宁国公府邸之后,张仲谦就拉着陈德让去了大堂,张彦瑾作为小辈,在一旁给他们两人沏茶。
这茶水是张彦瑾让人从山间取来的清泉水,泉水清冽甘甜,和信阳毛尖的清香微苦之味相撞,让茶水在清苦微甜当中多了一丝清冽,更是让人回味无穷。
陈德让把一杯茶一口一口品啜到底之后,这才意犹未尽的放下茶杯。
张彦瑾见状,又拿起茶壶给他斟了一杯茶。
陈德让长吁一声道:“真是妙哉!果真如二郎所说,只有品尝之后,才能得到此中真意!”
张仲谦也在一旁喝着茶,他悠悠地吹着碧绿色的茶水,时不时小啜一口,十分自得。
“这信阳毛尖确实是个好东西,二郎今日所为,是想要借着皇上的名声把信阳毛尖贩卖到各地去吧?”陈德让看向张彦瑾。
张彦瑾直接点点头,也不掩饰。他知道他的所作所为,早就被陈德让和张仲谦看穿了。
事实上,他今天献茶的目的也被皇上看穿了,不然皇上不会在夸奖了信阳毛尖之后就没有要求什么。若非如此,皇上大可以把信阳毛尖当作中州的贡品,让信阳和南阳那里种的茶全部成为皇宫所有。
皇上正是因为看出了他想要把信阳毛尖贩卖到各地,给中州赚钱,这才没有那么做。
当然,这些都无需点明。
所以,对于陈德让和张仲谦他实在是没有什么好掩饰的。
“二郎,你可知道以前的官茶都是谁在贩卖?”陈德让看着坐在一旁的张彦瑾道。
张彦瑾身子微微一顿,在大魏朝有“榷茶法”,这个法典是专门针对官茶的,也就是说,只有官府规定的地方和人才能进行种茶卖茶,然后给官府缴税,也就是历史上的茶马互市。
这也是陕甘一带专门在秦岭巴山一带,专门开辟出茶马古道的原因,而周家周文宇这一脉分支更是被人称之为西秦大贾。
而老百姓们不能私卖、漏卖,这也是为什么,当年大魏朝的茶始终没有大的发展,因为普通老百姓们根本就不能种植茶树。或者说,贩卖茶的行业始终被垄断,自然也就不会有大的发展了。
现在专门进行种植茶树,采茶,贩卖茶叶的是位居于城南的周家士族,这个周家士族乃是瑞国公周勤一家的侧枝,不难想象,周勤一家在其中所获得的利益。
他没有开始采煤卖煤赚钱之前,瑞国公周家的荣华富贵在长安城可是数一数二的,从他的嫡子周齐晖挥金如土的行为就可以看出。
相比宁国公府邸就要寒酸许多,除了皇上当年赐的这个大宅院看起来比较排场之外,家中的仆人数量和用度都是十分寒酸的,完全不能和瑞国公府邸相比。
就连诸迟恭这个因为妻子妹妹是刘淑妃,同样是皇亲国戚的赵国公也没有办法比。
就在张彦瑾思索的时候,又听见陈德让道:“当年皇上宠爱皇后,便把种茶、贩茶这一行当赐给了周家,此后周勤把贩茶的行当交给了周文宇那一支脉,虽然名义上是这样,可获益的还是周家。”
张仲谦沉吟半晌,忽然道:“二郎,此番信阳毛尖大出风采,你准备如何安排?”
“伯父,陈伯父,实不相瞒,这茶叶和药房当中的的茶叶其实是同种东西,只是因为地域不同、气候不同,才导致信阳毛尖比其他地方的鲜叶要好,再就是侄儿采集之后的处理工艺不同,这才导致两种茶叶看起来差别如此之大。”
张彦瑾十分诚恳道:“信阳毛尖乃是信阳和南阳两地所产,是上天馈赠给中州老百姓之物,侄儿不能贪心,故而侄儿打算,在重建中州的时候,把那里的地划分开,安排那里的老百姓种植茶叶,然后侄儿每年进行收购,处理之后,再贩卖出去。”
“不错不错,惠及百姓。”陈德让点点头,赞许道。
正说着,他看向还在沉思的张仲谦道:“我想皇上也是这么个意思,所以今天才大肆夸奖。”
“侄儿打算把今年贩卖茶叶的钱投资到中州重建当中,这样中州重建就可以为朝廷省下一笔钱了。”张彦瑾补充道。
陈德让赞许地看了张彦瑾一眼,微微点了点头,又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
“信阳毛尖一旦推行开,周家贩卖茶叶所得的利益肯定会被挤兑不少,周家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张仲谦和周勤,以及陈德让和周勤都认识很久了,他们都知道周勤是怎么一个老谋深算的老家伙,一想到周勤肯定会在其中动手,他就有些发愁。
倒是陈德让脸上浮现出了一抹笑意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只要皇上的心在中州老百姓那边,就翻不出什么大浪来。”
张仲谦盯着面前碧绿的茶水,沉默了一会儿道:“我是怕他对二郎不利。”
陈德让这次没有再反驳,不过他却扭头看向张彦瑾道:“二郎,你怕吗?”
张彦瑾淡淡一笑,摇摇头道:“我不怕。”
瑞国公周勤一脉势力虽然大,可也不是无法无天,无所拘束的。况且他贩卖茶叶,乃是跟着君心走的,周勤那种老狐狸会看不出来?
再者,他不相信周勤这个老谋深算的老狐狸会冒天下之大不韪来触中州重建这个霉头。
“真不愧是张家好儿郎!”陈德让拍了一下张彦瑾的肩膀,笑着道:“二郎,我给你身边安排个人如何?”
张彦瑾愣了一下,随后便想起了陈德让的儿子陈溯,话说回来,他也好久都没有见过陈溯了。
“可是陈溯?”张彦瑾忽然有些不明白了,陈德让既然已经知道了这一次信阳毛尖的事情会影响到周勤的利益,周勤很有可能在其中作梗,他又为何要把陈溯安排到中州去?再者,中州正在重建,辛苦不说,环境也着实是让人难以忍受。
他现在可是一想到中州,就想到了每天晚上蚊子在他耳边嗡嗡叫的声音。陈溯那细皮嫩肉的样子过去了能得好?
陈德让捋着胡子点了点头道:“二郎可愿意?”
“若是陈溯愿意,我没有问题,只是中州那里环境艰苦,百废待兴,不知陈溯是不是可以忍受。”张彦瑾对于带陈溯过去倒是没有任何抗拒之心,甚至还有些开心,陈溯虽说也是不学无术,可他为人仗义,歪点子多,和他简直是一拍即合,他可没有忘记他们一同整王俭庭的时候。
“好,那我就把他安排在你身边,让他跟着你好好锻炼锻炼。”陈德让笑着道,像是早就想要这么做了。
张彦瑾知道陈德让这么说只是谦虚了,他一个户部大人在皇上面前说想要让自己儿子过去锻炼锻炼,皇上定然会给他一个面子,给陈溯安排一个官职。
不知为何,张彦瑾忽然就想到了陈溯被中州的蚊子咬得哇哇乱叫的样子。
第86章
“伯父放心, 侄儿会照顾好陈溯的。”见陈德让已经下了决定, 张彦瑾便直接应承了下来。
在陈德让走后, 张彦瑾便把自己心中的疑问问了出来:“伯父,中州清苦, 重建工作繁杂不已, 为什么陈伯父要把陈溯安排到中州去?”
“皇上现在最关心的就是中州重建的工作,北征之后,几年之内应该不会有仗可打, 那么能最快建功立业的地方是什么?”
张仲谦喝了一口茶,一边回味口中清香的味道, 一边道:“中州重建虽然辛苦,可是胜在用时少。”
张彦瑾不由得在心中感慨陈德让可真是善于谋划, 中州重建再辛苦又能历时几年?依照他们工程规划的速度和中州老百姓众志成城的热忱干劲, 最迟两年之内可以完工。
等到竣工之时,皇上自然要例行封赏,加官晋爵,用两年的时间换来别人五年甚至十年熬来的资历,再怎么看都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果然第二天, 陈溯就带着工部的任命来找他了。
只见陈溯穿着一身宝蓝绸缎长袍, 踩着一双马靴, 横跨在高头大马上,意气风发地看着张彦瑾道:“二郎,你不在长安城,我都没什么意思, 我早都想和你一起出去看看了,现在可好,咱们两又可以在一起了。”
说罢,他微微有些遗憾道:“就是李郢现在去了翰林院,不然咱们三骑兵就又能在一起干大事了。”
他们以前都喜欢大马球,上一次又在和周齐晖的马球赛上大获全胜,出尽了风头,后来陈溯说起他们就称呼他们为骑兵。
张彦瑾倒是十分爽快道:“等到两年之后,咱们或许就在长安城相聚了。”
他看着陈溯身上穿得衣服,并没有出声提醒。
两人奔袭了三天,才来到了中州。
果然,陈溯还没有待几个时辰,就被蚊子咬得满头满脸都是包,身上的汗更是直接把他的里衣给踏湿了。
让张彦瑾和黄修均,还有宇文上恺忍俊不禁的是,蚊子不偏不倚正好在陈溯鼻尖上叮了一个大包。
可能是陈溯平日里在家娇生惯养,皮肤太过于细嫩,他鼻尖上的包比一般人被蚊子叮出来的包要大得多,更重要的是,他这个包还红肿着。远远看去,他就像是戏中的丑角,鼻子正中央顶着一抹红。
陈溯吃了亏之后,才发觉到自己和张彦瑾、黄修均,还有宇文上恺他们穿得有什么不同。
他发现就连张彦瑾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上了农人们穿得短衫,根本就没有穿里衣,不仅如此,他发现他们三人都穿着农人们干活才穿得草鞋。
“衣服我都给你放在房间里了,赶紧换换吧,中州夏季的天气潮热,你穿这么多,一会就被捂出痱子了。”张彦瑾不忍心再逗陈溯,笑着道。
陈溯气道:“你早都知道会这样,还不给我提醒。”
张彦瑾哈哈大笑道:“这是中州给你的见面礼,怎么能不让你感受一下?”
经过半个多月的规划和建设,张彦瑾他们已经有了简易搭建起来的木板房。这木板房虽然也简陋,可比草棚子要好一些。
由于陈溯对规划和建房都不熟悉,张彦瑾便让他跟在自己身边,和他一起负责中州经济重建工作。
两人很快就把种植茶树的区域规划好了。
张彦瑾去长安之前,便让人把大别山腹地的野生茶树都寻找了个遍,也安排懂得种植的农民去学着种植和移植茶树。
在让人测量好总面积之后,张彦瑾和陈溯就按照南阳和信阳这里的人口,把土地分了出去,之后便是安排当地老百姓收集茶树种子,等到来年春天进行播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