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彦瑾这栋房子盖起来似乎只用了个把个月的功夫,那岂不是不等到酷暑,他就能有自己的房子了?
不过他的美梦很快就被张彦瑾无情的话给打破了。
张彦瑾凉凉地看着一头热的陈溯道:“我在初一朝贺的时候,把红砖进献给皇上了,皇上知道我这个房子盖起来没有问题后,应该会让我在长安城给他另外盖一栋行宫,到时候…”
张彦瑾耸耸肩膀,没有把话说完,但是意思已经很清楚了。那就是陈溯你的房子想要盖起来,那得等到猴年马月去了。
他记得历史上,大魏朝确实另外盖了一栋占地三千多平方米的巍峨宫殿,比后世的明清紫禁城要大四倍之多,被誉为千宫之宫,是这个时代最为辉煌壮丽的宫殿,可谓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可惜在悠悠历史长河当中,这栋享誉中外的千宫之宫也变成了一抔尘土,只剩下一个额空有地基的遗址。
不知道他阴差阳错来到这个时代,能否亲眼目睹千宫之宫的辉煌?
“那就等给皇上盖完了,你再帮我盖一栋!”陈溯倒是不觉得先给皇上盖有多么遗憾,皇上自然是要排在他前面的。
更何况对他而言,在皇上后面盖一栋这样的房子,那更是无上的荣光啊。
张彦瑾倒是无所谓,并不是他不把陈溯的话放在心上,而是按照历史进程,皇上若是真的在这几年大兴土木,建造巍峨的永安宫殿,那么就真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将这栋宫殿盖好。
皇上大兴土木建造永安宫,并不是贪图享受,而是由于现在所处的宫殿大兴宫出了问题。
大兴宫是前两个朝代皇帝居住的宫殿,大魏朝开国以来,便居住在了大兴宫里。大兴宫宫闱宏大,位于青龙白虎朱雀玄武的环抱当中,龙虎环抱有情,又有前方河水玉带缠腰,侧岸则有朝山响应,可谓是风水绝佳。
传闻当初修建大兴宫之时,乃是按照天元九星诀以及易经当中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选定了此地,可谓是天人合一,定鼎之基永固,兴无穷之业。
只是当时的风水师忽略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大兴宫的修建地段风水虽然好,却处在长安城的最低洼之处,每到夏季便是潮湿闷热,冬天则是湿冷阴寒,这也是为什么张彦瑾给皇上进献了瑞炭和暖手炉等物的时候,皇上会如此高兴。
此时红砖被他提前发明出来了,若是皇上再大兴土木修建永安宫殿,必定会用红砖,这对他而言,定然又是一笔巨大的收入,当真可谓是东风助我上西天,财源滚滚来啊!
晚上回去,张彦瑾和陈溯又吃了火锅,又聊了许久,这才各自睡下。
第二天用过早膳,张彦瑾便盘腿坐在软塌上,眼看着采煤场当中的余下煤粉越来越多,这冬天还好,就算是下雪,用东西把煤粉以及那些小煤渣子挡住就好。
可这春天眼看着就要到了,一场雨下来,若是不能及时遮住这些煤粉和小煤渣子,不知道有多少煤粉和小煤渣子会被冲走。
张彦瑾一叹,他就是劳累命。
这也不是没有办法,将这些东西杂糅一起,弄蜂窝煤就好!原本这东西,张彦瑾不准备弄,因为现在他的煤炭给暖炉和工厂用都还嫌少,哪里有什么产量供蜂窝煤,蜂窝煤一旦推行,那可是户户都需要的,这块市场,张彦瑾原本是想在其他饱和后再弄。
如今,张彦瑾不想浪费,就干脆折腾出来好了,毕竟东西是控制在他手里,什么时候推出去,也是他说了算,于是,他准备画出蜂窝煤的构造图。
蜂窝煤的构造并不难,他记得是将这些煤粉、小煤渣子,还有黄泥或者红泥,以及木炭粉之类的东西混合在一起之后,加入一些助燃剂,制作成圆柱形的形状,再在上面戳几个窟窿,一个蜂窝煤就做成了。
这样不仅节省了煤炭,还因为煤炭和空气接触面积增加,而使蜂窝煤更加容易燃烧、火力猛。
更重要的是,这些煤粉和小煤渣子不容易清洗,根本无法有效去除里面的硫,但是做成蜂窝煤,和那些东西混合在一起之后,排出的二氧化硫就可以大大减少,不容易让人中毒。


第48章
画好之后, 张彦瑾就把张伍二叫了进来, 将图纸和方法交给张伍二道:“在采煤场当中新开辟一个作坊, 专门做蜂窝煤,将那些煤粉和小煤渣子利用起来。”
张伍二现在已经对张彦瑾是心服口服, 张彦瑾画出什么新奇的东西, 他都深信不疑。
他拿过图纸端详了一会儿,忽然惊叹道:“二郎,你真乃神人啊!”
一旁正百无聊赖的陈溯被张伍二惊叹的声音吸引, 瞌睡立马少了一半。他刚刚居然听到了张伍二赞叹张彦瑾是神人?他不会是听错了吧?
他有些鄙夷地看了看张伍二,这个张伍二他平日里看着还觉得不错, 以为是一个真性情肯干实事的人,没想到这么会拍张彦瑾马屁!实在是太让他失望了!
他扭头看了看张彦瑾, 发现张彦瑾但笑不语, 似乎早就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夸奖,便有些恶寒道:“张彦瑾,我说你也太没皮没脸了吧?居然让张伍二这么夸你?”
他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他见过不要脸的,还真没有见过张彦瑾这样, 不要脸居然还泰然自若的。
张伍二明显楞了一下, 随即便忍不住一声笑了出来, 他也意识到了自己失礼,赶紧收敛起了笑容。
“人蠢不能怪国家,但是你出来卖蠢就不对了。”张彦瑾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摇头叹息道。
陈溯瞪着张彦瑾道:“二郎, 你怎么说话呢?我好心提醒你,你居然还说我蠢,你不会自以为是到都听不进去别人劝了吧?”
张彦瑾但笑不语,只是点了点桌子道:“伍二,把图给陈溯看看。”
陈溯心中存疑,他接过图纸一看,发现上面是一个圆柱体,上面有好几个孔,他瞬间就被图纸上的立体三维图案吸引住了,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画图的,形象生动,跃入眼前。
他不可思议地看着张彦瑾,颇不是滋味的道:“这当真是你画的?”
事实上刚刚张彦瑾画的时候,他一直在一旁坐着,也瞟了几眼,可是他根本就没有把张彦瑾画的东西当回事,只当是张彦瑾无聊了,在一旁涂鸦。他虽然不学无术,可是他老爹平日里收藏的字迹、图画都是名人字画,他平日里耳濡目染,哪里看得上张彦瑾画得画?
“不然呢?”张彦瑾有些好笑道:“你刚刚不是一直看着呢吗?”
陈溯望着这个昔日里的好友,心中越发不是滋味起来,这家伙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能耐了?
不过他的心很快就放宽了,毕竟他对这方面不感兴趣,也不觉得这图有什么大用处。
他放下图纸,笑着道:“你这都哪里来的小聪明?”
张彦瑾也不和陈溯计较,他很清楚,陈溯平日里接触的图画都是一些文人墨客的字画,更没有做过工匠之类的活,自然只是会觉得这种立体画新奇,并不能看出其中的大用处。
这种立体的图画在大魏朝还没有推广开来,很少有人会欣赏这种立体图画的美感,包括建筑上或者工匠之间,也是他身边的这一小部分人在他的带领下才开始用,他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他是不是也算是开了大魏朝另类艺术流派的先河?
陈溯又坐了一会儿,终于坐不住了,他站起来道:“你在这里,每天都在房间里待着啊?”
张彦瑾打了个呵欠,淡淡道:“你觉得周围有什么好转的地方?”
陈溯像是被噎住了,在长安城的时候,他每天基本上都会出去在长安城繁华的街道上闲逛,到芙蓉坊听新来的歌姬吟唱跳舞,好不快活。
来到这里,最开始的新鲜劲过了后,便觉得分外无聊,甚至有些不适应。
张彦瑾自然知道陈溯会感觉到无聊,可是他和陈溯不同,他在大同开采煤场和砖厂,以及大型客栈之类的东西,并不只是为了赚钱。
和繁华的长安城比起来,大同确实是贫穷又落后,可是他来这里的乐趣正在于此。
看到一个贫穷落后的小地方在他的引领下,慢慢变成一个锦绣之地,难道不会很有成就感吗?况且这些对于他而言,不过是顺手的事情而已。
最后张彦瑾还是拗不过陈溯的央求,和陈溯一起去了临近比较大的府城太原。
太原和日后晋商发展起来之后,被称为晋阳的时期比起来,此时的太原充其量只是一个人口多一些,地方大一些的普通府城而已。
这里虽然也比不上长安城纵横三十八街的繁华,可和大同比起来,却是别有一番不同的热闹。
大同自从有了张彦瑾的采煤场和烧砖厂,每天都有工人充满力量号子声不断响起,传遍大同的每一个角落。
这种充满力量的劳动号子声,也成了大同这个时期的鲜明代表。
两人转了半天,陈溯想要去西州最大的红衣坊看看,却被张彦瑾给拦住了,去了向翠楼吃饭。
这天恰逢赶集日,张彦瑾和陈溯盘腿坐在窗口,一扭头就可以背着竹筐的赶集人。
这里不似长安,有专门的东市和西市,更鲜少有专门做买卖的人,只有赶集日。
也就是说,每隔几日,便有一次赶集日。
农人们等到感激日的时候,就会背着自己的粮食、布匹、柴火等想要卖出去的东西来到集市上,换取自己想要的东西。
大同有了煤场之后,从大同来赶集的人中便有了从采煤场买来煤,背到这里后,再抬高一些价格卖出去,从中抽取一定酬劳的人。
陈溯百无聊赖地喝着酒咂着嘴道:“这酒也太没劲了。”
说着无心,听着有意。张彦瑾端起酒杯喝了一口,也觉得这酒味确实是淡了一些,喝着不得劲。
仪狄始作,酒醪,变五味,少康作秣酒。这里面所说的少康,便是何以解忧,唯有杜康里面的杜康,里面所说的仪狄则是最早发明酒的人。
自古以来,酒就分两种,一种是果实类酿酒,第二种是粮食酿酒。
先是在草木繁茂,花果繁盛的地方,有人发现可以用花果发酵酿酒,味道鲜美。再道后来就是杜康用高粱酿酒,创造了高粱酒。
由于工艺的限制和人思维的限制,在大魏朝时期,不管是帝王,还是百姓,喝得都是这种低度数的高粱酒或者果酒。
这种酒对于喝过高度数白酒的张彦瑾来说,实在是过于寡淡无味。
张彦瑾指腹缓缓地滑过光滑细腻的酒杯,心思便转动了起来。
若是他先一步发明出了高纯度的酒,这对他的酒楼来说,岂不又是一个吸引人的闪光点。
等到酒厂建立起来之后,他还可以再发明一些葡萄酒、啤酒之类的酒。
这些酒既可以饱他的口腹之欲,又能赚钱,何乐而不为?
“西州乃是我家的地盘,煤炭这等宝贝,怎么能偏偏便宜了一个外人!”就在张彦瑾和陈溯有一搭没有一搭的闲聊时,一个突兀的声音钻入了张彦瑾的耳朵里。
陈溯和张彦瑾对视一眼,两人都没有说话。
瑞炭从西州拉到长安城销售,除了进献给皇上和送亲朋好友的,剩下的全部都以高价卖出,再配合上暖手炉等物的畅销,可谓是日进斗金。
再加上西州只有大同这里能够露天采煤,其他地方虽然有煤矿,可都深深埋在地下,现在的工艺限制,一来是很少有人发现地下的煤,二来是就算是发现了地下有煤,也没有人敢去挖。
张彦瑾这里的露天采煤场,就成了众人眼中的金饽饽。
树大招风,采煤场被人嫉妒这并不能让张彦瑾觉得奇怪。更何况说这话的人声音略显稚嫩,语气嚣张,并不像是老谋深算之人,张彦瑾淡淡一笑,便继续吃菜。
古凡之成大事者,不惟有超世之才,亦有坚忍不拔之志。他的采煤场开起来,夺走了别人的利益,自然会有人嫉妒,这是必然的事情,若是没有人眼红,他才觉得奇怪。
可既然这些是他张彦瑾的东西,那些眼红的人,他就让他们只能眼红着。
倒是一旁跟着张彦瑾一起来的张伍二悄悄走了出去,打听说话的人是谁了。
陈溯虽说是不谙朝事,可到底是自小在长安城长大的子弟,再加上他老爹是户部尚书陈德让,他早就对这种你争我夺的事情习以为常。
此时听了那不远处传来的声音,不用想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也知道张彦瑾肯定能处理好这件事,便没有多问一句,只是继续和张彦瑾吃饭聊天。
“吃来吃去,还是火锅够滋味。”从向翠楼出来,陈溯有些不扫兴道。
他画风一转道:“二郎,等我走的时候,你铸造一个火锅送给我如何?也不枉我千里迢迢从长安城过来陪你了。”
“那可是我开客栈用的东西,客栈还没有开起来,就先被你尝了鲜,等到客栈开起来之后,我再让人给你送到长安城去如何?”张彦瑾并没有答应。
人无我有,人有我精。
火锅这种东西没有推广开来,不过是因为大家还没有想到这种吃法而已,若是被陈溯拿到长安城去这么一宣扬,到处都是火锅的仿制品,他的客栈开起来之时,岂不是没有了噱头?
可等到他的客栈彻底开起来之后,再把火锅这种东西推广出去,他客栈的名声已经是远扬四方了,就算是那个时候火锅这种东西被人四处仿制,对他而言,也无所谓了。
陈溯郁闷了:“张彦瑾你也忒小气了。”
张彦瑾摊手:“俗话说的好,小气不对朋友,良心难做。”
陈溯愕然。他摇摇头去,其实越是亲近的朋友,越是这样调侃,所以他朝着张彦瑾脑袋揍了一拳,这事又不再提了。
两人回到吉祥村后,张伍二才把打听到的消息告诉张彦瑾了:“二郎,刚刚在席间大喊的人是太原城杜家三郎杜鑫磊。”
太原城杜家乃是以做豆腐出名,杜家先祖在秦十一世的时候就掌握了制作豆腐的绝技之后,制作出来的豆腐味道鲜美,吸引得周围的人都来购买。
通过卖豆腐,杜家积累了一些财富,也从偏远的寨上迁徙到了太原城。杜家先祖也确实是一块做生意的料,积累了财富之后,便开始置办荒地,在周围兴办产业,又学儒术,讲底蕴,然后几百年里,终于将杜家弄成了如今太原最大的世家。
今天张彦瑾和陈溯吃饭的向翠楼就是杜家的产业。
张彦瑾这个单刀直入西州,迅速在大同扎根的外来户自然就成了杜家的眼中钉,肉中刺。
张彦瑾一听是杜家的三郎杜鑫磊之后,便心下了然。杜家就是盘旋在西州这方土地上的地头蛇,他这个空降兵一来从来没有去拜见过地头蛇,二来他迅速卷裹财富也着实引人眼红,招人恨也是自然的。
可张彦瑾却丝毫没有去想要拜见杜家这一方地头蛇的意思,以他日进斗金的速度,再加上他也打算在大同开客栈之类的产业,到时候必定是挤压的杜家的酒楼喘不上气,如此一来,他和杜家的矛盾是避无可避。
陈溯跟着张彦瑾在吉祥村又待了几天之后,实在是受不了吉祥村的无聊,带着张彦瑾给宁国公府的家书,回长安城去了。
张彦瑾则继续忙采煤场和砖厂的事情,从那日他吩咐了王石和王久他们给红砖房的最外层上水泥涂料,王石和王久在带着一众能工巧匠练习了一段时间之后,已经渐渐领略了其中的窍门,便开始给张彦瑾的小别墅上涂料。
只是这几天的功夫,最外面的几面墙居然已经被水泥涂抹的光滑无痕。
而那蜂窝煤由于制作工艺着实是简单,工人们更是只用了一天的时间就掌握了蜂窝煤的制作技巧,大批量的生产了起来,还专门成立了一个蜂窝煤的作坊,作坊当中净是需要给蜂窝煤中间扎洞的铁具模板。
不消几天的功夫,前些日子堆下的煤粉和小煤渣子居然全部被制作完毕,作坊当中的墙角码放满了整齐的蜂窝煤。
王石和王久看到张彦瑾走进制作蜂窝煤的作坊后,忙迎了过来。
两人看着角落里堆满的蜂窝煤,再也高兴不起来了。前几天,煤粉和小煤渣制作成蜂窝煤之后,他们两人还惊叹蜂窝煤设计之精巧。可两天后,他们就愁眉苦脸了起来。
原因无他,只是因为这蜂窝煤根本卖不出去。设计得再好又能如何?还不是卖不出去?哪怕是他们把价钱定得十分低廉,还是卖不出去。
张彦瑾听了王石和王久诉苦后,禁不住哈哈大笑。
“你们当初卖的时候,有想过要卖给谁吗?”张彦瑾耐心指点道。他必须要把他的手下培养起来,不然以后生意越做越大,他事必亲躬,岂不是要累死了?
王石和王久,还有跟在张彦瑾身后的张伍二都是一楞,三人面面相觑,纷纷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卖东西,自然要想到卖给谁,这样东西才能更加快速地卖出去。”张彦瑾继续解释道:“瑞炭卖给一般的老百姓,老百姓们会买吗?”
三人这才算是明白了过来,王石有些恍然,他耐心求教道:“二郎,你觉得这蜂窝煤应该卖给谁呢?”
“村子里的大多数人家烧得都是秋收时分收回来的麦秸和干柴,这些东西不要钱,对比之下,自然是没有人用蜂窝煤这样的东西了。”张彦瑾不紧不慢地分析道:“可是长安城中大户人家呢?若是他们有蜂窝煤,他们还会去烧麦秸和干柴吗?”
张伍二突然明白了过来:“长安城中的人家干柴都是从外面买的,蜂窝煤可是比干柴烧完方便多了,若是他们有了蜂窝煤,肯定不会再用干柴的,这样我们的蜂窝煤就能卖出去了。”
“这样还不够。”张彦瑾说道。


第49章
张彦瑾摇摇头, 从袖口中拿出来一张图纸道:“我们还必须制作一款专门放蜂窝煤用的炉子, 这样的炉子小巧方便, 比他们烧大锅方便多了,他们用了咱们设计的炉子, 自然是要用蜂窝煤了。”
王石和王久如获至宝一般接过张彦瑾手中的图纸, 翻开仔细研究。
可没过一会儿功夫,王石和王久的眉头就皱了起来道:“上下通风,上面放锅炉, 空气虽然能从下面进去,可是这样真的能保证蜂窝煤一直燃烧吗?”
张彦瑾不急不慢地反问道:“那现在用的锅炉只有一个口放柴进风, 为什么柴火能烧起来?蜂窝煤可比柴火容易燃烧多了。”
王石和王久没有办法反驳,只能讷讷不语。
倒是张伍二有些不耐烦道:“你们两人做出来咱们试试不就对了?二郎说得东西什么时候有过问题?你们两居然还在这里磨蹭。”
王石和王久一想发现也对, 便点点头, 拿着图纸做张彦瑾画出来的炉子去了。
张彦瑾则转身去了采煤场外面的红砖房,这些红砖房年后就盖了起来,再晾一晾,工人们就可以搬进去住了。
他默默计算了一下现在工厂中的人数,发现若是他再加大规模, 工人们肯定不够用, 尽管时不时有外县的人来这里做工, 可毕竟是少数。等到红砖房晾干能住人之后,他就该让张伍二去外县招人了。
毕竟制作高纯度的蒸馏酒需要重新开辟一个厂子,只是这个厂子一开始需要的人恐怕就要一二十个。
房子上需要上涂料,现在是水泥厂和砖厂暂时合并在一起, 要是需求量增多,两个厂子就不能合并在一起了,等到那个时候需要的工人恐怕是数不计数。
思索良久,张彦瑾指着红砖房道:“再加盖两排,都修成三层。”
张伍二有些兴奋地应下来道:“二郎,咱们是不是要再招一些工人回来?”
张彦瑾点点头道:“不过现在还不是招人的时候,先要把房子盖起来,让工人们有地方住才行。”
张彦瑾安排好采煤场和砖厂的诸多事宜后,又大致过了一下账目,这便准备回房中歇着。
他刚刚出来,便被不远处一辆普通的马车吸引住了。
西州大同这地方,老百姓已经贫困多年,就算是县令孟经纶出门都是步行或者骑马,根本没有马车可做。
可现在这里却凭空出现一辆马车来,这着实不让他注意都不行。
马车十分质朴,外面的罩子是最暗的藏蓝色绒布,车帘则是颜色稍浅的绒布,无一丝多余的花纹。
“二郎,这马车好像停在这里好一会儿了。”张伍二在张彦瑾身边低声道:“要不要我找人过去警告一下?”
自从张彦瑾年前卖出了瑞炭之后,就不断有零零星星的人来这边观察,张彦瑾和张伍二都已经习以为常。
可平日里来偷窥的人大多都是偷偷摸摸过来看看,被他们发现之后,就灰溜溜的走了。
这种驾着马车过来,光明正大偷窥的他们还是第一次遇到。
就在张彦瑾准备说不用时,那原本安静的车子里居然伸出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来,紧接着一个外披黑色貂裘,身穿玄色对襟暗纹长褂,头发用玉簪绾起的伟岸男子就出现在了张彦瑾面前。
男子身上那履至尊而威天下,吞并八荒的气势除了皇上身上有,还有谁能如此不怒自威?
现在的皇上马上打天下,威震四海后荣登大宝,乃是血里雨里凭借着自己力量一步一步走上的皇位,什么样的场面他没有见过?又正值盛年,故而身上的气度比一般袭承皇位的皇上要高了不止一点半点。
张伍二是曾经陪着张彦瑾一起在长安令尹衙门挨过打的人,也见过皇上以及皇上身边的李明锐。
这冷不丁看到刚刚自己还想要带着人过去收拾一顿的人居然是皇上,张伍二的腿一下子就吓软了。幸好刚刚二郎没有让他去,万一他要是去了,他岂不是小命都没有了?
李明锐一身玄色劲装,腰间挎着皇上赏赐的宝剑,从车中率先一步跳下来,站在车边。
张彦瑾看着皇上,直接就懵了。这皇上怎么就驾着一辆寒酸的马车冷不丁出现在这里了?难道不应该是明黄冠冕,步撵随行,百官跟随吗?
不过张彦瑾又禁不住仔细打量了一下坐在马车里不怒自威的皇上,心中赞叹。真不愧是千古一帝,穿得如此普通,坐着如此寒酸的马车,居然还有君临天下的气度,看来这真龙天子的名号不是白叫的。
可西州大同距离长安城如此之远,皇上千里迢迢跑过来,就不怕皇宫中的谏议大夫们发现吗?那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刘延时不会上奏吗?
见张彦瑾傻愣愣地站在原地,始终没有半点反应。皇上的脸立马就拉了下来。
李明锐余光一瞄皇上阴沉的侧脸,为张彦瑾捏了一把汗。
皇上在看到线人传递回去的图纸之后,望着张彦瑾那已经盖起来的二层红砖房沉思良久,居然决定排开公务,让太子监国,他悄悄来到了这里。
虽说自古以来都有规定皇上不能出皇宫,可皇权高于一切,皇上想要去哪里,还没有办不成的。
现在皇上舟车劳顿,本就是疲惫不堪,张彦瑾这个愣货居然还在那里发呆?!
张伍二结结巴巴道:“二郎、二郎,真是皇上啊… ”话还没有说完,张伍二就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长身匍匐玉地面道:“草民参见皇上!”
张彦瑾的思绪这才被拉回来,他自然是第一时间感受到了皇上威严的目光。
他笑嘻嘻地一路小跑过来道:“皇上,您怎么来了?”
见皇上面色愈发不好看了,张彦瑾瞪着李明锐道:“李将军,你乃皇宫中禁卫军之首,你非但不拦住皇上,还要纵容皇上出宫,这西州大同和长安城距离有千里之遥,皇上擅自离开,长安城里岂不是乱了套?这责任你担待得起吗?我现在就要上书朝廷…”
一股气从皇上心底升起,他还没有怪罪这小子失礼,这小子居然开始挑他的错了?
“闭嘴!”皇上瞪了张彦瑾一眼道。
张彦瑾嘻嘻一笑道:“皇上不远千里来到这里,为何不先给微臣打个招呼,好让微臣好好招待皇上?”
皇上面色稍霁,西州大同这里远离长安,根本无人见过皇上,坐马车坐了这么多天,皇上也早已坐困了,索性就下得马车来。
张彦瑾见时日尚早,便指着山脚下的红砖别墅道:“陛下,那就是微臣用红砖盖起来的房子,还请皇上过去观赏。”
皇上跟着张彦瑾一路来到了红砖别墅下,说实话,刚刚进入西州大同地界时候,首先吸引住皇上和李明锐的是那充满了热血的劳动号子,尽管第一次听到的时候,他们距离太远,只能听见那遥远的号子声,可声音小却依旧不能让他们忽略其中让人热血上涌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