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雨?”
“…”
“小雨,”宋荩无奈地叹口气,说道,“你爸爸把我保释出来,我想我应该在你家等他,当面给他道谢比较好。”
冲出百米远的郝茂雨闻言猛地站住脚步,愧疚地转过脸来:“对不起,今天你本来就受到了惊吓,本来我该带你回家好好休息。结果刚才头脑发热,没想后果就冲出来了…我真是…”
宋荩连忙摆摆手,说道:“我现在好多了,真的,你不用担心。”
“假的吧?”郝茂雨眯起眼睛不屑道。
“哈哈,”宋荩干笑了两下,“真是骗不过你。”她走上前拉住郝茂雨的手,淡淡说道:“我是吓坏了,可是有些事情让我更在意。还有,你课也不上来陪我,有你在身边我就很安心了。”
这次宋荩说得诚恳,郝茂雨勾起一丝笑容:“别说得那么暧昧,好像我是你情人似的,小心别人乱想哦!”
宋荩见郝茂雨笑了,问道:“你为什么发那么大的火?你很不喜欢你弟弟吗?”
郝茂雨垂下眼帘,淡淡道:“也没有,其实他还是很可爱的,只是非常自我中心,所以连同那两位姐姐他都讨厌,每当这时我就不知道怎么和他相处。”
“相处?很简单啊,你找他喜欢的东西和他一起玩就好了。”
“哦?”郝茂雨道,“你这么肯定,你有兄弟姐妹吗?”
兄弟姐妹?提到这个,宋荩往深层次一想,脑子里突然一片空白,头开始隐隐作痛。
第19章 第5章 无法抗拒的声音
宋荩使劲摇了摇头,驱散那种闷痛感,说道:“没有…吧。”
“我就知道,你那脾气,肯定是独生女!”郝茂雨说道,“你不明白的,有兄弟姐妹的话,难免有所争执,争东西也好,爱也好,人都是自私的,谁不想自己拥有?为什么要让给别人?特别是年纪相差很大的兄弟姐妹,大的就非得将好的东西让给小的,谁心里服气啊?”
“哦…”宋荩见郝茂雨说得义愤填膺的,心里虽然不是很认同,还是使劲点头表示支持。
“不过…”郝茂雨突然气焰低了下来,声调也十分沮丧,“我没有权利和弟弟争什么,本来我就不该是他们家庭的成员,我是多出来的…”
宋荩默不作声,她知道郝茂雨还有下文。
“说老爸花心是我骗你的,其实老爸就只有阿姨一位妻子。两位姐姐的妈妈与老爸的事有些复杂,但也是情理之中。”郝茂雨说着指着自己,“而我…是因为妈妈对老爸的爱慕而故意迷晕他…然后,然后才有的我…所以,所以…”
“不要说了。”宋荩突然出声。
“?”郝茂雨睁大了眼睛,她似乎感觉到宋荩微微有些怒气。
宋荩拉着郝茂雨继续往前走,边走边说道:“你们家的问题实在太复杂,我也不想听了。不管你怎么来的,你就是你,你出生了就有你的意义,如果那么在意出身的话,你永远也不会快乐!”
郝茂雨眼睛润了润,撇了撇嘴说不出话来。
宋荩突然站定,微微一笑:“来,跟我一起深呼吸。”
“啊?哦。”郝茂雨不知道宋荩想干什么,看她笑得那么灿烂,下意识地深深吸了口气,郊外的空气非常清新,两人所在的又是这里军区大院的绿化林中,呼吸间似乎都有种甜甜的味道。
“很好闻吧?看看天上的星星,也非常漂亮吧?”宋荩温柔地一笑,“这些是只有现在的‘你’才能感受的东西,你父母不可能帮你感觉。所以即使每天都看看这个世界不同的变化也好啊,你有自己的人生,不要管你是怎么来的,好好生活就行,别那么沮丧,打起精神来!”
郝茂雨哽咽道:“…还要你来安慰,我太差劲了!”
“走啦,我们回去吧,给你阿姨和弟弟道个歉,尝试下相处怎样?”
宋荩笑嘻嘻地往回跑,郝茂雨轻轻叹了口气,埋着脑袋磨着脚,别扭地跟了过去。
月夜,迷离的光线穿过幽暗的树林,就像一首模糊暗淡的曲子荡漾在城郊。水城与临近城市卡洪市交界处,有着战争后建立起来的水路联邦共和国最大的孤儿院,以院长费根命名的费根孤儿院。
孤儿院外环绕着远处传来的各种各样的城市声音,院内却是无比安静。孩子们仰着脑袋,睁着那一双双灵动的眼睛听着眼前的青年男子给他们讲入睡前的故事,不时的,他们会因为故事的内容惊讶、紧张,然后统一的举动就是不自觉地往那男子身边靠去。
讲故事的人有着一张年轻清俊的脸庞,最让人注意的是他那双黑色的眼眸,仿佛夜幕一般的暗黑深邃。他手里的是一册叫做《世界五十大不可思议事件》的科普书籍。
“好了,小朋友们,今天很晚了,让应先生休息吧。”院长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门口,拍拍手微笑着哄着孩子们。
“应天,辛苦你了,我回来交给我就好了。”院长身后挤进来一个模样普通矮小的男人,他是这里新聘任的教师藤东云。看他的样子,似乎刚跑回来,全身都是热气。
“没什么。”应天合上书,淡淡地道,“反正我也在等你。”
“几年不见,没想到你会来找我。”藤东云一边收拾地上散乱的物品,一边说道,“不好意思啊,再等我一会,我带这些孩子去睡觉,马上就回来。”
应天点点头,默默地坐到墙角闭目养神起来。
小孩们零乱的脚步声和藤东云细语的声音不停在他耳边环绕,应天骤然睁开眼睛,起身走了出去。
孤儿院的后院是孩子们休息的地方,这些孩子有的出生就失去父母,有的幼年才失去。因此个性差异很大,听故事还好,碰见其他集体行动的事情就开始闹哄哄的乱成一团,藤东云费了好大的劲才把他们哄上床去。
看着孩子们终于安静的睡沉了,藤东云抹了抹额上的汗水,照顾孩子不是想象中那么容易的事,需要的是更多的精力和耐心,现在他终于体会到这点。
“啊!”藤东云突然低喝一声,埋头看看自己的手表,“糟了,应天等久了!”
他转身要跑,突然听见有人低声道:“这里很好。”
“嗯?”
藤东云定眼一看,应天正埋头看着一个熟睡的孩子。
“老师…我要金花糖…”
应天擦了擦那梦呓的孩子嘴角边的口水,说道:“一个孩子,即使一无所有,至少也还能做做梦。在梦想的世界里想要的都能拥有,但如果他们饿了,填不饱肚子时,连做梦的机会都会失去,到时候真的就一无所有了。”
他说着对藤东云点点头:“正是有了这个地方,才保护了一无所有的他们唯一的东西。你调职到这种好地方工作,真像你的作风。”
藤东云老脸一红:“我们出去说吧,他们都睡了。”
一盏微弱的座灯,照亮了藤东云的个人宿舍。
“我在很多地方试过任职,可是总是和周围的人处不好关系,不是被当成挡箭牌利用,就是和学生没法打好关系,说实话,我是迫不得已才调到这边,不过我来了以后发现我来对了。”
藤东云说着,给应天沏上一杯茶:“我从家里带来的,你尝尝?”
应天喝了口,忍不住眉头皱起,好苦!
藤东云见状呵呵一笑:“喝不惯吧,其实这种东西很多人已经不习惯喝。名字就叫苦茶,小时候喝得多,也成习惯了。”
他摇了摇茶杯,望着水里的倒影缓缓说道:“我辗转了很多工作都做不好,但来了这里后,我发现自己来对了。因为这是政府福利性质的机构,工资很少,所以来工作的人也不多。但大家都是对这些孩子非常有爱的人,因此很好相处。更重要的是,能为孩子们做点什么我会觉得安心些。即使有我们的照顾,他们注定在战争中失去亲人,那种孤寂不是我们能弥补的。想到这些有很大部分的原因是我父亲造成的,我就有了种想帮忙赎罪的感觉,呵呵。”
“如果你喜欢做就行,赎罪?没必要。” 应天淡淡说道,从怀里摸出张卡递给藤东云,“这是五千万,这么多年麻烦你给我妹妹汇生活费的钱,辛苦你了。”
“五千万?”虽然做过藤家一段时间的小少爷,藤东云对这样的数字不会感到惊讶,但此时他还是忍不住支吾起来,“这…这钱太多了,我并没有花那么多钱,我不能收。”
“收下,”应天不容回绝的语气说道,“这是你应得的,当初我无理的要求你甚至一点没有怀疑就答应我,为了你那份信任也值得。”
藤东云老脸一红,抓抓后脑勺:“其实换了谁我都一样,有人拜托我就一定会去做,所以经常被骗得精光。像你这样…像你这样认真还钱的人,还是第一个。”
应天有些无奈地看着对方,心道:“你真是我父亲教出来的孩子吗?”他摇头说道:“如果你实在嫌多,拿了你觉得应得的部分,剩下的留给这家孤儿院,养孩子很需要钱。”
“哦,这样啊。不过应天,你哪来的这么多钱?你这个年纪…”藤东云说着想了想,又否定了自己的疑问。看样子应天都是一个聪明伶俐的年轻人,不像自己那么没用。在这个世界上,无论什么年龄,只要有头脑,挣钱很容易不是吗?
不过应天对藤东云的问题也没打算回答,他摆摆手,说道:“就这样,我走了。以后不用给小荩汇生活费,我会想办法。”
“荩…到我身边来…”
突然出现在脑海里的声音让宋荩身子一震,瞪大眼睛愣住了。
“啊哟!”郝茂雨被突然刹住脚的宋荩撞了个踉跄,抬起头来歪着脑袋问道,“小荩?怎么了?”但她仔细一看却发现宋荩状态似乎很不对劲,就像失了神一般全身僵硬。
“荩…过来…你能知道我在哪。”
宋荩心中突然翻腾起一种难言的激动地情绪,她使劲按住胸口也止不住那狂跳的心。“谁在叫我?谁在叫我?”
郝茂雨一路追着宋荩在黑暗的郊区奔跑着,认识宋荩那么久她还是第一次知道宋荩跑得那么快,远远地把自己甩在后面。郝茂雨不禁暗骂,臭丫头,白天才经历了那么危险的事,现在居然到处乱跑!晚上这样的无人区多危险,要是那杀手想起来又想灭口了怎么办?
想到这里,郝茂雨赶紧给阿姨打了个电话,第一次诚恳的拜托对方来接她们。从小到大,她从没有求过阿姨什么事,但这个时候,郝茂雨想不到除了阿姨更好的人选。说到身手的话,即使是父亲的保镖都远远不及她。在这黑暗不知道何处潜藏着危险地夜晚,郝茂雨突然觉得阿姨是唯一能带给她们保护感的人。
“…”电话那头的阿姨沉默片刻后,冷冰冰的声音再次传出,“留下记号,我来找你们。”
第20章 第6章 不想回首的过往
没等郝茂雨回话,嘟嘟的断线声已经响起。郝茂雨叹了口气,眼见宋荩要跑远了,赶紧跟了上去。
“在哪里呢?”凭着感觉,宋荩跑向一个方向。她不知道谁在哪里等她,但她就是知道自己非得过去不可。不断地追寻的东西突然有一天出现在眼前的时候,有的人会迷茫,有的人会义无反顾的抓住,宋荩显然是后者。
那个声音…和大学里的杀手是同一个人。宋荩肯定这点,那么声音的主人一定是存在的。所以,她更想和对方见面。“你是谁?认识我吗?那么…”宋荩看了看自己的手,“你能解答我的疑问吗?我…到底是什么?”
在她独自生活的这几年里,她发现了关于自身的一些秘密,甚至更多的是困惑。
此刻,一辆不起眼的小型卡车停在水城夜总会门口,戴着墨镜的金发男人下车后,手提金属密码箱径自走进夜总会。
水城夜总会是一个大型会所,据说背景相当复杂,除了有政府官员的投资以外,甚至还有黑势力的撑腰。在里面有整个水陆联邦共和国最艳的女子只要你有大把的钞票,在里面一定会得到顶级的服务,保你赛过活神仙。
一楼是相当宽敞的舞池,颓废的重金属音乐刺激着人们的鼓膜,客人们围在吧台边,一边喝酒一边欣赏着美人艳舞。相对于一楼的热闹喧哗,五楼显得十分安静,宽敞的走廊上铺着松软的羊毛地毯,两旁的墙上满是各种各样的雕塑。不过整个五楼却没有一盏灯,墙两侧点着赤红的蜡烛,气氛十分压抑神秘。
金发墨镜男提着箱子走到一扇刻印着金花的大门前,用西大陆语沉声道:“金先生,我是雷克。”
“进来。”金先生的声音从里面远远传来,可见其内部的宽敞,门缓缓地打开,雷克侧身走了进去。
屋子里面只有昏暗的烛光照在中间的一张豪华大床周围,黑暗中隐约站立了不少身穿黑袍头戴面具的人影,从床边的幔纱里能模糊见到一个男人的身影。
“BOSS,东西拿回来了。”雷克摘下墨镜放入上衣口袋,毕恭毕敬地双手碰上密码箱。
金先生哈哈一笑:“应天的动作总是那么快,非常让我满意啊!”
“是,BOSS。只是这次他似乎闹大了事件,我怕您待在这里会有危险。”雷克恭敬说道。
“闹大?”金先生笑道,“那是我授意的,必须做些前期准备了!”
“我不明白。”雷克说道,“寻找这件东西一直是秘密行动,因为我们很有可能被国际刑警的人还有那神秘的家族抢先,BOSS,为什么?”
“为了给即将到来的灾难制造恐慌。有什么能比死去国家未来的栋梁更能受到民众关心的?嗬嗬嗬…”金先生说着,已经打开手下递来的密码箱,从中拿出一小片东西拿捏在手指之间,得意笑道:“还差一片,应天办事我放心,最后一片也绝对是我们的囊中之物。等到这东西凑齐以后,我就能呼唤出灾难,到时候,活在恐怖阴影下的人们找不到依托、找不到出路的时候,就是我们新的‘BA’重现之时。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能比教会更能迷惑统治人心,我要让‘BA’以一种全新的不败面貌出现于这个世界!”
“这么说,我来的时候听到的谣言是…”
金先生眼中闪过一道厉光,哼笑道:“没错,是我散播的。”
雷克听闻金先生的话以后,那双湛蓝的眼眸深处,流露出难以掩饰的疯狂和冲动,他突然嘿嘿的笑了起来,笑声渐渐变大,甚至没有注意到在金先生面前这样大笑是否有所不妥。
然后,他突然静默下来,指着自己低沉说道:“这么说,我也将成为从地狱爬出的魔鬼中的一员?魔鬼?哈哈哈!我实在太喜欢这个名词来称呼自己!”他说着顿了顿,沉思片刻说道:“以魔鬼作为代言,真能吸引住人?”
“你毕竟年轻,雷克。”金先生说道,“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对自己的现状满意,为什么?因为人类的欲望是无止尽的!不少人为了改变就算把自己送给魔鬼也不在乎。崇拜魔鬼,献身魔鬼,然后他们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这就是我们新‘BA’给予信徒的保证,哈哈哈…当然,他们得有命活到我们实现承诺的那天才行!”
“现在就开始有一群人等着献身给魔鬼…” 金先生笑着,打了个响指,外间一个戴着黑袍的面具男人引领者十来个戴着面具的赤裸女人缓步走进屋子。在昏暗的灯光下,那些洁白的胴体越发的闪亮诱人,就像熟透的水蜜桃散发着无比的芬芳。
“雷克,既然来了就不要走,一起分享吧!”
雷克眼里又浮现出那种难以抑制的疯狂,只不过这次不同的是,这种疯狂背后是种近乎变态的欲望。如果现在步入他身前的处于迷蒙状态的少女知道在这个男人的床上没有一个活着的,甚至完整尸体的女人的时候,不知道她们是否还在这个世界上…
“雷克,”金先生在房间内唯一的烛火熄灭前叮嘱了句,“叫应天回来见我。”
“嗨!”
女人将手往应天肩头搭去的时候,黑洞洞的枪口已经抵在她的太阳穴上。
“是你?”应天面无表情地看着黑暗中的女人——雪尔.亚历山大。
雪尔似乎从来不知道什么是害怕,她红唇勾起一丝魅惑的笑容,纤纤手指轻轻地拨开了应天的枪,嬉笑道:“我说天哥哥,老是板着脸,难怪你总是交不到朋友…”
即使过去了十年的岁月,这个女人看起来仍旧是天生的尤物,让人不禁心动。只不过当年那浅粉色的修身连衣裙变成了黑色丝绸的低V领长裙,在黑暗中仍旧不能掩饰她那修长匀称的妩媚身姿,成熟的气息更为强烈,就像暗夜中魅惑人心的精灵。
雪尔此时正饶有兴趣地向四处打量,笑道:“你半夜在这里做什么?”
“和你没关系。”应天的手微微一动,枪从他手里神秘消失了,就像魔术一般。
“呵,”雪尔掠起已经修剪成短发的银色发丝,浅笑道,“我怎么说也是你的联系人,对于我好好配合你工作的贡献,你是不是该说点什么?”
应天冷笑了声,转头注视着雪尔,一双深深地黑眸渐渐变得空洞起来。雪尔见状不由自主地往后微微退一步,多年接触她知道应天这个表情的含义,他起杀意了!
“好了,好了,”雪尔举手投降说道,“真是开不起玩笑的呆子!我不说多的废话,雷克联系我来找你,你的BOSS想见你,马上!”
应天冷声说道:“知道了。”
雪尔看着应天转身离去的背影,目光变得犀利,她嘴角仍带着那一丝笑意,心中说道:“如果没猜错,妹妹就在这附近吧?”
应天仍旧面无表情的脸下,却压抑着一颗躁动的心。还差一点,还差一点,果然现在不是见小荩的时候吗?不过也快了,他仰望天空,夜晚对他来说从来都是安全却又非常厌恶的环境,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看不见天空的光亮了。
“不管我存在的意义是什么,不管我选择了还是被迫选择了那条黑暗的人生之路,只是有一点我是清楚的,如果我能守护一个愿望,那就是你能坚强幸福的活在这个世界上…荩。”
被迫临时中断的见面,勾起他内心深处的感伤。二十年了,从出生到现在,他脑海里浮现着一幕幕过去的画面,就像回放着无声电影一般,快速地闪过他的脑海。
和普通人不一样,应天从睁开眼睛那刻起就拥有了记忆的能力,因此当初实验室内的那场屠杀,他一一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出生就招来血腥杀戮的孩子,或许这一生注定没有一个正常的生活。多年后,应天这样对自己说过。
与母亲一起流浪,一起被抓住,直到宋荩出世又再次逃脱。应天因为巧合,悄悄目睹了宋荩诞生的过程,对此年幼的他曾经问过母亲,应晓辰当时只是摸着他的头,无奈又哀伤地说道:“好好保护她,虽然我根本不想她出世,虽然她身上没有流着我的血,但她也是我重要的孩子!”直到应晓辰死去,应天也没有从她口中得知更多宋荩的事情,但他知道自己看见的就是全部,不需要应晓辰再解释什么。
应晓辰死去的时候,因为强烈的内疚感,有很长一段时间,应天甚至都觉得自己也随着母亲在那场杀戮中死去,只是灵魂在到处飘荡,他努力想着自己活下去的理由——他已经失去了任何理由,却仍旧执着的想活下去。慢慢的,他发现,他是没法丢下那个跟在他身后,含着眼泪帮他哭泣的小女孩,还有那个躲在暗处默默憎恨他的同胞弟弟。
不论是爱是恨都好,只要感情强烈到能够让一个人有充足的存在感,那么他就有活着的必要。只要有目标,应天就会执着的坚持,他从骨子里都是固执于自己心里信念的人,和他的父亲一摸一样。
在奥斯国的几年,说得好听是在做模拟实验,实际上是研究人员在搜集人类的极限数据,从五岁起就只在他们身上安置定位监视系统,放入自然之中任其自生自灭。
他们曾经被放到过最原始的大森林中与猛兽为伍,饮生血,食虫蛇鼠蚁,活吞青蛙是最好的美
食;他们曾被放到过看不到边际的大沙漠中,没有水,没有食物,只是靠着毅力一步步走出来;他们曾经被放置到世界最高的山脉,在氧气稀薄的环境下与雪山上的凶兽搏斗,换取生存的权利。
回到实验室的训练完全是成人特种部队的内容,甚至加重了份量。对应天来说,他永远无法体会到与一般人一样的童年。别的小孩在背着书包上学,学会第一个生字的时候,他在背世界上所有枪支的型号和构造;别的小孩在操场游戏的时候,他得和应海玩赌命的捉迷藏——在指定的小巷子里找不到隐藏敌人就会被暗杀。
但他永远不会忘记与母亲生活的那几年,淡淡的晚霞下,璀璨的星空下,母亲的讲故事的声音就如同一首动听的安神曲,仿佛全世界都安静下来,聆听一个母亲对孩子的诉说。应天从来都喜欢这种宁静,一直没有改变过…或许在他内心深处,还有回到那个时光的一天。
直到昏睡了三年的宋荩再次回到他们身边,直到应天发现宋荩其实和他们不一样,只是一个普通小女孩。于是他计划逃走了,毁灭了实验室里一切他们存在的证据,带着宋荩回到了母亲的祖国。是的,他要给她一个普通的童年,自己没有的,至少荩有。
本来以为可以开始新的生活,但是他错了,三个没有身份、没有亲人的孩子,根本没有生活的来源,连勉强维持一个家都是困难的。困境之中,雪尔似有意无意地联系杀手的工作让兄弟俩自己赚取生活费。
因为兄弟俩数年来,唯一学习的,就是怎样杀人…
直到黑色天使“BA”的人找上门来,应天才意识到,说不定从他们出生起,就注定被关注,就像有一张无形的大网,紧紧地限制着他们的空间,怎么也逃不出去。
之所以答应“BA”的邀请,是因为那位联系人对他说过的那句话。
“我想你比任何人都清楚,你,只是被造出来的人形凶器!”
第21章 第7章 惊人的相似
虽然不知道对方为何,又是根据什么下了这样的定义,但应天心里承认他说的是事实。
即使应晓辰没对他说过,雪尔也曾经旁敲侧引地暗示过,他只是军事研究项目的成果,应天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的身体,身上有种难以控制的力量会让他失去理智。如果是作为战争兵器的一部分,就好理解了。
战争从来最需要杀戮的机器,而不是有思想的士兵。但他不明白为什么他失常的部分,应海却丝毫没有表现出来,比起宋荩,双胞胎的应海和他的联系甚至更大。
他所不清楚的是,当年因为被强制加入“疯血”,单个的胚胎才会分裂出应海这部分子体,与其说应海是他的双胞胎,不如说应海是母体胚胎不能接受疯血的排斥作用产物。
“BOSS。”
跨进金先生的屋子的时候,应天明显闻到一股因为过度纵欲而四处挥散的淫靡味道,面无表情的他也忍不住紧了紧眉头。金先生的为人多年相处他已经知道,但对于占有女人肉体这种事,他始终不能认同。
“你来了,”金先生从床上起身,笑道,“最近的任务你完成得很好,有什么想要的额外奖励,你尽管提出来,我一定满足你。”
应天沉默不语,他不相信这个心狠手辣的老人,要说这个老人许诺是有的,但从来没有兑现过的一天。现在金先生这么说,到底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