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练云这次没有搭话,静静地望着窗外,不知在想什么。
卓雅竹见裴练云若有所思的模样,好似回忆起遥远的过往,她不好意思出声,本来还想问问裴练云有关奚皓轩的事情,也只得作罢,悄悄地踮起脚尖,走出了屋子。
刚迈出门槛,只听啪叽一声,卓雅竹埋头一看,自己粉色的绣花鞋全部陷入了泥水中。
她仰头望天,天气一片晴朗。
难道是刚才端水时洒落在地的?
卓雅竹并没有想太多,甩了甩鞋上的水,往山下走去。
玉清宗墨浔的静室之中,一面水镜破碎开来,洒落一地。
墨浔神色平淡,却自语道:“那地方莫非是…南疆古蘭城。”
他身形一动,走出了静室,迎面就看见垂首而立的白星瑜。
墨浔清雅的面上是难掩的愧疚。
那晚的销|魂蚀骨,他还记得。清醒过来,已经睡了自己弟子的事实是无法改变的。
为此他整整两天没有出门,连宗主召唤令都没有去,独身在静室内默念静心宁神的法诀,一遍遍地摒除自己内心深处涌出的阴暗面。
比起刘克,他毕竟已经是快要进入合体期的强大修士,只用功法,就镇压住体内因为不甘而滋生的魔气。
但那毕竟只是镇压住,有些东西一旦产生,便再也无法摒除。
他平稳地控制住心魔,对自己没有损伤,可是真正再次见到白星瑜时,他却知道有些伤害已经无可避免的发生。
对于白星瑜,他突然有些不知道怎么面对她。
静了一瞬,他才简单地问:“你…还好吗?”
白星瑜咬了咬唇,面色凄婉,一言不发。
墨浔轻轻叹气,伸手,迟疑了一下,终究将她一把搂在怀里。
感觉到怀里的女子身体发颤,轻声抽泣,他伸手拍着她的后背,轻声道:“莫要再怕,不关你的事,是师父的错。”
白星瑜摇头。
墨浔苦笑,松开她,翻手凝聚起真元:“对,我还没惩罚自己。”
他说着要一掌拍向自己的丹田,白星瑜眸子一紧,死死抱住他的手臂:“师父不要!”
墨浔看向白星瑜:“为师对你做出那种事,你当真不怨?”
白星瑜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无声淌落:“师父,我从来没有怨过你…”
墨浔叹道:“为师小瞧了那魔气的厉害,不知不觉受到了影响,苦了你。”
白星瑜的声音幽幽地传来:“师父喜欢裴练云?”
墨浔面色一红,猛地推开白星瑜,正色道:“此事勿要再提!”
白星瑜垂眸,眼角还挂着晶莹的泪水,身体如风中残柳,摇摇欲倒。
墨浔见了又有些不忍,大约是两人已经亲密过,有些动作他也做得自然。他沉重地叹了口气,直接伸手,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还在疼?”他问。
白星瑜埋头在他胸前,手紧紧地拉着他的衣襟。
墨浔有些失神,许久才看了她一眼,抱着她大步往自己的丹房走去。
“我给你备些药,你抹到…”他说着,顿了顿,有些不好意思地道,“那处会舒服些。”
白星瑜闷声应了,吸着他身上特有的清新药味,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无声地勾唇冷笑。
师父,既不能爱,终有一天,你会恨我恨到你永远都不能忘记我!
这一耽搁,待到墨浔求见应元真人时,距离裴练云出发已经不到三个时辰。
见到应元真人,不待其发话,墨浔首先问道:“师兄!你是要让裴练云去南疆古蘭城吗?”
应元真人抬眸瞅了自家师弟一眼,根本不理他,居然拂尘一甩,阖目养神。
墨浔知道自己心急,惹恼了他,不敢再多言,静立原地。
他心下焦急,应元真人却是半点不急。
过了许久,应元真人才睁眼,缓缓地问:“墨师弟,老夫以为,你应该会更在意血轮法王的动向才对,千年前那一战,那万年僵尸操控的魔血大军,被你的丹药解了血毒,瞬间成废物。如今这魔头派人潜入昆仑,就在我宗门附近滋事,难道不是对你的警告和对我玉清宗的挑衅?”
墨浔面色微沉,却是不答,他执着地望向应元真人:“师兄,你派裴练云出去,难道真不知古蘭城是什么地方?


☆、章十六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小天使们的地雷,么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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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墨浔师叔,我剧透得的有点太多了,嘛,之后不再剧透和解释这个人物,因为我若是提前说完就不算悬念了。
PS:五一节不加更,5月14号加更~
昆仑在修真界正西方,而南疆在正南,相隔十万八千里,还要跨过修真界的禁制屏障进入凡人国度,通常要去办事的人,不会直接御剑,而是使用专门的传送法阵。
裴练云照顾东方叙两天两夜,精神有些不济。
修仙之人就算数年不眠,也不至于精神不好如蔫了的茄子,可惜她本来就是个习惯被照顾的,照顾人的细节繁琐,磨得她提不起精神。
她眼皮微垂,面无表情的模样,看在守护传送阵的弟子眼里,又是另外一番景象。
“裴师叔好像心情不好啊。”
“这也难怪,她独自去对付魔修,凶多吉少,谁能高兴?”
“不高兴也没办法,宗主发了话,不去她就要受到处罚了。”

几人正悄声议论,突听裴练云淡淡的声音传来。
“你们几个…”
守护弟子立马站得笔直:“是!裴师叔有何吩咐?”
裴练云打了个呵欠:“灵石还不放上去?”
众弟子才发现,他们只顾着讨论,竟是忘了正事。
立刻有弟子将早就备好的灵石给塞进传送阵的阵眼之内。
灵石蕴含充足的灵气,在修仙者还未能直接吸纳天地灵气之前,主要依靠这种从灵气充足之地开采的石头来维持日常修炼。一些品质高的灵石,还被当作修真界的通用货币使用。
放灵石进阵眼内的弟子收回停在手里灵石上的恋恋不舍的目光。
真可惜啊,二十多块中品灵石,就为了裴练云出去一趟就这么消耗了。若是留给他们修炼,可以维持大半年了吧。
有了灵气的补充,沉寂的阵法渐渐升起耀眼的白光。
有弟子将储物袋递到裴练云手里:“裴师叔,这是回程的灵石,你收好了。”
裴练云点头收了,半只脚刚迈进阵法内,只听身后传来熟悉的男声。
“师父打算把我留下?”
她转头,见卓雅竹搀着脸色苍白的东方叙疾步走来。
卓雅竹对上裴练云平静的目光,略有些抱歉地说道:“裴道友,我听你的看住他了,可他坚持要过来。”
裴练云盯着东方叙,冷声道:“你来做什么,回去。”
她不由分说转身就走。
冷不丁一只手伸出,紧紧地拉住了她的衣袖。
裴练云瞪眼,斥道:“你这个…”
此刻阵法已经完全启动,一道白光闪过后,处于阵法内的两人,裴练云和东方叙都没了踪影。
传送阵旁的树丛中,白星瑜紧握着手里的玉牌,眼里望着裴练云消失的方向,透出幽幽的冷光。
最终,她还是捏碎了玉牌,报告给墨浔。
“裴练云已经出发,临走前还带着她徒弟。”
从应元真人处刚刚出来的墨浔,接到讯息后,沉默了许久。
他回望应元真人所在的大殿,玉树兰芝的人儿,居然勾起唇角,满是冷嘲。
难怪如此淡定,怕是算准了他不会坐视不理,定会跟着过去。
他的师兄,玉清宗的宗主,整个昆仑恐怕没有谁有他这样了解那个人。
同样的,应元真人也了解他。
裴练云去任何地方,墨浔都还可以不管,除了古蘭城。因为当初,便是他将她从古蘭城带回了昆仑。
墨浔盯着自己的手,素白修长的手指上面,仿佛出现了碍眼的暗沉血色,如一条条蜿蜒扭动的毒蛇,顺着他的手缓缓流淌。
他双手一合,不急不缓地揉了揉。
双手依旧干净。
墨浔片刻失神的表情不再,身形一动,瞬间从应元真人处消失,御剑空中的,仍旧是飘逸若仙的他。
于是守护传送阵的弟子还没闹明白怎么回事,裴练云刚走,不到两个时辰,墨浔就赶了过来。
没让他们动手,墨浔掏出自己的灵石扔进了法阵。
法阵白光刚刚升起,白星瑜就冲了进去,和墨浔一起从法阵内消失。
众弟子面面相觑,最近他们玉清宗流行师徒同行么?
卓雅竹一直站在法阵边,久久没有离去,满眼的担忧。她没经历过尘世,所以给裴练云转告的话里,凶险程度打了折扣,想到母亲形容的更为可怕,她就忍不住为裴练云担心。
一个全身包裹在符篆绷带里的怪人诡异地出现在卓雅竹身后。
卓雅竹有些察觉地转头,见到来者,忙躬身行礼:“少宗主。”
暗黑色的木牌被扔给了卓雅竹。
卓雅竹望着上面复杂的纹路,疑惑道:“这是?”
“这木牌和你送她的东西相联系,若她身亡,木牌也会化为灰烬。”怪异的嗓音,每一个字都好像是被砂石摩擦金属发出,刺耳古怪。
被自家少宗主察觉到自己的举动,卓雅竹有瞬间的惧怕。身在沧溟宗多年,她也知道,有些秘藏的符篆是不能随便送人的。
但少宗主在给她东西后,就转身消失在密林中,没有半点责怪她的意思。
卓雅竹这才松了口气,紧紧揣着木牌,轻声道:“希望上天保佑裴道友平安归来。”
白光有规律的闪烁,转眼间,裴练云和东方叙就出现在草木茂盛的山林之中。
凡人国家不似昆仑之中,四季如春,气候宜人。这里四季冷暖分明,灵气稀薄,两人出现时正值十月深秋,气候转冷,寒风阵阵刮过树丫枝头,树叶摩擦发出沙沙的微响。
几乎在走出阵法的瞬间,裴练云就给自己和东方叙身上下了禁制,将全身的功法遮掩起来。
她本来就精通古法禁制,刻意遮掩的话,就算是高她一个境界的元婴修士都难以察觉到她的实力。
将修为压制为普通人时,面对冷风,她也不禁身体微微发颤。
一件暖和的披风立刻披上她的后背。
他总是这样,只要她有需要,就会送上最贴心之物。
裴练云拉着披风,动了动唇,原本教训东方叙的话没有说出口,只捏碎了早备好的隐身符,一阵轻烟过后,再看不见两人的身形。
“先到有人的地方。”裴练云看了眼即将西落的日头,迈步就走。
东方叙跟在她身后,亦步亦趋。
凡是碰见有刺的枝桠和蛇虫出没之地,他反而挺身上前,给她清理干净后,再让她毫无阻碍地走。所以一路行去,别说她的衣服,就连她的发丝都没有丝毫凌乱。
一开始裴练云会瞪他几眼,让他安分点。
身上伤势还没好的家伙,乱动什么!
到后来,她见他处理毒虫蚁蛇无比熟练,既不劳累,也没什么危险,也就随他去了。
偶尔有些灵智刚启的小妖倒霉撞过来,裴练云才微微抬眼,暗中甩出几张低级的符篆,将它们全部镇住。
东方叙见她动作越发熟悉,也停在原地,优雅地斜靠在树干边,慵懒开口:“师父,你若拿个铃铛,就真的像个道士。”
裴练云捏了捏下巴:“这是个好主意。”
于是,当两人步出大山,看见炊烟袅袅的人类村庄时,已经变成了一个眉目清秀的长须道士和抱着道器的道童。
东方叙突然停住脚步,他的目光扫过贴着假胡子,一身男装的裴练云。只见黄衫道袍掩不住她莹玉般的肌肤,纤纤细指如青葱,微微露在袖口,婀娜的身体根本没法被宽敞的道袍掩盖。
更别说她本身就秋波荡漾的绝美眼睛,波光流转间别有一番风情,真是一眼就能认出是个假扮男装的绝色女子,而她身上的男装反而增加了几分兴味,让人浮想联翩。
连东方叙看了,都暗自咬牙,只觉得一股邪|火蹭蹭往上冲,呼吸越发沉重。
他颇为留恋地移开目光,从牙缝里蹦出话:“师父,重新换一套。”
裴练云极少这样穿,正在兴头上,闻言秀眉微蹙:“你不是说我像道士?”
东方叙凤目微眯:“没有女道士吗?”
裴练云懒得和他多言,摇了摇铃铛,径直往前走去。
直至暮色仅剩一点残红,裴练云敲开了村落某户人家的门。
开门的是一个穿着异族服饰的秀丽女子,头上银灿灿的银饰随着她的行动发出清脆的响声。得知裴练云两人是来投宿,这名叫阿珠那的女子脸上闪过略微的诧异之色。
不过她还是留下了两人。
收了裴练云给的银子,阿珠那就非常热情的忙碌起来为两人准备晚餐。
村里人得知来了中原的道长,好奇地聚在阿珠那的房门外,伸着脖子张望。
阿珠那在村里倒是又有人缘又有人气,把看热闹的都请了进来,一顿饭干脆地做成了大聚餐的形式。
长长的木头桌子上,坐满了二十多个人,裴练云和东方叙坐在靠近主人的右手位置,不少村里的小伙子站起来端着酒碗唱歌,一时间屋内气氛闹哄哄的热烈。
裴练云早就辟谷不用进食,此刻修为压制为普通人,也并不饥饿。她只端了白米饭,一粒粒地数着,在嘴里慢慢地咀嚼,目光不时扫过阿珠那的手。
阿珠那的手素白软滑,手指正有意无意地拂过身边东方叙的手背。
裴练云好像哽了什么东西,憋在胸口极为不舒服。
东方叙目光微敛,不作痕迹地抽回了手。
酒饱饭足,屋内逐渐冷清。
阿珠那扭着腰肢,俯身在裴练云身边,轻言道:“道长,我看你家道童气色不好,我家里有新挖的药参,你要不要来看看,如果用得着,我便宜卖给你们。”
裴练云本就是丹修,对于药材有着天生的喜好,虽然东方叙的身体有她的丹药护着,她并不需要再用其他药物,但是凡人国度偶尔也会长出一些让人欣喜的灵药,从前她下山为东方叙购买食材时,就捡了不少好东西。
“好。”
裴练云刚应声站起,就被东方叙按住了肩。
东方叙一把伸手捏住阿珠那的手腕:“我想去看。”
阿珠那的心里莫名一跳,面上却是笑得更欢了:“小师父好奇心真重啊。”
裴练云的目光在阿珠那手腕处一顿,然后淡淡地说:“你想去就去,若是喜欢就留下。”
听到裴练云这么说,阿珠那笑颜如常,反手覆上东方叙的手,拉着他往里屋走道:“小师父气色不好,可是伤了脏腑,没关系,我新挖的药以前卖到城里去过,那些多年脏腑积劳的人都抢着出高价买呢…”
两人声音渐行渐远,裴练云似无所觉,手里掐诀,双眼轻轻闭上。
阿珠那储存药材的仓库在地下,里面漆黑一片,只微微散发出若隐若现的幽香味道。
“顺着木梯下去就能看见了。”阿珠那点了火把,率先往下爬。
东方叙顺着木梯刚落地,如蛇的身躯突然贴了上来,莹白的手臂在昏暗的光线下散发出艳丽之色,缠住了他的腰。
女子的低语在他耳边响起:“你不是道童。”
东方叙的表情在黑暗里看不清楚,他也没推开她,低笑:“那我是什么?”
阿珠那踮起脚尖,下巴搁在他肩头,笑声如银铃般:“别装了,你才是道士,那个假道士是你的炉鼎吧?我见得多了,你们这些男人,自家的东西总是害怕被人谋了去,你以为把美人打扮成男人就看不出来了吗?”
东方叙偏头,只见黑暗中的阿珠那双眼如宝石般莹绿,那熠熠生辉的光芒,正不断将人的神识往里吸引。
感觉到东方叙的沉默,阿珠那更是多了底气,之前心里闪过的不安,顿时被她忘在脑后。
今日闯入她家里的两人,不过是有些法器的普通人,连修士都算不上,不足为惧。
“年轻的道长,你恐怕没有师父带你修行,不知道这世间的女子,光是模样娇美是无用的,要收为炉鼎的话,必须身有灵根,才能让你有最大收益。今日我会让你感受一下,什么才是真正的炉鼎,外面那个,你就不要想了…”
阿珠那的手刚刚捧上东方叙的脸,就被他伸手按住。
“我要了你,外面我的炉鼎你打算怎么处理?”
“那个啊…”阿珠那闻言,轻言细语道,“你选择了我,可就不要再想其他了。我们南疆女子,必须要一心一意的。我看你那炉鼎妒性也重,我就稍微靠近你,她都要不高兴,这样的炉鼎也是麻烦。”
黑暗中,东方叙低笑道:“她会妒忌?”
“可不是,我就挨着你的手,她都不高兴呀,这样的炉鼎收了干嘛,早晚要把道长你绑得死死的,起不了任何作用。所以你还是把她早早解决了好,”阿珠那露出残忍的笑意,“你不忍心下手没关系,我会帮你…”
冷不丁两根修长的手指突然逼近她眼前,嗤地一声插入她的眼眶,扯出了她一颗眼球。
阿珠那既震怒又觉得不可思议,满脸是血,惨叫着捂住眼睛:“你怎么可能没中我的移魂术!”
东方叙看着她痛苦挣扎的脸,丝毫不为所动,反而颇有兴趣的把玩手里的眼球:“这东西倒比你的脸要有趣。”
阿珠那一惊。
因为她刚才心里的不安,在对付东方叙的时候多了几分谨慎,用秘术将全身真元都集中到了眼睛里施展移魂术,可没想到他不仅没中移魂术,还如此干脆地摘了她的眼。
阿珠那缓缓地靠近东方叙一步,颤着声音:“你这个道士,我不过是想做你的炉鼎,你不要就罢了,居然如此伤人。”
她一边说着,视线不经意的往自己的眼球上瞟。魔修本性狡诈,她失去眼睛看起来骇人,实则没有太大损伤,装出受伤的模样不过是想让东方叙放松警惕后再把眼球抢回来。
东方叙抬起手,捏住眼球:“想要?”
阿珠那立刻变了脸色。
她的秘法可以让真元离体,同样,也能感觉到自己的真元正被一股可怕的力量冲入,搅得无比混乱。
“不要!”她发出凄厉的尖叫,赶不及重新调动真元对付东方叙,就见自己的眼球在他手里破碎。
这次真正伤及根本,她浑身剧痛,差点倒在地上。
抬起头,阿珠那用恶毒的目光狠狠瞪着东方叙,悻然道:“臭道士!你会后悔的!别以为我会就这么算了!”
东方叙随手将捏碎的眼球抛给阿珠那:“无聊。”
他声音里带着笑,却也没有半点暖意。
阿珠那待在南疆五百年,虽然算不上什么厉害的魔头,至少也不是小打小闹的妖魔。她被一击破功,现在又听他鄙夷的言语,心里的震怒早就化为了满腔冰寒,生出越来越多的恐惧。
在她扫过东方叙额上隐约浮现的印记之后,恐惧化为了真正的惊慌,直接跪了下去,逃离的力气都如水般流逝。
“您,您是…”


☆、章十七

作者有话要说:祝大家五一节快乐!
今天虽然没肉吃,至少有亲亲一个,O(∩_∩)O~小天使们能给我撒个花么~
南疆的夜晚比起昆仑,尤为阴冷。
夜幕幽深,独自坐在屋内闭目养神的裴练云缓缓睁开眼睛。
周围完全安静了下来,沉寂之后是悉悉索索的爬行声,是密密麻麻的节肢擦过坚硬石头地面的声音。
房屋阴影中,那些渴望着鲜血的黑影,正无声无息地出现,没有呼吸,没有声音,一个个人形的影子咧着大嘴,露出锋利的尖牙。
南疆诡秘的地方就在这里,同样是法术,修真界其他地方基本是风火水土系的凝炼,而这里却可以玩出许多不同的花样。
若是别的修士,初次踏入这里,见到眼前一切,恐怕会畏惧几分。
裴练云瞥了眼周围,没有丝毫慌乱,倒是满眼兴致浓厚。
以前和魔修打斗的时候,可没见过这些有趣的。又是虫子又是冤魂,关键这些根本都不是攻击在敌人身上用的,单纯吓唬人。
她坐在原地,盯着黑影,真元运转,几个呼吸间就找到了窍门,凝出了近似的东西。
“原来如此。”她就像发现了新玩具的孩童,眼睛一亮。
冷不防一只干枯的手臂突然从她脚前钻出,皮包骨头的手指鹰爪般狠狠地抓向她的脚腕。
没料到,却是抓了个空。
那手臂不死心,追着裴练云的气息去抓,直到把地面都戳出无数个洞来,也没有碰到裴练云分毫。
干枯的手臂愣在了原地,突然一具干尸从地面爬出来,凸出的眼睛死死瞪着裴练云:“格老子的!还就不信抓不住你了!你敢不敢不躲!”
裴练云捏着鼻子,嫌弃地摆了摆手:“我就在这,要打就快点。”
那干尸又是一愣,和阿珠那配合了这么久,就还没见过这么主动找打的。
他发出一声低吼,猛地往前一扑,身体腾向半空,还未靠近裴练云,就重重地摔下来。
这幅身体没有上百也至少有几十年,痛楚和感觉早就麻木,他已经快要遗忘身体的存在。可是此时,他只觉得浑身好像有无数蚂蚁钻进肉里,不断的撕咬他的皮肉,不是痛,而是又痒又麻,浑身都没了力气。
“你做了什么!”干尸满地打滚,哀嚎着。
身体突然变成这样,定是眼前这个女人所为了!
裴练云依旧捏着鼻子,远远保持和干尸的距离:“一点药粉,对你足够了。”
干尸一直在监视她一举一动,完全不相信自己无形中就着了道,嚎叫道:“不可能,你什么时候下的手。”
裴练云理所当然地说:“吃饭的时候。”
干尸眼眸骤然紧缩,是了,当时他就在裴练云脚下附近,感觉到上面滴落了不少酒水。可这村子里哪次聚会不是这样,他怎么会想到有无形无色的东西混入了酒水浸到他的身上。
当然,以隐匿功夫为傲的他,注意到的是另外一个问题。
“你们从进屋就发现我了?”
裴练云满眼嫌弃:“从我进屋就闻到你满身的尸土臭味,浑身邪气,想不在意都难。”
干尸终于反应过来:“你们不是普通人,你是修士!狗屁的修仙道士!”
裴练云眉头微挑,从怀里摸了丹药出来,在掌心化为丹液,凌空弹入了干尸的嘴里。
“现在感觉如何?”她问。
干尸吞入丹液,瞬间感觉到一股暖意包裹全身,所有的□□瞬间消失。
他还没来得及喘口气,舒服过后,突然发出阵阵惨叫。
他本来就剩皮包骨头,此时仿佛有一团火从胸中燃起,在他皮下乱窜,将他的外皮一点点的剥离下来,剧痛难忍。
干尸哪里会服软,阴狠地瞪着裴练云:“感觉不怎么样!你的道童还在我们手上!你敢对我怎样的话…”
“我知道,不然早一把火烧了你。”裴练云直接打断了他的话,又是一滴丹液弹入他的体内,“所以不是正准备问你吗?她把阿叙带到哪里去了,这里没了他的气息。”
干尸在地上痛得死去活来,把裴练云骂了个狗血淋头。
他不松口,裴练云也不客气,多赏了几滴丹液给他。
她本来就心硬,惨叫和辱骂对她来说都是过往云烟,忽略不计,她只在乎是否能达到目地。
骂道最后,干尸终于没了脾气,之前听裴练云说他邪气,他理所当然觉得她是修仙者。可如今被折磨得如此痛苦,他又不免狐疑地打量裴练云:“你是哪里的魔修,咱们好歹都是同道中人,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裴练云直接戳他的短:“你还是人?”
干尸顿时语塞。
裴练云拖了根凳子,坐下来望着干尸,慢悠悠地说:“我是什么人不重要,回答我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