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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这次,却是阿绯拿着药,细细地给他涂在后背。
她的动作小心翼翼,脸上却面无表情。
扶皇上仙挨了雷罚,并不像他表现的那样轻松,回到殿内,几乎整个人都是昏昏沉沉的,也没多分神识去注意阿绯的脸。
阿绯的脑袋从受刑到眼下,一直思考都没有结果。
久了,她心里升起莫名烦躁,忍不住又问:“师父不是要惩罚阿绯?”
扶皇上仙嗯了声,道:“记住了?”
阿绯还是不明白:“可是完全不痛啊。”
拿绿焰魔君的话来说,不痛可记不住。
扶皇上仙侧身,单手撑着脑袋,抬眸看她:“不痛你哭什么?”
阿绯下意识地想说没有,手一摸,却发现自己泪水涟涟,那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不间断的往下掉。
她从未心慌过,此刻脑海中关于流泪要被折磨的回忆陡然与现实重叠,她居然忘记了向来的伪装,慌乱地擦脸:“没有。”
修长好看的手指,按住了她的手。
阿绯愣愣地看着扶皇上仙仰头,嘴唇亲上了她的眼角,温热的舌尖,将她脸上的痕迹,一点点舔去。
这个时候,应该要转头,回应这个吻。要将唇舌都靠过去,跟他纠缠撕咬,直到听到他难以自持的急喘才对。
阿绯有无数种加深诱|惑的方案,却没有一个实施。
扶皇上仙吻过她,又一把将几乎懵了的她拖到怀里抱住,满不在乎地道:“哭什么,雷罚而已。”
她觉得声音好像不是自己发出的,一字一句,清脆极了:“可师父代阿绯受罚了…”
“你是该被罚,但我自然是要护着你的。”扶皇上仙的声音渐渐疲倦起来,“管它雷罚还是什么。”
阿绯的脑袋在他脖颈边拱了拱:“为何要护着阿绯?”
“你是我的,为何不护着?”扶皇上仙闭上了眼。
沉默一瞬,阿绯又问:“如果阿绯犯了错呢?”
“你不是才犯过?”
她有种非要刨根究底的语调:“比这个错很多,错得没法原谅,错得非死不可呢?”
扶皇上仙是真的精神不济。他没有渡劫的经历,完全没真实体验过雷劫的可怕,修复雷罚耗费的法力,比他想象中更多。所以几乎全身仙元都调动起来修复身体的他,完全没有意识到阿绯跟平日的懵懂甜美完全不同,说的都是些低沉黑暗的调子。
他只是将她更紧搂住,一字一句:“有我一天,你亦与我同存。”
☆、第八十一章
扶皇上仙抽了太素仙子的事情,让小虚天殿和天中山的关系骤然恶化。
小虚天殿还好,空荡荡的就扶皇上仙跟阿绯两个人。
但天中山不同,太素仙子作为仙家公主,仙童侍者不少,光是给神树一片叶子做清洗的,就有三四个小仙。作为天中山的女主人,扶皇上仙让她丢尽了面子,于是她下了命令,任何人不准找小虚天殿索要丹药。
天中山的小仙犯了愁,没有小虚天殿的丹药,光他们这边炼制的,哪里够给神树补充养分。
可太素仙子铁了心不跟小虚天殿往来,事情就这么耽搁下去。
墨渊给太素仙子把最后一块小骨头放回身体,已经是十年之后。十年时光对仙人来说,转瞬即逝,可太素仙子却觉得每一个时辰都是煎熬。
见她愤愤不平,墨渊劝道:“他取骨干净利落,接回去也没有问题,之前也受了仙王的雷罚,你也别太计较。”
太素仙子闻言,先是一愣,转瞬泪水就不要命的往下淌,声音近乎尖锐:“计较?这是我在计较吗?我堂堂公主被一个上仙剥了骨!在榻上躺了十年,你轻描淡写一句别计较,可有当我是你的妻?”
墨渊叹气:“不然你还要怎样?”
太素仙子扯住墨渊的衣袖,命令:“你去跟仙帝说,征讨魔域的先锋营,只有扶皇上仙能胜任!”
墨渊:“仙帝从不让扶皇上仙深入魔域。”
太素仙子咬牙切齿:“他扶皇上仙在仙境不是没有敌手么,给他敌手试试,看看能不能把那阴险狡诈的魔域众魔头给一网打尽!”
她恨得咬牙,还给仙王飞剑传书,说明了意图。墨渊见阻不了她,也由得她去了。
他心思本来也没在太素仙子身上。
太素仙子忙着联络父亲和各位叔伯,墨渊被她指使出去觐见仙帝。转过后山垂瀑,那春日涟漪荡漾的碧潭边,墨渊习惯性地望去,眼底倒映的一抹火色瞬间点燃了他全部的情绪。
“阿绯。”他的声音都下意识的温柔起来。
潭边青石之上,妙龄少女陡然回眸,好似桃花飞扬,落英漫天,周围的一切都失去了颜色。
阿绯的身段已经接近十六七岁的女子,或许是扶皇上仙养得好,前胸该凸的地方,柔韧起伏,沟壑线条优美,身后该翘的地方,也曲线迷人,隐约能透过那轻薄的红衫看见诱人的弧度。
她正把一只赤足伸向碧潭中,绷紧的脚尖,白皙如玉,好像散发着柔和光晕。
墨渊话音未落,就来到她身边,阻止她的行为:“潭中有天水暗流,至阴致寒,你的体质不要去沾染。”
阿绯那双极为黑亮生动的眸子,懵懂地望着墨渊:“这样一来就可以生病了啊。”
墨渊斥道:“好端端的,生病作甚。”
阿绯在石上坐下,表情幽怨:“师父让阿绯去跟无相大师坐禅。”
墨渊:“极|乐净土的无相大师?”
“是啊,听说已经在路上了,”阿绯突然起身,“还是回去吧,否则师父又要找了。”
墨渊心有不舍,面上却点头:“太素仙子还在跟你师父置气,平时少来吧。”
阿绯:“可是想见你啊。”
她说得自然,墨渊却只觉得呼吸一窒,满心情绪,酸甜苦辣都涌到一起,撞得他胸口生疼,他冲动地伸手去拉她:“阿绯…”
可惜阿绯如泥鳅般油滑,不着痕迹地避过:“无相大师来了后,阿绯大概就再没时间来看你了。保重。”
她说着,头也没回的化为一道火焰直冲天际。
过了数千丈,她才落下。
她怀里的古玉,化为一道流光落地,依旧是干净清爽的少年,他嘴角噙笑,神态灵动,模样一如既往的明俊,不是殷桁是谁。
抬手就是一道上古隔音禁制,方圆百米范围内只剩他和阿绯两人,殷桁笑道:“再多去几次,他魂都要丢了。”
没有旁人时,阿绯基本都是面无表情状,她缓缓开口:“半点用都没有。”
殷桁:“公主莫急,网要慢慢收,才能钓大鱼。”
阿绯一盆冷水泼去:“等那无相到来,网都没了。”
殷桁道:“公主莫担忧,佛法也不一定能识破你的身份。”
阿绯慵懒地靠在仙树边,望着远方,淡淡开口:“扶皇上仙说过,仙者主修身,佛者主修心。我天火异精之体,毫无魔气,但我精魄核心,是由魔血而生,佛眼通透者,一眼就能看穿我的本质。请那无相,本来也是仙帝的意思,难道你不认为,仙帝或许发现了什么。”
她说着,盯着殷桁的脸,一字一句:“我还是回去早点捅扶皇上仙一刀完事,你觉得呢?”
殷桁望着阿绯的眼睛,笑容渐渐收敛:“公主在怕什么?”
阿绯:“我怕?”
殷桁:“若非公主在害怕,为何一直急于求成,要早日离开那上仙,难道公主真的对他生了感情?”
阿绯白他一眼:“感情能当修为,能换长生?”
殷桁不答,只问:“公主近日是否眉心、太阳穴都剧痛难忍?”
的确。阿绯心道。
但她却反问:“我疼难道不找你?”
殷桁依旧直直盯着她:“是否越来越记不得很多东西?”
又对了。阿绯心道。
但她却冷哼:“我向来记性都不好。”
殷桁突然上前一步,单手捏住了阿绯的下巴。
他缓缓埋头,手指用力,一双如玉般的淡色眼眸,隐约露出些血色:“诱|惑媚术,公主的每一个动作都是我教的,唯独忘记教你亲吻,莫非因为这样,所以旁人吻你,你就会忍不住将他摆在心里?”
殷桁的声音温柔又缓慢,手指的劲道却是生生将阿绯的下巴给掐出了血痕。
阿绯一脸淡漠,好像是习惯他突然变脸的表情,她眼睛都没眨一下,平淡地答:“你也没让我知道跟男人双修具体的感觉。”
两人的脸靠得极近,呼吸都彼此纠缠在一起。
殷桁眸中无数情绪沉淀,似痛又似苦。
“公主想我教你还是他…”
阿绯直接打断了他的话:“你!”
殷桁垂眸,动了动唇,但没说出一个字,突然就伸手将阿绯拦腰抱起。
他手臂一挥,她便悬浮平躺在他面前。
阿绯静静地望着他,看他拉开了她的腰带。
他在摸她,从心口到小腹,一路往下…
不知为何,殷桁每接触到她,她脑海里就是扶皇上仙的脸。
扶皇上仙大部分时间在修炼,偶尔陪她入睡时,也会伸手揽住她的腰,将她圈进怀里,手指往上,覆上她的胸。偶尔给她洗澡时,也会俯身抱住她的臀部和腿,亲吻她的小腹…
阿绯眼眸骤缩,脑袋里陡然一炸,生出的剧痛,让她无法再保持人形,金光一闪,变成了一团悬在半空的火焰。
殷桁还保持着身体前倾的动作,指尖停在火焰的外围。
沉默许久,他捧起火焰,放进了自己的胸膛。
也不知他是什么东西所化,天火入体,没有受到半点灼伤,反而像是将火焰养护起来。
他席地而坐,仰望仙境天空里飘荡的仙雾云彩,说:“我知道公主你在害怕什么了,别担心,有我在,我一定会帮你完成任务,不会让你死。”
火焰里发出一股极弱的神识:“殷桁,喂我。”
“好。”
殷桁二话不说,划开手指,冗长的咒语变为黑蛇般的符篆纹路,缠上他的手指,将他的血滴如滚动的液态金属,颗颗逼出来,悬浮在他身前。
那些血滴带着若隐若现的黑色魔气,好像黑夜中盛开的诱人曼陀罗。
一缕火线从他胸膛里探出,卷住一颗血滴,如饥似渴,瞬间吸干。
殷桁的脸色微微白了一分,但表情却比之前看起来要愉快得多。
“公主这样了,”他呵呵地笑,“还记得我啊。”
意识不稳的天火,无情,冷酷,也不会回答他,只是不断地探出越来越粗的火线,卷走从他体内流出的鲜血吞噬。
渐渐的,火焰中的神识清晰起来,吞噬他血液的行为也放缓。
“够不够?”殷桁轻声道。
“嗯。”
殷桁伸手,抚摸火焰:“公主安心吃,我到仙境来之前,才杀了一万只小魔炼魂,养分足够了。”
“够了。”
阿绯再次变回人形,正是扑在殷桁怀里的姿态。
她的嘴巴还咬着殷桁的手指,舌尖有些恋恋不舍地离开他。
殷桁眼中闪过一抹失落:“公主过去不会只吃这么点。”
阿绯面无表情地看他一眼:“这是仙境。”
魔气太重,他是要她死得快吗?
殷桁扶着阿绯站起来,微笑道:“是我忘记了。”
“我问你。”阿绯木然而立,机械又漠然地盯着殷桁的眼睛。
“魔君给你喂过东西。”
殷桁根本没等她问,就直接说了答案。
阿绯稍微一回想那种拿刀在脑子里乱搅的痛楚,就觉得恶心。她低声问:“什么东西?”
“情毒。”
殷桁意外的坦诚,好像早就在等阿绯问他一样。
听到这个回答,阿绯皱了皱眉。
殷桁抬手,抚平了阿绯眉心:“大道无情,万物有情,魔君担心不是你惑了他,而是他惑了你。早在魔域时,就给你服下,浸入你的精魂。这情毒是魔君一手调制,你也知道你父亲做的东西,天下除了他之外,无人能解。此毒如名,情深则毒重。毒发时,轻者头疼欲裂,重者撕裂神魂,一次两次不会伤及你的性命,最多让你记忆缺失,不过,此毒始终是你父亲所制,他向来无情心狠,若是毒发的次数多了,就不保证,是否会落得神魂消散的结果。”
阿绯呆了一下:“情?”
她摇了摇头,冷冷地说:“什么情?不可能,我只想早点杀了他,早点回去。不会的…”
殷桁一把从后面将她抱住。
阿绯浑身僵硬,感觉到他伸手按在自己脑袋上,如抚摸宠物般,轻轻抚慰。
殷桁的声音幽幽传来:“是的,当然不会。一日为魔终生为魔,他是仙,公主是魔,仙魔永远无交集。”
阿绯按住他的手,沉默着没有说话。
她连什么是情都不明白,应该不会体内生了毒吧?
可是为何浑浑噩噩和疼痛的次数越来越多。
“公主也别多想,魔君此毒,并不针对固定的对象。你若是有所反应,也属正常。”
“怎么说?”阿绯问。
殷桁将她转过来,说:“或许公主也只是因为想念我的缘故,你我相识数千年,一直互相陪伴,何曾像在仙境中这般,数年无法见面一次。想念久了,自然情生,莫非公主心中就从未有我?”
这话拿给旁人听了,大约就当做一番告白。
可阿绯听了,毫不动容,直接摇头。
殷桁唇边勾起扭曲的笑:“没有?”
阿绯道:“我全身都有你,何止心中。从很早以前就这样,我并没觉得有任何不适。”
殷桁观她神色,理所当然毫不遮掩,这样直白的表露,反而让他叹息一声。
他撤去禁制,重化为玉,躺进了阿绯怀里。
阿绯:“心里有谁就是情吗?”
殷桁:“…”
阿绯:“所以你回答不出来的问题又开始装死吗?”
殷桁:“…”
阿绯:“先不说我到底是不是生了毒,你知道父亲的解药放在哪里吗?”
殷桁:“…”
阿绯捧着玉牌,撇嘴:“一问三不知,你有什么用?”
殷桁突然真的想死了。
阿绯站在原地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扶皇上仙就找了过来。
哪怕阿绯已经成长,身段变得修长,他一如往常,将她抱起来,搂在怀里。
有时候阿绯觉得,跟在父亲身边,父亲喜欢把她的脚砍下来玩。跟在扶皇上仙,他则是完全不需要她自己走路的节奏。男人都不喜欢女人有脚的么?
于是她拿脚蹬了蹬扶皇上仙的腿。
扶皇上仙一记冷眼飘过来,却见她歪着头问:“师父,你心里可有阿绯?”
哪知扶皇上仙充耳不闻,抬手托起她的脚,皱眉:“哪里染的寒气?”
阿绯伸手勾住他的脖子,蹭他脸:“师父,你心里是不是有阿绯?”
扶皇上仙托着她的脚,伸手一拂,温暖的法力帮她驱散所有寒意。他给阿绯的回答也只有平平淡淡的两个字。
“闭嘴。”
没听过扶皇上仙用这种语调训人,阿绯好奇地打量,才发现他冷漠严肃的表情,带着一丝不协调的窘迫,两抹红霞从他脸颊直飞耳根。
不知道为什么,阿绯觉得,心情很舒畅。
虽然舒畅到头有些疼就是了…
☆、第八十二章
太素仙子推荐扶皇上仙征讨魔域,本来没有存好意。
在她看来,虽然自己被扶皇上仙修理得很惨,但是她始终不认为扶皇上仙厉害。仙境中的人打不过他,那是仙人们功法都比较温婉,更重修心,才不像他,明明是个上仙,下手却狠辣无比,更妖魔无异。
既然手段妖魔,那就让他跟真正的厉害妖魔去斗吧。
可让太素仙子万万没想到的是,扶皇上仙居然征战出名。
万魔塔下,尸山血海。
所有反抗的魔,无论大小,强弱,皆被收入塔中,身体腐化,神魂被拘。
仙境征讨魔域的大军,在扶皇上仙的带领下,势如破竹,深入到魔域深处,那从未被仙人触及的未知之地。
太素仙子近乎暴怒地推开墨渊的房门:“怎么会这样?”
墨渊收起手里的传讯玉简,望着她:“什么?”
太素仙子怒道:“你说过,当初两界未分离时,你授他仙法,教他炼制丹药法器,他本命法宝乃是阴阳生死环,最大的依仗是虚天九鼎,可现在这万魔塔是什么东西?”
墨渊的气质一如既往的温润,不急不缓地道:“万魔塔厉害没什么好惊讶的,在上古时代,这东西就有雏形。”
太素仙子:“你是说众神还在的时候?”
墨渊的眼中透出几分向往:“真正的神魔,乃是从混沌中诞生,与天地间演化而来。他们不似我们这般,永无止境的修炼,才能达到类似的水平,他们是天生地养。万魔塔也是当年某位神灵所有,与其说是塔,不如说它是一个大型的拘禁阵,因为真正的神魔不会炼制法宝。”
他说着,拉过太素仙子,手把手的给她讲解:“神魔的东西,都是随心而化,他们的力量,想要变成斧头,就可以劈开混沌,想要变成眼睛,就能成为看破一切虚幻的三眼。在神魔争斗激烈的时候,有位神灵冥思数年,创造了‘伏魔’。”
墨渊说着,眼眸中沉淀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晦暗。
他看管神树多少年,就观看了神树中残留的上古记忆多少年。
整个仙境中,大概只有他隐约猜到,神魔陨落的一丝原因。
那神灵想出的‘伏魔’,是一种力量的载体,却是打破神魔时代平衡的一件东西。
虽然名为伏魔,但那东西却是无差别攻击的。
那是一种幻境,只要你有欲,就能让你陷入其中的真实幻境。长年以禁|欲为法则的仙尚且不能排除所有杂念,心里欲,更何况那些浑身都是欲的神魔?
情绪越多,渴望越多,越不能逃过“伏魔”。
直至神魔陨落,“伏魔”破碎,修真的人类崛起,新生仙境魔域。
制作伏魔的方法,只有历代仙帝知晓。
而现任仙帝,将此法传给了扶皇上仙。
墨渊心里,没有一天停止过那种念想,如果万魔塔是自己的炼制,那就太好了。他一直都那么渴望力量,渴望掌控天下的力量。
送走了满脸凝重的太素仙子,墨渊抚摸着手里的传讯玉简,轻轻闭眼。
到如今,他却是想,不止是万魔塔,连同虚天九鼎,以及阿绯…都是自己的,该多好。
他每天都能收到阿绯的传来的讯息。
她跟他说,作为万魔塔的阵眼,她的难受。
她跟他说,每一次被扶皇上仙作为工具的感觉。
她还会说到她的逃避,逃避身边男人的爱抚的挣扎…
墨渊手指缓缓收紧,无法控制的感情充满了胸口,涨得他呼吸都在疼。他身形一动,白色衣袍只在屋内留下残影,瞬间消失。
“阿绯。”
扶皇上仙轻唤一声,只见一道火色的身影,瞬间冲进了他怀里。
他习惯了她的纠缠,也习惯了在魔域阴暗潮湿的环境里,单手托着她的臀,单手抚过她的脚尖,为她摒除沾染的阴气。
“为何不穿我炼制的鞋?”他皱眉。
阿绯笑着搂着他的脖子,小巧的鼻尖在他敏感的耳边蹭了蹭:“要师父抱。”
扶皇上仙微微眯眼,她的热情有些过度。
他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
硬要说的话,就好像阿绯背着他做了什么事,为了怕他发现而故意转移他的注意力。
他侧过脸,盯着依靠在脖颈边的人儿。
她那双澄亮的眼眸,好像泼墨的浸染,黑得没有一丝杂质。
看着她,他就会忘记想要问的话,视线也慢慢柔和,俯身想要亲吻她。
却不料她小手一挡,细滑的指尖贴上了他的唇,火光一闪,怀里的人儿也趁机溜走,空留周围回荡的嘻嘻笑声。
扶皇上仙站在原地,静默不语。
他没法细数这是第几次,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阿绯不愿意让他太过亲密的触碰了。
这是一种过程,慢慢的,当已成结果时,他才发现。
他不否认,自己从未如此焦躁过,仅仅因为她的躲闪。
可阿绯看起来没有哪里不对劲。
出现邪魔时,她会很自觉地飞入万魔塔内,古莲燃灯的光芒从塔顶射出,所有被光芒照射的魔头,都像被丢了魂似的,茫然地被收入塔内。
没有邪魔时,她到处找灵物,吸收一切可以让她觉得饱的东西。
在扶皇上仙闭关调息时,她也会如往常一样,化为火焰在他身边跃动,在他手臂和指尖纠缠。
唯独,她不像以往那般,甜腻地接受他的亲吻和抚摸。
扶皇上仙思绪间,有小仙给他禀告,墨渊上仙的到来。
“何事?”扶皇上仙对墨渊,态度一直都是不冷不热的平淡。
墨渊环顾四周,问:“阿绯呢?”
扶皇上仙心里陡然一紧,好像珍惜之物突然找不到的空虚,他抬眸斜瞥了墨渊一眼:“你不是来找我?”
墨渊被那隐约带着杀气的眼神刺得背脊生寒,他想了想,说:“我带了神树果实给她,她会喜欢吃。”
扶皇上仙直接拒绝:“我会给她找食物。”
墨渊想起阿绯在传讯中的哭诉,心里发狠,说:“上仙若是需要天火做阵眼,可以从混沌中自取,那阿绯已经是生了意识的灵体,若是长期杀戮过重,恐怕会生了魔念,修不成仙体。”
扶皇上仙深深地看了眼墨渊:“你为何知道万魔塔需要阵眼?”
对外,所有人都以为万魔塔是件法宝。
只有扶皇上仙和仙帝知道,这是一个实体化的拘禁阵,上面有扶皇上仙修习上古法术,不断注入其中的、环环相扣的强力禁制。
而维持这个拘禁阵运转的,就是阵眼中的古莲燃灯。
燃灯的力量,却是依靠与其融合为一体的阿绯去激发。
墨渊知道自己说漏了嘴,他不想别人知道神树的秘密,也不想让扶皇上仙知道自己与阿绯长期保持联系的事,于是只淡淡一笑,说:“上仙或许忘记了,是何人教你炼制之法,有些东西,我只需要看,便知道其中的诀窍。”
扶皇上仙默然,看不出情绪。
墨渊又道:“有意识之物,就会有自己的喜怒哀乐,上仙若是不懂得珍惜非要胁迫,不如交给知道珍惜的人。”
丢下这句话,墨渊表示自己领了仙帝旨意,会在此处协助,然后翩然离去。
扶皇上仙想着墨渊的话。
胁迫吗?
他留下阿绯,的确是为了万魔塔的运转。
但他问她可愿意成为阵眼时,她只是甜甜的笑着,搂着他的脖子亲他的脸,表示为师父做事,她的欢喜。
虽然,无论她回答愿意还是不愿,他最终都会把她放到那个位置。
但是,他从未想过,她会排斥这件事。
在魔域里,他就是为了控制不要过多杀戮,魔气沾染了她,才放缓大军的前进速度。但古莲燃灯中的阿绯,收割生命时,比他还要兴奋,根本半点没有排斥的表现。
不知不觉间,走到了他和阿绯所在的营帐。
几乎是出于一种潜意识的行为,他消除了自己的气息,如影子般安静地站在营帐外观察里面的小人儿。
仙境中的阿绯,喜欢叫嚣着漫山遍野跑,有着用不完的精力。
而魔域众的阿绯,闲暇时倒总是躲在营帐里,不知道在干什么。
扶皇上仙突然想起,他从未留意过她在做什么。
待他观察过去,胸口顿时被堵得发慌,有种想要宣泄却无处下手的感觉。
他的阿绯,正拿着传讯玉简,和另一个巧笑嫣然。
养了她那么多年,看着她嬉闹、调笑,却从未见过她这般浑身都感染了色彩,生机勃勃的兴奋模样。
明明没有跟对方说任何暧昧的话,那声调却像极了情人间的琐碎爱语,是一种念念不舍的腻歪。
他静静地看着她,而她乐滋滋的说着话,他连她说的什么都没怎么在意,只是那份不同,就让他情绪波动起伏,陌生的感觉是他从未经历的苦涩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