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璟撇了撇嘴:“谁说乱七八糟了!这可是好几个宗派的掌门夫人和侍妾们专门订做的,为了满足她们那些骤冷骤热还要自行震动的附加属性,我可花了不少功夫。哼,人家最后都再三感激本少主,说是好用极了,那些掌门从此都离不开她们的床…”
奚皓轩直接一团布堵住了虞璟的嘴:“再出声我就用臭袜子堵。”
虞璟立刻把眼泪和反驳的话硬生生憋了回去。
虽然奚皓轩搞定了虞璟不胡说,但裴练云不乐意:“那些是他给我的。”
奚皓轩回头,咬牙切齿:“一个都不准要!”
从来不和裴练云唱反调的东方叙,居然也挡在了师父面前,阻止她继续向奚皓轩询问,他低声劝道:“不是好东西,不要也罢。”
裴练云被奚皓轩带歪的雁过拔毛的吝啬小性子,哪里是劝得住的。想着奚皓轩又从她眼皮底下把自己马上到手的东西给顺走了,还是这么大堆,裴练云面无表情的脸,僵硬得如同一块锈铁板——又臭又硬。
东方叙见她真的不悦,只得宽慰她:“日后…必寻更好的给师父用。”
前面拖着虞璟走的奚皓轩脚下一滑,总觉得某人的话带着诡异的深意…

☆、第四十五章

虞璟被松了捆绑,他站在禁地的大门前,神色微动。
关在里面的,是他的父亲。
看守禁地的弟子瞥了眼裴练云一行人,用秘法传音对虞璟道:“少主,他们毕竟是外人,如果门主知道了,恐怕…”
虞璟胖嘟嘟的小手一挥:“现在神炼门我说了算!”
有他这句话,看守的弟子也没办法再拦着。
这时,虞璟安排过来加固封锁禁地的弟子们已经到了,见虞璟要进去,他们能说得上话的,忍不住大力劝阻,可惜虞璟听了奚皓轩的话,心念已定,谁劝都不理。
禁地的大门缓缓地开启,炙热的气息迎面扑来。
虞璟走在最前面:“跟我来。”
就在裴练云三人迈步时,一个声音尖叫道:“等等!”
虞璟已经被那些弟子说得不悦,闻言顿时没了好脸色:“本少主说得还不够清楚!”
被自家少主盯着的弟子露出无辜的哭丧脸:“少主,不是我叫你们。”
“是我!我啊!”声音从那弟子的脚后跟传来。
众人上前看去,只见那弟子脚后跟挂着一颗萎靡不振的小灵草,声音便是从草里传来。
虞璟愣了愣,瞅了眼禁地周围热如炼狱、寸草不生的岩石环境,感慨:“居然还能有会说话的草…草精在我门内。”
“你才是草精,你全家都是草精!”阿珠那骂了起来,“鬼日的你们几个仙修,打算把我扔在地上烤死吗?丢下老娘就走了,做人要讲诚信知不知道!说好了带我来就带着我,半途丢下算是什么事?”
虞璟满眼疑惑,问奚皓轩:“你们带来的?”
奚皓轩躬身,两根手指把骂个不停的小草给捏在手里,微笑:“对,她是我的…炉鼎,不小心忘在路上了。”
阿珠那抗议:“屁!明明是你把我丢出来的!别以为我没看见你念法诀扔掉我!”
虞璟瞪大了眼。
这打人屁股的混蛋果然重口,比人|兽还恶劣,居然草…草了!
奚皓轩并没有多做解释。
他面色如常地带着叽叽喳喳的小草,径直往禁地走去。
虞璟不死心,扭头问裴练云:“那其实是株草妖,可以化作人形的吧?”
裴练云的回答简洁明了:“她就这样,没有人身。”
有人身的话早跑了,阿珠那才不会上昆仑来。
虞璟更为诧异,没有人身如何草?他稍微想了一下如何对一株草下手,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年幼的少主默默地打了个寒颤,从此再也不能直视“草”这个字。
神炼门的禁地是个通道纵横交错的迷宫。
每条道路都有无数潜藏的机关暗器和危险,特别是对那些对修真者来说,可以直接影响定力和神智的精神类陷阱,让人防不胜防。
好在带路的是虞璟,一边解说危险,一边很快就制止了危险。
越走到后面,这个才被奚皓轩敲打过的家伙,越是得瑟起来:“看见没?没有我的话,你们根本进不来。千年前哀牢山的玄阴魔尊偷了咱们昆仑多少东西,唯独不敢进我们神炼门,连他都怕进来会迷路,何况你们。”
东方叙冷冰冰地盯着他。
虞璟完全没有感觉到,继续口无遮拦:“或许他当初以为神炼门的人全都把好东西挂身上,没有进来探寻的必要,但修真界通常被划为禁地之处,哪里不是有宝的好地方,堂堂魔尊会那么想,只能说明他…”
他话没说完,裴练云就插白道:“太蠢。”
因为骂人是的她,旁边某人心里刚刚升起的怒火,莫名的就给浇灭下去。
奚皓轩摸了摸下巴,微微一笑,目中精光闪过,引着虞璟又多说了几句关于魔尊的话。虞璟个性张扬,满嘴把那魔头说成个卑鄙无耻、好色贪婪的形象。
反正在众仙修眼里,那魔修的头头可不是这样的么?
每次说到最后,奚皓轩都有办法让裴练云开口再总结。
裴练云对魔修的事情没兴趣关注,她连见过面的谢锦衣都不记得,何况只有个名字的魔尊。所以她基本都是就话论话,无形中把玄阴魔尊又骂了一遍。
阿珠那听得心里升起一股股寒意,咬牙切齿:“奚皓轩你找死么!”
奚皓轩微笑:“为何?”
阿珠那不答,默默地祈祷尊上不要把自己和这个仙修划为一伙。
奚皓轩用手指弹了弹她的小叶片,笑:“佛曰:我不如地狱谁入地狱。”
阿珠那努力躲避他的魔指:“…你是和尚么?”
奚皓轩目光微动,能欣赏别人憋屈的表情,也是一种乐趣,何况他更知道,一个男人愿意憋屈意味着什么。
用比较俗的话,曾经沾满鲜血的双手只为你一人画眉的矫情,至少对昆仑仙修来说,是福。
东方叙沉默地跟在裴练云身边,还一路照顾着,免得通道中某些铁链利刺戳到她,听得她的话多了,在几人转过黑暗的拐角时,他突然转身,一手按住她的脑袋,直接压上了她的唇。
他动作太过突然,裴练云一怔,他的舌尖已经探进来,深吻纠缠,几乎让她喘不过气来。
她习惯性地伸出手臂,要揽住他精瘦的腰,却不料他一个闪躲,避开了她的手。
“阿叙…”她离了他,突然觉得手里身上都空荡荡的。
东方叙在欲擒故纵方面玩得极为纯熟,不答反走,留满眼疑惑不解的裴练云在身后。
之后的路上,奚皓轩再说什么,裴练云都不再接话。
她满心都被刚才他的动作蛊惑,也更为不明白为何不双修时他也要这样咬她,又因何心跳骤快,又为何怅然若失。
有些东西就像动物的本能,刻印在骨子里,裴练云开始有些隐约意识到什么。
就在这时,她脑袋好像被千万利刺穿透,狠狠地戳入她最痛的地方。
她向来平静淡然,都忍不住叫出声。
“师父!”东方叙率先发现她的异样,一把将她捞在怀里。
裴练云极为痛苦地捂着脑袋,指甲都掐入额头,一缕缕血迹顺着她的脸颊往下淌。因为东方叙而动情的双眼,渐渐在疼痛里冰冷下来,感情越发淡薄,机械得没有半点人类的生气。
所有懵懂的情愫,都在瞬间被强制封闭起来。
东方叙看得心惊,但以他的强大神识,也查不出她异样的缘由,只能用蛮力拉开她的手,不让她自残,任她双手铁钳般刺入他的手臂中。
奚皓轩也愣住了,问虞璟:“是不是有什么陷阱你没关?”
虞璟更加茫然:“这一段通道里没有任何攻击神识的东西啊!”
奚皓轩:“有没有可能被你爹临时添加过?”
“可我们都没事,”虞璟指着东方叙,“要是攻击修为最低的,她那个徒弟也没好好的啊!”
东方叙目光一沉:“我带她出去。”
他直接抱起痛得无力的裴练云,转身就走。
整个禁地突然发生了变化。
震耳欲聋的咆哮声,从禁地深处传来,地面剧烈的颤动,仿佛地震一样。
神炼门地下的熔岩热流,喷出如雾白汽,赤红绵软的液态岩浆,瞬间从禁地出口处涌出,往裴练云几人所在方向涌来。
“爹——”虞璟拔腿就往禁地深处而去。
奚皓轩拦住了要走的东方叙:“不要小看昆仑福地的这些禁地,如果能轻易施展遁法进出自如,还能叫禁地?”
裴练云此刻平静了许多,她抬起绵软的手臂,拉住东方叙的衣襟:“进去看看。”
她顿了顿,又道:“好像有人在叫我。”
东方叙明显感觉到她对他的态度又变得不同,好像回到了两人相遇时的原点,她对着他的口气,是师父的命令。
他神情凝重,但并没有违抗她。
几人闯入最深处关押虞天罡的地方,那里如一个巨大的漏斗形状,漏斗最底处的半空漂浮着道道闪着金光的符篆。只见一道道血光从符篆屏障中陡然亮起,直冲天际,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形成一道道巨大的虚影。
那些虚影好像舞动的妖兽,狰狞可怕,血光也亮的刺眼,潜藏在血光下的气势,如深海巨浪,汹涌狂暴地涌出,仿佛要把所有人都压得粉碎。
“爹!我是璟儿啊!”虞璟对着深处大喊,声音颤抖中带着惊恐。
他们传承的血脉,生长极慢,两百年才能长成青年身躯,所以饶是他活了百年,也始终还是个孩子,心性修为不够,对亲人的生离死别有极大的恐惧。
可惜任凭他怎么呼唤,都没有回应。
血光里不断响起痛苦挣扎的咆哮,还有一句句含义不明的话。
虞璟一把扯住奚皓轩:“你说有办法的!”
奚皓轩凝神望去,问:“他念的是不是你们的功法?”
虞璟仔细听了一下,摇头:“不是。听不懂,好像是什么奇怪的字句组成。”
裴练云扶着东方叙的手臂,拉着他在周围转了圈,看清楚周围的地形:“他被阵法困住。”
虞璟又急又怕,眼泪啪啪地掉:“是须弥金刚阵,爷爷说,若不能震住爹,那就只有不灭不休的结果。”
血光在瞬间黯下去,裴练云这才得以看见位于最底下那个身高四尺、强壮威猛的大汉。大汉此时浑身都像从血池里捞出来的,猩红一片,他的双臂、双脚都缠着粗重的镣铐,脖颈上也被东西锁住,将他四肢大字拉开,让他平躺在地面。
阵法的金光不时经过大汉的身体,硬生生地削掉他一片血肉,他基本沉默忍受,次数多了,才又爆发出震耳的痛苦咆哮。
裴练云看一眼奚皓轩:“他就是你说的宝贝?”
奚皓轩知道她的性子,回答也直白:“要是能救他,神炼门会赠送很多好东西。”
裴练云松开了东方叙的手,缓步走到阵法边缘,热气从下至上,撩起她的衣摆裙裾,如火之妖灵,黑发红衣。
东方叙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上前一步拦住她,拉住她的手腕:“这人神魂已经混乱。”
裴练云缓缓地将手抽出,面色冷淡:“我知道。”
自从脑袋痛过之后,被他触碰的身体,不再心跳加速,不再有异样,就算现在马上再跟他欢好,她都有信心心神平静地使用双修法诀。她很是满意现在的平静状态,之前的南疆,果然邪气太重,乱了她的心神。
东方叙静静地看着她,血色的亮光阴暗处,他一点点收紧了手指,指节清脆作响。
这边裴练云已经开始指挥奚皓轩调出其珍藏的丹炉。
虞璟傻眼了:“不要告诉我你要在这里炼丹。”
他知道她炼丹能力极强,可现在这种情况还炼什么丹啊?
裴练云扫了他一眼,以极淡的口吻说:“但凡修士,都是从引气入体开始,采天地间的灵气,以人身为炉鼎,筑炼肉身与神魂,再在修行之中感悟天地法则。”
虞璟:“所以呢?”
裴练云面色淡漠:“我帮他把神魂再重新筑炼一遍。”
虞璟张嘴想笑,但没有笑出声来。
他看见吊儿郎当的奚皓轩都收敛了神色,抬手一扬,无数丹药飞进了悬浮在金光屏障上空的丹炉里。
奚皓轩分神期的修为,一道本命火焰飞射过去,被烧得通红丹炉开始炼化那些丹药。
而裴练云则抬素手,五缕如拇指般粗细的幽蓝色火焰顺着她的手指而出,穿透了屏障,从大汉的四肢、头顶慢慢进入。
自和东方叙双修的次数增多之后,她意识海里古莲燃灯的火焰颜色变化越来越明显。
这样幽蓝冷清的颜色,谁也想不到其中比之前的橘色更为骇人的威力和温度。
见她真的要用火烧父亲,虞璟哪里还坐得住。
“住手!”
虞璟想要阻止,却马上被奚皓轩给压制。
“放开,你们会烧死他的!”虞璟急红了眼。
奚皓轩沉声道:“你们炼器师本来对火焰就有抗性,这点火你爹经受得起。”
“就算我爹能承受,她一个元婴不到的修士,我不放心,为何你不上?”
奚皓轩无奈:“我只能用丹炉炼制,但是裴师妹不同,她可以用天地为炉,以人身为鼎,这样的妙法,与修为境界无关,以我的悟性,至今也参不透其中奥妙。”
“可是…”
虞璟还要说什么,奚皓轩直接打断道:“我既然应了你要帮你爹,绝不食言。”
阿珠那从奚皓轩的衣襟里探出片叶子,有些幸灾乐祸:“蠢小鬼!要是他真的食言,你爹被烧没了,你就把他丢在里面,关他一辈子。”
奚皓轩淡淡的道:“关一辈子怕你陪不了我那么久。”
阿珠那这才想起,如果奚皓轩被关,她大概也走不了。
奚皓轩这样已经辟谷的修士,只要有灵气维持,活漫长的时间都行,可她还是一株没长大的灵草,不能长时间离开土地,要是真的被关在这个鬼影子都见不到、一点泥土都没有的禁地,奚皓轩还没死,她就死定了。
于是她赶紧哇哇叫唤起来:“主人你一定要把那老头救活啊!需要叶片尽管摘我!”
裴练云闻言,还真的不客气,摘了阿珠那四片新叶。
阿珠那疼的呜呜地叫,也只能忍着。
当裴练云把阿珠那的叶子投入火中,灵草里原本沾染的堕仙墓地中的极淡的仙灵之气瞬间融入火焰,进入大汉的身体。
周围陡然安静下来。
裴练云以奚皓轩的丹药为“气”,用火焰将其导入大汉体内,一遍遍地洗刷筑炼其破损混乱的神魂。特别是有了阿珠那的草叶相助,哪怕是万分之一甚至更为少得可怜的仙灵之气,都比奚皓轩投入的所有丹药总和有效,量再少,那也是天地间最浩然的正气。
大汉身上的凶暴血光,随着这个过程进行,渐渐地黯淡下去。
金光也渐渐不再切割大汉的皮肉,而是平缓无害地经过大汉的身体周围。
大汉的情况渐渐好转,裴练云却越发吃力。
她正要找奚皓轩要丹药维持真元运转,刚回头,眼前就出现一双熟悉又好看的手。
顺着那骨节分明的修长往上看去,东方叙一双凤眸幽深黑亮,凝着她看不明白的浓厚复杂情绪。
短暂的沉默后,她听到他说:“张嘴。”
身为师父的自尊并不喜欢他这样如命令般的口气,但她还是下意识盯着他手里的丹药,探头去咬。
她如愿以偿地吞服了补充的丹药入肚。
同时,他的吻也轻轻地落在了她的额头,如花瓣飘落水面的轻柔。
他居然以丹药为饵,引她探头,给了他靠近她偷吻的机会。
裴练云本来已经平静的心跳,因为他的突袭,又不知不觉的快了起来。

☆、第四十六章

一个轻吻,东方叙点到为止。
他活了这么长的岁月,心思缜密,从她的表现上,立刻察觉到她又有要遗忘情感的迹象。他好不容易在她心里留下了深刻的痕迹,哪里允许她轻易地抹去。
但他并没有真的生气。
她身上的符咒强大得似乎像是仙人所种,如今的他没有办法完全给她解除,她会忘记一些东西在所难免。他舍不得逼她太紧,只会时刻用行动来提醒她,他对她来说,是不一样的存在。
只要能顺利渡劫,东方叙相信,裴练云身上的问题,他一定可以轻易解决。
裴练云的心,的确被他突然的举动又打乱了。
她好奇地望向东方叙。
这个徒弟面色平静,目不斜视,好像刚才的动作完全是意外。
她的目光在他俊美的容颜上滑过一瞬,没有多余的停留。
只是那颗被封闭的心,无形中又渐渐产生了一丝裂痕,溢出某些她完全不明白的温暖悸动。
虞璟从裴练云动手开始,目光就没离开过她,他看着师徒俩这么多小动作,心里急翻了天,忍不住开口:“你到底行不行?难道救我爹很简单,你还有精力做其他?”
裴练云冷眼飘过来:“你行你上。”
虞璟见她真的要收手,马上闭嘴,不敢多言。
不是他真的那么相信裴练云。
而是他爷爷都想尽办法了,还是无法救回他爹,目前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裴练云是最后一丝希望。
要重新淬炼人的神魂不是简单的事。
裴练云渐渐进入状态,不再分心,一点点的将虞天罡混乱的神魂重新淬炼成整体。每一步都像丹药凝聚时的小心,有半点偏差就会前功尽弃。
时间过得很快。
禁地三天,裴练云并没有多少感觉。
然而对外面的人来说,却完全不一样。
到神炼门参加门主寿辰的宗派几乎都到齐了,众人才得到门主失踪的消息。不仅如此,连少主也带外人进入禁地,再没出来。
能在修真界混的,哪个不是人精,傻瓜都知道神炼门一定出了大事。修真宗派大多各人自扫门前雪,他们不会主动去干涉协助神炼门,但神炼门到底出了什么变故,好奇心总是有的。
神炼门的人不说,他们便将目光转到了玉清宗的人身上。
应元真人几乎被各大宗派的人给堵到墙角。
有人问那神炼门少主带裴练云入禁地的原因,有人打听失踪的门主修为到了何种境界,还有人猜测是门主渡劫,裴练云被叫过去协助。
一开始,应元真人还满脸我宗派弟子我自豪的表情。面对一个个问题,他都是微笑不语,没有给明确的回答。
直到有人问:“应元真人,如果需要丹药辅助渡劫,怎么没有请您出手,反而找您的弟子,莫非那裴练云青出于蓝,炼丹的实力还在您之上?”
应元真人的脸色顿时不好了,冷哼一声,摆脱了众人的追问。
有些还算了解他的人盯着他的冷脸,微微摇头。这老道士活了这么长的岁月,什么都好,唯独那小心眼,生生阻碍了他的修为。
虽说弟子强于师父,做师父的会很没面子,但纵观修真界多年来出现的各方大能,他们哪一个没有修为不如他们的师父,有弟子优秀,其实应该是师门之幸。
应元真人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
只是在他看来,如果神炼门的人真的需要帮助,首先都找到他,直接寻了弟子过去,要他对此事全然不知晓,怎么也说不过去。面子这种东西,有的人无所谓,有的人却视如生命。
就在这时,大地更加剧烈地震荡起来。
空中划过一道赤焰的痕迹,轰然一声砸到大殿之内。
火焰散开,火星在大殿内飞溅,首先露出裴练云、奚皓轩、东方叙与虞璟四人。
最后的焰心火焰渐渐熄灭,众人看见的却是虞天罡。
这下各修士心里更加八卦了。不是说那虞天罡追踪谢锦衣了吗?怎么会突然出现,而且模样看起来还这么奇怪。
古怪,肯定有古怪。
应元真人见自己所在的地方距离裴练云几人最近,拂尘一挥,客气道:“不知道少门主需要帮助,老夫应该亲自出手,找老夫的徒儿,就怕耽误…”
他话还没说完,眼睛死死地盯着父亲的虞璟,就开始不耐烦:“和真人你没关系!”
虞璟被宠惯了,对谁都没好口气,更何况他现在一心记挂自家爹的安危,谁找他搭话都是点炸他的爆脾气。
应元真人好歹是宗主,被个小辈吼了,简直颜面无存。
他神色微僵,鼻中发出冷哼,转头把怒气洒在裴练云身上:“孽徒,你倒是能耐大了,管起其他宗派的事!”
裴练云转头,面无表情,语气淡然:“宗主,我不想管。”
她说着,瞟了一眼奚皓轩:“他说有很多宝贝拿,我才浪费了那么多丹药。”
奚皓轩在旁边小声补充:“丹药是我的,我拿出来的…”
裴练云瞪了奚皓轩一眼:“是你的就不浪费?”
“这…”奚皓轩面色犹豫,那些品级极好的丹药,每一颗都是肌白骨活死人的珍贵之物,拿来只淬炼一个人的神魂,的确算不上划算。
应元真人顿时气得脸色铁青,不用看都知道,旁边众人看他的是什么诡异的眼神。他不用神识打探都能想到,别人是怎么议论他玉清宗的弟子斤斤计较、鸡毛蒜皮。
奚皓轩感受到宗主的怒意,干咳一声,扯了扯裴练云的袖子。
裴练云瞪大眼:“难道你又骗我?”
应元真人怒道:“奚皓轩!老夫记得你师父罚你禁闭,现在不得离开玉清宗!”
奚皓轩讪讪一笑,充分发挥了厚脸皮优势:“宗主,弟子当然是完全遵照您和师父的命令,哪里敢违抗?但是您有所不知啊!”
他夸张地摊手,满脸痛心疾首:“我是帮药堂长老来退货的,神炼门万年炼器,品质有保障,怎么能拿出些没用的傀儡送人呢?就怕有人以次充好,坏了神炼门的名声,弟子也是为了神炼门的信誉着想,要第一时间把这等假冒之物送来鉴定。”
他口口声声为了神炼门,站在道德至高点,哪怕话听起来再假,大庭广众之下,应元真人绝对不会责怪。
至于药堂长老,他才懒得管那老头子怎么跟宗主解释,偷偷摸摸收神炼门好处的事。
应元真人果真只冷哼一声,冷眼瞧着裴练云两人,不再多言,大有回去再算账的阴冷气场。
裴练云拉了拉奚皓轩的袖子:“宗主不责罚?”
奚皓轩一拍大腿,义正言辞:“师妹,我们是在发扬昆仑各宗派友好互助的美德!宗主怎么会责罚我们。什么?你说奖励,哎!都是小事,何足挂齿。”
裴练云转头,吞了丹药调整体内真元运转,懒得再理这个做戏十足的家伙。
站在不远处的素心闻言,却满脸感动,用袖子拭了拭眼角的泪水,对自家师父感慨:“师父,玉清宗的人真好,轮回来生一定幸福美满。”
玄空门主默默地念着自己的经,眼帘微垂。
傻徒儿,对修士来说,有轮回来生,就代表今生修道失败了,这不是咒人么?
不过,别人怎么理解她们的话都无妨。
玄空门主的脸色平淡得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
“爹——”
虞璟的哭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众修士这才发现,虞天罡的气息极为微弱,身上也带着严重的伤势。
虞天罡咳出大口鲜血后,终于睁眼瞅见了自己的儿子。
他的目光此刻恢复了清明。
可惜,他这个状态并没有持续多久。
“化化轮回重化化,生生转变再生生。”
虞天罡魔障一样反复念叨这句话。
素心眨了眨眼,问师父:“他好像在念我们常常念的经啊!”
玄空门主脸色沉肃,问素心:“你听着没事?”
素心不明白:“我没事啊,师父,他声音是大了点,但并没有攻击性。”
玄空门主摇头。
她此刻经脉内真元狂躁乱动,皆因虞天罡的话而起。观四周修士的面色,似乎修为越高,越是容易被影响。她想起了佛经记载的圣人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