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一名研究人员跑了过来,给森教官耳语了几句。
森教官皱起眉头,表情极为严肃。
他转头对这几人说:“听着,小子们,在这里等我,我马上回来。”
留下的人面面相觑,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但是从森教官的表情,他们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事情。
“嗨,黄种人的小子,徐元是吗?”安德鲁挑衅地看着徐元,事实上他忍耐很久了。
因为徐元而重伤住院,失去训练机会的,就是和安德鲁从小长大的挚友。
徐元沉默地站着,并没有理睬对方。
“教官们好像都很看重你,一个毛都没张齐的小刺头,”安德鲁冷笑道,“你凭什么受到重视,连违反了规矩也没有被赶出去。”
徐元:“因为我胜了,他们输了,仅此而已。”
安德鲁眉头挑了挑:“胜了?真是好笑。告诉我们,你除了会偷偷摸摸躲在背后伤人之外,你能正面对付那些怪物吗?”
徐元冷冷地看着对方:“我不需要正面,只需要尽一切努力取得胜利。”
两人大眼瞪小眼之际,森教官已经返回。
众人重新站好队伍,当做什么也没发生。
“有个坏消息,我们捕获的活体死亡了两只,也是就说,”森教官扫视了几人一眼,“这个机会你们必须有两个人放弃。”


☆、第四十一章 1组组长

“告诉我,你们谁愿意退出?”
森教官的话一出口,众人面面相觑,没人主动站出来。既然被选中来到这里,就没人是那种轻易放弃的个性。
对于这个结果一点都不惊讶的森教官,看了看自己的手表,冷冰冰地扫了几人一眼:“给你们一个小时。一小时后我回到这里,希望你们告诉我结果。”
安德鲁的眼睛里燃起了斗志,他用毒蛇一般阴冷的眼神缠住徐元,唇角勾起一丝冷笑。
森教官离开地下基地的通道,并没有走远,而是转入另一处入口,乘坐电梯直达底层。这里早有其他几名教官在,他们都盯着眼前的悬浮液晶显示屏。
“看看他们,果然打起来了。”
森教官还未走近,就听见有人这样告诉他。
他紧盯着屏幕里众人的一举一动,刚刚还在混乱群殴的几人,显然现在分为了两派。
很聪明,强者知道自己并不能压制所有人,而弱者知道借势。
徐元的表现在几位教官眼里,是重点观察的对象。
果然,在分为明显的两派之后,徐元控制了其中的一方。
“难以置信,他居然能做到?”
“他有天赋,独立解决问题的能力虽然不是最强,但是他最懂得利用身边的一切资源。”
通道内的十三人开始分散到通道边缘各种可以隐藏自己身形的地方,平时他们的训练就是如此,躲避、等候、出击。不动则已,一动必定致命。
结果没有让教官们等待太久,很快以安德鲁为代表的一方损失了一人,他被折断了胳膊,痛得在地上打滚。而徐元一方,梁磊则被硕大的拳头击中了鼻梁。看见自己血的胖子青年受不了这么血腥的刺激,双腿一蹬,就晕了过去。
“你很幸运,小子。”安德鲁隔空指着徐元的鼻子,冷哼道,“你要感谢那个胖子帮你挨了拳头。”
徐元扶着昏迷的梁磊。
事实上,梁磊的受伤也在他的计划之内,因为这个家伙的运动协调能力实在太差,打架想要制服谁,那只能是笑话。
徐元极力控制的情绪和行动,在安德鲁双臂下垂,有放松动作迹象那刻突然爆发出来。
教官们给他的惩罚训练,极大的增强了他的体质。
哪怕安德鲁反应力快,可是如此近的距离,他还是被徐元锁住了咽喉——致命的部位。
安德鲁的表情有些难看。
徐元面无表情地看着对方:“动,我就捏断你的声带,相信我,这不是威胁。”
“小混蛋!”
安德鲁试图用手肘、转身侧踢等反击行为,可他身体刚动,喉咙处就传来严重的窒息感。
徐元的手指收紧:“尽管骂,我看你就是话太多了。”
“还有你们,我想失去他对你们来说并没有任何问题,如果非要逞能来帮助他,”徐元抬起一只腿,脚尖对准安德鲁的膝盖,声音冷漠,“我不介意废了他。”
监控房间内的教官们皱起了眉头。
他们都是战士出身,比起死亡,把他们弄成残废终身,是更胜一筹的侮辱。
“我去看看。”森教官起身出去。
徐元则看着安德鲁眼底闪过的情绪,有愤恨、有羞耻更有一种潜藏的恐惧。
原来这个大个子也是会害怕的,徐元心想。
外国人和天朝的人除了肤色,本质上没有太大的变化。
都是那种,会臣服于恐惧的人。
他没有动手,安德鲁也没有挣扎。他们的注意力都高度集中,谁先出现破绽,就会让另一方有机可乘。
旁人大多开始围观,没有任何实质性的举动。
两人的僵持局面被森教官的到来打断。
“好像还没有一个小时。”徐元看着森教官说。
森教官盯着徐元的手,就那么仅有的几根手指,力量和灵活程度居然超乎常人。
“我想你们应该有结果,毕竟时间不等人,说吧,哪些人退出。”
胳膊被折断的那人,率先举手,他是在太痛了,需要进行正规的医疗救治。
而剩下的那个名额…众人的视线都集中到徐元这里。
安德鲁冷哼一声,心想就算徐元逼迫他,他也不会主动要求放弃。终于有机会可以上战场对付那些怪物,他不能放弃。
就在所有人都等徐元答案的时候,徐元放开了安德鲁。
“你不愿意放弃,对吧?”他问道。
安德鲁恨恨地瞪着徐元:“没错。”
徐元抬头,看着森教官说:“就像他说的那样,不愿意放弃。我们放弃的只有那一人。”
连昏迷的梁磊,都被徐元包含进不放弃的人群中。
森教官眉头微蹙:“我记得我说过,必须要有两人放弃。”
“是的,你说过。”徐元点头,“但是我记得前几日的课程里,明确给我们建议。异体控制技术还不成熟,单人控制神经回路神秘的怪物很容易出现意外,如果可能,我们可以选择多人共同控制。”
安德鲁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徐元。
“所以你的意思是?”森教官将目光停在徐元脸上。
徐元:“我们任何人都没有必要退出。”
他此话一出,其他人若有所思的看着森教官,他们怎么就忘记了呢?其实他们现在还没有单人控制的控制力。捂着手臂痛叫的那人,甚至在一瞬间都忘记了手臂上的疼痛。
森教官板着脸,冷哼一声:“既然你认为不需要有人退出,为什么还任由他们重伤。”
徐元缓缓地反问:“这不是你们想看的吗?”
森教官的表情滞了滞。
“我如你们所愿,参与‘必须淘汰两人后的行动’这个命题,现在结果你们还满意吗?”
“是的,我满意。”森教官的脸上难得溶解了些许寒气,有了点和煦春风的味道,他点了点头,对众人说,“没有一个人可以在缺少同伴的环境下干得更好,你们或许不是天生适合这里,但你们可以齐心协力,让自己属于这里!我今天看到了你们的表现,也认可你们临时的配合度和决断力。”
“以及徐元,你的观察期通过了。”森教官环视周围一圈,“从今天起,徐元就作为异体控制实验1组的组长,你们与怪物产生共鸣之后的行动,由他负责协调。”
放在任何时候,森教官的这个决定都太过草率。
一个还不到十八岁的少年,一个甚至没有接受过真正军事化训练的少年,一个肢体还不算健全的少年,就这样加入人类反击开始的第一步,并且被委以重任。
可是做出这个决定的教官们心里都清楚,来到这里,不到半个月,徐元表现出的天赋让他们惊喜又担心。徐元未来能走多远,达到什么地步,已经不是他们能预测的。
安德鲁对森教官的提议没有意见,他沉默了起来。
只是在经过徐元身边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开口:“可笑的同情。”
“同情?”徐元瞥了对方一眼,“还活着的人永远没资格获得同情。”
安德鲁听了,升腾起一股无名的怒火,然而胸中憋着的那口闷气,却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停下脚步,问:“那你是为什么?”
徐元的眼眸,黑色而深邃,他的目光深沉地飘向远方:“你挑衅我,我会反击。但你,包括你那些受伤的同伴,从来都不是我的敌人。”
我的敌人,只有那些怪物。徐元的胸中一片炽热,鼻子稍微有些发酸。他感觉到喉咙里一阵哽咽,用力强压了下去。
因为它们夺走了他依赖的那个人啊…
感受过温暖之后的孤独更为可怕,徐元觉得现在比之前任何时候更想要见到她。
安德鲁看不透徐元的想法,只是他心里的那股气,稍微转移了地方。
哼!他冷哼一声,上前将晕倒的梁磊背在自己背上。
“徐元。”森教官单独留下了徐元在最后。
其他人只是扭过头来多看了徐元一眼,很快又继续向前。
徐元看着森教官,沉默不语。
也许教官们就是这样的计划,虽然他获得了一定的权利,但是看起来他好像并没有得到认同,因此其他人的反应才那样复杂,让他有种被孤立的感觉。
“希望你明白,组长的意义在于你是他们的领导,你必须对他们的生命负责。”
“你想我怎么做?”徐元反问。
“至少在有危险的时候,不要继续控制怪物的行动,要及时醒来,否则冲击过大的伤害,也同样会影响你们本身的脑神经。”
徐元:“换句话说,不小心把怪物操纵死了,自己也会受到影响?”
“是的。”
“影响的最大危害有多大?变成植物人?白痴?”
“不,”森教官的声音冷冷的,“你们会直接脑死亡。”
徐元眸子一紧,对上森教官的视线。
“多人控制同一个怪物也一样?”
“那更需要你们及时、同时的醒来,不能有一个人把意识留在怪物体内,否则,你们谁也醒来不了。”
徐元自嘲了一下:“真是高危的实验,我们就是精心挑选的探路小白鼠。”
森教官:“你可以这么想。怎么,要退出?”
徐元:“你用不着一直试探我。”
与徐潇共同生活的第一个月,他就是那样总是忍不住的各种试探,就为了心里那份被无数次肯定但是又无数次否定的结果,她是不是值得他留下?
可是结果在他选择找上她开始,或许就已经注定。
现在想来,真是浪费时间。
森教官原来也会做这种小孩子才会做的、毫无意义的幼稚行为,徐元心想。
————————————————
徐潇从地下停车场跑了出来。
看见杜墨生的同时,她就将手里的东西抛了出去:“教授,接着!”
杜墨生看着一条扭曲的金属线冲着他直飞过来,他一把握住,张新摊开,居然是把汽车金属外壳撕开后扭成的金属钢索。
他沉默了几秒。
果然是笨猫,还是用蛮力的。
徐潇已经在另一端做手势,要求他捆到身边结实的地方。
她打算驯服巨马陆的方式很简单,就是捆住它,直接拖着走。
杜墨生摊开手掌,掌心内的钢索滑落到地上。
徐潇眨了眨眼睛,他好像并不赞同她的做法啊…
可是身后悉悉索索的声音越来越近了,那个大家伙已经发现她,并且追了出来。
杜墨生则伸手往天空一指。
徐潇抬头看去。
只见一根巨大的、透明的根须正在他们的头顶上空疯速生长,往地面延伸的部分,不断往下破开地面,狠狠的扎入了坚实的土地中。
根须的上端,近似于十层楼房高的庞大的真蕨类植物居然以一种平稳的速度,在缓缓往城市中心推进。
在它们前方的根须深深地扎入地面之后,它们原本在地面的根须已经完全从土里拔出来,带起零散的泥块从空中洒落,空气中的水分很快被这些根须吸收,然后这些根须再重复往地面扎入的动作。
明明是植物,它们整个却像动物一样,一步步往前行走。
微微卷曲的绿色叶子周围,巨蜻蜓正飞舞环绕,粗|壮的茎上,不断还有一些巨马陆从这个“顺风车”上爬向地面,密密麻麻的,仿佛训练有素的士兵从运兵车上有序的跳下。
“这…”因为太不可思议,徐潇张开了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嘶——”
徐潇转头,停车场内的巨马陆已经露出了脑袋,锁定了她的方向。


☆、第四十二章 异体控制

在跑出停车场的时候,徐潇心里就已经对自己的做法有所质疑。
用钢铁的绳索捆住行动中的巨大虫子,这明显是个笨办法。
可是她还能怎么办?
除了超乎常人的力量,她没有再多的依仗。
现在对上巨马陆那双充满挑衅和敌意的红眼,她后退一步,身体微躬,做出了闪躲的姿态。
杜墨生说,要驯服它。
但是…
她轻叹一口气,作为一个女孩子,对于这些多足的虫子,真是半点好感也提不起。
还记得上小学那会儿,淌着鼻涕男孩子般在树上爬上爬下的她,见到一只在石板边缘爬行的小蜈蚣,都吓得直跺脚。
或许那只虫子并不能给她任何伤害,只是对她来说,那些卷曲的肉状躯体,那些密密麻麻蠕动的脚,恶心的姿态足以让她无法忍受。
现在能冷静地面对放大无数倍的虫子,或许就是因为它们太大,让她无法窥视全貌而选择性地遗忘它们的本体属性。
可要说驯服,那还真是半点方法都想不到了。
“闭眼。”醇厚低沉的嗓音打断了徐潇的思绪。
她突然感觉到背后贴近了男人温热的胸膛。
骨感分明的手指挡住了她的视线。指腹摩挲过她肌肤的瞬间,她不由自主地想到黑暗中发生的事,手指的力度以及身体的满足。
脸颊又烫了起来。
杜墨生淡淡的声音传了过来:“在等什么?”
他的声音太过淡漠和冷静,让徐潇脱缰的思绪又收了回来。
“它会攻击我们。”徐潇说,“你是要我闭着眼睛对付它吗?”
视线被遮挡,她就能更清楚地听见天空中传来的嗡嗡声,大地不断被植物根茎分裂的噼啪声,以及近在咫尺的巨马陆发出的嘶嘶低鸣声。
从身体异变开始,她的感应力就越来越厉害,已经到了从细微的声响辨别移动生物位置的精准地步。如果她感觉到的没错,从停车场冲出的巨马陆已经在他们两人站立的位置旁环绕盘旋了一周。
徐潇的呼吸越来越轻,越来越慢。她屏住呼吸,浑身绷紧,只要想到那只巨大的虫子就在附近,努力压制的心就完全无法冷静。
有句话说得好,越是看不见,越是可怕。
很快的,徐潇察觉到巨大虫子的气息更加靠近自己。
它们虽然是虫子,但是感应器官发达,碍于徐潇身上隐约存在的威压,它没有直接发动进攻,而是不断试探,已经张开的上下颚,从那布满腥臭的嘴里,淌出粘稠的透明液体。
每一个从大海里爬出来的生物,上岸的那刻,食欲都极其旺盛。
就在巨马陆有所行动的时候,徐潇的心也在这时绷紧到极限,她的身体也因为它的靠近,展现出强烈的对抗敌意,身体开始出现变化的同时,略微带着压抑杀意的兴奋颤抖。
杜墨生目光淡淡地扫了她一眼,同时闭上眼。
“按我的方式做。”
他的话音刚落,徐潇只觉得脑海里突然撞入了一些东西,闷闷地胀痛,那种陡然被不明信息包围的感觉,让人无法承受,脑袋里一片空白,连思维都停顿,时间都好像停止在那个瞬间。
她的所有意识都像是轻飘飘地陷入了某种无声无息的空间里。
没有时间、没有空间的感觉,漫长而生涩的信息不断地让她重复记忆和学习,直到她开始有些明白那些信息的含义。
“明白了?”杜墨生的声音将她重新拉回了现实。
与此同时,他也松开了挡住她视线的手。
徐潇盯着突然张嘴向她试探袭来的巨马陆,深吸口气,自己闭上眼。
短暂的一瞬,她不知道杜墨生做了什么。
但是在她的意识里,留下了一些新的烙印。
烙印告诉了她,怎样利用她超乎常人的脑电波,来异体控制眼前的庞然大物。
徐潇的双手一紧,紧接着,整个身体都变得安静、僵硬。
瞬间,她的感应和视野都产生了变化。
正面看过去,徐潇变得更为广阔的视野,包纳了杜墨生带着淡淡笑意的眼神,她想要张嘴对他说话,发出的却是嗤嗤的古怪声音。
所谓异体控制,便是让她用意识,操纵另外一种生物的身体。
仿佛科幻电影里的景象,真实的发生在徐潇自己的身上。
惊诧之余,徐潇开始试图掌控这只虫子的躯体。但她人类的本能迫使她试图仰头站立,结果当然便是巨大的身躯重重地摔倒在地。
要让一个人学会虫子一样的行动方式,不是瞬间能可以完成的。
你能知道一只蚂蚁如何用力才能使用上下颚夹起落地的残余米粒吗?
徐潇有些无奈地想笑。
只是现在控制感觉的这幅身体,似乎没有可以支撑笑容的面部肌肉组织。
杜墨生的身影又出现在她的视线范围内。
他仰望着翻着肚皮倒地、不断蹬腿的“她”,说:“看来你的平衡感不怎么好。”
徐潇:“嗤!嗤——(你来试试!)”
杜墨生扫了一眼周围的环境,越来越多的巨马陆出现在他的视野里。他抬手抱起处于昏迷不能行动的徐潇的本来身体,重新往地下停车场内走去。
“你最好能趁着那些东西没进入这里面之前,学会怎么行动。”他说。
徐潇扭曲着巨大的身体,连滚带蹭地跟在杜墨生身后,间中撞开了几辆挡路的汽车,在这个空寂安静的城里砸出巨大刺耳的声响。
无数双虫子的视线,齐刷刷地盯住这个方向。
她立马安静地趴在地上,直到那些视线再次移开。
按照杜墨生的要求,她重新回到停车场内的时候,几乎是精疲力尽。
不过她没忘记让这幅陌生而巨大的身躯盘绕住丹尼几人藏身的虫卵壳外,然后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这一夜,徐潇做了很多噩梦。
耳边传来的虫子爬行的声音,植物极速生长的声音,忽远忽近,一切似幻似真。
背靠在墙边席地而坐的杜墨生,闭目养神,俊脸沉默又安静。
直到遮挡着他的巨大虫子身躯终于陷入平静的时候,他才睁开眼睛。
怀里的女孩,眼睛紧闭,脸色平静,唯独一双秀美紧紧拧起,仿佛凝聚了化不开的烦闷。
杜墨生面无表情的沉默看着她,淡漠的目光,慢慢沉淀。
他伸手抚上她的眉心,为她抹平那份焦躁。
掌心却传来她温热的呼吸,好像两片轻飘飘的羽毛挠动,酥痒软麻。
杜墨生的身体陡然一僵。
沉淀下的目光,深邃中,带起了几分炽热。
他还未分辨出这份感觉的合理来源,身体已经快思维一步,俯身贴上了她的唇。
对了,他有些想念这种感觉。
再一次的贴近,相触,想要将那份有些甜腻的味道,全部吮吸进他的身体。
体内的警报声?
由它去响。
就在这时,巨大的虫体动了动,多只脚尖擦过了坚硬的水泥墙壁,发出难听的摩擦声响。
还是第一次,杜墨生猛地挺直了身躯,好像被人抓住现行的小偷。
怀里的徐潇身体动了动,嘀嘀咕咕地嘟了嘟嘴,发出低低的不明含义的声音。
杜墨生将手贴上自己的嘴唇,还有些烫。
他的目光沉了下来,眸色隐晦不明。
——————————————————————
深州市的上空,漆黑的夜里,亮起了几盏光芒微弱的灯。
小型马达的鸣响,从空中阵阵传来。
越是靠近海岸线边缘,灯光越是微弱,到最后几乎和星光类似,闪耀不定。
这些距离地面超过M的超低空卫星已经到达指定位置。
下一步,专用的信号由这些卫星发出和接收,并将其转发至更高空的卫星中。
这些信号,将对接参与异体控制的人员的专门的脑电波信号,以保证他们能在信号收到阻扰的凶虫肆虐区域里,可以正常的控制那些凶虫的身体。
后方已经准备好的第一批异体控制人员准备就绪。
如那些少数被选出的人一样,徐元剃光了头发的脑袋上,贴满了连接仪器的超敏感电子仪器,他的手脚、腰部都被坚固的镣铐束缚,防止在连接过程中出现任何身体排斥反应过于强烈的反抗伤人行为。
他的呼吸很平静,但是心里就像被沉重的石头塞满。
结果是个未知数。
教官是这样告诉他们的。
“075号,023号,017号准备启动。”
随着扩音器内的声音,徐元身旁又有三个人被这样横躺着送入了长椭圆形的密封舱内。
十、九、八、七…徐元在心里默默倒数。
当他数到六的时候,耳边毫无意外的传来人的惨叫声,已经被镣铐束缚的人的手脚,还能踢打密封舱发出震耳的声响,可见其中挣扎之剧烈。
又有两个人被盖上布抬了出去。
唯独一人还留下。
徐元开始能计算出,参与这个实验的存活率,低于30%,这是他亲眼所见的。
如果幸运,他就留下,成为那30%内的一员,如果失败…
“…045号准备启动。”
扩音器内突然喊道徐元的号码。
徐元在某个瞬间,心里升起了恐惧。
对于死亡,害怕是人类的天性。
只是害怕之余,更多的是对这个世界的留恋。他从小孤独无助,自己都没想到过自己会有这么多牵挂。脑海里闪过无数画面,有看不见尽头的黑暗,有让他厌恶的虚伪的光明,剩下的,便是最为短暂的两年普通的生活。
对着他警惕,对着他微笑,对着他永远绷着一张坚强防御的脸,那个松手试图让他活下去的女孩…
“同步率调试开始!”
徐元耳边只听见这一声,之后整个意识便陷入了一片混沌中。
按照教官事先培训的步骤,他已经努力控制自己,但是他仍旧感觉到不适。本来已经脱离感觉的自己的身体,还能让他清楚的感应到恶心、干呕的难受感,而且那种不适感越来越强!
“立即停止!”
“醒醒,你还好吗?看这里,能看见这个光源吗?”
几个穿着白色大褂的人头晃悠悠的出现在徐元视野里,刺眼的光芒不断地射|进徐元的眼睛里。
徐元开口:“我…能看见…”
“这个还活着!”说话的人显然很兴奋。
“我失败了?”徐元伸手按住额头,整张脸还在不正常地持续高热。
“你很幸运,小伙子,”说话的中年人感叹道,“第一次神经对接调试失败的人,几乎都断气了,你还能捡回一条命,这是上帝保佑啊!”
徐元冷笑一声:“我从来都不认识上帝。”
“是吗?那真可惜。唉?你干什么?”
徐元挣扎着起来:“我要再试一次。”
“你疯了?现在你最好是先休息!不听话的人可是永远都没有机会哦!”一双纤细的手把徐元重新按回床上。
徐元定眼看去,是个和他年纪差不多的小姑娘,眉清目秀的,脸有些园,脸颊就像苹果,染出粉红的诱人颜色。她穿着同样的白褂,和那些老学究们看起来没有太多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