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里一酸,静静地抱着他,看着天花板上浅淡的光影,窗外是恬静的雨声。

原本以为是自己在仰望着他,最后才发现是自己被仰望着。

在爱情里,果真是爱得比较多的人是卑微的,只是没办法知道自己在对方心中的分量,所以才会一直不安。我是如此,若熏亦是如此。

次日早上我出去时若熏还在睡,我做好了早餐,又坐车去道观。

中午我在休息室补了一会儿眠,去更衣室换衣服的时候遇到白流芸。她正俯身穿道服的裤子,露出背上一块很深的淤青紫,在雪白的背上触目惊心。

我心里一缩:“怎么伤成这个样子?”

“没事,不小心摔的。”她淡淡地笑了一下。

“怎么摔的?”

“......就是在练习的时候,不小心摔的,不碍事。”

她在说谎,那种淤青更像是大力撞在桌子角上。而且她的脖子上还有泛青的印子,即使用粉底仔细遮盖过,但是稍微仔细点还是能发现。我脑子里慢慢形成一种假设,又觉得是自己多心了,终于什么也没问,看她换好衣服走出去。

整个下午我都心不在焉,晚上回家还特意买了若熏喜欢吃的怀柔糖炒栗子。还未进门就在玄关处看见一双包色的高跟鞋。

客厅里坐着个看起来很年轻的女人,栗色的卷发,精致的妆容掩盖住了眼角细小的鱼尾纹。见我愣着,若熏连忙把我拉过去说:“小舅妈,这就是幸萱月,我没骗你,我确实有女朋友,而且我以后要跟她结婚。”

这样的开场白让我不自觉的有些紧张,对着那女人的脸努力挤出个笑容来:“您好,请坐,我去泡茶。”

若熏的小舅妈上上下下打量我,稍后说:“不用麻烦,我这就走了。”

我站在门口像被班主任罚站的小学生,眼看着她面无表情地走出去,若熏追出去送她。我机械地站了半响,坐在客厅里默默地剥栗子。当剥满小小的一碗时,若熏神色疲惫地回来。

“你小舅妈走了?”

“嗯,她今天突然要给我介绍女朋友,我说我有同居的女朋友她不相信,我只能带她回来确认。”


我“哦”了一声,把他拽到沙发上一颗一颗地喂栗子。

“萱,你要做好心理准备。”若薰说,“上次我姨妈来瞒了过去,这次瞒不过去了。”

“我们难道一辈子都要躲躲藏藏吗?”

“萱,我怕你顶不住,我妈妈那个人… … 你是不知道那个人… … 。若薰说不下去,将下巴磕在膝盖上。对于他这个年龄的男人来说,这个动作让他显得像个还未成年的孩子,瘦得背上的蝴蝶展翅欲飞。

他太不健康了,我为他的苍白感到心神不宁.

“没事的,我绝对不离开你?。”我说,“若薰你不相信我吗?”

若薰歪头看着我,那一瞬间,我仿佛又看见了在泡桐树下听我讲故事的少年。我说父亲和阿姨的故事,说他们是一对如何知足又可爱的父母。他一边羡慕一边黯然,把下巴磕在膝盖上歪着头说:“你继母真好,从我记事起我妈从来没抱过我,因为我不是他喜欢的男人的孩子。虽然她不说,但是我都知道。可是谁会喜欢我妈妈那样的女人,那么美,骄傲又自私,像花蝴蝶,谁都捉不住。”

若薰的妈妈结过一次婚,不过若薰不是那个男人的孩子,至于若薰是谁的孩子,她也不知道。

有种女人,美丽风情,家境殷实,留学归来有洋人的开放作风,是夜的精灵,流连酒吧的男人眼中的宝贝。这样的女人会是个完美的情人,却绝对不是一位可敬的母亲。

我继续问:“若薰,你不相信我吗?”

他微笑了一下,却无限伤感的样子:“我不是BBs .JOOyOO.NE t不相信你,我只是不太相信命运而已。”

我不知道他所谓的命运是什么,我只知道是命运让我们在一起。安排我们分别,只是历练,歌里唱着,不经历风雨怎能见彩虹。

没有幸福是唾手可得的。

那天晚上我反复这么安慰自己,不知道怎么睡着了.梦里有一排尖顶小屋,红色的墙壁后面是一望无际的森林,阳光是一缕一缕的灿金,美丽又安详。

【4】

自从若薰的小舅妈见过我,事情并没有像我们想象中的那么糟,一切都风平浪静。看见他每天去上班都如临大敌的样子,我不自觉有些好笑,然后又心疼他。


父亲来电话让我回去给奶奶过八十二大寿,我请了几天假,又把家里收拾了一遍。临走前我把那个人全身好好检查一遍,像个色狼-样又摸又掐,然后像模像样地威胁说:“如果我回来,你再敢瘦,我就不要你了。”

若薰秀气地垂下眼说:“不敢。”

我叹气:“若薰,你要胖一点啊,我怕你以后抱不动我上花车。”

他立刻眉开眼笑,把我抓过来吻得头昏脑涨,又胡闹了一番差点误了飞机。

从北京到长沙只要两个小时,飞机上我看着漫漫云层,心里都是平静的幸福。

我突然想起林忆莲的一首歌《 至少还有你》里面的歌词:“我们好不容易,我们身不由己。我怕时间太快,不够将你看仔细;我怕时间太慢,日夜担心失去你。恨不得一夜之间白头永不分离。”

而这种恨不得一夜之间白头的心情,又有多少人能懂。

无可置疑,见到父母时的心情是复杂的。父亲还好,他当我是孩子,却是个懂事的有分寸的孩子,什么都能迁就。而母亲是个眼里容不得半粒沙子的人,我不知道要如何跟她说若薰的事情。她打我骂我都行,我只是怕她一边发抖一边流泪的眼睛。

奶奶的八十二大寿,老人家年纪大了就像小孩子,又有糖尿病,唱完生日歌就瞅着那块被分干净的生日蛋糕。

“就吃一块。”奶奶在我耳边悄悄说。

我笑了笑,伸出一个手指头:“不行,就一口。”

老人家撇嘴,我抱着她的胳膊耐心地哄她,一屋子的人都在笑。

晚上我带着筱筱在外面吃饭,小孩子长得就是快,已经有了少年的样子,嫩嫩的心形脸,笑起来明眸皓齿,,跟他姐姐也就是我一样漂亮。不过他还是那个喜欢抱着我甜甜地说“我爱姐姐”的那孩子,在餐厅里还搂着我撤娇,没羞没躁的。

我把他扯开:“别跟水蛭似的贴着我,热死啦。”

其实己经是十月,天高气爽。

筱筱又贴过来,气鼓鼓的:“喂,你不要有了男朋友就不要弟弟了好不好?现在我心里最爱的还是你!你也要最爱我才行!”

“喂喂,你脑袋瓜里装的什么,什么男朋友?”

“你现在明明就是恋爱的眼神嘛,就跟我们班女生看我的眼神一样。”

有次母亲给我打电话还暴跳如雷地说,七夕情人节那天从林筱小同学的书包里翻出来几封情书,还有巧克力。

“你有没有喜欢的女孩子?"

“没有,我怎么也要找个像姐姐这么漂亮的。”

“对,真有眼光。”我亲了亲他软乎乎的小脸蛋。

回到家他又想起来这个话题,突然问:“姐姐,你真的没男朋友吗?”

我被问得措手不及,母亲转过头来,我忙摇头说:“没有,分手了。”

母亲笑着说:“分手也好,找个本地的,整天在外面家里也不放心,正好处两年就结婚。”

我笑了笑,算是赞同。

在家里一共待一周时间,我每天上午都在家里跟阿姨做好吃的,然后中午去医院给母亲和林叔叔送午饭。她办公室里的同事都羡慕得要命,对林叔叔说:“你这女儿贴心啊,比亲生的还乖。”

母亲自然很高兴地说:“我这女儿别的优点没有,就是孝顺,以后对公婆肯定也没得说。谁家有不错的小伙子给留一下啊。”

我收了饭盒就走了,一步都不敢多留。

夜里藏在被窝里跟若薰煲电话粥,他的声音通过漫长的电波,有点微妙的扭曲。

“今天吃了两碗米饭,还有煲汤喝。”

“筒子骨玉米的?”

“真聪明。”若薰呵呵笑,“还是我的夫人好,知道心疼我呢。”

“那是,我摸摸长肉了没?”我在床上滚来滚去,想象着他白皙修长的身体横陈在我面前, “我家夫君的胸膛和大腿,好嫩滑,哎哟哎哟。”

“你这个色女,赶快睡觉。”他气急败坏地把电话挂了。

第二天早上母亲就打电话过来说,明天带着我跟一个阿姨吃饭,让我不要带饭了。听说是见长辈,阿姨特意给我找了件鹅黄色的毛线裙,脚上穿着八厘米高的靴子,那叫一个青春逼人。

吃饭的地方在医院附近,是家韩国烤肉餐厅。刚进门就看见那位姓秦的阿姨的身边还坐着个书卷气的年轻人,带着个眼镜,很是文质彬彬。那人放下杂志抬起头,我立刻瞪着眼睛说不出话来。

没等母亲介绍,我就叫出他的名字:“赵寻!”

他也很惊讶:“阿萱!”

我激动得不行,他上前来抱我,我也回抱住他。

秦阿姨见此变故目瞪口呆,母亲则又惊又喜,等我们分开秦阿姨不好意思地问:“小赵,你们这是早认识啊?”

赵寻点头:“我跟阿萱是高中同学,一直是好朋友,后来上了大学就失去联系。”

“那挺好,既然你们这么聊得来,就自己说吧。我中午还要巡房。”

秦阿姨说完就拉住母亲的袖子说,:“让年轻人聊吧,咱们回医院。”

等两个人走远了,我跟赵寻差不多也从久别重逢的喜悦里安静下来。

“原来我相亲的对象是你。”赵寻挺感慨,“这叫有缘千里来相会吗?”

我记忆中的赵寻性格就像个小老头,说话也板着脸挺严肃。像现在这样笑容满面,说话还挺幽默的模样,我真有点陌生。不过也很喜欢。赵寻以前就是太沉默了,男人还是开朗点比较受欢迎。

这四年里我跟赵寻谁也没联系过谁, 夏珏估计也伤透了他的心,而顾若薰伤透我的心。曾经的四个好朋友好像被时光硬生生地分散了,或许这就是成长的代价。

“你怎么会跟秦阿姨扯上关系?她不会是你妈吧?”

“我念的医科大,提前过来实习。那个秦主任要给我介绍女朋友,我拒绝不太好,就过来,真没想到遇见你。这么说你后爸就是林青峰主任啊。”他恍然大悟,“大水冲了龙王庙啦,怎么把咱俩撮合一块儿了。”

“是我妈瞎操心。”我叹口气,“幸亏今天见的是你,否则我不尴尬死。”

赵寻顿时笑了,也松口气的模样:“你现在单身?”

我摇摇头:“其实我跟若薰在一起,只是我不敢跟我妈说。”

关于那件事赵寻也知道,他低下头怔了一会儿,从怀里掏出烟,刚点燃才缓过神问:“不介意吧?”

“给我一支就不介意。”

我们看着对方吞云吐雾的样子,都想笑,却又伤感。都是那种乖得不行的孩子,现在都有未老先衰的心脏。

“你跟夏珏有联系吗?”我问他。

“毕业后就没联系了,也没什么意思。”赵寻皱了皱眉,“你呢?”

“怎么联系?她现在应该都要恨死我了吧?”我苦笑,“赵寻,你现在没女朋友不是因为还喜欢她吧?”

“多新鲜,你觉得我有这么痴情?”

说实话,我真觉得赵寻很痴情。喜欢夏珏三年却忍着没表白,也算是忍者神龟级别的。可是爱情这东西可不是喜欢的时间长就能赢的。赵寻知道这个道理,所以他活得很清醒。 可是往往最痛苦的,也是最清醒的那个。

“你上次打人退学那件事我听说了。”赵寻说,“一定是高缘说了若薰什么吧,你一向是个很能忍的人。”

我看着赵寻,觉得他如果生在古代肯定是那种明察秋毫的青天大老爷。

“不提了。”我摆手,“现在都好了,我跟他以后再也不分开了。”

“阿萱,如果我喜欢的是你就好了。”

“啊?”我笑起来,“你是赵寻吗?把你脸上的面具给我撕下来!”

他也笑,服务员送菜过来,我们又重新欢快起来.

b bS.Jo OYo O.ne T 【5】

回到家母亲急着追问我怎么样,我很不高兴,可是不能表现出来。

“妈,我的事你就别操心了,我后天就回北京了。”

“小赵是你的同学,虽然现在是实习生,可是一表人才的,院长早就准备把他留下了,怎么就不行?”母亲有点着急,“你们一见面不是就又搂又抱的吗?关系得好到什么程度才能这样?”

“我们是好朋友。”我赔着笑脸,“而且我还要回北京工作,在这边交朋友冷落人家也不好啊。”

母亲没说话,背对着我专心切菜。

我心里舒口气,正要跑去筱筱房间上网,突然又听母亲说:“萱萱,你是不是在北京有男朋友?”

我干笑两声:“妈妈,你想哪里去了?在道馆工作很累的,我哪有时间交朋友。”

她一下一下地切土豆丝:“萱萱.不要去北京了。反正这边也有道馆,在家里住吃喝都不愁,再交个男朋友,你说好不好?”

“妈妈,我在那边做得很好的。”


“就这么决定了,辞了吧。”

我站在客厅里,望着她的背影,她很平静可是也很坚定。

那一刻我无比笃定我聪明的母亲一定是知道了什么。她平常是很严厉,但是绝对不专制。

“妈,我不能半途而废。”这话一句双关,无论工作还是对若薰的爱情。

那锋利的刀刃下面不是土豆丝,而是我的心脏。她每剁一下,我就疼一下。终于切菜的声音停下来。

“你现在又跟那个顾若薰在一起了吧?”

我没说话,默认了。

“萱萱,你现在还小,你不知道,感情是可以培养的,可是尊严舍弃了就没了。”

“妈妈,你根本不了解若薰,如果你了解他,就不会这么说了。”我的辩解很无力,“我说过,以前那件事根本不怪他,他有阻止我.可是我不听。妈妈,都是我的错,可是我真的不能再离开他了。”

母亲转过头来,她已经四十五岁了,还是很年轻,头上一丝白发都没有,干练又锋利。医院里的那些年轻女孩子们都叫她姐姐。

“实话跟你讲,我已经帮你把机票退掉了,工作也帮你打听好了,既然你看不上小赵,我就继续给你安排其他的男孩子。”

“妈,你别这样.”她平静起来我反而害怕。

以前很小的时候,如果我惹她生气,母亲就会把我关在卫生间里。我常常站在马桶上趴在窗户上看外面的天空。白天有雪色的总是在变化的云,晚上会有星星,或者将整个夜空都笼罩成银白的月亮。

小时候我惹她生气,全都是我的错。

可是现在我知道这不是我的错。

我拉开门,听见她在身后颤巍巍的声音:“幸月萱,,你要是走了就不用再叫我妈了。”

我的眼泪立刻涌出来。

可是我没敢出去。我知道如果我真的走了,母亲就真的不会再原谅我。把孩子辛辛苦苦养大,如果因为一个男人断绝关系,那将是多么残忍的背叛。而且,我不能让筱筱难过。这个从小就会说“我最爱姐姐”的孩子,我怎么忍心让他的纯白无暇的心灵蒙尘?

我躺在筱筱的床上,默默看着天花板。

晚饭我没出去吃,也没有人叫我,这种冷战的感觉真的很不好受。

晚上筱筱抱着我的脖子,他已经很高了,跟我抵着额头:“爸爸说你不舒服,你是不是发烧?”

我紧紧抱着他,眼泪不停流下来。

“姐姐.你很难受吗?”

我点点头看着他,又摇摇头,指着胸口的位置:“这里疼。”

筱筱似懂非懂,小脸都垮下来:“如果我能替姐姐疼就好了。”

我揉着他柔软的头发破涕为笑。

第二天早上我喝了一小碗粥,便去筱筱房间里睡觉。母亲休假在家里看韩剧,就像传说中的牢头。听见外面乱七八糟的电视声,我心烦意乱。她想要关住女儿的幸福,可是她不知道我的幸福并不是她期待的那种太平盛世。

我给若薰打电话,所有的思念都寄予在电波上,他接通,那边很乱,貌似在大马路上。

“萱,怎么了,我明天去机场接你。”他很愉快。

“若薰,我可能要在家里多待两天。”我一边抹眼泪一边说,“ 我想在家里过了中秋节再走。”

“… … 发生了什么事吗?”

“没有。”我说,“一点事都没有。”

“你是不是哭了?”

膝盖上落下的水滴汇集成小小的河流,我勉强笑两声:“没有啊,你听错了。”

“萱,别瞒我,你妈妈是不是知道了?”

为什么若薰还能这么平静,我将脸埋在臂弯里,听着他的呼吸声,好像就在耳边。

“我马上回去。”若薰说,“我来跟她说,打骂都好,直到她同意。”

“别别。”我捂住嘴,“你别来,她现在正在气头上。”

若薰没说什么,手机里片刻的安静。

“萱,你是不是要离开我了?”

“绝不!”我说,“我爱你,我只要你。”

若薰笑了,愉快的笑声摩擦着耳膜。

“萱,你在家里等着我,我明天就回去。”

“嗯。”

“别再哭了,我会心疼的。”

“嗯。”

“我见到你就要亲你。”

我扑畴一下笑出来:“顾若薰,你敢当着我妈的面亲我,我保证你会被揍成筛子。”

“好,那还要拜托你保护我啊。”

我仿佛能看见他在喧嚣的大马路上垂眼微笑的样子,风吹起他的刘海,路过的女人会为他的风采而神魂颠倒。我想我梦境中的小屋里,灿金的阳光下,墉懒地晒太阳的,一定会是这个人。

【1】

可是顾若薰并没有来找我,打电话过去是关机。

开始的两天我还在安慰自己,他只是手机没电了,有什么事耽误所以没办法赶过来。脑子里都装满了他的事情,我默默地吃饭睡觉, 像个外表平静内心癫狂的疯子。母亲关着我的人,我的心却在不着边际地飘着。

等到我觉得不对劲,已经是一周过去了,若薰杳无音讯。

我这才知道,除了他的手机号,我连他公司的地址电话,甚至他交好的朋友都一无所知。

晚上我睁着眼睛看天花板,筱筱依偎着我睡得很平静。

怎么办,在关键时刻我想到一个能帮助我的人,可是想到要跟他求助,我就羞耻得想要把自己掐死。

什么自尊羞耻心,在走投无路的时候,都是那么不值一提。

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何落凡的声音有点疲惫:“喂,小萱宠物,算你有良心还记得主人我。”

我顿了顿:“你在干什么,忙吗?”

“干吗,请我吃饭?”他笑。

他什么要叹气,把我仅剩的一点勇气都叹没了。我本来准备心平气和地拜托他帮忙,然后听他骂,“你以为我是狗吗,随便你使唤?”

他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不管心里怎么生气,还是会帮我。

可是我突然就说不出口,觉得自己卑鄙得可以。

“唉,你可千万别请我吃饭,我真的很忙。’他正色说,“小芸出了点事,我处理完再联系你。”

“哦。”

他把电话挂了,我着着手机暗下去的屏幕,前所未有地冷静。

bbs·JOoyoO. nEt 我对自己说,幸月萱,现在你只能靠你自己了。

母亲家住在四楼,楼层与楼层之间有空调的外机箱可以落脚,水管和护窗可供攀爬。身边所有的资产只有五十二块,证件都在父亲家,无论如何还是先出去再说。

我刚打开窗户就听见筱筱迷迷瞪瞪地喊:“姐姐,你要干什么?”

“筱筱,我必须回北京。”我抱着他小声啜泣,“你别出声行不行?”

“你是去找顾若薰吗?”

我一怔,听筱筱说:“前些日子有个女的打电话到家里来,说你缠着她的男朋友顾若薰,妈妈气得饭都吃不下。”他顿了顿又低声说,“妈不让我跟你说。”

我心里隐约猜出是这样的,所以也没多意外,只是有点难过。筱筱打开抽屉把过年时的零花钱从抽屉里拿出来,好像有两百块,我没数。我搂着他,说不定不久之后他就可以长成我可以依靠的少年。

“姐姐,你要快点回来,实在回不来也要打电话给我啊。”筱筱说完又叹口气,像个小大人,“唉,算了,你记性还没我好,还是我给你打。”

临走时,我搂过这个小人精亲了一口。我真爱他。去父亲家拿身份证是不可能了,我满脑子都是若薰的事,连夜赶到火车站,恰好半个小时后有一辆途径长沙去北京的火车进站。

好像我已经习惯这种奔波的狼狈,整整一夜,我连一口水都没喝。北京火车站国庆中秋期间盘查很严格,我没带身份证,身上也没有任何可以证明我身份的证件。况且我现在的样子很像个逃犯,于是理所应当地被扣留下来。


我又累又饿,竟然靠着休息椅睡着了。朦胧中有人拍我的脸,眼前渐渐地清明,首先看见的是何落凡那张没什么好气的脸。也是啊,我的脸皮也算是够厚的了,每次都是走投无路的时候才会在他身边。

母亲说尊严这东西丢了就没了,可是在走投无路的时候,尊严又算得了什么呢。

这么想着,在他干净的车里像饿死鬼一样啃饼干? 弄得满车都是碎屑,也有点自暴自弃的沮丧。我知道这种态度,不挨骂,不挨瞪是不可能的。偷偷看一眼专心开车的男人,他紧紧抿着唇,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是叫蓝冰来接我的。”我想撇清关系,我也只能尽量撇清。

“所以她叫我来,我就来了,是我多管闲事,你不需要有任何压力。”何落凡声音淡淡的,有气无力,“是这样吗?”

我靠在软软的沙发背上,觉得脸上越来越烧,心里也越来愧疚,我们现在算什么。如果说是朋友,好像感情要比朋友深很多。如果说是亲人,上过床的两个人再说起亲情又觉得有点欲盖弥彰的讽刺。

明明知道对方喜欢自己,一个装作不知道,一个装作不喜欢,心照不宣地做着所谓的朋友。

可是明明不是朋友。

“这次又麻烦你了。”我小声说着,声音干巴巴的,没有一点诚意,“保证没有下次了… … ”

何落凡没说话,这种根本不信任的态度更是让我无地自容。等车子在路边停下,我浑然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正要下车却被何落凡扯住胳膊。我茫然地抬头,看见他脸色白得厉害,他从钱包里把所有的大钞都塞到我手里,眼神很犀利:“想跟我划清界限?!哼,你休想!你欠我的,我会一点点地讨回来!”

我呆呆地看着他,有点不明白。

何落凡伸手摸了摸我的脸,像看自家被虐待过的小猫小狗,眸中泛着水光, 半晌突然捧起我的脸,嘴唇一热,舌卷着情欲带着侵略的意味要钻进来。我皱眉推搡着他,可是这种拒绝却加深了他的怒意,尖利的牙齿咬得我生疼,我只能一拳打在他肚子上,他这才颓然倒在我身上,用力吸气。

“何落凡,我讨厌你这样!我有若薰了!你为什么要这样!我不想跟你连朋友都做不成,你对我也很重要的啊。”

“朋友?你怎么那么天真?”何落凡讥讽地抬起脸,“我对你好,只是想得到你,什么时候是你的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