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将军一旦认定一件事,大夫人卫氏也无法阻止。
一个白水珑已经霸占了嫡长女的身份,后面又一个白千桦霸占了嫡长子的身份。两个都不是自己的亲生孩子,大夫人卫氏对两人的痛恨可想而知,又怎么会真的喜爱白千桦。
正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这就是水珑提醒白千桦的原因。
白雪薇怂恿白千桦来找自己的麻烦,水珑哪里猜不出她的算计,就是想自己和白千桦两败俱伤,最好的结果就是两个都死了。
“白千桦是自己在将军府立足的王牌。”水珑心中考量着。
现在的她失去了内力,单凭本身的实力,对于白千桦和付啸泗这样的半吊子不成问题,但面对真正的内功高手绝对不容易。武斗不成,便智胜。
从白千桦出生到如今十二年来,白将军府在没有出生过儿子,这未免太不切实际。
唯一可能就是将军府的老大,白将军做了手脚。
他是要白千桦成为唯一的继承人,足以看出他对白千桦的宠爱。
只要白千桦站在她这边,就少了白将军的威胁,大夫人和白雪薇她们还不足为惧。
这会儿,裕心院。
白千桦话里所言,昏迷到如今还没有清醒的大夫人卫氏,此时此刻却好端端的坐在床上,额头包扎着白缎子,肤色略显苍白,吊着一双细眉细眼,透着冰冷的狠意。
她的贴身丫鬟芳云递过来汤药。
卫氏皱眉,表情厌恶的接过,几口饮尽。
芳云把空了的药碗接回来。
床边坐着白雪薇,伸手为卫氏捶腿,轻言细语说:“娘,您放心,女儿不会让您白受罪。”
卫氏难看的表情稍微舒展,看向白雪薇的眼神是柔和的,不过很快这点柔和就被冷毒覆盖,问:“桦儿那边的事儿办得如何了?”
白雪薇嘟嘴,说:“到底是个没用的,没将那贱人杀了,反而还将自己弄得一身伤回来。”
卫氏讶道:“那小杂种打了桦儿?”
“可不是。”白雪薇笑了,美目里闪动着算计,“您是不知道,打得可狠了,我瞧着小弟脸肿得十天半个月都难好,手臂也被穿了个窟窿,膝盖骨也脱臼了。”
卫氏冷笑,“这小杂种真疯了,不但对我出手,连桦儿都敢打,要是被老爷知道了……”忽而止住了话,对一旁的芳云挥挥手。
芳云会意的大发了周围的下人,自己也退出了房间,候在门外。
房里的人都干净后,卫氏才对白雪薇问:“桦儿被小杂种打的事情,还有哪些人知道?”
白雪薇笑说:“跟着小弟身边的几个旁系都亲眼看见了,小弟回去的时候,府里下人也看到不少。不止是小弟,连付啸泗也被贱人废了命根。付家嫡系那边就这一根独苗,可想而知付家的人必对贱人恨之入骨。”
卫氏听后,笑得颇为开怀,“好,好,好。”连说三声好,细锐的眉目里闪动着寒意,自言自语道:“将军府继承人不可能是下身残疾的废物,哪怕老爷再喜欢也没用。”
白雪薇讶道:“娘,小弟只是双腿脱臼……”话未说完就被卫氏瞪来的一眼惊醒,面上浮现了然,对卫氏作着伤心的嘴脸说:“大姐姐真是太狠心了,竟然把小弟打残,这以后该怎么办呀。”那双水波盈盈的美目里面,闪动着的分明是莹莹的笑意。
卫氏满意点头微笑,心道:小杂种,这次你定在劫难逃。
这时门外传来芳云的声音,“夫人,弄潮院那边的玉香求见。”
原来是玉香将白千桦扶着送他的住处后,想起水珑对白千桦的话,总觉得心中不安,特赶到裕心院这边,想要禀报给卫氏。
这会儿正被芳云拦在门外。
卫氏听后,不高兴的皱眉。
一听到弄潮院就想起白水珑,本来还好的心情恶劣了。
“让人回去,这段时间没事别往这边跑。”卫氏说。
“是。”芳云得令,将原话交代给玉香。
玉香无奈离去,水珑的那些话也渐渐淡忘。
“娘,这个玉香也是个人才呢。”白雪薇听见外面的动静,知道玉香走了后,对卫氏说:“只是她知道是不是太多了?”
卫氏点头,眼里尽是冷寒,笑着说:“待王爷玉佩那件事做完,就放她还乡。”
白雪薇知晓这‘放她还乡’的真正意思,却也不挑明,瞧着自己细长白嫩的手指,说:“贱人也真大胆,居然对王爷干那事儿,若不是玉香拿的玉佩是真,我都不敢相信她说的话了。不过,娘,听玉香说的这位王爷,女儿还真没见过呢。”
卫氏说:“昨日娘已经派人去清风楼查探,今晚就该有答案了,不着急一时。”
白雪薇点头。
当日,付家那边见到付啸泗被送回来的样子,付家老夫人就晕了过去。整个付家都一片混乱,幸好付府的当家付福初冷静的安抚下来。
白家的旁系少年颤颤颠颠将包着付啸泗命根子的绸布交给付福初,也将水珑说过的话传到了付福初的耳朵里,看见付福初铁青的脸,连声告辞离去。
付家的大夫人张氏哭得凄凉,对付福初叫嚷着,“老爷,您不能看着泗儿就这么白白受苦不管啊,那白大小姐太恶毒了,老爷,您要给泗儿报仇啊……”
“闭嘴。”付福初烦躁呵斥道:“慈母多败儿!拔了爪子的老虎也是老虎,就凭白水珑白府嫡长女的身份,还有华阳郡主的尊位,我们就只能忍着。”
张氏不甘心的嚷嚷,“难道就这样看着泗儿受苦不管了?”
付福初冷笑,“自然不可能!”
张氏:“老爷的意思是……”
付福初:“白大夫人利用了泗儿,怎么也该给我们个交代。”
“这关白大夫人什么事儿?”张氏不明。
“愚妇!”付福初骂道。
张氏挪挪嘴唇,不敢反驳。


011 弟弟中毒

继白千桦找麻烦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三天,三天里水珑的日子过得潇洒自在,手头有了银子,每餐大鱼大肉不在话下。
这日夜里,水珑睡下没多久,一向睡眠极浅的她被一声轻微的异响惊醒,快速掏出早准备在枕头下的匕首,朝侧方刺去。
来人显然没有想到水珑这么敏锐,侧身躲闪却还是被划破了衣裳和皮肉。
水珑看清来人的相貌,顺手的下招停住。
来人是个男子,相貌普通,穿着灰黑的衣裳。
水珑记得他时常跟在白千桦的身边,是白千桦的人,好似叫什么向阳。
向阳低声说:“大小姐,三公子有请。”
水珑收起匕首,淡道:“走吧。”
向阳眼里闪过一抹诧异,“大小姐没有想问的?”他本以为大晚上来请白水珑,一定艰难至极,甚至做好了用强的打算。
“没有。”水珑轻轻一笑。
皎洁的月色透过大开的窗户照进来,水珑微笑的样子被月色笼罩,竟有那么一瞬倾城绝色的惊艳感。
向阳一愣神后,发现白水珑的样貌还是那呆板的样貌,跟绝色半点沾不到边,只当是自己的错觉。
木岚院就是白千桦居住的地方,水珑来到这里,走的不是大门,而是翻墙而入。
向阳将她领到白千桦的房间门外,说:“三公子在内等着大小姐。”
水珑点头,推门而入。
向阳没有进来,反手关上了房门。
房间里只有桌上一盏烛台亮着,照亮的范围很小,大范围还黑得让人眼目不清。
水珑拿起桌上的烛台,边走边将沿途的烛台点亮,一直到床榻的地方,见到白千桦双手抱腿缩在床脚,连头也埋在膝盖里。
水珑把烛台放在一旁,双手环胸等候了大约一分钟后,说:“没事我就走了。”
白千桦肩膀颤了颤,没抬头也没出声。
水珑毫不留恋的转身。
还没走几步,白千桦气急败坏的声音就冒出来,“你给小爷站住。”
水珑没停。
“丑八……”
“嗯?”水珑轻轻挑声。
白千桦一缩,颤着声,“姐……别走。”
水珑转身看向他——
华贵的锦缎床榻,穿着单薄白色亵衣的少年,红肿着脸庞,双眼眼眶也透着红,眼神倔强又委屈,可怜巴巴的就好像被遗弃的幼犬。
白千桦的相貌其实长得很好,小小年纪就有了俊朗的胚子,可被水珑几耳光给毁了。
旁人看了少年可怜的样子,该是爱心泛滥,怜惜不已的将他抱进怀里好生安慰的。水珑却眉毛一皱,满脸的嫌弃,几步走上前,抬手又一耳光抽在少年的脸上。
啪的一声,伴随着麻木的疼痛,让白千桦傻了。
好一会时间,白千桦才回神,咬牙切齿的吼叫:“你又打我!”仔细听,还能看出他声音里的委屈和伤心。
水珑毫无罪恶感,说:“泪包儿,娘样。”
白千桦涨红了脸,张口要骂,却神色一变,“噗”的吐了一口血。
血是黑色的,昭显出主人中毒的真相。
白千桦愣愣看着床单上的血迹,表情似喜似悲,眼眶更红了,哑着嗓子低声说:“娘和二姐知道我被伤了,专门给我请了大夫,还亲手给我熬药做补汤。可是我不小心把补汤泼了些,当时我没注意,后面看到小花死了。”
小花是白千桦养的一条狗。
水珑一针见血的搓破他的谎言,“你不是不小心泼的,是有意倒给小花喝的。”
白千桦僵住。
水珑淡道:“大夫人给你请的大夫是不是柳太医?”
白千桦点头。
水珑轻笑,瞟了眼白千桦腿上的药膏,“他的药再用下去,腿就真废了。”
白千桦摇头,哑声说:“这药不是柳太医的给的那个,是我问向阳要的。”
水珑眉毛轻轻一挑,“怎么不让向阳把毒也解了。”
白千桦眼睛里的水珠子向下掉,声音哽咽得吞吞吐吐的,“不,不行,让向阳解毒,向,向阳就知道娘对我动手了,他会跟爹说的……呜,都是你的错,你不跟我说那些,我就不会,不会这样了。”
他才哭诉几声,脑袋就被水珑狠狠拍了下,嚎叫一声痛,悲伤的情绪就破散了,朝水珑怒骂:“你还是不是女人啊,动不动就打人!”
水珑淡道:“我是不是女人,你摸摸就知道,倒是你一点男人样都没有,除了哭还会什么。”
白千桦红着脸,“你,你不知廉耻!”怎么可以随便叫男人去摸。
他的骂得到的还是一耳光。
这次被抽,白千桦竟然没有什么反应,似乎早在骂人之前就有了被抽的准备。
水珑拿起桌边的茶杯倒了口水喝,朝床上的白千桦问:“所以大晚上你叫我来,就是看你哭?”她眯了眯眼睛,眼底闪过凶狠。
如果白千桦敢说是,绝对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白千桦缩了缩脖子,沉默了一会,忽而说:“姐,你打我是为了打醒我,你是真的为我着想,真的对我好的对吗?”
这缺爱不安的问话,得不到水珑的同情,反而换来她鄙夷的眼神。
白千桦昂着脖子,大声问:“姐,你会保护我对不对?”
“滚边儿去。”水珑摆摆手。
白千桦气哼哼喘气,没过几秒就变成了大笑,对水珑说:“姐不保护我,那我来保护姐怎么样?只要姐一直这样对我,别骗我就成。”
水珑瞧着他闪亮的眼眸,忽然想起曾经跟在身边的小叶子,是个技术宅,电脑技术不错,体能却差的不行,总笑得没心没肺。
她会变成这时的白水珑,还有他的成分在。
“姐?”
水珑说起别的,“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事。”
白千桦笑容一消,低声嘟囔:“不了了之。”
水珑起身往外走。
白千桦一惊,“姐,你生气啦?”他想追山去,可是腿还没好,着急得趴床上解释:“娘和二姐之前对我很好,虽然是假的,可是不知道真相之前,我真的很高兴,所以想饶了娘和二姐这次,当是和他们恩断义绝。”
“如果这次之后,他们还敢谋害我的话,我一定不会手下留情!”白千桦咬牙说,声音有股森冷的坚定。
水珑点头,没停步子。
白千桦森冷的表情顿时软了,委屈的喊:“姐,你怎么还要走啊?”
“我不走,难道跟你睡?”水珑停下步子,转头看他,又瞄了眼他的床,表情有意动,“如果你把床让出来,我留在这里睡也行。”
白千桦脸一下红得冒烟儿,尖声的嚷嚷:“谁要跟你睡,快走,快走!”
咕噜噜~
水珑眼睛瞄到他肚子。
白千桦脸都可以煮番茄了,“这个,那个……因为饭菜有毒,我,我三天就吃了些糕点。好饿~”后面那两字儿,婉转悠长,可怜巴巴的盯着水珑。
水珑眼里有些笑意,财大气粗的说:“明儿一早带你去外面加餐。”
白千桦眼睛光芒万丈。


012 太白再遇

翌日,水珑和白千桦一起出门的事很快传入大夫人卫氏的耳朵里,得知这消息的时候,大夫人正在修剪花草,闻言皱眉说:“桦儿身子虚正在修养,这时往外跑成个什么事,水珑这不是有意让桦儿病情加重嘛。”
“不行,我得去给老爷写信让他赶紧回来,再由水珑这么闹腾,指不定闹出个什么大事。桦儿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叫我可怎么活啊。”
卫氏的话被有意无意传得白府里人尽皆知,人人都觉得白千桦是被水珑诱拐强逼出去的,为的就是折腾谋害白千桦。
太白酒楼。
水珑和白千桦并肩走进来,身后跟着玉香和向阳。
招呼两人的小二正好是前些日子招呼水珑的那位,见到水珑到来,小二脸色微微一变,“白大小姐和白三公子能来小店,真是让小店蓬荜生辉。”话语一转,紧接着小心翼翼的说:“白大小姐,方公子正在雅间等着您。”
水珑微怔,眯眼轻问:“他知道我今天要来?”
小二无奈的赔着笑脸说:“白大小姐有所不知,从那日之后,方公子每日都呆在太白楼几个时辰,让小人见到白大小姐,就请白大小姐上去。”
白千桦听后,竖着眉眼,趾高气扬对小二嚷道:“他这是什么意思?专门候着姐上门,难道是对姐有什么目的?”
整一个纨绔子弟的嚣张样儿。
小二苦道:“这事小人真不知道,只是听人话,替人办事,求白三公子别怪。”
白千桦还要说什么,水珑拍拍他的脑袋,他眉梢一挑,竟然就安静下来了。
这一幕看得小二咋舌,白大小姐和白三公子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后面的玉香更震惊不已。
水珑对小二说:“给我们安排个雅间。”
小二试探的问:“方公子那边?”
水珑淡道:“有事让他自己来见我。”
小二无奈给两位安排雅间,等水珑和白千桦坐在雅间后,才告退离去,该是给方俊贤传话去了。
白千桦双眼流光溢彩的看着水珑,兴奋道:“姐,你真厉害,连方俊贤的面子都不给。”
几天前还对水珑厌恶至极,如今反而崇拜亲近如斯。
这变化让玉香看得干瞪眼,心里不贫。
向阳也看得惊奇,却又觉得现在的水珑身上有种气势,与白将军相像的悍气和霸气,吸引别人去心悦臣服。
美味佳肴一道道的送上来,也结束了白千桦的唠叨。
白千桦惊奇看着水珑利落的吃饭样子,尤其看她对肉食的偏爱,一怔之后却升起一股骄傲。
我白千桦的姐自然与众不同,不像那些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大家闺秀,娇柔做作又没用,哪像咱姐,少年高手,武学天才,聪慧强大!
白千桦笑眯眯的想着,殷勤的给水珑夹菜。
水珑瞟了他眼,随后也给他夹了块白花花的大肥肉,轻柔微笑,“多吃点肉,长个子。”
“好~”白千桦受宠若惊的答应,低头一看,白花花的大肥肉差点油花他的双眼,胃里一阵的翻腾。
水珑问:“不喜欢?”
“姐给的,我都喜欢!”白千桦笑容僵硬,夹着肥肉一口放进嘴里。
后面的向阳身子一抖,心想,这得多油腻啊。
水珑轻笑,“好吃吗?”
这笑容太难得了,让近日不断遭受抽打的白千桦不愿结束,咬着牙笑:“好吃!”
水珑随手将一盘菜剩下肥肉都夹进他碗里,摸摸白千桦僵硬的头皮,柔和的声音跟情人蜜语似的温柔,“好吃就多吃点。”
白千桦被这声音迷惑得不行,硬是含着泪,笑着说:“好~”
后面的向阳嘴角轻抽。
大小姐好大的本事,才几天就把三公子给完全驯服了。
“我今天才知道,水珑还是疼爱弟弟的好姐姐。”一道轻佻的声音,打破了两姐弟‘和谐’的气氛。
雅间的帘子给人掀开,方俊贤比女人还精致的脸出现。
白千桦皱眉,倔强的昂头瞪着方俊贤,“姐一直都疼爱我,你知道的太迟了!”
这样子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在维护白水珑。
方俊贤讶异的挑挑眉,盯着白千桦还没有完全消肿的脸,嗤笑一声,“呦~水珑疼爱弟弟的方式也这么与众不同,这脸该被抽了多少下,才会到现在还没消。”
白千桦没想到他和水珑的事连府外的人都知道了,一怔之后,半点不退让嚷道:“姐打我,是因为我做错了事,她得打醒我,疼了才能让我记得教训。”
这话竟是把错都揽到自己身上。
方俊贤眼里的惊奇更浓,对水珑讽刺道:“白水珑,人在鬼门关走了一趟后学聪明了?好本事啊,才这么会就把这小狼崽驯服了。”
“你说谁小狼崽!?”白千桦怒叫。
如果不是他现在腿还没好全,说不定就要站起来和方俊贤干一场了。
水珑拍拍他头,轻笑,“人家在夸你,说你有狼的凶狠和毅力。”
白千桦面上的怒气立即消散,撇嘴别扭道:“谁要他夸。”
方俊贤见了,心中讶异,还真被驯服了。
水珑朝他看来,说:“坐。”
方俊贤愣了愣,犹豫了一下,便在白千桦不满的眼神下,坐在水珑的对面。
这回玉香很自觉的上前给他倒茶。
方俊贤却冷淡的朝她挥挥手,自己握着茶壶,给自己倒茶。
一杯茶倒满,方俊贤忽而说:“那日,你不是说给我买药去了?怎么一去不返?”
水珑撒谎不眨眼,轻说:“路上遇到了刺客。”
“屁话!”方俊贤抬头,眼神跟刀锋似的,满身寒气,“你分明去了春意楼找你的老相好!”
他的怒气突如其来,白千桦和玉香他们都被吓了一跳,唯独水珑一脸淡然,说:“我骗你有什么好处。”
方俊贤似乎没有想到水珑会这么说,恍惚得想着水珑的确没理由骗他。只是他的确查到水珑那日出了太白楼就去了春意楼,手下的人更没道理骗他。
水珑朝他抬起袖子,撩起衣袖,露出那和脸庞不符的凝脂肌肤,让方俊贤看得脸色一变,正想撇开眼睛,却瞧见她手还没完全愈合的伤口定住。
这难道是被刺客伤的?
白水珑这举动是在向自己解释。
方俊贤心思速转,莫名有些愉悦,嘴角轻勾,说的话却没那么好听,“啧,遇到刺客还往春意楼跑,你是多急色啊,不过就你这模样,也只有春意楼那些拿钱办事的人能给你好脸色。”
“你闭嘴!”白千桦第一次从别人嘴里听见水珑的坏话,居然这么生气。
方俊祥也一怔,话说完就有些后悔了。
他恍惚的这瞬间,水珑伸出去的手忽而揪住他嘴角面颊的肉,狠狠往外扯。


013 这事没完

“嘶——”方俊贤吃痛得吸气,眼梢化作刀锋刺向水珑,恼怒的情绪汇聚里面,怒道:“白水珑,你做什么!”
在他动手之前,水珑更快的将手收回来,紧接着探手将指尖的茶叶放在他眼前,“嘴边沾到了脏东西。”
方俊贤一怔。
白千桦却悄悄翻了个白眼。之前他分明没有看到方俊贤嘴角有这东西。
水珑的力道不小,眼前方俊贤半边脸都红紫了,他却一声不吭,好像没有痛觉,皱眉怀疑道:“你要帮我擦拭也不用使这么大的劲。”
水珑半垂下眸子,从袖兜里拿出一个瓷瓶,然后递给方俊贤,轻轻微笑说:“我给你买了药,见你嘴巴好了,就不能送给了你了。”
因此,你就又将我嘴巴弄伤,就为了有理由送我药,让我收下?
方俊贤瞧着眼前女子呆板的笑颜,连对方密长眼睫毛颤抖的弧度被看得仔细。脸颊火辣辣的疼,竟然生不起气,连他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笑了出来,哪怕是讽刺高傲的笑,“你还是一如既往的不像个正常女子。既然你这么求着送我药,我便勉为其难的收下了。”
这白水珑倒还算有些可爱。
这个想法突然冒上脑海,方俊贤表情就僵住,紧紧的皱眉。他怎么会生起这种诡异的想法。
“这个药半个时辰擦一次,刚擦的时候有些火辣辣的疼,那是药发挥了药效的体现。”水珑将瓷瓶放进方俊贤的手里,叮嘱他,“记得要擦。”
“啧,我还有事,先走了。”方俊贤被心里突然的想法弄得有些混乱,不想继续面对水珑。
“慢走。”水珑说。
方俊贤起身挥开帘子,人消失帘外。
他才刚走,白千桦就靠近水珑,满脸迟疑复杂神色,问:“姐,那个瓶子,不是咱们来到这里路上,买的驱虫粉吗?”
水珑点头。
白千桦惊叫,“姐,你知道,怎么还跟方俊贤说是药。”
水珑挑眉,淡道:“毒舌是病,该治。”
白千桦缩了缩脑袋,心想比起别人,姐对自己果然算好的。
“可是姐,方俊贤真的会擦吗?”
“会。”
“万一方俊贤脸毁了,找姐报复怎么办!”
水珑食指朝他脑门一弹,淡笑,“你不是说要保护我?”
“啊?哈哈,对哦!要是方俊贤敢找姐报复,我一定保护姐,咬死他!”白千桦一听,觉得这是水珑承认了他的本事,兴高采烈的说。
向阳心里轻叹:三公子,您是人,不是真的狼崽子,不用咬的。
水珑淡然喝茶,朝窗外看去。
那驱虫粉是在街道一位老人家那买的,配方很简单,用得都是纯天然草药,对肌肤无害,最多过敏几天。
只凭这点,方俊贤绝不会和她这个大将军嫡长女外加三品华阳郡主拼命。
水珑心想着,落在太白楼外的视线里撞入一辆贵雅的马车。
一抹素雅的倩影从马车下来,娇美的眉目轻颦,透着惹人心疼的焦急担忧。
“二,二姐怎么来了?”白千桦也瞧见了外面的女子。
水珑轻笑,“你说呢。”
白千桦正准备说自己怎么知道,忽而想到什么,神情复杂,低声说:“该,该不会来找我的吧?”
水珑没有说话,不过瞧她的笑容就知道她的答案了。
白千桦垂下肩膀,挪着嘴唇要说话,一声怒吼却盖住了他所有的声音——
“白水珑!”
雅间的门脸被人粗鲁的撩开,去而复返的方俊贤站在帘外,一手捂住半张脸,露在外面的半张脸全是狰狞的怒气,细长的眼睛似锤子般刺向水珑。
水珑放下茶杯,轻说:“我听得见。”
方俊贤咬牙切齿的叱问,“你给我是什么药!?”
水珑说:“疗伤药。”
方俊贤一脚将面前的椅子踢翻,“事到如今,你还敢狡辩,真当我是庸才不成!”
他生气的样子极为可怕,从千桦谨慎的脸色就可看出。唯独水珑还一脸淡然,瞧着方俊贤的脸,故作惊讶说:“难道是我买错药了,那你还是快点回去找大夫看看,免得这么一张漂亮的脸蛋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