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莫卿就双眼直瞪瞪的看着天花板直到天明。
第五十二章 失去孩子（下）
翌日一早，莫卿还在朦胧中，便听着外面的号角声响起，是他要出征了。
一骨碌从床榻上爬起，害怕一个小小的耽误便见不到他的面了。不料用力过猛，而牵扯到了伤口，一阵钻心的疼痛让她清醒过来。
自己不是要斩断与他的一切吗？为何还要如此？于是戛然顿下，双眸痴痴的望着号角响起的方向。如今，她与他之间，隔了一道永远都无法填满的鸿沟，又如何能前去？
想到这里，莫卿淡淡一笑，又重新躺在了床上，从此以后，他们便再无瓜葛了。
皇宫前，旌旗飘飘，鼓声震天。此番前去迎战的二十万大军，虽不及漓苍国一般骁勇，但却是个个视死如归。
一匹黑色宝马，雄赳赳的站在最前方，蓄势待发。
赵澈一身龙袍在身，高举酒杯与赵淳、赵澄兄弟三人同饮践行，意气风发，摔杯之音，乃好胜之心。
坐于马背上，赵淳环视一周。
“大军出发！”朗朗之音，高高举起之臂落下，胯下宝马如离弦之箭，飞奔而出。
整个大军，在赵澈赞赏的目光中，踏上征程。
整整半个月，莫卿都待在芳菲园里养伤，等伤口已经结痂了，她独自一人再次来到了上次那家医馆。
还是上次那个老郎中，莫卿向他说明了来意。
老郎中叹了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哎，这位夫人啊，你和你的相公到底有什么解不开的结呢，非要拿着孩子出气。这个孩子你要是不留下，恐怕以后都很难有孩子啦。你可要慎重啊。”
虽然莫卿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些话了，但是她的心还是无可避免的痛了起来。孩子，并不是娘要拿你出气，也并不是娘不想要你，而是娘不忍心让你从一出生就失去爹爹。孩子，请你原谅娘吧。
莫卿强忍住眼中的泪水，点了点头。
老郎中见莫卿已经决定，于是便提笔写下了药方。
“夫人，你现在气血不足，身体虚弱，实在是不宜打胎啊。”老郎中有些犹豫地将药方递给身旁的小伙计，让他去抓药。
“多谢您的提醒，我自有分寸。”莫卿下意识地抚摸着自己的小腹，这半个月来，孩子在她的腹中很安静很听话，没有给她添半分的不适。这样的孩子生下来以后也一定很乖巧很招人喜爱吧。莫卿真的怕再和这孩子相处下去，自己就没有打掉他的勇气了。所以，她在这半个月里面才会努力的调养身体，为的就是早些割舍掉他，也彻底斩断自己与赵淳的一切一切。
回到王府，莫卿没有告诉荔香，而是自己偷偷地煎了药。她怕荔香知道了以后会阻止她这么做。
清冷的夜，莫卿喝下了药，然后躺在了冰冷的床铺上。
一阵阵腹痛传来，莫卿死死的抠住床单，拼命抑制身体的颤抖。
“啊…啊…” 那是锥心刺骨，撕心裂肺的一种痛。
在这个时候，那个她曾经最想要的人却不在身边，那个曾经最能给她安慰的人却不在身边。
莫卿死死地咬住嘴唇，尽量压抑着那痛苦的呻吟。此时的她是那样的孤单，那样的无助，没有任何人能帮助她。
渐渐的，一波比一波的痛楚，吞噬了所有的痛呼声，随之而来的是莫卿一滴滴凄凉的眼泪。
她眼角流下的泪水，不是因为痛，而是因为无助。
兰姨，我真的好痛。
正在剥离她身体的，是她一直想要疼爱的孩子，同时也是她视作生命般重要的一段感情。
莫卿感觉到血正一点点地从下身流出，她的孩子正在一点点地离她而去。她曾经无数次地想象过他的脸，也许他会有一张像赵淳一样精致的脸。这便是她想要的孩子，他们的结晶，他们幸福的见证。可是，她这个做母亲的最终还是没能保护自己的孩子，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他一点一点地从她体内离开。
莫卿眼中的泪水如决堤的洪水般涌出，本以为心里已经做好了准备接受孩子的离开，不想如今真真切切的感受，却是这般的痛彻心扉。
孩子，是娘亲不好，是娘亲对不起你，孩子…
正如郎中所说，莫卿的身体太虚弱了，无法再承受身体上和心理上如此巨大的打击。
莫卿在床上整整躺了一个月，身体才好了些，才能勉强下床。还好一直有荔香陪在身边，莫卿才渡过了这段最难熬的日子。
之后的日子，莫卿日日赏风听月，看书弹琴，倒也过的自由自在。一壶花茶，几许点心瓜果，便是一日逝去。她在等待，等待着赵淳得胜归来的消息，到那时，便是她离开的时刻。
第五十三章 离开王府
悠闲平静的日子，就这样又过了两个月。终于，赵淳领兵大胜漓苍国的消息传回了京城，赵淳将不日班师回朝。
莫卿听到这个消息后，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轻松。终于可以离开这里了，这个曾经带给她悲伤和欢乐，如今已毫无留恋的地方。
唯一莫卿舍不得的便是兰姨，她来到兰姨的坟前简单地打扫了一下，然后便坐在墓碑旁边说起了话。
“兰姨，我要走了。他真的不要我，不要孩子了。我要回去，我要回到聍昊哥哥那里去。那里永远是我的家。只是，我这一走，可能永远都不能回来看你了，希望你不要怪卿儿。”这是莫卿最后一次陪兰姨聊天了，她就这样坐在墓碑旁边，一直到太阳下山才依依不舍地回了王府。
走进大门，明显感觉到王府里热闹了不少，莫卿正在纳闷，远远地就看见赵淳一行人全都聚在大厅里，陆辰翊、林若彩、赵澄都在，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回来了。
莫卿本不想喝他们搭话，谁知却被赵淳叫住了。“卿儿，等等，我才回来，正想派人去找你呢。”
既然已经被他叫住，那就干脆今天把话说清楚吧。心里这样想着，莫卿停下脚步，走进了大厅。
大厅里的几位停止了说笑，神色各异地看着莫卿一步步走了进来。陆辰翊还是一贯的一幅等着看好戏的样子。而林若彩不用问，眼里含笑可谁知是不是心里藏刀。最让莫卿痛心的便是赵澄，他自始至终都阴沉着脸，别过头去，没有看莫卿一眼。
罢了，连自己最在意的朋友如今都漠然相对，这里，她真的没有什么可留恋的了。
“刚好，我也有话要对你说。”莫卿直视着赵淳的眼睛平静地说道。
赵淳可能是一路风尘仆仆地刚赶回来，脸上难掩疲惫之色，但是眼睛却依旧明亮有神。“你怎么这般憔悴，为什么不照顾好自己？”
剑伤加上小产，让莫卿的身体差点垮掉，虽然调养了两个月，但是脸色依旧苍白的吓人，下巴也显得越发的尖了。
“孩子…”赵淳突然发现，过了快三个月，莫卿的小腹却依旧平坦，这让他有种不好的预感。“孩子，她还好吗？”赵淳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
莫卿自嘲地笑了笑，“你放心，我已经遵照你的意思去做了。如今你得胜归来，也应该遵照约定放我走了吧。”
莫卿的话让赵淳有些措手不及，他慌忙解释道：“不，我不是要赶你走，只是这孩子来的太突然，如今一切都解决了，我们还可以重新来过。”赵淳有些着急，一把抓住了莫卿的手。
莫卿狠狠地甩开他的手，“闭嘴！是你抛弃了孩子，你现在没有资格和我提他。我要打掉孩子，并不是听命于你，而是因为我无法给他一个完整的家。还有，就是我要斩断和你之间的一切，我不想再留下任何与你有关的东西。没有人能够体会到我亲手杀死孩子的痛苦，我所承受的一切你永远都不会知道。”
她看了看被自己一席话惊得愣在原地的众人，继续对赵淳说道：“我已经决定离开，从此以后世上再没有莫卿这个人。你可以对外说我死了，这样你和林小姐不就能终成眷属了吗？”也许，对莫卿来说，那天死去的不只是她的孩子，还有她自己的心。
说罢，莫卿不理会众人的表情和反映，大踏步走出了大厅。
回到芳菲园，莫卿从柜子里拿出了一百两银子交给荔香。“荔香，这个你拿着吧，你我毕竟主仆一场，跟着我这个主子让你吃了不少的苦。我现在也只有这些，就留给你吧。”
“主子，你这是…”荔香眼圈红红的，好像猜到了将要发生的事情。
莫卿回过头去，没有再答话，而是开始收拾着自己的衣物。她只是找了几件简单素净的衣衫包了起来，那些她来时的嫁妆和华丽的宫装，她再也不需要了。
“主子，让奴婢最后一次伺候您更衣吧。”荔香声音哽咽着。
莫卿轻轻地点了点头，荔香为莫卿换上了她平时最喜欢白色衣衫。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只不过不到一年的时间，却已是几次大起大落，而如今的她早已不是原来的那个自己了。
提上一个小小的包袱，莫卿就要这样离开了。就像她要把所有的衣服首饰留在这里一样，她也要把所有的回忆、所有的欢乐和痛苦都留在这里，从此以后孑然一身，来去自由，了无牵挂。
荔香的泪珠不停地往下落，但是她却尽量压抑着自己的哭声，趁莫卿不注意的时候，她又将那一百两银子塞到了莫卿的包袱里。
依旧是从后门离开，来送她的只有荔香一个人。身后，荔香的哭声越来越远，莫卿觉得自己现在一身轻松，连脚步都轻快起来。这一次，她是真的离开了，不带走一丝回忆…
第五十四章 人皮面具
夜幕降临，街道两旁已是万家灯火，而莫卿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却不知该何去何从。
正在她犹豫徘徊之际，忽然身后传来了一个声音：“卿儿！”
这声音虽然不大，但是清冷的街道中，莫卿却听得十分清楚，是赵澄。
莫卿缓缓地转身，果然赵澄正站在不远处看着她。
“小澄…”想到刚才在大厅里，小澄那冷漠的眼神，莫卿真的有点不相信他会来送自己。
赵澄一步步地走进她，站在她面前说道：“卿儿，你一个人要到哪里去？”
“回墨国，去找聍昊哥哥，那里永远是我的家。”聍昊哥哥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如果没有了哥哥，她真的不知道该去哪里了。
“去墨国路途遥远，你身体又这么虚弱，你一个人叫我怎么放心？”赵澄眼中写满了担忧和怜惜。“我知道上次是因为我才还得你那样，从今以后，就让我把这份爱深深地埋在心底，就让我在背后默默守护你吧。”
莫卿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我真的不值得你为我这样付出，等我走后，你就把我忘了吧。你能来送我，我真的很高兴。和你在一起，弹琴品茗，一起做点心吃，是我在瑞王府里最快乐的时光，我会永远记得，谢谢你，小澄。”说罢，莫卿便毫无留恋地转身离开。
“等等！”赵澄情急之下，一把拉住了莫卿的手。“这么晚了，你一个弱女子又能去哪里？还是等明天，我派人送你回去吧。”他的目光触及到莫卿眼中的一片死寂，缓缓的松开了她的手。
“小澄，我觉得我已经亏欠你太多太多了，还是让我一个人安静的离开吧。”莫卿再次转身。
“至少你要能保护自己才行啊，还是带上这个吧。”赵澄急忙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
莫卿回头一看，赵澄手中拿了一张人皮面具。
“这个…”莫卿有些不解地看着他。
“你还记得我出征前有一次说要给你一样特别的东西吗？”赵澄提醒道。
莫卿努力地回想着，应该就是陆辰翊给她下药的那天吧。
“嗯。”莫卿点点头。
“其实那时候我一直想让你早点离开，所以就为你准备了这个。你一个弱女子出门在外，也许有一个平常的容貌才比较安全。说着，赵澄将人皮面具递到了莫卿的面前。
莫卿接过面具，蜡黄的色泽，粗糙的触感，带上以后一定很丑的吧。
上天啊，你怎么可以如此对待一个女子，你夺走了她的亲人，夺走了她的爱人，夺走了她的孩子，最后她为了保护自己竟不能以真面目示人。这广阔天地间，究竟哪里才是她的归宿啊。
“谢谢你，时候不早了，我真的要走了。”这一次，莫卿真的狠下心来，头也不回地走了。
只留下赵澄一人一直目送着那一抹雪白消失在茫茫黑夜中。
翌日清晨，京城的悦来客栈里走出一位白衣女子，她脸色蜡黄，眼眶凹陷，鼻子扁平，嘴唇干涩苍白，脸上还长了很多的雀斑。这样的一个女子很快便淹没在茫茫人海中，没有任何人会去注意她。从此，岚国再没有那个美丽的瑞王妃，这世上也再无莫卿这个人。就让她潇洒的挥一挥衣袖和过去告别吧，从今天起，她便叫做拂袖。
拂袖雇了一辆马车朝码头的方向驶去，她要乘船回到墨国。
上了船以后，从未坐过船的拂袖这才发现原来自己不是很习惯坐船，乘了船之后就在犯晕，先是吐了一阵子，后面就在船上昏睡着。
正当拂袖还在床上躺着晕的荤七八素的时候，却猛然听见碰的一声巨响，于此同时船身剧烈的一震之后开始剧烈地摇摆，拂袖只觉得头更晕了。摇摆渐渐静止，拂袖感觉到船是归于了平静，这才长长的舒了口气，可这时她却听见了船上的人发出了惊恐的叫声。
“不好啦！”
“触礁啦！”
“那里裂开了，啊…水啊！”
“完了，怎么办啊？”
“快舀水啊！”
…
凌乱而嘈杂的声响不断，拂袖从那些惊恐的叫声中知道出了大事，于是她急忙拿起包袱冲出船舱。
此时船已经开始倾斜，拂袖被人群推搡着在已成坡面的甲板上艰难奔跑，而实际上到底能去哪里拂袖也不知道。
大家都往高处跑，而这高翘的船身因为众人的奔涌而至，承受不了重量竟然忽然开裂，从中折断了。
拂袖只听得“哗啦”一声脚下的甲板忽然开裂，她只觉得脚下一空，身子就朝下坠，立时冰凉的江水就将她掩埋。
第五十五章 落入魔爪
时值初冬，冰冷的江水灌进了拂袖的口鼻耳，求生的本能驱使她拼命的挥舞着手足，猛然间她抓了一样东西，拼命的死抱着，脚在水中猛蹬，她的头终于浮出了水面。拂袖大口的呼吸着，眼前到处挥舞的手臂，耳中充斥着凄惨的哭喊。
拂袖紧紧的抱着手中这块甲板碎片，就似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漂浮在这茫茫的江面上。
耳边的哭喊声越来越少，慢慢地只剩下江水中漂浮的物体，此刻的拂袖身体浸泡在冰冷刺骨的江水中已经快要冻僵了，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只有那挂在空中的太阳，能带给她一丝温暖。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拂袖开始觉得自己要失去意识的时候，她看到了希望，一条不大的渔船在向自己行来。
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叫喊了起来：“救命！救命啊！”
几根长长的竹蒿扎进了水里，拂袖依稀听到了渔船上汉子们粗犷的声音：“抓住它，快抓住它！”
拂袖咬着牙，使出了最后的力气朝那些竹篙一把抓了过去。
手一抓上竹篙，便有几个汉子七手八脚的将她拉上了渔船。
为首的一个汉子见拂袖冻的瑟瑟发抖，急忙让她到船舱里面换了干净的衣服，然后一边让她坐在炭盆旁边取暖，一边问着她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会在水里，而且还看到了不少漂浮的物品。
拂袖说是她乘的船遭遇了意外，众人听后皆摇头叹息，而这时那个为首的男子又一脸关心的问着她可有受了伤。
拂袖说她自己没事，只是受了些惊吓而已。那男子又问拂袖要去哪里，拂袖说要去墨国。男子说他便是船主，他们刚好也是到墨国去的，刚好可以送她回去。惊魂未定的拂袖并未多想，只是点头道谢。
这时另一位好心的汉子捧了吃食进来，船主叫拂袖用过饭以后便在船舱里休息，然后拉着汉子便出去了。
看着那小桌上那两个馒头和一碟咸菜，拂袖只觉得饥肠辘轳，便毫不客气的就吃了起来，虽不是什么美味佳肴，但她却吃得十分的香甜。
用过饭没一会儿，拂袖便觉得头晕晕的，于是趴在桌上便睡着了。
渔船在江上行驶了一夜，在东方露出鱼肚白的时候，船就要在码头靠岸了。
拂袖此刻醒了过来，她只觉得头痛欲裂浑身酸痛无力，想要活动一下四肢，这才猛然发现自己手脚被绑着，嘴巴里也塞了东西。
她一下子清醒了过来，环顾四周，自己与其他的五名女子一同，挤在狭小阴暗的杂物间里。没想到自己竟然上了贼船。
拥挤的空间里，不能说话，不得动弹，充斥着的全是女子的泪水。身边全是二八年华的妙龄女子，粉嫩的脸上，个个梨花带雨，想必都是被拐骗至此的吧。
拂袖自知哭闹无用，只得安静地等待着未知事情的发生。
船靠岸了，她们又被赶上一辆马车，在暗无天日的车厢里，拂袖不知过了多久，被颠簸到昏昏欲睡的时候，马车终于停了下来。
下了马车，拂袖才知道原来在马车上已经过了一天，现在周围又是一片漆黑的夜色。
远远的，拂袖看到几名大汉跟一名红衫女子商量着什么，跟集市买卖一般，似乎还指手划脚的指了指她们，那名红衫女子细细盯着她们看了许久，这才缓缓点头，取出一包银两交给几名壮汉。
那红衫女子看过来的时候，拂袖一下子怔在了原地，心中升起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再看看那朱漆木门，拂袖自嘲地笑了笑，老天爷为什么要这么捉弄她。一年前，她好不容易脱离了这个地方，如今她却要再次被买入这里。这大门拂袖再熟悉不过了，这正是天香楼的后门啊，而那个红衫女子正是金妈妈的手下红牡丹。
难道自己真的是天生贱命，注定就要一辈子待在这里吗？
六人被红牡丹和另外的几名大汉领着走进院落，拂袖庆幸自己带了人皮面具，否则金妈妈发现自己重新回到天香楼不知将会有什么反应。
拂袖等人被带到了金妈妈的面前，金妈妈依次看过去不住地点着头，看来她对那几位姑娘的长相身段还比较满意。最后看到拂袖的时候，金妈妈不禁皱了皱眉头，“哟，我说牡丹啊，这种丑八怪你怎么也收下了啊！”
“妈妈，这是钱海在江里救上来的，我把她买下不是用来接客的，后厨刚好缺个粗使丫鬟，这不，才五两银子就买下了，比在其他人那里买要便宜不少呢。”红牡丹急忙凑到金妈妈耳边谄媚地说道。
第一卷完
明天，拂袖的新生活即将开始，敬请期待！
第二卷 舞娘情
第五十六章 回到原点 （上）
拂袖一听是让自己做丫鬟，心中不由松了口气。刚才在门外，她发现自己又回到天香楼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一死保清白的决定。以前和兰姨一起生活在这里，是出于无奈，那时候她喝兰姨在一起相依为命，她们彼此就是对方生存下去的支柱。可是，现在不同了，兰姨已经永远的离开她了，她用真心去爱的人却一直在骗她，就连自己的孩子她都没能保住。这个世上她已经没有什么好留恋的了，如果再让她过着那样肮脏的生活，她宁愿去死。
金妈妈听了脸上乐开了花，“牡丹你可真是越来越精明啦。这丫头脸是丑了点，以后你就在后厨老实干活，别到处乱跑省得吓着客人，明白吗？”金妈妈冲着拂袖训斥道。
“是，金妈妈，以后奴婢会好好干活的。”拂袖低着头，尽量吧自己的声音压低放粗，恐怕金妈妈会听出自己的声音来。
“嗯，嘴倒是蛮甜的，以后手脚麻利点你的日子就会好过。吴妈，去把她领到后厨那边去吧。”金妈妈对身后的一个老妈子吩咐道。
天香楼后院的西南角有一排低矮破旧的瓦房，它们掩盖在一片竹林后面，是那么的不起眼，这就是天香楼里干脏活累活的最低等的下人们住的地方。
这里对拂袖来说并不陌生，她就是在那里长大的，她的童年的时光都是在那里度过的。
小时候，兰姨没有太多的时间照顾她，她只能自己待在那小小的房间里，她的童年时没有玩伴，更没有欢乐可言的。
后来，到她长到六七岁的时候，金妈妈便把她领出了竹林，当时兰姨百般阻拦，可是最终还是没能保护当时小小的卿儿。当时的卿儿并不理解兰姨眼中深深的担忧，她只知道离开了低矮破旧的房子，装上了鲜艳的衣服，吃着精致的点心，她就很满足了。但是，这只是开始，随之而来的便是琴棋书画和歌舞的训练，金妈妈见她的身段柔软，便重点培养她的舞技，而那时的卿儿只想要凭着自己的能力舞出一片天地，让自己和兰姨不用再受苦。所以，她学的很刻苦很认真，短短几年，她就被看作是天香楼花魁的接班人。
然而，随着卿儿年龄的增长，她的容貌越来越美，身段越来越好，兰姨眼中的担忧也就越来越重。卿儿也渐渐开始明白了兰姨的忧虑，可是生在青楼，身不由己，从她第一天登台开始她就已经把一切都看淡了，把自己卖个好价钱也好，至少可以给兰姨治病，可以让她安享晚年。谁知，后来的事情完全超出了所有人的控制和预想，而在经历过人生的起起落落后，她却又回到了原点，难道这一年来发生的一切真的只是一个梦？
罢了，罢了，梦也好，现实也罢，对于拂袖来说已经不重要了，对于一个心已死，情已断的人来说，没有什么能再她心里激起涟漪了。虽然自己现在是个下人，但是至少身子是安全的，看来有时候容貌也会给人带来很大麻烦呢。这次多亏了这张人皮面具，也多亏了小澄。想到小澄，虽然现在他们同在京城，但是以后恐怕很难再见面了吧。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从天香楼出去，现在也只能暂且安身，走一步算一步了。
又是一夜华灯初上，又是一夜纸醉金迷。
天香楼里又迎来了一天中最热闹的时刻。在金妈妈的房间里，她和红牡丹正在一本美人画册中寻找着未来的花魁人选。
红牡丹一边给金妈妈翻着画册，一边说道：“妈妈，自从您说要着手培养新的花魁之后，我就一直在留意着呢。这些个可都是百里挑一的美人才女呢。”
说着，红牡丹翻开了第一页给金妈妈解说道：“妈妈，您看，这是白依依，以琴擅长，是出了名的冷美人，不苟言笑，目下无尘。可越是这样男人越爱，不知道每天有多少王公贵族愿意千金博得美人一笑呢。”
“您再看这个，这是郑灵玉，天生的一副好嗓子，歌美人也美。”红牡丹边说，边把画册往下翻了一页。
“这是袁思妍，诗词歌赋样样精通，天文地理更是无所不知，京城的才子都要找她来会一会。”
“还有这个，冯曼霜，不但棋艺精湛而且酒量惊人，真正是千杯不醉的美酒西施啊。”
…
红牡丹一直在滔滔不绝地讲着，可是一旁的金妈妈脸色却有些难看，最终她实在是听不下去了，打断了红牡丹。
“好了，你说的这些平时我也都注意到了，就没别的了吗？就没有新人了吗？个个听起来还都不错，可是却又个个都差了那么一点。”
“哎，可不是吗？要说花魁啊，还真是非蝶舞莫属。可是人家命好啊，遇上个肯出钱的主儿，五千两啊，都赶上三四个花魁的价钱了。”红牡丹在一旁陪笑道。
金妈妈点了点头，感叹道：“嗯，那可是我一手培养出来的，要不是因为价钱高，我也不会舍得出手啊。如今看来，天香楼里还真是唯独少了个善舞之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