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啦,我慌忙间两手乱抓,抓到桌角的布幔,一扯之下,连人带一桌子的壶杯碟子全拖到了地上。
我趴在地上,有一瞬间头脑一片空白,不知道自己发生了什么事,愣了半晌,想起来昨夜的事,也想起自己大概是发烧了。思及此,咽喉一阵发痒,忍不住咳嗽起来。
吭吭吭,咳嗽起来竟止不住了,完了,我听见自己气管急剧收缩发出的猫喘声,不用听诊器我也猜得到自己的肺一定有罗音,肯定是发炎了,好嘛,感冒变肺炎了,更重了。
我苦笑了一下,暗叹这千静的命就是个药罐子的命。
努力地想爬起来,却浑身无力,还阵阵泛着恶心,不由得呻吟出声,门在这时吱呷一声开了,就听见如氲的惊呼:“哎呀,公主,您怎么摔倒了!”呼地人冲到我面前,扶着我的手臂拉我站了起来。
我茫然的眼神好一会才看清如氲的脸,被她搀扶着躺上床,无力地倚着枕头,开口:“如氲,我想喝点水!”声音极其沙哑,浑身的酸痛让我难受之极。
“好好好,你等等,”如氲慌乱的应着,听见她忙了一阵,然后扶着我的头,给我灌水,清凉的水润泽了我干涸的咽喉,火烧火灼的感觉好了些,知道自己发着高烧,中药的玩意我不懂,肯定没有阿斯匹林之类可以直接降温的西药,可这热下去也不是办法,先用物理降降温吧,“如氲啊,你给我弄些热水来帮我擦擦身子好吗,我热得难受。”
“公主身子好烫,”如氲的声音有些恐惧,“可是太医都被招进千峦宫给贵妃娘娘看病去了,一个人都不在,这可怎么办!”
我听的出如氲似乎有些烦乱,有气无力道:“你别急,我没事,用热水擦身可以退热,你先帮我降降温,只是受了凉罢了,你别大惊小怪的!”
如氲大概意识到现在不是发脾气的时候,赶紧按着我说的给我打来热水擦身,一遍下来毛孔打开,我算是舒服了些,才靠着枕头轻问:“如氲,侯爷没事吧?”
“师兄已经没事了,就是伤口还有些出血,”大概是知道我已经了解了他们的关系,说起话来也没了顾忌:“今早被招进千峦宫去了,昨夜,宫里出了些事,贵妃娘娘受了惊生了病,”说到这,如氲下意识的顿了顿,我敢肯定她说的和卓君侯脱不了关系。
如氲看看我,继续道:“过会儿师兄就回来了,等他回来就好了。”似乎,对这个师兄她有着盲目的崇拜,即便昨夜的一时冲动行为也改变不了她对他的崇敬。
我闭着眼休息,实在没力气多想,昏昏沉沉的半睡半醒迷糊了不知道多久,突然感觉有人将我从床上抱起来,我一惊,恩了声,努力睁开沉重的眼皮,眼前的竟是我那俊美的夫君,他居然抱着我往外走,我吓了一跳:“侯,侯爷!”
卓骁低下头,我可以看到他蝶翅般密极浓长的睫毛轻轻耸动,磁石般深邃璀璨的黑眸看着我,用他那一贯充满磁性的声音道:“我们要回府去,路上会有些颠簸,你忍一忍,回去我让人给你瞧病!你先睡会吧!”
是我的错觉么?还是我病中有了些不切实际的渴望,我居然在他本来总是显得亲切但疏离的目光中看到丝温柔?对我吗?
坐在摇摇晃晃的马车上,我难受的胃里翻江蹈海,很久没吃东西的胃却象涨满了东西,想吐却什么也吐不出来,本来有卓骁在边上,我不想出声,可到最后却不得不呻吟出来,哼哼着以期减少点身体的痛苦。
一个冰凉的手敷上我的额头,卓君侯轻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仿佛哄着孩子的母亲:“难受么,别怕,一会就到了,靠着我吧!”
柔软的声音好似一缕拨动琴弦的手,轻轻得拨动我记忆的涟漪,很久很久以前也曾有人如此温柔的哄着我,温柔,恬静,安详。
神奇地令我难过的身体有了点舒适的感觉,我本能的挪动身体,寻找声音的来源,让自己靠得舒服点,又沉沉睡去。
当我再次被自己咳醒时,正对上一双明亮的眼睛,亮灿灿的仿佛繁星点点,看到我看他,大眼扑闪了一下,垂下来,长长的睫毛如雀翅飞扑。
我的手,正被眼睛的主人搭在脉上,我动动我酸涨的脖子,还有些不太明白怎么回事,想抽回手,却被人牢牢按住,疑问的看向对方,那明亮的眸子眨了眨,竟自笑了起来。
这一笑,竟是十分好看,带着春日的明媚,夏日的热情,我见过卓君侯不是凡人的俊美,殷楚雷傲视天下的眩目,这面前的人不及任何一个俊美,却剑眉朗目,开朗阳光,远比那两个坦白纯净。
我愣愣看着眼前这个有些过分阳光的男人露出白灿灿的牙,朝我眦牙咧嘴地一笑:“公主醒了?可还觉得难受?我让人去熬药了,公主是风寒入肺,再加上秋燥塞阳,喝了药,化出痰来,会好些的,只是要发几日烧,若是难受我再为公主配几味安神的药好在夜里入睡行不?”
我边咳边听着这个人扬扬洒洒讲了一通,任由他把好脉,才将我手放进被里,正想要问问题,他又接着道:“我真是糊涂,忘了还没向公主自我介绍,小生唐突,小生谢悠然,当然,你可以叫我如真,我的朋友都这么叫我!”
我瑟瑟发抖了一下,不为别的,大概又一次发热要上来了,赶紧卷了被子将自己裹紧,看着眼前自顾自讲得不亦乐乎的家伙,有些跟不上他的语速,大概是发烧的脑子迟钝了吧,我只好茫然看着对方,不知该怎么回答。
就在我不知所措的当口,屋里的门被人打开,我还真第一次那么高兴看到我的夫君卓君侯走进来,“侯爷,咳,咳咳!”我有些过分热情的喊,结果喉头一痒,立咳不止。
卓君侯一闪身就靠近我的床头,放下手里端着的药碗,轻轻拍了拍我的背,低沉悦耳的声音响起:“如真,你又戏弄人了?”
“冤枉啊,是你让我来给人瞧病的,明明我很认真的瞧病,你还要数落我,没天理啊,早知道你是这样的人,我就给你的伤药了加点料才是!”谢悠然一副受了大委屈的样子,看着卓君侯,眼里闪动着的却是晶亮的光芒,满是笑意。
卓君侯大概早习惯了这个人的德行,拿过药碗自顾自端到我唇边,柔声道:“公主先把药喝了吧!”从没见过的温柔让我心为之一动,看看一边的谢悠然,他是一脸不名所以的笑,我脸不由一红,想不出该说什么,只好乖乖的喝药。
说句老实话,西药最大的好处是一吞了事,虽是化合的成分多,效果却快也不难吃,中式药剂虽少了化合的成分,却实在难以下咽,苦死人了,卓君侯端着药碗却又灌得慢,我也不敢说,皱着眉头痛苦的咽着,妈呀,比生病本身还痛苦。
我很痛苦地喝药,又不敢开口,身体一阵冷过一阵,眉头皱的更紧,身边传来一声嗤笑:“我说卓大将军啊,你确定你会照顾人么?你这么喂下去公主不是病死也苦死了。”
卓骁一愣,看了我一眼,大概是看到我痛苦的表情了,手抬高了点,加快了速度,我顺势大口将药吞了,一边的谢悠然笑盈盈递上颗蜜枣,我也不客气,说了声谢谢,往口里一塞,总算解了口苦。
谢悠然看我表情,对着卓骁道:“这几日不要再受寒,公主体质虚弱,需要好好养着才不至落下病根,多炖些清淡滋补润肺的汤羹,容易消化也好加强体质,我明日再来,大将军就好好照顾公主,可别让人再推下水去了!”
我愣愣地看着他,他却朝我安慰的一笑,然后也不等卓骁和我说话,转身就走,到门口,又回头再次朝我挥挥手,关了门,走了。
屋子里只剩下我和卓君侯两个人,气氛变得尴尬了起来,刚刚因谢悠然在还有些生气的屋子沉默静寂,卓骁好象因谢悠然的话不知想着什么,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再次裹紧身上的被褥,寒意从骨子里透出来,裹紧了依然还是冷,咬着牙,我先开口,老这么沉默是金也不是办法:“侯爷的伤,可好些了?”
卓骁听到我的问话黑沉的目光闪了闪,低头看着我,仿佛要看穿我的躯壳般灼人的目光笼罩住了我,我缩了缩脖子,牵扯出一抹笑,身体不适实在没法笑的从容:“侯爷坐,妾身知道侯爷有话要说,正好,妾身也有话要对侯爷讲,您坐下来,妾身仰着头不是很舒服!”
卓骁闻言坐了下来,我依然还是那句问话:“侯爷的伤好些了么?”
“恩,不碍事,只是皮肉伤!”卓骁轻描淡写的回答,大概打仗习惯了受伤吧,出于医生职业的习惯,我接口:“侯爷还是要小心些,小伤口不好好处理也会感染的,等那时候就麻烦了。您虽年轻,不过落了病根可不好。”
卓君侯看我一眼,“如真为我看过了,不要紧!”语气倒有些客气了。
“对不起,”我小声道:“当时实在是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了,如果仿碍到了侯爷的事,请你原谅!”
卓骁深邃广袤的黑瞳看着我,眼里有了和以前不一样的东西,可那俊美的脸依然纹丝不动,我看不懂,但觉得心里有什么异样的感觉,不敢直视那洞悉心灵的目光,垂下头,耳边却传来卓骁磁性的声音:“卓骁要感谢公主舍身相救,若不是公主,卓骁大概活不过那晚。”
十二 协议
我的心没来由颤了颤,轻轻地开口:“可是,千静以为,侯爷要恨死妾身了!”
头顶安静了半会,问:“为什么这么说?”
我抬头,对上那双星亮的眸子,“妾身擅自去见殷太子,阻拦了您那晚下定决心要做的事,您不恨我吗?”说完,我看着那双眼睛,深怕遗漏了什么,我不知道我在期盼什么,只是问出的问题是我憋在心里很久的,我想要什么答案呢?我不知道,可是我好象觉得我自己的心在期盼着什么。
眼前的人对着我的眼睛看着我,完美的脸庞精制漂亮,秋水深潭的瞳孔如有旋涡,没有殷楚雷的鹰鹫虎视,却依然让人不敢多看,我很想看出些什么,但终究不是对手,很快垂下眼眸看向盖在身上的团花绣鲤纹锦被上的花纹,呜,还不错的花纹。
“在下,没有怪公主的意思,公主不用在意!”轻轻的声音回答道,比起平时多了分温柔客气。
我用眼角的余光去看他,他正侧头看向窗外,日间的光辉给他完美的轮廓镀上一层优雅的光环,光环里的人美伦美奂,却仿佛有一层淡淡的哀愁缱眷围绕,那种哀愁象是瘟疫,慢慢得四溢开来,传染到我的心里,使我的心,一点一点的,也染上了哀愁。
哎,我轻轻地,长长的叹口气,说不怨恨我多少是对我的客气吧,我,终究,是横亘在他们之间多余的一份子。
也许我的叹息惊扰到沉默的他,卓骁转过来又看向我,这次,我没再迷失在那旋涡般的黑色迷雾中:“妾身知道侯爷有话要问,正好,妾身,也有话要和侯爷讲!”
卓骁眼里多了分疑惑,看着眼前这个名义上的我的夫君,我深吸口气,揣度了下要如何开口,才慢慢道:“侯爷,妾身想,经过那晚,我们也不必要老是兜着圈子说客套话了,妾身虽不全盘明白您和殷觞太子的计划,但您和他的关系我确实知道。”
“只是,这些都与妾身无关,千静想说的是妾无意坏你们的大事,如果可以,千静甚至可以帮您,若是您有什么用得到的地方,只管差遣,千静会尽全力帮助您的,可以么?”
卓骁看着我的眼里有几分疑惑,几分诧异,似乎对我如此坦白的说话方式有些还不能接受,看着我的目光象在看陌生人,带了份探究斟酌。半晌才道:“公主为何要帮在下?”
我幽幽一笑,语气凉薄:“妾身只是一个小小的郡主,不是什么公主,这名头,只是他人棋子的一部分而已,可妾身不想做那棋子,自然就要给自己寻个出路了。”
“你的兄长那不是有更好的出路吗?他才是你的亲人不是吗?”
太子吗?我扯扯嘴角,有些不屑:“哥有哥的选择,我有我的,这是妾身的自由!”裴清将我这个妹妹当成他的政治棋子,我也用不着顾着他吧,何况我还不是他那个真正意义上的妹妹。
卓骁看着我的眼神有些微愣,随即带上了一付了然的表情,想来在这个充满尔虞我诈的世界里,亲人间道不同不相为谋,自相惨杀的都有,我和裴清不和拍也没什么奇怪的。
他会这样想没错,我倒懒的再解释,他觉得我和裴清政见不同会有利于相信我对他真是有心在帮助他,而不是欺骗,这有利于我以后在他面前的立场。
“可你选择的是会毁灭汗爻的力量,你不担心你的家族吗?”卓骁的语气沉重。
我低头斜睨了眼卓君侯,他不似人间的俊美笼着层薄雾,似真似幻,眼神里有不同以往的凝重。
我撇撇嘴,不知该高兴他对我的坦白还是该概叹这个男人绝对的自信,他就那么自信自己这方能赢吗?
我很想耸耸肩表示我的不在乎,不要说我觉得这个世界陌生和冷酷,它由谁来领导我不甚关心,即便是在现代,作为无国界医生,哪个国家由哪个领导管理也与我无关。
老百姓其实更关心吃饱穿暖的问题,尤其是在那些饱受战火和天灾蹂躏的国家,谁能带给他们稳定的生活谁就是好的,政治,只是少数人的游戏而已。
“小女子没有考虑到那么深远的问题,只是不希望被人太过讨厌而已!”我表现的尽量楚楚可怜,我不希望让他以为我有多么的心机,这个理由还算有理不是吗?我看到卓君侯的眼里有一丝赧色。
“侯爷也不用太为难,妾身只是一个没有什么太崇高理想的小女子而已,国家大事妾不懂,也不想懂,妾身帮侯爷纯粹是为了小女子一己之私而已,若是侯爷肯的话,千静万分感激,若是不能,千静也不敢为难!”
“公主想要什么,不妨说来听听,若是能够,卓骁一定办到!”
“其实,妾身会知道您和殷太子的事正是那日无意间在西来酒楼撞见两位议事而已,并未了解太多,不过您和宫里那位娘娘的事,妾略知一二,千静无意插足二位之间,这赐婚之事实非千静所愿,还请见谅。如果侯爷需要,千静可以为二位做个挡箭牌,今后还有什么需要,千静也可以和侯爷假扮个恩爱夫妻,反正,侯爷说怎样都行,只求日后,两位双宿双飞之日,您是让人昭告天下我死了也罢,休了我也罢,只要还千静个自由之身就行!”
一口气说完,我感觉畅顺多了,话嘛,还是要说出来才好,我也没那么伟大老是为他们这些人收拾残局,能把话放到台面上来说还真不错,以后,要帮忙明着帮,完事,我走人,多好。
但愿卓骁会答应,毕竟我的话,他未必能信,我抬起头,看向卓骁,他正看着我,精致的脸雕刻完美不见一丝破绽,黑水晶般盈亮的眸子倒迎着我的影子,看上去一脸乞盼的样子。
卓骁在看着我,却有些失神的样子,怔忡了半天,才又开口:“好。”
“真的?”我笑起来,太好了,有个承诺以后也有些盼头,如果我能活到这些人成功的那一天,也许,能过一段前一世没有的自由生活,真正的自由,没有任何负担。
看到我的笑,卓君侯好象愣住了,随即黑水深潭般的眸子里搅动着吸人的漩涡,仿佛随时可以吞噬一切的盯着我,我的笑在看到他的眼眸时顿时卡住了,再笑不下去,赶紧低头避开那锋芒毕显的眼神,刚刚因一心谈话而漠视的寒意立刻再次引起我的注意,喉间搔痒,我拉紧了被子,狂咳起来。
一双修长的手伸过来,轻轻顺着我的背,等我咳得轻了,才扶着我让我躺下,用一种以前从没有过的温柔口吻对我道:“你先睡一下吧,近日什么也别想了,好好养病!”
这个声音,温柔如春风扶面,含着酥骨的韵音,昏昏沉沉让人欲睡,身体的不适被浓浓的睡意掩盖,我终于睡过去了。
养病是个漫长的过程,我本觉得会苦闷无聊,岂料到居然还挺热闹,比起以往我自己一人在如氲照料下养伤,这几日里,好象多了些人。
那个奇怪的谢悠然如他所说每日都来,为我探脉问诊,完了,却不走,愣赖在房里和我侃天说地,我本不是多话的人,经常是我看着他一个人独角戏般唾沫横飞,奇怪的是,我明明一向很讨厌罗嗦的人,却对这个家伙讨厌不起来,也许,是因为寂寞久了,而谢悠然,他的话题总是能引起人的兴趣,他确实是个有非常丰富知识的人。
相处久了,多少了解些这个奇怪的人,居然也是汗爻的名人,至于他是干什么的,颇不好说,这个人干的事很杂。
我的病是他看的,按理,该叫他医生,明显卓君侯很信任他的医术,他的伤据说也是他看的,出征在外时,他便是随行的军医。
卓君侯脸上那两付精美绝伦,诡异难测的面具,却也是出自他之妙手,这般鬼斧神工之能,当是一能工巧匠之才,汗爻有求于这位鬼手巧工的人不胜枚举,但传于世的杰作,当数卓君侯的两件面具最之精美。
而汗爻的礼乐工坊是皇家乐坊,天下最好的乐师和舞师皆列于其中,而当中,最具传奇色彩的,当数这个被称为江水浅月的乐师谢悠然。
一番数下来,这个叫谢悠然的,到底有多少身份还真不好说,人说技多不压身,这家伙倒有现代人的兼职才能,一人身兼数职,还每个都做得非常出色,人比人气死人啊,想我,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完成千静之托,摆脱这身纠葛。
除此之外,如氲更是悉心照料不用多说,连卓管家间伯也是相当殷勤的往我这小苑跑,貌似恨不得将府里最好的药都搬过来,还拨了三四个丫头几个家丁添在我的院落里。
多了人来人往,寂寥的院落多了些生趣,每日里的饮食也变得花样百出,让我有些受宠若惊,我有些不习惯这一下子多出来的热闹,想要回绝,卓管家却说是侯爷亲自吩咐的,如氲也劝我不必在意这些,本来就该是侯爷夫人享用的,我嫌烦,也懒得再计较了。
近一个月的时间,我都是在和以往不同的热闹中度过的,虽每日下午反复的高热烧得人难受,日日的苦药难以下咽,可有了与以往不同的多了些人的关心和关护,倒让我心中微暖,前世都是在劳心劳肺为人付出,这一世倒有了机会体会被人关心的机会,不得不说那确实是挺窝心的。
最奇怪的是卓君侯,自从我和他算谈开来后,他又经常往我这个小小的本不受欢迎的院落跑,头几天高热时我总能看到他俊美如谪仙的身影出现在我床头,温柔的为我灌药,温柔的安慰因为难受而不断哼哼的我,这种不同以往的温柔让我每每有瞬间的困惑,困惑于那张温柔的网是真实的情绪流露还是算是在演戏?
应该是演戏吧。清醒的时候我提醒自己,总不可能他会对我一个才认识多久的人有超过和宫里那位爱到灵魂处的人更多的好感吧。感谢我倒是有的,基于我和他的几次开诚布公的谈话,除了我是阎王派来千静托付的这件事没讲外,基本达成了公识。
我和他在外人面前要和和睦睦的,也省得他老是被人送一个两个美女上门,据他的意思看来,他也很烦这时不时的有人老送美女给他,却也无法拒绝,谁让他在世人眼里是个风流倜傥的侯爷呢?以前是没有人可以和他扮演人前和睦,人后相敬的戏码,现在既然我们各有所需又知根知底算是很好的合作伙伴,所以,才会有他温柔的表现才对。
可不知道为什么,我会对他这几日的温柔有了丝期盼,沉迷于这虚幻的温柔中,也许是因为前世没有得到过这种感情,我任自己沉溺于卓君侯的呵护中,竟希望自己不要太早好起来。
不对,我什么时候也变得这样对一个人恋恋不舍了?还是一个我不能碰的人。我一惊,身体立了起来,难道我也会变成那群女人一样吗?为了一个不是我的男人百转千回?
不,我绝不能陷进去!哦,我呻吟出声,如果是那样的话,我自己都要看不起自己了!
“公主是不是不舒服?”如氲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这才反应过来,近几日身体好了些,发热也不高了,咳得也不频繁了,实在是闷得慌,央求了半天,如氲答应让我到屋外透透气,在廊子外支起贵妃塌,我享受午后的阳光,居然胡思乱想起来。
被她这么一问,我意识到自己的头晕沉沉的,千静柔弱到家的身体真是病秧子,快一个月了还是好不利索,好象还是时不时有些低热,这不,又来了。
我哼了哼,鼻子里干热的不舒服,轻咳了一下,“我没事,就是口渴,有茶么?”
“有,给!”如氲递上茶杯,面带忧色,“公主,还是回屋吧,秋凉伤身,您刚有些起色又要冻到了!”
我捧着茶轻轻一口口啄饮,“没事啦,好不容易出来坐坐,你让我再坐会吧,我已经好多了。不用太担心!”
如氲现在对我是越发的好了,我挺奇怪以她和卓君侯的关系她何必以一个丫头的身份来服侍我,我问她,她很坦然的说她本来就是卓骁救下的一个落魄孤女,卓骁不仅是她的师兄也是他的救命恩人,本来她是一直在照顾这个师兄的生活起居,也负责联络事宜,和她联系的就是韩君墨(他们就是这么认识好上的!),因为皇帝嫁了我过来,本着监视的本意,她过来负责我的饮食起居,那成想会成为同盟。
问她可想再回去师兄身边侍侯,反正我是谁来侍侯都一样,既然她和卓君侯关系如此亲厚,还是回去的好。哪想到这丫头居然很斩钉截铁地说我对她也有救命之恩,她一定要留在我身边照顾我,而且卓君侯也觉得难得如氲和我亲密,女孩子家还是在一起的好,我拒绝不了也就随她了。
也曾让如氲别叫我公主了,可她说这府上耳目众多,让人听见保不定会编排出什么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叫着吧,听着有理,我也不好坚持己见。
看我不愿回去,如氲也不坚持,多日相处倒越发了解,知道我实在是闷久了,为我掖掖毯子,盖实了,道:“那公主再躺会,我去看看药好了么,喝了药我再扶你回去!”
我赶紧点头,看我像只得了恩赦的小狗,如氲莞尔,起身吩咐一边的小丫头照看好我,便离开了。
十三 立威
我继续闭着眼,神游。
可上天似乎并不喜欢给我清闲,我听到有噪杂的声音穿来,一抹香风随即飘了过来,伴随着一阵刺耳的笑声,“呵呵呵,姐妹们快来,公主在这呢!”
“哟,公主真是好兴致啊,这么好的日头出来晒太阳啊!”
我睁开眼,眼前花花绿绿的晃得我眼花,叹口气,这真是人在屋中坐,麻烦找上门啊。
“各为姐妹好啊,怎么有空来我这?菊馨,快给几位夫人拿凳子来!”
等众人坐下了,我又让人上茶,虽实在不喜欢这些人,可表面的工夫还是要做的,谁让我是这府里名义上的正夫人呢。
落了坐,上了茶,看着这群莺莺燕燕们,不得不说实在是环肥燕瘦各有千秋,若不是知道卓君侯心有所属真该感叹他的桃花命真好,那么多的美女齐聚一府,可惜了这家的主人别有心意,全都是独守空房的,难怪会时不时找人茬,性生活不调也是致命的啊!
我眯着眼腹诽着,头有些晕实在不想与这些人周旋,不知道这些美女今天突然来访又为了什么。
正暗想着,却听见有人开口:“多日不见公主怎地凤体违和啊,怎么瘦了那么多呢?”
“多谢关心,只是受了点风寒,不要紧,已经好了差不多了。”我淡应着,也不去管是谁问的,在我眼里,这面前的美女实在长得差不了多少,记不住谁是谁。
“呵呵!”美女掩口轻笑,“公主现在可是我汗爻的大名人啊,哪个不知道公主吃醋居然刺伤了侯爷啊,看不出公主柔弱之躯原是这般生猛!”
吃醋?我皱皱眉,想了想,恩,明白了,是那日夜晚情急之下我演得那出戏,早忘记了的,不过想起来,这也算是件不大不小的事,刺伤了当朝红人,虽表面看是因为本公主不满夫君寻花问柳,但堂堂公主刺伤将军还是不小的事,只是那日恐怕发生了更大的事以至于没有人再计较这件事,不过风言风语肯定是传出不少,想来,我这公主的名声怕是不好了,和悍妇挂上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