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哟,我惊呼,然后扑通跪倒,大声哭嚎起来:“天啊,有谁来为小女子做个主啊,这天下难道没有王法了吗,爹,娘,孩儿不孝啊,不能为你报仇血恨,到了阎王那儿孩儿再为你们鸣冤啊!”
“那来的无知疯妇,来这乱哭乱嚎,找死!”衙役再次历喝,做势又要砍我,只听见轿里有人咤道:“住手!”一个人从轿中走了出来!
见来人,一干衙役纷纷下跪:“大人!”看来就是我要找的主京兆府尹鲁贺无疑了。鲁贺是个五十开外细瘦的小老头,一脸的平和相,就如千静听家里曾经的议论和卓君侯对他的评价一样,一看就是个好好先生。
鲁贺走到我面前,用和气的口吻问我:“姑娘可是有什么冤屈,说来听听,本府若是可以,便为你做主!”
我立刻翻身跪下,连磕了几个头:“谢大人,谢大人!奴家姓赵,单字一个月,是崇怀人士,半年前随父母南下到山怀探亲,路过泊基岭,没成想遇上了剪径强人,抢光了所有的东西,还杀了小女子的父母,还要强抢小女子去山寨,幸好有位大侠恰巧路过,打跑了强人,救下了小女子,听小女子的遭遇,大侠大仁大义助小女子入了山怀县城衙府,击鼓鸣怨,本想求县老爷为民女伸冤严惩凶犯,那想那县令却说民女乃崇怀人士,不能受理此案让民女回崇怀县上诉。小女子没法,只得有再回崇怀衙门,本以为此回终能受理,哪想崇怀县令大人说泊基岭乃已出崇怀县,他无法越县管理。可怜小女子家破人亡,连个家人尸骨都没能收回故居好好安葬,灭门之仇竟无处可诉,若不是那位大侠一直护着小女子来回奔波,恐怕民女的小命早已客死他乡了。”
因两县都不肯受理此案,民女实在没了主意,那位大侠给小女子出了个主意,他说他乃京城某位公子的门客,他可以陪我去求这位公子,若是公子肯帮忙在官府里说句话,也可能让府衙受理此案。小女子没有别的办法,就随了这位大侠来的京城,到了这儿,大侠给民女安排了住处,让我先住着,自己先去求见公子,若是可以,自让我去见那位公子。没想到这之后不知出了什么事情,再没了这位大侠的消息,客栈因小女子没了盘缠就将小女子赶了出来,这天大地大,小女子往哪去是好,刚刚腹中饥饿,又没有铜钱,只好前去乞讨,那想到触怒了此地的地头,被人追打,冲撞了大人的官轿,还请大人恕罪!”说完我又连连磕头,泣声不已。暗自却有些得意,看不出我还是很有演戏天赋的!
我的一番凄切的哭诉引来四周围观的人群纷纷议论,大多表示了同情,那个被评为老好人的鲁贺果然也是一付同情的样子,安慰道:“赵姑娘你不用太难过,本官今日有事不便久留,不过此事本官记下了,本官即已知晓便会记得过问此事的,若真有此等狂徒本官必严惩不贷。你所说的那位大侠叫什么名字啊?想来此人该是个见义勇为之徒,本官倒是想见见!”
“启禀大人,那位侠客一直不肯留名于小女子,只是在路上我听见有人向他招呼,称是叫什么君墨的,好象是这么叫的!”
鲁贺摸着胡须本淡定地听着,在听到我提的人名后突然一愣,走近我,脸上有了些吃惊:“你刚刚说什么?再说一遍,那人叫什么名字?”我做出副被吓到的惊慌样:“大,大人,小女子不敢撒谎,是听人叫他君墨!”
鲁贺沉思了一下,看着我半天,然后低声道:“姑娘,你,你随老夫走一趟,去认个人!”我表现的诚惶诚恐:“大人,您要小女子去认谁?小,小女子没有在京城认识什么人!”
“你跟老夫走就是了,不要多话!”鲁贺道打起了官腔,自顾自走进官轿,吩咐:“来人,带着这个姑娘随本府去京兆衙门!”
“是!”有人不由分说架着我就随着鲁贺的轿子走。
看热闹的人群似乎有不少人喜欢追问根底,依仗队恢复秩序往前走,很多人也跟着走,好象我隐约听到有人的议论“听说今天是审涣书院那件案子的日子,鲁大人是去审那个案子的,据说凶手是殷觞国那个太子的手下门客,叫铁手剑客韩君墨的。”
“那刚刚不是…!”“嘿,有热闹看了,走,去看看!”
京兆府衙大堂是个相当宽阔的地方,今天还采取的是堂审,是在外场开阔的地方,外面围了一群看热闹的老百姓,想来是别有用心。不过,这对于我来说,正是求之不得!
鲁贺到目的地,府衙大堂已经有人上坐,下面跪着人犯,衙役持着杀威棍纷立两排,就等鲁贺一人了。
见鲁贺到了,上坐的官员起身下来迎接:“鲁大人,您来了啊!”语气里有些不耐。鲁贺倒没在意,点点头应了声:“葛大人来的好早!”一轮官腔打完,那个葛大人似乎才看到鲁贺身后架着的我,满脸奇怪:“鲁大人,你这是带了个什么人啊?”
鲁贺没有直接解释,只是让手下放开对我的钳制,然后对我道:“赵姑娘,你去看看那个跪着的犯人,认不认识?”
我畏畏缩缩的往那个跪着的囚犯挪过去,耳边传来那个葛大人不满的声音:“鲁大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堂审该开始了,你这是要干什么?尚书大人还等着我们的上秉呢!”
“葛大人,不要急,这女子刚刚无意撞了我的轿子,倒让老夫知道了一件可能与本案有关的事!老夫也是想早点审完,但人命大事不能儿戏啊,葛大人,你稍安勿躁,等一下如何!”
在那两个大人彼此玩弄官腔的时候,我已经走到那个跪着的囚犯面前,其实我早知道面前的是我要救的殷君墨,那个今天要被扣上杀死朝廷命官罪名的人,而我不是真的认识他,所以,我很好奇,这个让如氲甘冒生命威胁去见一面的人,到底长什么样。
看到站在面前的我,本来低着头的人抬起了头,迎着上午的艳阳我细细看着面前的人,这人身上有鞭打过的伤痕,血迹斑斑,一头乱发,显然在牢里吃了不少苦,不过脸虽有些脏乱倒还看得清面貌。
硬朗的外貌有着坚毅的神情,剑眉朗目,有着不畏强权的气质,耿直方正的五官倒也有着符合剑客感觉的俊郎,无怪乎能令如氲喜欢。看着看着,我突然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然后,突然感到胸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一缕不安和震惊涌上心头。
啊,是的,我认识这个人,不,确切的说是千静的记忆认识他。对,没错,这个人就是那个在林子里致千静于死地的人,那个奉殷楚雷之命去杀千静灭口的人啊!
我的天啊,我不仅要帮那个让千静死的人,还要帮这个直接杀了千静的人,我可真是成了圣人了啊!
面前的人看着我,眼里一片疑惑,我现在的样子他肯定不认识我,就是我现在以千静的身份站在他面前估计他也不认识,因为他不过是奉命来杀我,然后他就在林子里动了手,打散了马车的缰绳,害千静掉落山崖而死,估计他连我的脸都没看到。
我好半天没有动静,鲁贺等着不耐烦了,说:“姑娘,你看清了吗?”鲁贺的声音让我立刻意识到我现在要做的不是发呆。然后我扑通在韩君墨的面前跪下来,一脸的惊喜万分:“恩公,是恩公,没错,是的,恩公啊,你这是怎么回事啊,月儿在客栈等了你好久,还以为您不会来了呢!恩公啊!”我呼天抢地一通乱哭,把个面前的人弄的莫名奇妙,韩君墨浓眉紧蹙,显然搞不清楚状况。
我继续哭诉:“恩公啊,你忘了民女了吗?我是小月啊,赵月,半年前若不是恩公仗义相助小月怕是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半年来你一直陪着小月到处告诉,两个月前您带小月来了京城,让小月上京告状,可您一去不回,可苦了月儿了啊,差点被人打死,若不是鲁大人,月儿怕是再见不到恩公了!”
我拉拉杂杂讲了一堆,韩君墨似乎私懂非懂,但我说的半年前引的他眼神中闪出一点光芒。因为涣书院那个小吏死于三月前。我再接再厉,从胸口摸出那把小刀:“恩公,你想不起来吗?你看,这是你送给我的东西,说是给民女防身用的,你可还记得?”
将刀递到他面前,果然韩君墨眼里闪过了不一样的光芒,看来他知道这是他送给如氲的,那他也该猜到我的用意了。果然,他哦了一声,沙哑着嗓子应着:“是小月啊,真对不起,在下自身难保,现在帮不了你了!”
很好,配合的不错,我暗笑。然后,一脸欣喜:“恩公认出我了啊,太好了。鲁大人!”我又扑到鲁贺面前,哀声求道:“大人啊,小女子不知道我恩公犯了什么事,可他是个好人啊,大人一定是哪弄错了,求大人明查!”
鲁贺抚了抚稀疏的胡须,和气地问:“姑娘,这位真的是你那位恩人?”我连连点头,后面那位葛大人也察觉到了怎么回事,厉声呵问:“那里来的泼妇,搅乱公堂,该当何罪!来人,还不给我拿下!”
一群如狼似虎的衙役正要冲上来,我吓得直往后退,鲁贺赶紧过来拦着:“葛大人,别动怒,此女子乃是老夫带来的,并非什么可疑人士,你看,刚刚你也听到了,这个女子和韩君墨半年来一直在一起,而且,三月前他们还在来此的路上,这涣书院的那桩命案恐另有隐情!”
“这怎么可能,鲁大人不要因这么个泼妇的话就翻了桩命案,此案可是有确凿的证据的,人证物证俱在岂能儿戏!”
“那好,我等今日本就是要审清查明此案,那就带人证上堂,和此女子对薄,看到底是怎么回事!来人带李千上堂!”
手下人应着,不一会将叫李千的人带到了堂上!我有些害怕,心里百转千回,这个人证对于我来说实在不是好事,如果他咬实了韩君墨,而我也认定的话,那这件事岂不是要胶着了?那该如何是好?
鲁贺和那个葛大人已经坐到了案几后,鲁贺坐得是正堂,他一拍惊堂木,喝问:“下跪何人,报上名来!”
“小人李千,京城北院人士,乃是在涣书院掌书使的小童!”
“李千,你可知道今日唤你来所为何事?”
“小的知道!”
“好,那我问你,三月前涣书院掌书使被人刺死于堂下,可是你发现的!”
“是小人!”
“好,你将那日的情形在堂前再说一遍!”
“小人是掌书使林大人的小童,每日负责为大人奉茶及打扫书院之事,三月前,那晚,小人奉大人之命在书院助他一起将常源阁的书打扫晾晒,再收回重放,一直忙到一更天,小的看大人很是疲惫,便去隔间为大人冲泡了浓茶解乏,那料想等回转来就看见大人倒在血泊中,有个黑衣大个站在那里,手里那把长剑,剑上血淋淋的,把小人吓得半死!拼命呼救,听到叫喊,那个人大概是吓了一跳,小人就觉得眼一花,人就不见了!”
“那你可曾看清凶犯的样子?”
“小人叫喊时那人回了一下头,看是看到脸了,就是,”说这话时李千突然犹豫了一下,才又开口:“不过天晚了,当时屋里灯又给灭了,看得不真实!”
“什么?”好象李千的话让在高位的两个大人很是吃惊,“李千,你上次不是很肯定的说看清了凶犯的面貌吗?”
“大人啊,这等人命关天的案子小的也不敢随便乱说,上次也是一时冲动,回去想想,确是没能仔细看清啊,所以这回小的觉得还是不要这么肯定的好!”
“那你去看看你边上跪着的,是不是你指认的人!”鲁贺有些气喘的说。李千走近韩君墨,仔细打量了一番,然后又回来跪下,“大人,小的觉得样子象是那个人,但不敢肯定!”
“一派胡言!”葛大人在一旁早沉不住气了,厉声呵斥:“李千,你敢在公堂上反水不成?不知道做伪证是要杀头的吗?”
“大人,大人啊!”李千吓得连连磕头,“小的句句是实话,请大人明鉴那,大人!”
“大人啊,您不能冤枉恩公啊,这个人分明没有看清,请大人明查,我与恩公三月前还在来京城的路上,又怎么会杀人,冤枉啊!”我瞅着时机也上去哭喊,堂上一片哀嚎!
就在这时,外面围观的人群也出现了骚动,有人嚷嚷:“官府老爷草歼人命啊,做证不一样就说是伪证,还要杀头呢!”
“就是就是,明明听那个女的说韩大侠一直和她在一起嘛,怎么可能人不在京城也能杀人啊!”
“哎呀,这不是冤枉了韩大侠吗?我说韩大侠这么厉害的剑客怎么会去杀官府的人啊,又没冤没仇的!”
“是啊是啊,官府是不是抓错人了啊!”
“官府也不能这么乱抓人吧!”
越来越多的非议涌来,堂上的两个大人脸上一阵青白,我赶紧加火:“大人冤枉啊,韩大侠为了我这么个小女子都能仗义相助,又怎么会随便杀人啊,若硬说韩大侠有罪,小女子宁愿死也不相信!求大人明查!”
“对啊,放人,抓不住真凶随便拿人抵罪天子脚下还让不让人活了啊!”骚动变成了抗议,人群激愤了起来,鲁贺和那个葛大人眼见得事情要一发不可收拾了,面面相觑,还是鲁贺发了话:“不要吵,咆哮公堂成何体统。安静,安静,听本官讲!”
人群暂时有些平静,鲁贺一拍惊堂木:“韩君墨听判,涣书院命案有诸多疑点,且证人不能指证于你,证据不足,此案不能定论,本府判你当堂释放,不过不可离京随传随到!”
“鲁大人!这如何使得!”葛大人显然不满这结果,立刻出声反对。
“不然葛大人可有什么好办法么?堂证和人证都无法证明韩君墨的罪名,今日乃是堂审,那么多的老百姓,你我若是出尔反尔,岂不让人笑我汗爻律法不严,草菅人命?葛大人啊,这外面都快闹起来了啊,你可还有什么好办法?”一句话堵得葛大人没了话语,呵,老实人也毕竟是个官啊!
手下人过来解了韩君墨的镣铐,韩君墨松松手脚,磕了个头:“多谢大人!”回头看看我,显然不知道该如何对我,我赶紧朝他磕头:“韩大侠,小女子多日承您照顾,感激不尽,今日鲁大人已经答应小女子会替我父母伸冤的就不多劳烦大侠了,大侠之恩小女子会铭记在心的!”暗自想,拜托,还不快走,等人反悔吗?
韩君墨哦了一声,“那姑娘自己多多保重,韩某也要多谢姑娘,后会有期!”拱拱手,转身走了!
看韩君墨被释放,人群里传来起哄的叫好声,鲁贺不失时机的大声道:“各为父老,今日堂审已经结束了,都散了吧!”
八 棍刑
人群见没了热闹看,纷纷散了个干净。
鲁贺挥挥手,“李千,你也退下吧!”李千如蒙大赦,赶紧起来走人。若大的堂前,就我还跪着,心里有些忐忑不知下面要干什么,我撒的弥天大慌待会儿怎么圆下去呢?
“赵姑娘,现在若要为你父母伸冤,可以在本府留个案底,本官看若是可以,就为你父母伸冤!”
“谢大人,…”
“等一下!”我刚要继续,葛大人黑着脸插了上来:“鲁大人,这女子你说她是撞了你的官轿?”
“你是哪里人,来这有何目的?”姓葛的脸色不虞的看着我,仿佛要把我吞了,显然刚刚没能审到韩君墨让他很不满意,正找出气筒!
我好倒霉,暗自概叹了下,却不得不又把刚刚胡诌的再说一遍,临了,不忘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希望大人为我伸冤。
显然这个大人没有鲁贺的好心肠,脸色阴沉,听我说完我的悲苦遭遇,不仅没有同情,脸色反而更加难看。转过身,阴冷着声音对鲁贺道:“鲁大人,你身为京兆府尹不该忘了我汗爻的律法吧?”
“恩?”鲁贺习惯性得去捋胡子,眼里有些闪烁,葛大人可不容他躲闪,立刻接着道:“我汗爻有律凡诸辞诉,谐由下始,越级上告必得有保人,若是私自越级上告不管有无实情都先要打50杀威棒!此女子一无保人二无诉书,擅自越级上告,就该先打50杀威棍!”
我地天,还有这事吗?千静毕竟是个郡主,那知这个律法,这葛大人分明就是有气没处使,我这么柔弱的身子骨,50棍下去还活得成吗?
“哎,葛大人,法末大于情,此女子一片孝心为父母报仇,万般无法才有这下策,我看就免了吧!”
“这怎么行,律法乃国之跟本,岂能因个小女子就破了规矩,那天下不大乱了,人人都来越级上告,还要下面的官干什么!你们还等什么!还不给我拖下去打!”葛大人咬牙切齿的大呼。
一旁的衙役早上来架住我的胳膊把我往地上摁,我拼命挣扎,惊恐的呼救:“大人饶命啊,大人!鲁大人饶了民女吧,民女不告就是!”
“我说葛大人啊,这50棍下去岂不把人打死了,天子脚下随意杖毙告状的人说出去不太好吧,改10棍吧!”鲁贺在旁求情,妈的,10棍也够要我命的,可我还是哀求着:“求大人开恩那,求大人开恩那!”
一边的葛大人没再开口,一甩袖哼了声:“下官还要去向钱大人复命,告辞!”转身就走。
两个衙役夹住我的上身,没等我做准备,一棍子已打了下来,只疼的我惨叫出声,冷汗早随着头面流了下来!我来不及呼吸就紧跟着又一棍,挣扎跟本不起作用,压着我的人根本不是我能挣得脱的,我只觉得眼前发黑,却不敢晕过去,咬着牙撑着,那一次比一次疼的棍子砸得我觉得骨头碎裂,几欲发疯。
漫长如一个世纪的棍刑终于在听到10的声音中停了下来,身上一松,我已经像烂面团一样摊在了地上,嘶哑的嗓子只会说一句:“大人,大人!”
唉,鲁贺叹口气,将十两银子搁在我手上,柔声道:“姑娘,你还是快离开这吧,不要再待在京城了,这儿人事复杂,这银两你拿着,请个郎中,医了伤,回家乡去,别再想告状的事了!”
我拽紧银子,有气无力的应道:“谢鲁大人!”
“来人,把这位姑娘扶出去!”上来两个人,架起我,走出大堂。
出了大堂没多远,选了个偏僻的地,两个衙役就把我扔在地上,“疯婆子,自求多福吧!”
看着两个衙役走远,我动了动自己的身体,钻心的痛令我倒吸口凉气,不过疼痛也告诉我一件事,还好,伤了筋却没动了骨,总算还能爬得动。
我忍着剧烈的疼痛,慢慢一点点弓起身,再想办法一点点挪动手,挪动膝盖,每一步,都撕裂般疼痛。
有时侯,人敏感的神经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此时真是无比怀念麻醉剂。
好半天,才挪到一处墙角跟,虚脱般靠在墙角,看着手上攥着的那十两银子,苦笑了一下,我这算什么呢?为救别人连命都快搭上了,上一世都没那么伟大嘛。
很多人说佩服做为无国界医生的境界,可实际对于我来说,与其说是为了奉献,不如说是为了逃避,逃避那个小时候的梦魇,当我学会独立的时候,我选择远离我的梦魇,又不习惯国内医疗行业那些条条框框,说到底其实,我不过是个没有勇气的懦夫罢了。
不曾想,替了别人活这一世,倒做起了英雄了,救人救得伤痕累累,这么拼命为了什么?为了一句承诺么?如果我现在死了,是不是也算成就了千静的愿望了?
头晕晕的,眼前一阵阵发黑,我是不是快死了?如氲现在是不是和她那个韩君墨在一起?很好,我也算做了件好事了,帮助了卓君侯身边的人,也算间接帮了卓君侯了,即便死了,也不算没脸见千静,然后,就可以实现我的愿望,再不为人!
头更沉了,全身脱力,在还有一丝清醒的刹那,好象看到如氲那个丫头了,好象还有很焦急的惊呼声,听不到了!
再次醒来,是被痛醒的,不过已经是在舒适的床上了。当我愣愣得看着眼前熟悉却又陌生的床幔的时候,有一瞬间的迷茫,然后,有种失望的情绪爬上心头,唉,还是没死成啊!
“为何叹气,不舒服?”一个令我永远也忘不了的磁性的嗓音近在咫尺地响起,却犹如炸雷把我吓了一跳,人本能的要起来,我本来被人趴着安置在床上,这一扭,疼的我哎哟一声差点背过气去。
“小心!”一双强而有力的手臂扶住我,并按住了我不让我乱动:“刚刚包好,末要又动裂了!”
我眦牙咧嘴得忍过那阵痛意,总算平静下来,意识到那有力的手还握着我的手臂,回头望了眼眼前丰神俊朗的人一眼,抽了抽手臂:“多谢侯爷,妾身没事了。”
卓骁墨玉一般的眼眸在接触到我的眼睛时好象愣了愣,随即意识到什么,松开了手臂,退回到座位上,一双眼静静得看着我,也不说话,夜色笼罩在他玉神般的容貌上,将他刀削剑裁的五官打上立体的阴影,为他平添几分深邃的魅力。
房间里静得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我与他皆不开口,默默相视,半晌,还是我败下阵来,这个举世闻名的大将军那眼神,哪是我一小女子能对视的?看一会都觉得头晕,那双眼如深渊中的黑旋涡,直把人的灵魂都可以吸进去。我实在是不敢直视他的眼睛,而且仰着头看脖子酸死了!
我暗暗转动我的脖子,空气中有种十分尴尬的安静,我犹豫着,要不要开口说点什么,实在太安静了,这家伙到底要干什么?又不说话,不知道自己是个非常有压力的存在吗?
还在努力地想如何开口,对方倒是先开口了:“公主觉得很疼吗?清玉膏的药效不如麝如兰的好,不过麝如兰早前因如氲的伤用光了,本侯已派人去购了,今日委屈公主再忍忍吧!”
“哦,恩?奥。”我愣了愣,才回答,老实讲我的屁股好象已经没有白天那般疼了:“多谢侯爷关心,妾身已经没事了,不必为妾身浪费钱财,用清玉膏就行了!”我可不想为自己让卓君侯破费,用什么药不也是治嘛,反正能好就行!
又是一阵沉默,然后,依然是他开口:“本侯替如氲谢谢公主三番四次的救助,此事累公主屡次受难,过意不去,以后还是请公主保重凤体要紧!”
“不客气,”我淡淡的应着,“只是想了个笨主意而已,没什么了不起的!”救人一命,自伤半命,实在不是很高明,难怪人家要叫我不要再多管闲事了。
京兆府衙前,我的出现虽出人意料,但很快有人配合,那场差点闹起来的民愤,鲁大人明着暗着的帮衬,足已说明这些人就是没我也能救人,是我多次一举。我扯扯嘴角,“抱歉擅自做主,若是有什么妨碍到侯爷的地方,还请侯爷见谅!”
“公主不要多心,本侯只是担心公主如此孱弱的身躯经不起三翻四次折腾,若是有什么意外,也不好向隆清王交代。不过还是要感谢公主,这侯府对公主多有招待不周,还能得公主不记前嫌,本侯感激不尽!”
真客气,我差点没了小命,倒还是有点作用的,卓君侯总算没了往常冷漠的语气。我转过头,看着烛光下一明一暗的俊脸,我突然一笑:“多谢侯爷的关心,妾身记得自己是侯府的人,不会给侯爷添麻烦的!”
那张俊脸好象愣了愣,但没有再多说话,屋里再次陷入了沉默中,我趴在床上,将头埋入手臂中,也再懒得去揣度边上人的心思,屁股是还在痛,但人觉得累极了,困倦之意涌上来,渐渐的,我便好象睡着了!
在我经历了这次棍刑后,养伤的人从如氲换成了我,幸好棍刑虽然听着吓人,但都是些皮外伤,有侯府上好的伤药,恢复的很快。
如氲经过这件事,对我倒更亲切了些,还有些愧疚,服侍我是尽心尽力,老管家间伯(他让我叫他间伯)也对我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