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梦中,葛薇的头发打湿了枕套。
梦醒了,便是红的唇,粉色的腮,黑色的短裙套装,黑丝袜,随着汹涌的人流,流上流下公交,再随着喧腾的人流流入地铁。上海的地铁线路比北京更密集,人民广场处,几条地铁线交汇在一起,1号,2号,6号,7号。。。。终于下至地铁口,进了地铁,不知今天是不是地铁空调的风开得有些大,葛薇觉得自己的腿阵阵发凉。是梦凉么?还算十月上旬刚结束,上海的夏天亦结束了?
葛薇一阵纳罕,只觉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异样的气氛。
1号线地铁过了徐汇区之后,已有空座,葛薇见身旁有个白发老者,便主动让座,老者犹豫了一下:“小姑娘,你座。“
葛薇竟从老者的双目中读到几丝怜悯。
“为什么不座!“老者的老妻一屁股坐下,脱过水似的核桃脸理直气壮着。
葛薇回头一望,只见对面的一个中年人正死死盯着自己的大腿。忙低头一看,脸色在下一刻涨成了熟透的茄子。
只见,黑丝袜从裆部已结结实实地从裆部脱丝到小腿处。白色的皮肤在地铁的灯光下白不可言。
现在是十月,不是酷暑的八月,□的大腿,在人群中,似穿着比基尼一般惹眼。
葛薇急忙用皮包挡住大腿,却招来更多人的注目礼。
恰逢下一站到站,葛薇呼吸杂乱着,努力保持着走光之后的良好风度,每挪一步,路人扫射过来的眼光如激光。
葛薇第一个想法便是找洗手间。掏一下包,竟然忘带备用丝袜。
葛薇的背后被汗液簌簌浸染湿透。
上海的地铁出口多得她头晕,她蜗就这样反背着手,用包挡着大腿,蜗牛一般挪着,一步,迟疑一下,再一步,一失手,包松脱在地上。
葛薇抬头,周围人匆匆忙忙,不是没有穿西装的男士,没有一个人脱下西装解围,亦没有好心的女生揭下自己的围巾,葛薇一咬牙,冲着一个方向大步走去,洗手间没有找到,却误打误撞到地铁出口。
地铁口卖银饰的少数民族男人眼睛已粘在她的大腿上。
手汗涔涔的,皮包粘着汗渍渍的大腿,连衣裙亦是贴腰,水浇灌过一般。
葛薇觉得自己的眉毛亦在滴汗。
“兴许,地铁门口就有卖袜子的。“葛薇鼓足勇气,迈着大步走出地铁口,一出来,却是没有见到半个小摊贩。
葛薇四周张望一番,意外发现,身后便是商场,几步跑到门口,却见门关得严严实实,竟没到开业时间。
葛薇擦一把眉毛上的汗珠,觉得自己已在崩溃的边缘。
原地转一圈,葛薇的唇微张着,四周没有超市,没有开业的商场。
再转一圈,豆大的汗珠顺着下巴淌下。
怎么办。
正在这时候,葛薇觉得自己的肩膀被拍了一下。
“葛薇小姐么?你好像需要帮助,先上我们船长的车吧。”葛薇看到一个年轻男子冲自己微笑。
“船长?”
顺着年轻男子的视线,葛薇的目光遭逢一张英俊却白得像雪片的一张脸。
难以言状的安全感顿时漾满葛薇全身,毫不犹豫地推开车门,坐定了,只听一声冷冷的男中音:“真大方。”
正文 第六章(全)
第六章
(上)
“船长?”
顺着年轻男子的视线,葛薇的目光遭逢一张英俊却白得像雪片的一张脸。
难以言状的安全感顿时漾满葛薇全身,毫不犹豫地推开车门,坐定了,只听一声冷冷的男中音:“真大方。”
顺着扎入一截透明点滴针管的手臂,葛薇迎上那发白的唇,和寒夜般的眸子。
葛薇一阵心虚,垂下仔细涂了睫的眼,一眼又一眼斜窥着那人手腕上的针头,心下一疼,一时间,竟忘记反驳。抬头轻轻端详着那脸,只见一天未谋面,他的脸消瘦了些许,刀刻过一般,五官却显得愈加立体有致。
“船长,我问问我老婆哪里有卖袜子的。”开车的年轻男子忍笑道,说完,却被凌欢拦住:“BRUCE,前面就是商场。”
被称作BRUCE的年轻男子看一眼自己的梅花手表:“还差十分钟才能开门。船长,你的龙体经得住等待么?“
凌欢瞥一眼BRUCE,随手将即将滴净的点滴拔下。
葛薇忍不住道:“你不在医院躺着,挂着点滴到处乱跑什么。”
凌欢沉默,望一眼车窗,略一思忖,淡淡道:“BRUCE,袜子次要,给她买条盖住膝盖的裙子。白色的。”说完,从钱包里掏出一张银行卡。
葛薇一愣,本已涨得发紫的脸色,颜色更深了一道。
“不要。别人穿什么颜色管你什么事。“葛薇微微嘟起嘴唇。
凌欢一愣,斜瞄了葛薇一眼:“抵制伤风败俗,人人有责。“
“你。。。。。。“葛薇再次语塞。
“昨天没录取我,所以想安慰我?你虽然不幸脸部肌肉瘫痪,其实内心比谁都温柔,对吧?”葛薇愤愤地瞪着凌欢。
BRUCE憋笑,脸已涨红。
凌欢的面部肌肉显然被这话镇住了,不着痕迹地抽动一下。
“BRUCE,商场门开了。”凌欢冷冷地道。
BRUCE肩膀阵阵颤着,接过银行卡,往商场奔去,剩下葛薇坐在凌欢的身边,用抱捂着自己的大腿,袜子拖丝的速度却如风驰电掣。
凌欢一言不发,默默望着窗外,眼神像是在望云的深处,又像是在望天的另一端。
葛薇启唇,本打算问他,“好些了么”,“还疼么”,话道唇边,生生被这静默噎了下去。两人就这样静默着。窗外的行人仓皇而匆忙,脚步像急速运转的机器,窗内,却是一派安然。凌欢似乎有些力乏,倚着靠背,闭目养神,葛薇轻轻望着他,一眼,再一眼,呼吸声亦是小心而轻缓的,一股强烈让这股沉默延续下去的冲动,使她一言不发。
这一天,天蓝。蓝得像多年之前,一个刚散下马尾辫披起长发、穿二十块钱HELLO KITTY 图案T恤的少女仰望的天。可惜,再一抬头,天空下的人眼角已多了眼纹。身材未改,鲜红的唇依旧,怎么就老了十年。、。。。。。
“船长,你看怎么样?”
BRUCE的出现终于打破了这沉寂。
一条淑女屋的纯白连衣裙在BRUCE的手中轻轻挥舞,白得不染的花边,白的皱着,裙裾果然在膝盖之下。
“人家店员说盖得那么严,不用穿黑丝袜。”BRUCE把着方向盘,轻笑。
葛薇抹一把脖颈流下的汗液:“你。。。。。。你们两个大男人准备让我在哪换衣服?”
BRUCE转过身来,一双大眼睛闪着熠熠的光:“我下车,我们船长刚才从医院出来还是我背的他,他留守。”
葛薇一听,打量一眼鼻梁益加峭拔的凌欢,知BRUCE是句顽话,却忍不住心下一颤。
“废话。”凌欢轻不重地用刀子眼斜飞了BRUCE一记,薄薄的嘴唇微抿,一遍说着,用自己血管微微突起的苍白大手支撑着把手,起身,开车门。
葛薇心下一热。
随着视线的上升,凌欢白的脖梗,黑的发丝,温软微带虚弱的呼吸也上升着,他一丝不苟的西装线条流畅得像这件西装最好的弧度。
“砰。“车门被关上。
葛薇望着他微微弯下的后背和扶着额的手指,竟忘记换手中被汗水打湿的新装。
下一刻,凌欢的整个身子倚在车窗上。
是在为自己遮挡么?
葛薇的脸火辣辣的。
BRUCE胡乱唱着张信哲和刘嘉玲的对歌:“我对你有一点动心,却如此怕你的眼睛,有那么一点点动心,一点点动心。。。。。“
好老的歌。
“聒噪。”
凌欢冷冷喝止着。
葛薇的大脑嗡嗡作响,被汗湿透的双手抓咒了纯白的连衣裙。摸摸纯白的扣子,揉着薄薄的腰带,再望一眼前方明镜似的车窗外匆匆人流,竟不知从何下手。
正在这时候,车门被打开。
视线一黑,一件西装外套严严实实扔在葛薇的脸上。
下一秒,车门再度被关紧。
葛薇一愣,不觉已莞尔。
将西装围在自己身上的时候,葛薇闻到一股淡淡的奶香。
原来,他用牛奶味道的浴液。葛薇心下不自觉狠狠记录着。
三分钟之后,白连衣裙套在身上,葛薇强忍着自己霸占这件西装的冲动,开车门时,忍不住手把车门,犹豫了片刻。
正在这时候,葛薇觉得凌欢的背后微微一倾,迅速开车门,凌欢似是支持不住,重重地落回座位,鬓角微微沁着汗珠。
葛薇心跳得厉害。
空气亦是在心跳着,无声,却泛着一种难以言状的波浪,波浪翻腾着,细涌着,漾满整个车厢。
正在这时,葛薇的手机铃声响起,接起来,是小洁:“薇薇你没有迟到吧?面试加油啊!”
葛薇抓起凌欢的手臂,看一眼腕表,只见自己已迟到了五分钟。
“看来是迟到了,不和你聊了。拜拜。“小洁说完,便挂了电话,一阵阵嘟嘟的忙音听得葛薇一紧张,手机落在自己的裙子上。迎上凌欢淡漠的黑眸子:“你好像要回公司开会,可是,开完会就回医院吧。“说罢,踩着高跟鞋拔腿便往写字楼冲刺。淋漓着周身的汗丝赶到电梯口时,葛薇只觉得自己似乎少带了什么东西,低头一看,方才意识到,自己的黑色连衣裙竟于慌乱中遗落在凌欢的车上。
葛薇急忙去摸手机,手机在手,开启电话薄栏目,方才发现,自己的手机里竟没有一个凌姓号码。
葛薇长吁一声,却在手机差点被挤掉的下一刻发现,自己身边已挤满了夹带各种饭香气的人,看一眼四周:一面用吸管喝着豆浆的,啃包子的,饮奶茶的,不停看手机时间的。。。。。。
还没打量完,葛薇便觉得自己被推入了电梯,电梯拥挤而狭小,烟味浓重,金属气味混合,竟有点洗手间的味道,葛薇不由想起凌欢公司所在的写字楼。
七楼并不高,下电梯,按门铃,一进门,迈着外八字步的女人事就笑容可掬:“小葛你来了啊,你随我来。”
葛薇便随着她进入大厅。
“这是你的电脑,密码是六个六,桌子上有笔,你今天先用纸杯,记得明天带杯子。”女人事说着,随手将电脑开启,葛薇觉得这个状况有点陌生。
这是葛薇来到上海之后的第二次求职。惨遭凌欢的4A广告公司笔试面试四番轰炸,葛薇心有余悸,第二家公司,竟莫名其妙地不把自己当外人了。
葛薇打量一眼四周,视野开阔,大厅只有自己占据着,会议室的门开着,窗外的车鸣声清脆,还有三间办公室,两间空着,倒是还有一间,坐着一位四十多岁的男人,瘦长的身子,一脸的艰难困苦相,葛薇再度扫视只有自己的大厅:隔壁格子间的桌子满是灰尘,另一个格子间,亦是只有电脑。
葛薇方才意识到,整个公司,除了前台和人事之类,策划文案一职竟只有自己一人。
真的要在这里么?
葛薇想起自己几天刚在北京辞职的小事业单位:五六个四十多岁的男中层干部,被岁月消磨的眼,唇角处深刻的法令纹,还有中午吃过午饭后吆五喝六的扑克牌,晚上下班之后的廉价夜总会;三四个四十岁以上的中年女子,一律纤细的腿却有圆润的腹部,每日中午去附近菜市场买回的新鲜蔬菜,和乐此不疲地张罗孩子一个又一个补习班。。。。。。
这里,甚至不如自己之前的事业单位。
葛薇只觉得心下有只大钟咚咚敲着自己暂时丧失思维能力的大脑:真的要在这里么?
正在这时,短信的铃声响起,葛薇看一眼,小洁发来的:薇薇你没有耽误面试吧?
此时,窗外刚穿过一辆大的货车,巨大的鸣声震得空旷的大厅回音四起,葛薇挠挠自己刚能扎起发辫的头发,回复到:“我被上班了。“
短信刚发送成功,便听到门外一阵铃声急促响起,下一刻,只听那个温厚的男中音进门便呱啦呱啦冲着女人事大吵,葛薇刚来上海不足10日,听不懂上海话,依稀听得似乎是在埋怨,电费交过之后没给他零钱。
葛薇急忙从空荡荡的大厅到外室,只见女人事正从皮包里掏出三十几块零钱,胡子叔老板的皱纹扩张着,纷纷收入口袋,下一刻,胡子老板笑说:“薇薇,走,咱们去古亭酒那边看看。”
葛薇背起包,随胡子老板下楼,走到地铁口处时,发现自己再次失算:这位老板没有私家车么?上海不是北京,没有单双号车牌限行的规定啊!
葛薇回望,身后的那家商场,凌欢送自己白连衣裙的地方。
葛薇低头看一眼自己的连衣裙,脸再度涨红,心下竟惦念起来:那个外冷内热的白脸男,怕是已经到公司了。病得那么厉害还要工作,真的不要紧么?
如她所料,凌欢此时已坐捂着依旧隐隐作痛的胃坐在他的章鱼桌前。打开公司的邮件系统,群发邮件给各部门主管——与大部分公司的老总不同,凌欢一直喜欢在周三开例会。凌欢一直清醒而尖刻地认为,周三是承上启下的时刻,既可以让所有人在周一周二努力奋发,又不会让他们在周四周五松懈。
“十分钟之后,周会照常。“凌欢如是说。之后,凌欢固执地继续刷新自己的私人邮箱,依旧没有等到他渴望已久的邮件。
凌欢只觉得胃处又是一阵翻滚,强烈的想呕吐的感觉涌上自己的喉腔,无奈昨日一天都不能进食,他的胃中空得像小白领们下半月的钱包。
凌欢倔强地点击再次点击回复键:“告诉我,你是什么意思。”
可是,他就像西楚霸王一般,唱到最后,竟是独角戏。
俊秀的眉毛拧成一团。
窗外,XX大学的篮球场上,一帮年轻的男生篮球正打得热火朝天,雄性激素鼎盛时期的进球欢呼声声声入耳,赤膀上阵的那个小子一记单手上篮,下一刻,竟来了个空中接力,可惜没接好,接力再次接入空中。
凌欢唇角轻轻勾起,以所有人看不上的程度,下一刻,喉咙腥甜。
急忙摸起一个杯子,几秒钟之后,有水的杯中色如普洱茶。
凌欢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撑着给这帮人开完每周周会的。他甚至使用了比平时更多的英文——客户不乏国外大公司,他一向对员工的英文严格要求,一如他对文案人员中文要求的苛刻。例会结束,凌欢固执地不用别人扶,煞白着一张脸重重地将自己的身子砸在车上时,整个人几乎瘫软成一团泥。
BRUCE轻轻扶着他的肩膀,让凌欢平躺在后座时,他已没有一丝力气反抗,BRUCE将那条黑裙子草草一叠,让凌欢枕着,凌欢却脸色一变,勉力道:“扔了它。”
BRUCE的眼睛瞪得像两只大个儿的本邦肉丸子:“扔了?“
正文 第七章(全)
第七章
(上)
晚七点五十分,下班的人流已散去大半。1号线地铁上略有空座,因着客流高峰期已过,地铁的塑料凳微凉。凉得葛薇一阵阵揣测白天的事,却理不清头绪。
为什么一大早进门,就连电脑也分配了?姐有说一定要来你公司上班么?整整一天,葛薇跟着胡子叔先是见客户,中午回到公司吃清汤寡水的午饭时,公司又来了几个偏远地区的客人,胡子叔毫不客气地分配了一堆工作,直到傍晚,葛薇刻意留下来等这件事的说法,胡子却被客户拉了去吃夜宵。讨论薪水和合同的事情便被整整耽误了一天。
“明早一定要说清楚啊。他可能给不了你期望的待遇,所以才会让你这样被动地成为他们的人。”小洁如是在电话中叮咛。
葛薇再征求远在北京的师兄师姐,师兄的意思是,公司大一点才适合发挥,师姐的意见则是,毕竟你是转行,如果工资在你接受范围内,也可行。
葛薇只觉得脑子一片混乱,不敢问一直不支持自己来沪的老爸,只得打电话征求老妈的意见,老妈的意见则是:“看薪水情况。”
可是,自己真的要在只有6个人的小公司么?
为什么离开北京来上海?这个决定承载了太多希冀与无奈,可是,这难道就是自己所希冀的么?
摸一把后脑勺刚能扎起的小辫子,葛薇苦笑。那头及腰的漆黑长发曾竟吸引过多少目光,早在三个月之前就剪掉了,剩下不到肩膀的发,正如自己再也没有多余的青春。二十七周岁,且是周岁,再也没有资本和时间去做错误的决定了。
葛薇想起某人的一句话: “我给你三个月的时间,我不管你去打杂还是当纯文案,三个月后再来面试。”可是,他是让自己放低姿态,却没有说让自己进这种小公司啊。但是,自己只是被迫改行的门外汉,以后找到的工作,会比这家好么?
葛薇一遍遍将手机的电话簿从下翻到上,再从上翻到下,期望能凭空生出某个专业人士的手机号。一种强烈想征求他意见的冲动,确切说是想求助的必需之急,在葛薇的胸中漾开来。漾成一个强大的隔离见面,周遭的人讲电话声,地铁报站声,全然被隔断在外。
葛薇打电话给博籁广告公司的总机,无人接听,愤愤捶着自己的大腿,想起白天没有索要他的手机号,葛薇悔得她刺猬一样在凳子上移来移去,成功吸引来旁边人的目光.
下地铁换上公交之后,因为是始发站,葛薇有幸有座,刻意坐在窗边,望着窗外的景象:ZARA的专卖店人头攒动、来福士,复地。。。。。每一个景象,都和自己如同隔了一堵无形的墙,然而,葛薇知道,有一个人,对他来说,却是如同一层窗纸。
可惜,没有机会问他了。
,回到家,一进门,便闻到一股甜丝丝的香味和谷物的味道。
“你吃地瓜么?”依旧光着膀子的青年手里端着一个小塑料盆,盆里盛着大小一个个的红薯,淀粉香和甜香热气蒸腾着。
“不吃!”
葛薇勉强一笑,拒绝着,却忍不住盯着那红薯多看了一眼。
——胡子叔的广告公司管饭,中午是白菜豆腐汤,凉拌黄瓜,晚饭有客户,吃的是清炒白菜,清炒豆芽,西红柿鸡蛋清汤,六个人吃三盘菜,吃得葛薇扒了两个精致小碗的米饭,依旧饥肠辘辘。
“不吃饿死你!”青年哈哈大笑着。
葛薇随手抓起一只,烫手,薰衣草青年夺回,扔进盆里,端着塑料盆径直走进葛薇的房间,一屁股坐在床上:“红瓤地瓜,可甜了!我老家那边产的!“说完,将葛薇波浪花似的被子往身后一推。
葛薇看一眼早上被自己弄得狗窝似的床,脸一红:“能不能等我收拾下再进来?”
“这怕啥,“薰衣草青年将被子再往后一挪:“我们冬天的时候,去串门子,冷就直接坐人家炕上捂着被。”说完,从盆里拿起一只地瓜递给葛薇:“烫,你放碗里吃,可惜现在是夏天,没有炉子,不然在自己家炉子上烤着吃,可香了。”
“你倒是蛮怀念家乡生活的嘛。“
葛薇吹着热气,咬一口,果然糖分很高,甜丝丝的。
青年也抓起一只大口开咬:“是啊,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我叫段峰。很好记的,段誉+乔峰。咿?怎么你有心事?”
“我叫葛薇。”
葛薇放下手中的红薯,从包里摸出手机,暗笑自己,电话号码怎么可能自动生出。可是,不知为什么,她竟心存幻想,想得她一遍遍固执着看屏幕。
正在这时候,手机意外来了一条短信,陌生号码。
葛薇的心跳得像荡了秋千。
“船长在XXX医院D楼XXXXX号,葛薇姐记得下次上街别穿那么短的裙子喽。”第一时间翻阅,竟是这样一条短信。
葛薇嗖地站起身。
“谢谢你的地瓜,我还有急事!”说完,葛薇抓起包,撒腿便往外跑。
“小米粥你喝么?”段峰的声音飘忽在身后。
打车,二十分钟内赶到医院门口,进入D座,这是葛薇来到上海第二次没有迷路。
站在病房门口,葛薇伸手敲门,手在半空中,却停了下来。
现在是晚八点四十分,自己单枪匹马出现在一个只有三次面之缘的男人病房门外。
葛薇手指轻轻触摸着那扇密不透风的白门,透过窗户,只见那人正倚床而坐,一个小巧的笔记本隔着被子平铺在腿上,苍白的面色一脸专注。
葛薇后退一步,转身,深呼吸一口。
透过黑夜的窗户,葛薇看到了一张并不完美的脸,眼袋,不再无暇的肌肤,发型毫无时尚可严的小马尾辫。
葛薇啊葛薇,你有什么资格半夜来问人家问题?
葛薇顺一把刘海,心下暗暗自嘲道。
可是,葛薇咬唇,抚摸着自己的眼袋,错了四年,自己不能再错下去了。想罢,转身,大步走到门前,刚要敲门,门却被打开,憔悴而俊美的刀子目随即剜了她一眼。
“你来做什么?”
凌欢一手把着门,另一手扶着墙,修长的腿在一身面料精良的白色睡裤下微微打着飘,整个人虽是在极力掩饰下,虚弱却不言而见。
葛薇心竟像被宠物狠狠挠了一爪。
“你快回去躺着,我想说的事情,一句两句话说不完。,。。。。。”葛薇心虚地望着那稍白的嘴唇,急忙补充道:“是求教,不过,不会耽误你很长时间!”
凌欢便转身,葛薇跟上去,想伸手扶他,凌欢一把甩开,咬牙撑着以类似常人的步子迈到病床前。
葛薇本想帮这死要面子的人盖被子,知他会拒绝,便木头一样站在床前。
“说吧。“凌欢再次将笔记本搁置在腿上,盯着屏幕淡淡道。
葛薇咬咬唇,开口道:“我昨天去面试了,可是老板没直接讲要聘用我,今天早上他们的人事却分配给我电脑了,而且老板白天带我去开会,回来之后很不客气地让我做了一天的案子。我被上班了。”
凌欢修长的手指触摸着电脑的按钮,不知是在做什么,听完之后,手指停下来,抬头:“然后呢?”
葛薇看一眼凌欢,继续说:“可是,他们公司很小,只有六个人,而且只有我自己是策划,我不想做,可是,又怕自己找不到更好的工作,想请教你,我的水准可以找到什么样的广告公司。”
凌欢再看一眼屏幕,目光凝聚在一个焦点,似是在认真考虑,十秒,二十秒,葛薇默默数着,大约过了一分钟,凌欢依旧没有回答。
葛薇只得向前一步,坐在床边的凳子上,眼巴巴地望着凌欢。
凌欢斜扫了葛薇一眼:“为什么要改行?”
葛薇莫名其妙地眼圈一热。
半年来,发生了太多事,她在人前一直笑脸如花,这次,这是怎么了。
葛薇努力绽出一个夸张的笑容:“因为缺钱,我之前的工作赚不到钱。”
凌欢打量一眼葛薇:眸子是单纯的,略带几丝腼腆,却充溢着一股超乎性别的坚韧。凌欢自觉阅人无数,这坚韧,却是在男人眼神中也少见的。
凌欢不觉心尖一震。
“邮箱号是多少?”凌欢问。
葛薇一愣。
说出之后,只见凌欢轻轻按着笔记本上的小红帽:“回去研究我的PPT。加上你的自身条件。足以让你进大部分公司。“
葛薇不觉再度莞尔。
“谢谢你。“葛薇起身,想鞠躬,觉得不合适,便伸出手:“谢谢你。”
凌欢扫了那手一眼。凌欢见过不少玉指,指甲美不胜收的精致手,纤纤素手,拉小提琴的尖细手。。。。。。却没见过那么难看的女孩手。
“我累了。“凌欢恹恹地说。
葛薇一愣。紧接着,一种耻辱感涌上心头。
手固执地擎在凌欢面前。
凌欢随手塞给葛薇一只红透的蛇果。
“我好像把衣服扔在你的车上了,请问现在在哪里?“葛薇忽然想起那件衬得自己线条有致的黑连衣裙。
“垃圾箱。”凌欢道。
正文 第八章(全)
第八章
(上)
葛薇一愣。紧接着,一种耻辱感涌上心头。
手固执地擎在凌欢面前。
凌欢随手塞给葛薇一只红透的蛇果。
“我好像把衣服扔在你的车上了,请问现在在哪里?“葛薇忽然想起那件衬得自己线条有致的黑连衣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