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薇方才回过神来笑笑:“新婚快乐!永结同心!”想再说几句祝福,却实在开不了口,小洁拖着葛薇的手来到女宾的位置,葛薇坐下来,随手胡乱抓起一块巧克力,和女伴们胡侃着,目光却粘在一处了。看位置,那似乎是上宾的座位,那一桌的人看气质谈吐和年纪,也是最有身份的,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个熟悉的男宾。
简单的高领灰毛衣,却被他穿得优雅不凡。他淡淡与另一个秃顶的男人交谈着,似乎还在浅笑,葛薇方才知道,原来他竟是通人情事故的。
有人给他敬烟,他淡淡衔在唇上,居然掏出一把银白色的打火机为对方点上,葛薇觉得自己是低估他了的入世能力了。忽又想起两人交往时候,自己总被吃得死死的,觉得自己对他的形象竟是全然不了解。
许是自己的眼神太过灼烈,葛薇看到他猛地扭头,吓得她急忙闷头吃东西,凉拌鸭舌,大闸蟹,乳鸽,海蜇皮,水晶虾仁,匆匆往口里倒,没有喝水,几口之后,开始打嗝,就咕咚咕咚喝饮料。柳橙哗哗冲刷着她的喉咙,痒痒的,甜腻腻的,像鹅毛在恼她。葛薇捂住嘴狠狠憋一口气,以为终于将嗝强压下去,一个饱嗝却将甜腻的橙汁从胃里顶上来,喉咙就开始生疼。葛薇再饮一杯橙汁,觉得自己被灌饱了。
看一眼手中的简历夹,匆匆向这一桌的熟识朋友道别,招呼一声小洁,轻轻递上红包,葛薇便要离开,临行时,没有忘记瞥一眼那曾经熟悉过的人,那人正在吃红烧辣肉,葛薇暗骂他不知自己胃的深浅,却不得不转身离开。从洗手间出来,下电梯,走出酒店的大门时,葛薇因为不熟悉路,便要张望着要打车,一辆熟悉的车子却忽然在她眼前停下。
车内的一双幽眸逢着葛薇迷茫的双目,隔着玻璃,忽然就生出阵阵火花。
玻璃窗慢慢滑下,车内人淡淡道:“去哪?我送你。”
多日没有在耳畔响起的声音忽然又回响入鼓膜,葛薇先是一怔,然后,本能地说:“不用了,我打车。”
凌欢一翻眼皮,道:“面试去晚了不好。”
葛薇看一眼自己抱着的文件夹,终究拒绝不了这人,却见车门已被推开,只得坐了副驾驶座,刚一上车,便觉得一股异样的氛围四面八方地扑上来,将自己团团包围了,默不作声地望着前方,凌欢发动起车子,葛薇忍不住看一眼他的后背,见他脊背挺直,轻轻地问:“伤好些了么?“
“完全好了。”凌欢双目紧盯着前方,透过反光镜打量着多日不见之人,见她开始一下又一下啃指头,眼梢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喜悦。
“你怎么知道我辞职了?”葛薇继续问。
S泳装十二月的文案的质量忽地下降了百分之六十以上,内容空洞无物,创意乏味,你要是做出这样劣质的创意,别说你认识我。
凌欢心道,却忆起之前自己的强势对她造成的伤害,沉沉地道:“我看不到你的文字了。”
葛薇心头一热。
上海的冬天游客少了些许,交通更通畅了些,车子驶向高架桥,葛薇看到了熟悉的豫园,熟悉的建筑物和陌生的,不知如何回答,沉默着,凌欢亦是没有开口,只是将车内的音乐打开,又是熟悉的《幽灵公主》。缠绵、凄美、悲壮、豪迈、深情,一时间就像潮水一般汹涌而来。可是,这次葛薇没有想到洁白的狗,双颊血红的公主和倒下的绿巨人,倒想起TVB拍的《天龙八部》来。记忆中,黄日华版萧峰自杀前的音乐就是这个,何等壮烈,何等气壮山河。葛薇觉得自己也是会降龙十八掌的萧峰了,想到萧峰与阿朱的“塞上牛羊空许约”,想起自己的种种伤,眼角热得发烫。
一曲《幽灵公主》结束,下一曲却换成了欢畅的《菊次郎的夏天》。依旧是久石让的曲子,夏日、童年的感觉便跳跃着传入葛薇的鼓膜。葛薇听着这音乐,心情又舒畅起来,正想着那个叫菊次郎的傻大叔,凌欢的车却在一幢熟悉的双子大楼前停下:洛可可风格的写字楼原始质感的石头层层堆砌,有十分气派的写字楼名字,A楼B楼相通,中间还有许愿池式样的喷泉,天使石像的翅膀在水中招展,水流澄澈,源源不绝。
葛薇叫出声来:“你的写字楼!“
凌欢转眸望一眼葛薇:“没错。“
葛薇看一眼手机时间:“可是,这里是静安,不是徐汇啊!要迟到了!“
凌欢看一眼自己的腕表:“刚好。“
葛薇心里就突突狂跳起来。
“我给你三个月的时间,我不管你去打杂还是当纯文案,三个月后再来面试。”
三个月前的冰冷声音就轰然在葛薇的耳间回响。
“记得几楼么?“凌欢问。
葛薇点头:“十七楼。“
凌欢道:“很好。“
说完,就向大门的方向走去,葛薇默默望着凌欢的背影,心跳得几乎要破胸腔而出。
“动作太慢,跟上来。“凌欢回头。
葛薇便跟在身后,两人上电梯,进凌欢的办公室,宝蓝色的八爪章鱼一如三个月之前,架子上的各种奇怪器物一如三个月之前。葛薇想起温梅曾送他一只蓝色的章鱼布偶,狠狠地掉进了醋缸。
整个屋子,一成不变。
葛薇打量着四周,努力捕捉着哪怕是一丝和自己有关的信息,失败,于是狠狠地咬着唇:豆腐也被吃过了,他的父母也见过了,自己就没有在他的生活中留下一丝痕迹吗?
凌欢已坐在八爪章鱼之前,一言不发地望着东张西望的葛薇。葛薇迎上那眸子,坐下,只听凌欢说:“二十七岁,不算很老。“
葛薇一愕。
“结婚了吗?”凌欢继续追问。
葛薇摇头。
“事业单位,工作四年?出过书?”凌欢继续道。
葛薇已被他的话惊得说不出话来。
“因为被潜?”
俊美而冷漠的男人重申了一下自己的观点,姿态优雅地端坐着,一面用修长的手指淡淡地敲着海蓝色章鱼形状的老板桌桌面,眼神淡漠得像是秋夜的半月。
“当然不是!”葛薇被迫回答着,一如三个月之前。
“愿意被潜么?”凌欢继续问。
葛薇震惊着。
“回答我的问题。”凌欢直视着葛薇。
葛薇被动地想起三个月前,自己面对这个问题时曾经留在凌欢脸上的一记招呼。本是死水的心霎时卷起层层白雪。原来,他都记得。
这次,葛薇不想扇那张俊秀的脸了,刷地起身,背包就跑,面对这场景,她竟无法面对了。
凌欢却像上次一样,淡淡提醒着:““右手边有开关。”
葛薇脚下的鞋便粘住了似的,再也无法前行。
凌欢轻轻走到葛薇面前,抱住葛薇薇薇颤抖的肩膀,一字一顿地说:“重新开始吧。“
葛薇的腿也开始抖,脚心嗖嗖冒冷汗,手掌也发抖着,梦里的无数次,她三十多岁依旧单身,甚至有一次,她梦见自己四十五岁高龄在大年初三时候走外婆家,她梦见自己的眼角都加了雪霜。
葛薇觉得幸福突然就像沙发后的一颗纽扣一样刷地跳到自己面前,将自己砸了个半晕。晕得她一时间以为自己在梦里。然而,这真的是幸福么?葛薇又想起上一次吵架。一个月前,是自己站在雨中流着大滴的泪喊着要分手的。
葛薇便要挣脱开那双优雅的大手,大手依旧像铁钳似的,将她扣得死死的。葛薇被固定在原地,狠狠地一扭头道:“放开我!”
“回答我的问题。”凌欢道。
“什么问题!你有问过我话么?”葛薇挣扎着:“这么多天,你都没有联系我,是不是这次没见面,你就永远不见了?”
凌欢便送开葛薇的手,从自己的黑呢中长外套内衬里摸出两张金黄通红的票样东西,按在葛薇的手里,葛薇一看,上书:千与千寻久石让宫崎骏动漫原声视听大兴交响乐音乐会,票上的一幅幅画面,尽是宫崎骏漫画上的人物和动物:小白和千寻,龙猫,小魔女,阿姗,天空之城,风之谷…日期,恰是在四日之后的元旦。
音乐会票在葛薇的手中软湿开来。
凌欢从葛薇手中取下:“元旦晚上不准安排别的。“
葛薇喃喃道:“又在命令我么?“
凌欢就牵着葛薇的手进办公室的内室,一进门,就看到一个大的透明盒子摆在一只大的龙猫样桌子上,透明盒子里的各种玩偶一应具有:波妞、哈尔和他的城堡、苏菲、龙猫、无面人,红猪,荧光绿巨人,树精灵…能看到的玩偶,都在那透明的圆弧型罩子里,凌欢打开开关,就听到《天空之城》梦幻而伤感的音乐。
葛薇听着那音乐,呼吸都要停滞了。
“你干什么?“葛薇红着眼圈问。
凌欢轻轻一顿:“你说呢?“
葛薇的鼻子酸溜溜的:“我不知道!“
说完,那颗缕缕伤痕的心再次恐惧开来,带着浓浓的自卑感。
“你知道!“凌欢说:”告诉我答案。“
葛薇开始望向门口:“可以给我几天考虑的时间么?”
凌欢瞥她一眼:“答案,我现在就要。”
葛薇的眼神闪过一丝黯然:“原来,你还是不懂怎么尊重对方的意愿呢。”
凌欢一怔,站在原地,从衣袋里摸出一张音乐会票,递给葛薇:“四天之后,带着你的答案,音乐会见。”
葛薇笑着,没有接票:“不要给我。我怕,我拿在手里时就真的没法考虑了。“说完,葛薇回头望一眼各种各样的布偶,夺门而出。
二十八岁,青春尾巴的末梢,意味着,自己再也不能做错事情了,二十八岁,她不后悔被这样优秀的男人爱过,可是,两人真的适合共度一生么?两个人都是认真的人,一旦在一起了,就等于另一只脚踏入结婚殿堂,以后,便是他无尽的命令,他无尽的强势,自己真的要选择这种生活么?
葛薇大口粗喘着,在走廊上奔跑,因为是周六,整个楼层人烟寥落,她却怎么也找不到电梯了。
第五十章
葛薇像只迷途小鹿,没头没脑乱奔着。
不敢停下,生怕停下就转身回去找他,不敢回头,生怕回头,就妥协了。
“电梯在这边。”
忽然,葛薇听到身后个熟悉声音过耳,恍似天风。
葛薇站在原地,狠狠呼吸着花岗岩地板和消毒水味道,直到自己身子忽然腾空而起。
“喂!放下!脊背好了么?很重!”
葛薇再回过神来时,却见自己整个人都在凌欢怀中了。
“那么关心?”凌欢俯视着葛薇:“不弱。看到温梅结婚生子全家福,才会大病场,背砸到拐杖上才会险些瘫痪,脊背没事。想要金枪不倒,可以给。”
冰眸比两个月前多了三分灼热,七分征服。葛薇情急之下,只得挠凌欢腋窝。
凌欢手果然触电震,葛薇借机跳下来,浅笑:“年少时候瘫痪过,温梅离开了吗?们要是疼自己爱人!”
凌欢愣,思量片刻之后。缓缓道:“性格如此,三十多年这样,定义尊重,做不到。“

葛薇万万没有想到凌欢分毫不妥协,怔在原地。
“对女人不霸道男人,不外乎三种情况,,不在乎,二,经济依靠,三,不在乎又经济依靠,要是丈夫或者男朋友,不是奴才!”凌欢道。
葛薇被这强词夺理道理听得似是而非。然而,又为这强硬震惊着,越震惊,就越心慌。难道,是错了吗?转头冲向被告知电梯方向,凌欢伸出修长手臂挡:“去哪,送。”
葛薇低头打量着比自己手还漂亮大手,狠心道:“真不用了,给个考虑时间空间。
凌欢终究抽手:“元旦晚7点,等。“
凌欢开始了有生以来第二次漫长等待。像温梅刚离开时那样,他等得时而心焦得无法审批文件,时而看眼时间,倒计时着两人见面时刻,恨不能将表调到元旦那天晚上。
这次不同于上次那般绝望,他有时坚信,葛薇给他是肯定答案,却又时而怀疑,半夜醒来时,不再是温梅临行前那记火辣辣、这辈子都难忘耳光,却是葛薇雨中受伤泪眼;独自午餐时,不再是思念盛了就吃温梅最爱黑椒牛排,伤胃。天气渐凉,要碗热汤面,味噌味道着着浓浓香菇青菜清香,将热度传递至他胃每个角落,那个第次请起用餐就把气走女人怒离席却又不得不回来样子,就惹得他唇角轻轻勾起。想来,凌欢轻呷口热汤,自己那时候总以气为乐,似乎就已喜欢上了罢。
凌欢开始追忆温梅耳光,脸上感觉竟不再像火烧过,越来越像蚊子挠过。笑声也不像以前那般总在脑海中抓心挠肺地震颤,耳根下换成了葛薇声声据理力争傻乎乎所谓尊严。
凌欢用了几天闲暇时间补充之前没有听过久石让音乐,面看,点燃支香烟,猛吸口,面又回飞了思绪,等到元旦那天下午,早早驱车至浦东东方艺术中心,法保罗安德鲁设计建筑物。是冬,夜幕早早落下,五个演奏厅就亮起来,内墙装饰特制浅黄、赭红、棕色、灰色陶瓷挂件映耀着,组合成朵夜空中蝴蝶兰。凌欢时不时看眼手表,直到停车场车满,直到对对优雅得体年轻人走入大厅,凌欢伫立在门口,冰冻风将那张英俊脸吹红了,将双插在衣兜里手冻肿了,等那人还是没有出现。
腕表上已显示7点15分,寒风中187公□高惹来阵又阵回头率,不远处公交站前,亦是站着个淡淡着了妆女子,为了这场约会,黑呢绒大衣里仅仅穿了件水色粉花雪纺裙,刮骨似风早已顺着透明如翼袖子灌入,站在原地,遍又遍琢磨着钟少航话:“不要去想是否能结婚,婚总是能结,真挚爱人生却只有很少几次,甚至有人辈子只有次,勇敢去爱吧。”这是四天前,从凌欢那里出来时,钟少航约见面时劝告。钟少航为什么要和见面?原因是,他老婆怀孕了。度,他不相信孩子是他——到处疯、到处玩,为什么定是他?却冷笑:“告诉,是有底线。”他沉静如水:“是吗?”随手抓起手机砸在他眼睛上:“钟少航,孩子是,不信可以打掉,可是不要后悔。”
说完之后,钟少航才发现,他顽劣妻子那天是脂粉不施。说:“以为为什么到处玩?承认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可是,还有两个原因,个是因为寂寞,另个原因,却是因为想引起妒忌,结果次次失败了。现在,孩子都有了,们讲和吧,好不好?”两个结了婚却个比个顽劣人,终于收了心。
钟少航说,他妻子是勇士,敢于嫁给个浪子,敢于用这种方式让丈夫妒忌,又敢用这种方式讲和。
什么是勇敢?葛薇勇敢大步向前,却又戛然而止。以前,勇敢,结果换来剩女下场。后退两步。
“离开校园之后,个既不考虑家庭又不考虑工作这些世俗因素男人,能找到几个?遇到他,是幸运。”钟少航说:“婚姻就是场赌博,敢赌么?虽然看起来光鲜水灵,可是,横竖都二十八岁了,已经到了这种年龄,面对实际而残酷婚姻,是在所难免,可是,能保证再遇到个这样纯真地喜欢人么?他生在这种家庭,又曾经瘫痪过,现在又是这种位置,强势是他难以改变习惯了,为什么不去包容?”
钟少航话震得耳朵嗡嗡作响。先是站在原地,忽然,就喃喃道:“包容。”整个人开始慢慢前行。
“路上要是遇见雪或者是什么障碍物、堵车,或者走反方向,证明们是没缘。“葛薇在心里念着。可是,这晚交通意外顺畅,许是天冷,大马路上车行通畅,只刮阵冷风,亦是没有雪花,也意外地没有走反,站在已是灯火通明东方艺术中心不远处,看到了那个高大身影。
他直站在那里么?他妈说不要让他冻着,他背不要紧么?
脸已冻得煞白,脑子里却热血激涌。深呼吸口,凉风灌到腹中,呼吸却是热。
葛薇步步向前,凌欢搓手,站在原地,长吐口烟圈,等待完全走来。
正在这时候,戏剧化幕却发生了。
个长发女子从凌欢身边擦肩而过,凌欢先是不以为意,秒钟之后,深色骤变。
刷地转身,那个身影却消失不见,凌欢便要撒腿去追,刚迈步,脚底却压了巨石般,他侧身,站在原地,两个女人影子在他面前闪电般晃动,类似可爱笑容,差不多智商,相同健康,同样丰腴身体…
凌欢苦笑。
可是,温梅不是在外么?凌欢想起那E-MAIL上挺着大肚子照片,凌欢猛吸口香烟,险些呛到自己。烟味久久地,绵长地在他口腔中荡开,秒,恍若百年。
百年,二百年,三百年。
凌欢转身,望着越来越近葛薇,上前,拥住。他知道,那只是个类似影子,然而,旦追上去,就再也失去个实在真人。
时隔两个月,两人再次拥抱在起。
凌欢怀抱紧得让葛薇眩晕,葛薇却没有阻止。
两人走入演奏厅时,音乐会已进行至下半场。
开场便是所有人十分熟悉《入殓师》,之后,则是系列宫崎骏动画音乐,尽管《菊次郎夏天》被老头儿弹错了几个音节,《天空之城》被某乐团演奏离谱,整个场子却沸腾了。凌欢冰凉手先是插兜,再是牵着葛薇手慢慢跟着节奏和声,结束之后,凌欢驱车带葛薇来到个大学附近个小区。小区不新不旧,乘电梯至十楼,开门,葛薇看到了个温馨小窝:沙发上是卡通布垫,地板是泡沫动物图案,连饮水杯子都是红黄橘红,推开卧室门,股灰尘味道铺面而来,双人床上方照片和凌欢海萍市家乡里大照片是样。
葛薇心下紧,忍不住问:“让来这里做什么?“
凌欢答非所问道:“已经好久没有来了。以前是因为伤心,现在是因为某人。“
葛薇想破脑袋也不理解原因,默默打量着大衣柜,打开,柜中竟然有前人留下衣服:长裙、短裙、连衣裙、外套。
凌欢说:“看好了么?“
葛薇疑惑着:“什么?“
凌欢字顿道:“这里切,将不会第二次看到。“
葛薇依旧不解:“为什么?“
凌欢拉着葛薇手离开这座房子,下电梯,走出楼层,像扔三分球似,将钥匙抛入垃圾桶中,葛薇急忙去捡:“干什么!“
凌欢苦笑。真已经过去了。这是自己大三时候,父亲作为投资在上海买下,凌欢度想作为他和温梅新房,直到他将刚失去自己父亲温梅逼走。温梅家也属海萍富,之前,凌欢父亲是不反对,直到温梅父亲胃癌去世,直到,某海萍官员暗示自己女儿已看上凌欢。
“移民不是很好么?和那边很熟,给们批下来再容易不过,“父亲对温梅说:”爱他,就不要耽误他前途。“
那么坚强温梅眼泪哗哗盈溢:“可是,连孙子也不要了么?“
那老东西竟回答:“孙子可以有很多,儿子。却只有个,小梅,离开吧,不被对方祝福婚姻是不幸福…“
七年感情,付之炬。
从机场归来,凌欢度在这张床上辗转几十天不眠,人亦是胡子拉碴地不像样子,只得搬离这里。东西,却是样也未动,偶尔还进来打扫,拖地,擦桌子上灰尘,洗掉布了灰尘床单,洗衣机嗡嗡作响时,他甚至有回来感觉。总有天会回来。他坚信不疑:走时候没有将钥匙还给他啊!可是,直到刚才那个虚幻影子出现,他才意识到那已是明日黄花。他也终于直到,真爱会辈子忘不掉,却会因时间而褪色,虽然景物依旧,不复当天。
“既然这里是老头子房产,就让他自己管理去吧。“凌欢说完,带葛薇驱车而去,留下几束烟尘,然而,半小时之后,那座八年未变房子之门,却被另人熟练地打开。
第五十一章
做周翎的手下显然比做她的甲方更难一些。
“Cici,你有说过明天早上给我,是吗?”上午刚签合同的案子,周翎会在晚上下班时来个命令式催。结果,葛薇不得不熬一整夜下来完成,经过周翎无数次鸡蛋里挑骨头式鉴定、修改之后,,新一轮任务又派下来:“Cici,你很闲的嘛,G案子你帮忙写文案PR吧,还有W案子你写品牌故事。”
“好的。”葛薇顺从地微笑着。结果就是,她不得不再次忙到晚上十一点。
“Cici,这就是你分享给大家的经典案例?这种上个世纪的东西怎么能拿来现在用?拜托,这里是广告公司,不是敬老院!”每天清晨的头脑风暴时,周翎照旧不客气地当着所有部门成员挑剔葛薇分享的内容。
葛薇一面若有所思地微笑:“对不起,我下次注意。”
周翎则不客气地训斥着,然后一状告到凌欢那里,凌欢头也不抬:“哦。”
“这里4a,如果有些人是靠花里胡哨的文笔和出卖色相进来,是做不长久的。”周会上,周翎不点名地批评。
葛薇突然觉得Ada原来是个心慈手软的人。葛薇的铁胃在咖啡的腐蚀下,尚且没有出故障,听到这句话之后,她的胃开始颤抖。人,却一直是微笑着。
“Steve早上好啊。”
“HelloCathy,你的靴子好潮啊。”
葛薇努力学着对自己的每个新同事微笑。
“Pola,我想请教下,P公司当年的公关危机和D厂家现在的情况类似吗?”
“Pola,E这个案子适合做网络病毒营销吗?”
“Pola,M案子的受众群体是小资人群,可以以电影和旅游和红酒当宣传主题吗?”
接受上次Ada穿小鞋的教训,为了避免给周翎带来威胁感,葛薇向周翎多请示,多求教,给足了周翎面子。
“Pola,我真的做不动了,明天早上起来教好吗?”这一晚,加班到十一点钟时,葛薇打个呵欠,努力让自己可怜成小猫的样子,瞪着大眼睛望着周翎。其实,她一点都不困,更何况是为她爱的人做事。可是,上一次在雅多,她学会了适当的时候示弱——当上司觉得你的实力远不如她却也十分有用的时候,她的攻击性就少了许多,如果碰到内心深处仍有些许善良成分的上司,或者,她会心生怜惜。
然而,这一招对周翎并不管用——周翎刚从BOSS间出来,凌欢居然一边听音乐一边陪着他们加班!
周翎轻轻抚摸着葛薇的头发:“可怜的宝贝,这个案子真的挺急的,我去
52
52、第五十二章 ...


第五十三章
那一刻,葛薇忘记了呼吸。
葛薇紧盯着那张岁月未留下痕迹的笑脸,便有“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的沧桑感。
她的鼻子阵阵痛的。双目也热起来。
这就是当年自己最爱的男人。那个让自己苦苦等了三年却没有给自己结果的负心汉。
寸头男子也在那一霎间睁大了眼睛。
四年未见,他看她的眼神凄楚依旧,却少了三分炽热,七分痴狂。十二分的歉疚感,却在看到凌欢的那一刻转化成酸溜溜的笑容。
倘若这是演电影或者电视剧,两人怕是要异口同声地说:“是你?”
可是,这不是演电视,葛薇的每一次呼吸,胸口都在钝痛,她却努力绽出一个微笑,另一边,那人早已笑得优雅得体,一如绅士见到每一个自己不认识的淑女:三十度笑容,身体微倾,老练而潇洒地等待葛薇与他握手。
倘若这是在国外,他怕是要吻女孩子的手,却没有任何感情成分了吧。
葛薇笑得越来越冷,果断伸手,双手相握时,葛薇的手迅速濡湿,原来,寸头男子的手心早已湿透。
可是,这又能代表什么。读书的时候,在一起自习室学习的时候,他的桌上从来都备着一包淡淡散着玫瑰香气的纸巾,因为他的手从来都是湿漉漉的。他用他的纸巾帮葛薇擦过洒在桌面上的茶水,也递给过别的女生,让她们擦干吃完零食的油手…
正回忆着,寸头男子的湿手离开她的手,故意笑问凌欢:“贵公司的人除了才华横溢,还都是以貌人取人招来的么?”
凌欢浅笑:“梁总口才了得。”
葛薇失态地怔了一下,忽然,竟觉得这段回忆美得像风干了的树皮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