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若浮云 作者:水何采采

第一章

“三殿下,您说够了么?”
身着松垮蓝衫的公子,淡然而无力地半躺于软榻之上,唇角边微微勾起轻浅的笑,言道。也不去看那口出狂言的人,仿佛刚才听到的恶语与自己无关似的。
话音刚落,一碗草腥味十分浓重的棕黑色药汁已送到了蓝衫公子淡色的唇边。
轻啜一口,蓝衫公子敛色吩咐喂药之人道:“彦生,这药有些烫,我想晚些再喝好么?”
——在莘的死敌面前,他怎能如此示弱!
彦生点头,将热气腾腾的药碗轻置于一旁的八仙桌上,然后虔诚地立于软榻旁。
上午的日光洒入永昭宫的水渠轩之内,幽幽落在蓝衫公子淡如蓝天的脸上,光晕点点,让他看上去宛若仙人。
被称作三殿下的出口不逊之人头戴紫金冠,身着黑色华服,正居高临下地站在蓝衫公子面前,盯着他腰部以下严严实实盖着的月白色锦被,再斜一眼不远处的名贵樯木轮椅,满脸猫哭耗子式的悲悯。
立于一旁的彦生见有人对蓝衫公子如此放诞,忍不住躬身行礼道:“三殿下,苏大人身体不好,已经坐了许久,该休息了,请殿下您…:”
三殿下了然的点头道:“嗯,本王知道了。苏大人可是需人帮忙换尿布了?这事不都是皇兄亲自动手的么?苏大人如此尊贵的身体,岂是你一个奴才能碰的!”
蓝衫公子面色微敛,垂下一双蝶翼般的睫毛道:“三殿下还是请回吧,微臣足不能行,恕不相送。”
彦生咬牙忍下怒意,努力克制住想扑上去揍三殿下的冲动,抬手道:“三殿下请。”未有一丝相送之意。
“主子无礼倒罢了,奴才也这么不懂规矩,哼,真他妈的没意思!”年轻高大的三殿下狠狠一拂袖,大摇大摆而去。
蓝衫公子目送不速之客离去后,只觉喉咙一阵上翻,一股甜腥涌上,哇的一声,一股鲜血吐出,月白色的清雅被面上立刻染上了点点红梅。
“苏大人!苏大人,你怎么样?”
彦生急忙上前扶蓝衫公子躺下,一个劲儿地轻抚他的胸口。
蓝衫公子本就苍白的面色已转至煞白,他试图轻拍彦生的肩膀,安慰他一下,可惜办不到,只能勾起嘴角凄然一笑,轻声道:“彦生,我没事,今天的事,千万不要告诉皇上。”
“嗯。”彦生使劲点点头。
皇上和三殿下的关系素来紧张,彦生又怎么不知道苏大人的用心良苦?可这三殿下也太过分了,苏大人是随皇上亲征,在战场上替皇上挡了一枪而全身瘫痪的,他自己想这样么?
“恒,什么事不能告诉朕?”
彦生听到一道淳厚霸气的男音,吓得浑身一阵机灵,急忙跪拜。
身着浅黄色龙袍的天子轩辕莘一面说着,快步走到软榻前,见蓝衫公子脸色惨白,再看向那染着朵朵血梅的锦被,心像被人狠狠挖去一样,一张黝黑的脸更黑了。
“皇上,微臣没事。”苏恒温和的笑笑,想去摸他的莘的那张肌肉紧绷的黑脸,想去展开那双浓黑的剑眉,但,一双毫无知觉的手办不到,于是,深深地望着莘,用眼传达着心中的情意。
帝王莘心里一酸,轻轻吻上恒依旧明润却无奈的双眼,慢慢地掀开被子,恒那毫无生气的惨白下身,便□裸地展现在他的面前:一双修长的腿,如今已消瘦成剥了皮的白树枝,很久不接触地面的优雅双脚外翻着。
眼神穿过恒枯瘦的双腿,帝王莘瞥见他身下雪白的那团已经有了些浊污,急忙托起他的臀,将污浊不堪的什物撤下,吩咐彦生打一盆热水、一盆温水,然后,十分仔细地兑好水温,将恒的一条腿轻轻抬起,仔细地擦拭起来。
清洗过后,帝王莘温柔地将被子给恒盖上,看见被面上的血花,眉头紧皱,沉声道:“彦生,换条新被子,要最软的,这条扔了!”
彦生急忙照办,快速的送上最柔软的簇新锦被。
帝王莘将被子再次轻柔地盖在恒毫无知觉的身上,掖好被角时,却听得苏恒郑重地开口道:“启禀皇上,微臣有事相求,求皇上成全。”
“什么事?”帝王莘端起药碗,轻尝一口,递给一旁侍候着的彦生,吩咐道:“药凉了,去温一下。”
“回皇上,臣奏请搬回自己的府上。”
“恒,朕没听清,再说一遍。”帝王莘脸上的肌肉微微一颤,敛色沉声地道。
——都是三年前的战役闹的。
三年前,蓝刍国气势汹汹地前来攻打紫魆国,长驱直入,已打至京城城门之下,在国都的城门外,眼看亡国将至,却被留守京都的年轻的兵部尚书苏恒一支骑兵寻了破口,身为紫魆国国主的莘,亲率大军趁势追击,决定最终胜败的那一战上,眼看着蓝刍国身高九尺的将军一枪刺向莘的喉咙,苏恒毫不犹豫地从自己的白马上飞起,猛扑向帝王莘宽厚的身躯,紧抱住莘的双臂又是那么迅速地滑下,苏恒被刺中的颈骨,就这样万劫不复了。
莘忘不了他的恒醒来望着自己手上柔滑的湿布时垂下的嘴角,及那双失了神的双眸。他绝代风华的恒,失了心,眉头紧皱,冷声抛出一句:“莘,让我死了吧。”
帝王莘捧着苏恒的脸,从光洁的额头到润湿的眼角,吻滑过秀美的鼻梁,一遍又一遍:“朕,当没听到。”
胜仗之后,莘不顾恒的强烈反对,把苏恒接进宫来亲自照料,日夜陪伴,倘若不是自己实在抽不开身,尤其不准别人碰他的身体。
“那是朕的。”莘霸道地说,一个字一个字,铿锵有力。
莘将恒安排在离自己寝宫最近的水渠轩内,批奏折的时候,常常就在恒软榻一旁的八仙桌上,随时照顾苏恒的起居遇到一些军务政务,苏恒也会出谋划策。
望着莘那黑得透亮的钢铁般面容,及端详着盯着自己时,流露出的无限满足的双眸,看着握着那双粗壮的大手握着自己毫无知觉的白手指,有时候,苏恒也会想起一句诗: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只是——
“苏大人,你是紫魆国最美的人不假,可是,你都已经这样了,照照镜子,当年的风华,你还剩下多少?等我皇兄看腻了你,你和失了幸的男宠又有什么区别?别人还能动,你呢?不如找个女人,好好伺候你,然后维持着你和他的君臣关系,让他对你有个惦记。我倒知道有家小姐愿意伺候你这个瘫子,就是不知你愿意不?人家长得还挺漂亮,跟了你,等于守活寡,亏是亏些,可对于你来说,却很划算呀…”
上午,三殿下趁帝王莘检阅军队之际,偷偷跑来扔下这样一堆炸弹,苏恒气得当场胃内抽搐,吐出鲜血。可是,三殿下说的不无道理----他丑陋的残躯,莘当真会一直不厌烦么?胃已经颓坏得不成样子,身子越来越虚弱,坐的时间也越来越少,今天阅兵,他本应该参加的,莘却心疼他,没有让他出席,他真的成了完全的废人了,还要拖累莘到什么时候呢?
“皇上,微臣奏请搬回自己的府上,看在微臣侍奉皇上多年的情意上,请答应我这辈子唯一的请求,好么?”
苏恒将下巴使劲上扬,然后慢慢放下.
帝王莘自然记得,这是苏恒瘫痪之后和他约定过的,苏恒跪拜的姿势。
“恒,军人最基本的要求是什么?”莘一句话,将他的请求,噎了回去。
军人最基本的纪律就是服从命令,恒,你把自己绕进去了。
帝王莘想起刚才撞见老三时候,老三那一脸的不满。
老三忿忿地道:“皇兄,你的美人苏都已经全身瘫痪了,怎么还那么傲慢?我不就是说蓝刍国来了使臣,托我引荐送来几个美女么?他犯得着下逐客令吗?明明他自己都…”
“老三,你给朕住口!”莘捏了捏铁拳。
老三,朕知道你恨朕,可你不能这样说恒。恒十四岁就跟着祝老将军在北方打仗,到二十二岁掌握兵权,再到二十三岁,为朕挡下那一枪而全身瘫痪,他为朕,为这个国家,什么都豁出去了。要不是朕以军人的名义要挟,他早就不想拖累别人了。他爱朕,可朕知道他的为人!
“恒,老三的话,是不能听的。”帝王莘接过彦生递上的药碗,用一只手,便将苏恒轻轻扶起。
恒轻摆头,避开药,轻声道:“皇上,三殿下什么也没说。”
“喝几口,喝了药,病就好了。”帝王莘的黑脸写满了耐性。
“既然蓝刍国使臣来访,皇上应去迎接贵客,来陪我这废人做什么?”
帝王莘固执地将药碗端至恒的唇边,不做声,沉默着,见苏恒无奈的将药喝下去,方冷嘲道:“送来美女和宝物,他们有那么好心么?”
苏恒刚开口,淡色的唇,便被散着浓浓热气和苦味的药碗再次堵上,勉强抿了一小口后,劝道:“可如今怠慢了他们,打草惊蛇,之前的努力,怕是要事倍功半了。”
帝王莘不回答,固执地盯着苏恒的唇,一副命令的姿态。
“蓝刍国的女子,素以温柔似水而著称,莘拒绝她们,可是怕自己沦陷于温柔乡之中?”苏恒笑了,习惯性地笑着,笑地看不出喜忧。
“什么?”帝王莘讥笑道:“朕的后宫佳丽难道还少么?”
苏恒再笑,被帝王莘强迫着灌进一口苦药,药汁沾在唇上,被淡色而好看的唇迅速吸走,唇沾在那口钢牙上,笑容僵住了。
自己受伤的三年来,帝王莘也时常去临幸后宫佳丽,苏恒也经常赶他去,两人都清楚生理需要和淫 欲的区别。可这次——
皇上,您果然心虚了。
“明天吧,明天朕给他们举行一个国宴,今天你陪朕泡温泉。”
莘说着,掀开被子,认真地在恒身下包上一块内含上等棉花的棉纱尿布,帮恒套上中衣,外罩一件银白色长衫,穿戴整齐之后,莘觉得,自己几年前灿烂无匹的恒又回来了,想着想着,身下不由得生出一阵火热。
帝王莘将苏恒没有知觉的手臂搭在自己肩膀上,一手横过恒的腋窝,一手穿过恒的腿关节,丝毫不费力气地将恒抱起来,怀中人的细长手脚,随着莘的步伐轻轻晃动着,像是一片蓝天下的薄云,莘有些辛酸地不去低头,将怀中人抱得更紧了些。
苏恒见自己窝在莘的怀抱中,即将要出水渠轩那檀香木雕凤的大门,转头瞟一眼床尾的轮椅,动动唇角。
“皇上。”
苏恒一双美目眼巴巴望着近在咫尺的黝黑眼珠:“微臣有些头晕。”
帝王莘知是伤了他的自尊,急忙折回去将他放置到轮椅上,用一根黄色缎带穿过恒如今已十分纤细的腰,将他的身子与椅背绑缚固定在一起,慢慢推出水渠轩,连人带椅,搬出门槛。
随着视野缓缓上升,再慢慢降下,苏恒羞得满脸通红,头一侧,双目紧闭。
轩辕莘,不是我愿意找麻烦,我是你手握兵权的将军,不是男宠。
刚出轩门,便见龙撵立于门外,像是等了很久。果然事前已经安排好了,操纵别人,从来都是帝王莘的行事风格。

第二章

被莘抱上龙撵,恒只觉得晕晕沉沉,因药效的发作,眼皮一沉,昏昏睡去,再醒来时,脖颈上湿湿热热的,平视到自己毫无知觉的枯瘦身体,正赤 裸地浸泡在满是名贵药材的温泉里,两腿间的紫红小东西周围光秃秃的,那是因御医说害怕引起炎症而被莘剃掉的。此时,莘正一手按摩着自己像细白萝卜一样的废腿,另一只手则托着自己的腰身。
恒只觉得,脖颈的温度继续上升,视线又一沉,莘的右手换了左手,腰身再被托起时,他的左手已不老实了。
莘那双粗大厚实的手,在恒毫无反抗能力的双腿之间,来回抚弄着,把玩着。
倘若是多年前,苏恒绝对不会这样顺从莘。
莘比自己大七岁,如今已三十有三,可惜十年前的样子,看上去并不比现在年轻多少。十年前,苏恒年方十六,已跟随身高一丈有余的大将军祝余在北方打了两年仗,且屡建战功,因为在一战中率先登城拔了绿魁国的绿旗而封了侯,得幸与新登基的皇帝见了一面,一面之后的第二天,他便被皇帝招进御书房。
“英俊的太上皇,您看上去精神不错。”
苏恒笑地一脸灿烂,不知为什么,就是想作弄这个看上去并不年轻的帝王。
“恒,不要惹毛朕!”
两人第一次交欢时候,几乎闹得像要拼杀一般,一身好功夫的苏恒,说什么也不肯就范,急得莘两眼通红,一张黑脸活像抹了碳…
恒咬咬唇,努力勒住记忆的马缰,平视着莘,慢慢的,他看到莘的手中,自己的“兄弟”站起来了。
“恒,即便你感觉不到,我还是会让小家伙舒舒服服的。”
莘说着,深深地望了恒一眼,将恒站起来的紫红色小家伙,塞入口中,有节奏地吞吐起来。
恒抬眼,仰望上方夹金粉描绘的画梁雕栋,面无表情。
三年了。
记得受伤之后的第一次云水雨露,恒强忍着自己眼泪,到最后,硬是没有让它滴落下来。
那一次,莘一遍遍吻着他的耳垂,他颀长的脖颈,到最后,不停地吻着他最脆弱却毫无知觉的那处,恒却始终没像往常那样满足地低垂着睫毛,而是拼命仰着头。莘说朕不相信,没有朕做不到的!说罢,将自己的头埋在恒身下不停的取悦他,恒却始终仰头,说算了吧,徒劳。于是,莘肠子都悔青了——两个人都是那么骄傲,之前从来没有想过用口,甚至为争谁上谁下几乎连内功都使了出来,那时候,莘只会霸道地索取,甚至凭着自己强悍的体格,整夜整夜地索取,恒即便一身好武功,第二天走路仍需扶着墙蹒跚。
莘越想越痛,加深了舌上的技巧,一股彻骨的痛,像冬日的寒冰,迅速将莘热辣的下身冷却。
正在这时候,温泉池的紫纱帐外忽听太监尖细一声:“启禀皇上,蓝刍国使臣携礼物在晔阳殿外求见。”
莘没有回应,不去看恒此刻毫无反应的漠然面容,只是探下头,努力取悦着对方。
“皇上,不要管他了,他没感觉的,蓝刍国给您送礼物来了。”恒劝说道。
恒很少说您。
莘依旧没有回答,只是舌头加大了力度,直到某种苦涩的白浊物喷到他的喉中。
“我紫魆国难道缺美人和宝物么?”
莘一脸不屑,将恒的身体清洗干净,慢条斯理地从温泉池中抱到池沿上,开始擦两人湿漉漉的身体。
“皇上,蓝刍国的美女闻名天下,您要是不接纳,他们自然会起疑心,南征的三年准备,怕是要事倍功半了。再者,接纳了这批美女,以游乐为理由,下个月的南巡不就有障眼了么?”恒继续劝说。
听恒献的这一计,莘那张泡过温泉后依旧黑得发亮的脸庞,立刻摄出一种撼人的霸气,让恒看得出了神。帝王莘生就一身的霸气,君临天下的气概让他深深着迷,可是今天这情形,却不是彰显霸气的时候。
恒咬唇问道:“皇上,迎接贵客,按照礼节,所有重臣都要出席吧?”
莘望了他一眼,开始帮他穿银白长衫。
苏恒望着自己的银白衫,很好看,可他喜欢穿蓝。
“你最近不是病了么,又不能坐太久…”莘担忧道。
“可臣是皇上的兵部尚书。莫非,皇上嫌臣见不得人么?”恒冲莘微微一笑。
一柱香的功夫之后,只听十二声礼炮响起,所有紫魆国重臣,皆随皇帝前来迎接蓝刍国使臣,其中包括端坐在轮椅之上,被侍者推着的右仆射(右丞相)、兵部尚书苏恒。而与他人不同的是,苏恒未穿官袍,只是身着银白色长衫,春风吹过,银白衣袂飘飘欲飞,通身的世外之气,飘逸如仙人。
瘦瘦高高的蓝刍国使臣华蒙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待入了席,众人盘坐在矮桌前,苏恒也被彦生从轮椅上慢慢挪抱下,莘急忙吩咐小太监给搬来一个青瓷雕花鼓墩,让他靠着。
礼节性的举杯过后,蓝刍国使臣举起金杯邀请的,不是别人,却是挨在靠枕上笑得满面春风的苏恒。
“这位大人可是三年前出骑兵破了都城之围的兰陵侯苏大人?久闻大名,华某敬你是个英雄,先干为敬!”
说罢,华蒙仰脖,一饮而尽。
苏恒笑得潇洒,释怀至极:“多谢华大人。阁下若不介意苏某人无法双手举杯回敬,苏某愿回敬一杯。”
说罢,对站在自己身后的彦生,轻声吩咐道:“彦生,帮我斟一杯酒。”
彦生忙跪坐于短桌旁,提起酒壶,将翠玉杯斟满,热气轻溢。
此时已是仲春,酒需要热么?
华蒙冷笑一声:“兰陵侯对待邻国的使臣真是热情,连酒都是热的。”
“大夫说苏某胃弱,虽然苏某感觉不到,不过大夫让喝热的。既然华大人认为不妥,阁下喝什么,也斟一杯给苏某就是。”苏恒笑得从容,一张苍白的面容在银白衫的映衬下,十二分的璀璨。
帝王莘狠狠瞪了苏恒一眼,笑着对华蒙道:“华大人,你何必跟手脚都不能动的人叫真儿呢,来,朕敬你一杯。”
“谢皇上!”
华蒙一饮而尽,见皇帝亦替苏恒挡酒,便不再为难他,携起酒杯径直走到苏恒的桌前,直视着苏恒道:“敬完皇上,该敬他最重视的人了,苏大人请。”说罢,将桌上那壶热水给苏恒斟满杯子。
最重视的人?苏恒想起三年来莘亲自照料时的场景,忍不住有些脸红。
彦生端起杯子,送到苏恒淡色的唇边,苏恒启唇慢慢饮下,在场的大臣们目睹,大半都心酸摇头,只有三殿下微微撇嘴,不知道在想什么。
苏恒却笑说:“华大人,苏某不是说华大人喝什么,在下奉陪到底么?看在苏某双手不能动的份上,大人请帮在下再斟上一杯凉酒。”
“胡闹!”莘强忍住上去阻止恒的冲动,捏起一枚点心囫囵吞了下去。
“苏大人!”
彦生急忙劝阻道:“苏大人,你刚吐过血,不能喝…”
华蒙望着斜倚在靠枕上苏恒那苍白的面容:一双明润的美目在瘦削的脸盘上占了相当大的位置,挺秀的鼻梁,没有什么血色的唇,越显主人秀美中的孱弱。
算了,紫魆皇帝的态度那么明确,我又何必跟这样一号人针锋相对呢。
华蒙刚才也已看清,于是灵机一动:“那恭敬不如从命,不过,我看这个小兄弟嘴唇有些发干,这酒赏了他如何?”
高座于上的莘,这才略松了一口气。
“谢华大人!”彦生急忙将酒饮尽。
苏恒见状,刚想说什么,却浑身哆嗦,痉挛起来,一时间开不了口。
“苏大人!”彦生急忙将苏恒的身子放平,开始按摩。
莘见状,激动的站起身来,却见外国使节在,不好急忙奔过去失了大体,忙连声吩咐:“来人,快抬苏大人回水渠轩休息,传御医!”
苏恒听着莘的声音,不由冷笑,迷迷糊糊地昏睡过去,再醒来的时候,已是晚上,见自己躺在榻上。不远处的晔阳殿,一阵又一阵仙乐飘来。
“苏大人,你醒了!吃点东西吧。”彦生欣喜地端过一碗粥,凑上前来。
这个十五岁的孩子是当年自己一个部下的遗孤,被苏恒收养那年才七岁,苏恒对他来说,是兄长,又是养父,三年来侍奉苏恒,绝对的尽心尽力。
“咳咳咳…”
给苏恒垫高了枕头,小心翼翼地喂他吃了几勺,苏恒咽得急了些,呛得咳嗽起来。
彦生急忙给他轻轻垂垂胸口,却听耳边又传来一声浑厚威严的男声:“我来。”
彦生一看,居然是皇上!
晔阳殿的乐声依旧。
“恒,你怎么了?”莘问道,照旧像往常一样,人一来,便先掀恒的被子。
“皇上,彦生刚刚已经帮我换过了。”苏恒有些不满地道。
莘瞪了彦生一眼,忍着怒气,道:“恒,你没事吧?”
苏恒缓缓摇头,二人相视许久后,莘转身而去,这一去,便是半个月。
半个月后,莘再次出现在水渠轩时,是个午后,那一张黝黑的脸微微泛红,走近软榻,打横抱起恒,连人带被子往龙撵里塞,驰往碧鸾泉。
龙撵之内,莘将恒拥得紧紧的,喉结顶在恒的额上,慢慢滑动。
不再像之前那样轻轻抱着恒在温泉里来回游移、轻轻帮他按摩,这次,莘双手抱着恒一进碧鸾泉的紫纱帐,就将他压在身下,两下将他的那件蓝衫除去,开始吻他的锁骨,顺着锁骨往下,疯狂地吻着恒一根根突兀的胸骨,再至恒稍有些松垮的小腹,刺眼的白色尿布展现在莘眼前。一把撕下,紫红色的小东西在外力下微微抖了抖,莘见恒的两腿间依旧光滑,不见一丝毛发,知是彦生已给剃过,一阵醋意急涌上大脑,于是将他抱进温泉,草草冲洗过,便转至恒的身后。苏恒眼看着温泉的水波忽近忽远,一圈一圈向外扩散,于是知道,那个反常的男人正在向自己的隐秘处冲击。
碧绿色的温泉,澄澈,见低,苏恒透过水纹,看得见一双黝黑粗壮的手臂,正提着自己惨白的腰,而自己的腰身正有节奏的前后晃动着,透过水面,看得清自己被剃得干干净净的暗色下身,被动地轻摆着。
苏恒抬眼,碧鸾泉内,几根冒着汗珠的盘龙汉白玉柱,支撑着整个大殿,视线的忽近忽远,让他感觉整个大殿都在轻颤。
“莘,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同样,美人能亡国,亦能救国。”恒冷静地说道。
莘却没有回答,呼吸渐粗,喘息着,终于,轻轻送出一口气,恒知道,他终于释放完毕。然而,莘那双猿臂却转移到恒的肩膀上,恒低头看着那双微微颤抖的黝黑手臂,知道他拥得很紧,于是继续说:“半个月没有早朝,江山和美人选好了么?”
莘轻轻吻着恒的耳垂:“恒,朕心里想着谁,你不清楚?”
苏恒淡笑,回道:“可是皇上似乎已心志大乱,贪恋这种夜夜芙蓉帐暖的生活了,不是么?蓝刍女子果然名不虚传。”说完,只觉得喉咙里又是一阵翻滚,甜腥涌上,急忙咽下,那口血却翻滚着再次涌上,再也忍不住地吐了出来。
“咳咳咳咳…”
先是一大团红花在水中落下,几声猛烈的咳嗽之后,莘看到自己黝黑的胳膊上和温泉明澈的水中皆撒上殷红,殷红滴落于水中,轻轻下坠,下坠,消散成一缕一缕。
莘皱紧眉头:“不是好多了吗?莫非是彦生在骗朕?”
恒说:“确是好了许多,可能刚才太累了。”
莘方才发现自己刚才的行为有多禽兽。难道,自己最近真的是成了沉湎于酒色的昏君了么?

第三章

一开始,莘和苏恒就是要混淆蓝刍国人的视听:帝王莘是好色的昏君,苏恒这个右仆射(右丞相)、兵部尚书身子骨弱得像纸扎的。
莘本以为自己不会一直这样下去,以为恒的病会很快康复,只是,一切的一切都如敌国所料了么?
帝王莘开始内疚地仔细帮恒按摩那双惨白的腿,眼睛里却悠悠闪现出蓝刍美女丝尘娇嫩得像桃花瓣一样的美腿,眼神开始迷离。莘的视线再次转移到恒紫红的小东西上,细长的小东西熟睡一般静静地躺着,莘忍不住想捏两把叫醒它,却不敢再伤了恒,只得轻轻在上面落下一个湿湿的吻,轻轻吻过之后,转移视线向上,盯着那张睫毛轻轻垂下的俊脸。
恒依旧是浅笑着说:“皇上,微臣的病都是闷出来的,如果您还介意微臣的健康,请允许臣回自己的府上修养。”
莘回过神来,叹道:“最近老三的小动作太多,你出宫不安全。对了,朕给你加了个副手,明天让他来宫里见你。”
恒冷笑,开始盘算——有些不想发生的事,终究要多久才会发生?
“三殿下现在动手也太早了吧?微臣还没完全'失宠',也还没有沦落到寸步不离床,明天微臣务必去兵部。不准阻拦。”苏恒敛色道。
第二天一早,轮椅刚被推出宫门时,那一刹那,苏恒只觉得自己有捂住眼睛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