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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蓁一听,乐得跳起来:“太好了!”说完,单膝跪地铿锵有力地道:“属下陶蓁,拜见主上!”
慕辰挥起软剑,将她的膝盖阻滞在半空中:“事成之后,你再拜也不迟。”
陶蓁扬眉道:“我既然要跟着王爷,就得信你。”
阿忠却把她提起来,大声道:“你信他个瘸子做什么,我得说说你,其实他的忌讳挺多的…”
却听慕辰一声冷喝:“废话,退下!”
阿忠只得小声说:“你看,他挺小心眼儿的…”说着,带着陶蓁知趣地离开。
那铜雀待这两人退下之后,才道:“王爷,您这身子还没好呢…锦瑟姑娘走之前已经帮您擦过身子了…“慕辰冷冷地道:“洗。“那铜雀只得去吩咐烧水。
第四章
沐浴过后,慕辰清俊的脸上多了几分血色,一双影沉沉的丹凤眼举目时,摄人如旭日高悬。
铜雀打量着铜镜中仙人似的男人,一边用犀牛角的梳子仔细梳理着他的黑发,一边忍不住愁眉苦脸的叹息。
“唉。”铜雀摇头长叹着。
慕辰知他有话要说,沉默以待。
“唉。”
铜雀继续叹息,见自己家王爷完全没有接话的意思,只得自说自话道:“可惜喽,想我们家王爷,论才智,论相貌,论学识,论封地,甚至皇上的宠爱,哪样不在他俩之上呢。他们不就是…”
慕辰道:“觉得亏了就去跟有腿的主子去。”
铜雀只得噤了声,服侍他换上一件蟒缎青袍,披了皇帝新赐的白狐腋裘。
这身华贵却素淡的裘袍加身之后,铜雀打量着自家端坐如佛雕的主子,就更觉得他琉璃目含威,英明神武的丹唇紧抿,有人中之龙的姿仪气度。
铜雀心里暗自嘀咕:“你生在帝王家,就算有洁癖,又怎么能自己干净?迟早你自己会幡然醒悟!”然而,他终究是敢想不敢言,兀自回忆着他梦中的场景,梦里,凌慕辰君临天下,亲自迎接那打退了草原鞑子的阿忠将军…
门外已有响亮的敲门声,像是要敲碎了门似的。
由阿忠推他出门,再像素日一样抱他上马车的时候,阿忠的嘴里一贯是喋喋不休:“死瘫子,你怎么又轻了?下次我干脆一只手提着你上车好了!”说着,像张飞绣花似的,仔细将慕辰抱放于车内,然后,挺直了身板,仗剑在一侧伺候着,正在这时候,不远处传来一阵清脆激越的马蹄声。
大约十来匹马,都是好马。
慕辰和阿忠屏住呼吸,警惕地辨析着。
“咴儿~~~~~”
马鸣声嘹亮,正是皇帝的那匹色如霜纨的骕骦。
不愧是名马,那一眨眼的功夫,马蹄声已的的近在咫尺,府上的一干人等统统跪拜:“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迅速刹马,利索地跳下,虽他早已过知天命之年,然他步履稳健,浓眉炯目,形同壮年。
见阿忠刚要把慕辰搀抱下车,皇帝凌宛天急忙道:“朕的儿子,朕来。”说着,亲自将慕辰抱扶到轮椅上,回头瞥一眼身后的好马,再瞅瞅自己皇儿丝毫不能动弹的腿,双目微眯。
“身子好些了么?大冷的天,快回府!”说着,凌宛天亲自推着自己六皇儿回府进了书房,一面吩咐着贴身的太监和铜雀:“还不给王爷准备脚炉暖和着!”
“多谢父皇体恤。”慕辰躬身道。可是,这种爱,他感激而无法涕零。
他深知,父亲在打仗时候可以给小卒吮吸脓疮,对臣子有功必奖,又何况是他的亲儿子。慕辰一直觉得,以他的父亲出神入化的用人本事,就算让你死,你还会流着眼内亲手奉上刀子谢主隆恩。
“瞧你,跟自己的父皇说这种话!”凌宛天慈爱地笑道:“身体好些了么?朕让快马加鞭给你带来上好的灰刺参下午就到了,等让他们直接送到你府上。”
慕辰感动而警惕着,锦瑟的事情之后,他终于知道“提防”二字。
果不其然,待脚炉手炉统统备好,茶也上来之后,凌宛天吩咐一干人等全部退下,宣布了一个惊人的消息。
“辰儿,朕突然觉得这哈丹巴特尔这次没那么简单。”凌宛天道:“辰儿,为了你的安全,还是不要亲自去送锦瑟了。”
慕辰不动声色道:“为什么?”
凌宛天道:“十年前,要不是咱们买通的他们的二可汗,导致所有将士无心恋战,他们早就杀到京城来了,以美人换和平,也不过是他灭咱们昭耀国威风、长他们将士志气的手段。”
凌宛天叹息道:“十年后,他们来势凶猛地杀过来,又是在天寒地冻,草原上寸草不生的时节,所有的部落都需要咱们昭曜国的丰富物资,如今是万众一心,这正好是哈丹巴特尔完成其霸业的好时机。他会为咱们送上的美人和少量物资罢手?绝对不会。朕和仆射们觉得,他们只是低估了我昭曜的战斗力,战得太久了,粮草缺乏,所以,才出此下策,说是以美人和物资换和平为诱饵,真正的意图是…”
慕辰在心中大笑,震耳欲聋,面色却依旧是冰冷而祥和:“是什么?”
凌宛天一脸的忿然:“为什么要锦瑟?就因为她是昭曜国的第一美人吗?朕觉得,他们怕是知道她是我六皇子的王妃,想待我皇儿亲自送人的时候,要挟你为人质来换土地罢了!”说着,愤愤不平地锤击着千年楠木制的书桌。
慕辰刚恢复正常的心脏再次陷入一派混战,默默地望着自己已年逾知天命的父亲,吞下那麻木不知味的丸药,心里先凉,再烫。
自母妃死后,他再也没有笑过,却练就一副处乱非惊的姿态。
“所以,锦瑟不必亲自身涉险。”慕辰道。
凌宛天却从袖中摸出一副羊皮肖像,羊皮上的女子双目顾盼神飞,樱桃唇含嗔含露,酥胸丰满,裹在纱衣中如待剥的成熟蜜桃,那人不是别人,正是锦瑟!
慕辰顿觉胸闷,目眩,本来刚轻缓了些的左肩膀,又吃痛开来。
“那些鞑子点名要这位女子,锦瑟,怕是躲不过了。”凌宛天道:“大丈夫何患无妻?更何况是朕最风流英俊的儿子。这事之后,辰儿要多少美女,父皇都给你,只是,这次,还是不要送她了就是。”
慕辰面无表情地道:“河西的李将军是我外公的旧部,松岭的杨将军师传我外公,而镇北的戍城将军,乃儿臣亲手提拔,倘若慕辰做人质,倒也杀敌的一剂猛药。”
凌宛天嗖地站起身来,怒道:“使不得!朕是大昭曜国的皇帝,差遣他们就不是猛药了么!”
凌宛天掉头就走:“朕说不行就不行!“慕辰打量着自己的父亲倾力打造的父慈子爱场面,冷哼一声。
“请父皇恩准。”慕辰咬牙道。
凌宛天终究却和慕辰商量起战事来。
说到粮饷军费的时候,慕辰道:“儿臣认为,罢免昔日战功不大的武官,虽节省开支,却得不偿失。又几个浴血奋战的将士能亲自拿下敌人将军的首级?又有哪个士兵不怕老,为国捐躯大半生,白发时父母无所养,儿女无所依?”
凌宛天捋着美髯,思忖了一阵子,最终表示接纳。
而后,继续商讨,直到夕阳落山时候,这凌宛天方才心满意足地摆架回宫,慕辰望着父皇远去的铁骑,突觉喉中一阵腥甜,捂住唇时候,一股鲜血顺着他白皙削长的手指汩汩滴下,滴在那白狐腋裘上,犹如一只白狐受了新伤,殷红的血液,将那白毛衬得欺雪傲霜。
“瘫子?王爷你没事吧?”阿忠急得双目猩红,想用大手穿过他的腋窝抱他回卧房,又怕速度冲击力太大伤了他,只得冲周围大喊:“还不快去请锦瑟姑娘?”
慕辰摆手:“死不了。去书房。”
(下)
阿忠推慕辰回到书房之后,便忍不住问:“皇上和你说什么了?他不赞成你去草原上送锦瑟姑娘了么?”
慕辰摸出一副羊皮地图,吩咐道:“挂在屏风上。”
阿忠一愣,帮他挂上了,就见慕辰削长的手指就在上面量度,盘算。
“你比划什么,莫非你这个瘸子还想亲自骑马砍杀那帮王八蛋们?”阿忠疑惑地问。
慕辰澹然道:“通知左先生,马毅、徐无生他们,申时在密室集合。”
阿忠知是有暴风骤雨将至,竟忘了调侃慕辰,得令道:“是,王爷!“当晚申时,一干殷王凌慕辰的心腹果然齐集密室,慕辰便将实情道出。
“不行!“阿忠砸着石凳,大骂道:“皇帝到底是什么意思!这不是他最疼的儿子吗?要瘫子去当人质,这不是去送死吗!”
慕辰的先生左知明也略胡不语。
官居兵部郎中的马毅也反对道:“这的确是树立威信、扩大势力的大好时机,可殿下他…”
慕辰刷地从袖中甩出软剑,直取马毅的喉咙,马毅躲避不及,那冰凉的触感已直抵皮肤。
“本王的剑不够快?”慕辰收回游蛇般的闪亮软剑,冷冷地望着在坐的各位,双眸散发出北极星一般明亮的光芒。
“本王的腿不够慢。”阿忠小声道。
“依下官之见,这次草原之行也不是不可为之,不过,总觉得少了些什么。”文下省秘书郎韩鼎道。他出身寒门,无钱考科举,还是慕辰春游时避雨,路过一鄙陋草屋时发现并推荐给皇帝的。此人文采斐然,饱读诗书,也有几分精通治国与吏道,却不懂打仗,这次头一个发表意见支持,使得一干人等全部吃惊地望着他,以待下文。
“下官虽不懂兵法,却知道奇兵制胜,总觉得这次出行,少了些“奇。”韩鼎道。
王府的左虞侯车骑将军戚风亦是道:“依我看,王爷真想去这草原的话,咱们得先想法子迷惑草原上的那帮野蛮人,让他们轻敌。”
王府左二护军王史都道:“末将认为,这次皇上是铁了心让咱们王爷出马了,王爷若是不去,只能让所有人笑话他。他这个兵部侍郎还当的有什么意思?王爷倒是可以不做什么官,吃吃喝喝玩玩,可是,眼下这太子、汤王、渊王争皇位争得那么激烈,太子表面上又虚情假意地和咱们爷那么好,搞不好哪天咱们就成了牺牲品,所以,咱们必须壮大势力才不用受他人的气。而且,因为,只有咱们殷王府,才有让河西的李葳、松岭的杨师崖,镇北的范洪量全力以赴的本事。”
“不行!王爷本是个腰以下完全瘫痪的人,就算你们说的再多,他要是死在那帮鞑子的手下,有威信有个屁用!皇帝这个虎毒食子的败类!”阿忠依旧阻止道。
慕辰直视着左知明先生,左知明却依旧望着或气愤不发表言论。
慕辰面无表情地端杯饮一口红花莲心茶,调转轮椅,望着身后的地图,亲信们见主子心意已决,都沉默开来,慕辰调转轮椅,冷冷地道:“本王知你们面对强敌,难免对一个瘫子信心不足。且听慕辰一言。
其一,擒贼先擒王,若有人能亲擒哈丹巴特尔,此战必胜,奇人本王刚得到。
其二,以奇兵制胜。咱们早已有河西、松岭,镇北军可调遣。
其三,以障眼法制胜。那胡人以勇猛为荣,以病、弱、为耻,本王得装的病弱,无用,软弱呆傻,他们自然会放松警惕。我们这帮随去的人,也装得好色些,好酒些,让他们完全以为我们都是无用之辈,足以让所有人轻敌。
其四,诸位很不幸地成为我凌慕辰的心腹,我凌慕辰就已将你们的荣辱系在自己的脖颈之上,此战关系到你们的功名利禄,慕辰绝不会含糊,今晚谁要是看本王腿废而小瞧了本王,先吃本王一剑!“说着,将调遣多少支兵,安排多少骑兵、步兵,先从哪儿潜了去,哪边侧攻,哪边为主战场,如何调运粮草甚至如何支援都将自己的意见道出。
严密、谨慎,天衣无缝。
在座的各位,加上左知明先生,竟齐齐鼓掌开来。
“可惜了,王爷要不是,咳咳咳,定是个用兵如神的明君明将。”
“这仗一定打的有意思!”
只有这左先生,眼中有掩饰不主的喜,却有些忧愁。
果不其然,慕辰话音刚落,粗声喘息起来,霎时,就手足具青,心痛得他躬身下去,双目紧闭。
第五章
清晨。
皇上有旨,凡是因战伤再也无法打仗的五品急五品以下官员,统统重新委任文职,陶蓁的父亲也因此保住了俸禄。
陶永连连赞叹皇帝手段高明:“常言道,君无戏言,皇帝不可能收回成命,而这新的任命,非但没有推翻旧旨,反给了前线将士们倍增士气。”
于是,一家人欢欢喜喜,早饭过后,陶蓁的母亲打算酿梅饼送去答谢殷王爷,母女两人在厢屋厨房捣梅花,酿梅饼。
一口袋梅花都倒在那大簸箕里,香气四溢,隐隐夹杂着名贵药材的味道,猫兔子龇着大牙在簸箕里啃着花瓣打滚,沾了一身。
“娘,您说这梅饼我奶奶能吃么?既然是王爷每天喝的药,是好东西!”陶蓁嬉笑道。
“傻丫头,什么药治什么病,你奶奶年纪大了,可不能给乱吃。”陶母笑说,一面将刚烙好的梅饼吹几口气,稍微凉些,递到猫兔子肥肥的白爪子上。
“可是,王爷的方子不过是养心、补血、益气的,奶奶她…”陶蓁话音未落,就听到有一阵清脆响亮的叩门声。
急忙扔下手中的石臼,跑去开门。
开门,不是别人,却是王爷府上的阿忠。
“王爷让我给你们送点东西。”阿忠说着,便将马牵到院中。
陶母听说是王爷的人,忙要请进大厅里,阿忠却摆手道:“不用了,我还有事。王爷听说你奶奶有病,所以让我将皇上昨天赐的上好灰刺参分了一半让老人家补身子,锦盒里的貂裘是给你爹的,天冷了,他身上有战伤,得穿得暖和些。”
陶母感动地拽着陶蓁的胳膊就要跪谢,阿忠已利索地牵马出门,跨马扬鞭:“别谢我,要谢就谢我们殷王爷把!”
留下一阵烟尘,呛得猫兔子呼噜呼噜打了个喷嚏。
陶蓁的母亲急忙去婆婆的屋里找陶蓁的父亲,那陶蓁的父亲是个身份并不高贵的武官,见那珍贵药材和貂裘时,却急忙扔下拐杖,冲着殷王府的方向跪拜,跪拜之后,对陶蓁严肃地道:“善于攻心,不吝惜收买人心,办事妥当,闺女,这殷王爷不简单。“陶蓁嘻嘻笑道:“这王爷本来就不是个凡人,要不是腿不好,没准他就是太子呢!“陶父却摇头,架起那拐杖,戳着陶蓁的脑壳子:“傻丫头,你道这王爷为什么对咱们那么好?这是让你死心塌地为他卖命呢!这次他肯把皇帝跑死了多少匹马弄回的补药给你奶奶,你可知你要付出多少代价?不行!你给送回去!我陶永就是不吃官饭,也不能让女儿去送死!”
陶蓁一脸的讶异:“爹,您这是不相信女儿的功夫呢?还是不相信那凌慕辰的眼光?我这就去殷王府,不过不是去还东西,是去答谢的!“说着,便拎起猫兔子,揣着跑了出去,陶父便驾着拐单腿跳着要去追,却被陶母拦住了。
“你拦着我干什么!”陶永一把甩开妻子的手臂,却听妻子道:“你还记得不?小时候有个算命的说,咱们女儿有贵妃之相?”
陶永大骂:“你个妇道人家,凭什么相信那江湖术士的鬼话,我们是什么身份…”话音未落,却似乎想起了什么,住了口。
陶蓁气喘吁吁地跑了一阵子,知父亲已无法追上,将猫兔子挂在自己肩膀上,终究忍不住再次飞身跳了墙进入,这次,她才知道这殷王府是何等的气派与敞阔。
然而,她一面走马观花似的欣赏着那嶙峋奇异的假山,那被雪覆盖住的植株,被一手持双斧,身材有两个人粗的大汉拦住了:“什么人!”
那人正说着,见陶蓁肩膀上坐着的白绒绒肥动物,却和善了许多:“丫头,你可是陶蓁?你怎么跑这里来了!”
陶蓁知他是慕辰的家臣,便拱手作揖笑道:“将军,我刚从王爷那儿来,王爷说您武艺了得,让我来找您学本事呢!”
那壮汉先是仰天大笑,笑着笑着,却怒起来:“放屁!王爷什么时候说的?王爷昨晚又发病,锦瑟姑娘守了一夜,这时候没起床呢!”
陶蓁一听王爷病了,撒腿就跑,那猫兔子抖抖鼻子,从她肩膀上跳下,撒开腿指路,两人终于躲过那巡逻的殷王府卫兵,悄悄闯入那片梅园。
那陶蓁听力极为灵敏,屏住呼吸,就听那屋内女子柔声道:“慕辰,再吃一口。”
陶蓁皱皱鼻子,猫兔子也学着,皱皱它黑溜溜的鼻子。
“再吃点,不然喝了药会胃痛的。”锦瑟继续道。
“太硬。”慕辰拒绝道。
“可这是极富滋养的啊…别动,氧…”锦瑟先是柔声劝道,却又呓语一样呢喃起来,陶蓁听不过,从猫兔子背上揪下一根绒毛,疼得猫兔子呜呜直叫。
一根银勺就顺着窗户飞出来,陶蓁急忙逮着猫兔子闪开,就听慕辰在屋内怒道:“进来!”
猫兔子急忙扯着陶蓁的头发,骑到她肩头,陶蓁强忍着笑,站在门口道:“不敢进!”
慕辰冷冷地道:“来人,将门口的刺客拿下!”
陶蓁急忙推门闯入,见凌慕辰和衣半卧在床榻之上,双唇没有一丝血色,然而,那黑曜石似的眸子却凛然生出那人中之龙的华芒,让人不敢直视。
“我是来道谢的!还有,来报恩的!”陶蓁用一双大眼睛偷偷瞥他几眼,响亮地道。
那慕辰却依旧用那双辰星似的眸子逼视着她。
陶蓁不觉心虚了三分,便要单腿跪地道:“多谢王爷赐药材,赠皮裘,替我父亲保住官职…”
那猫兔子也学得有木模有样子的,歪歪扭扭着小短腿,跪在那软毡毯的地上。
慕辰一如昨日那般,用软剑阻止了陶蓁的屈膝:“替老将们争取权利乃本王职责。你要谢本王,便从此不要擅闯。“陶蓁一听,便道:“不是擅闯!我陶蓁从不欠别人人情,我是来归属殿下,从此做殿下的侍卫、幕僚的!”
“呜呜呜!”猫兔子似乎是帮腔似的,也跟着道。
慕辰道:“本王一介废人,身患重疾,何需幕僚。”
陶蓁嘻笑道:“莫非王爷您是怕我心不诚?还是对自己信心不足?我知道,您身体状况不佳,今天想必是坐起来都困难,可是,这样美丽的女子都对您死心塌地,您还担心什么?您这样体恤臣下最困难处的主上,我跟定了!”说完,转成一副愁颜:“不过,您要是嫌我功夫不如忠将军,奸猾不过您的左知明先生,我也没办法,那民女告辞啦!”
正要转身,却被阿忠堵在了门口。
“知恩图报懂不懂!王爷的寝居室不得乱闯懂不懂!”说着,拍一记陶蓁的脑袋,再拍一记:“不准把王爷的残疾和身体状况挂在嘴边,这样很不礼貌懂不懂!”
陶蓁挑起脚回赠了一记:“到底是谁不懂!”
慕辰终于压抑不住,淡淡地道:“都出去。”
陶蓁和阿忠这才噤声退下。
慕辰的左肩疼了一天,且发病之后,通身无力,到晚上也终究是浑身瘫软,下不得床,只得半倚坐在床榻之上,将陶蓁召了来,陶蓁走在殷王府长长的长廊上,热血沸腾。
深蓝的天空之上,孤鹰嗷鸣。
(下)
陶蓁一直以为自己是错投了女胎。
打小时候,别的女孩子小时候喜欢缝针线、偷抹娘的胭脂粉,她则是喜欢偷看爹练武,还会踩着凳子偷翻爷爷留下来的各种书看。七岁那年,爹在沧溟山的师兄来拜访,第一眼就喜欢上她,要带她回沧溟山学武艺,爹娘以开始并不同意:“我们家这是姑娘,将来要嫁人的,学武艺有什么用?”
七岁的小陶蓁却摇头道:“爹,我想学,我爱学。”
她热望着,自己也有一天,戎装上战场,杀敌无数,她无数次做梦,梦见自己在战场上像雄鹰一般,剑下河流如血。她本以为,自己要至少花十年的时间来投身战场,想不到,为了祖母的病,她不得不回来送药引子,竟误打误撞入王府,她觉得,她的梦要开始。
她一边咯咯地笑着,随着晚棠来到王爷的床前,慕辰吩咐其他人都退下,半躺半卧在床头,用那双俊朗锐利的美目盯着陶蓁,看得她浑身一麻。
“扶我起来。”慕辰道。
陶蓁不明所以地走近两步。
“我是老虎吗?”慕辰冷冷地问。
陶蓁于是走到床前,小心地将他的一只手臂搭在自己的肩膀上,另一只手穿过他腋窝,吃力地将他扶着坐了起来,帮他掖好被角之后,瞪圆了眼睛看他。
“坐。”
慕辰示意着。
陶蓁就坐在床边,继续直视着他。
慕辰道:“瞪本王做何?”
陶蓁笑说:“我在等王爷的命令。”
慕辰说:“本王还以为你不想做想右虞侯车骑将军,倒想做我的侧妃。”
陶蓁一愣,嘻嘻笑说:“王爷是被我看害羞了么?我就是看看你的气色好不好。右虞侯车骑将军我无功不受禄,你先别给我那么大的帽子。除非,你给我的担子太重了!到底是什么任务?”
慕辰思忖片刻,双目便幽深似不见底的夜空,只听他一字一顿道:“刺杀哈丹巴特尔,能胜任么?“两人促膝而谈,直到夜深。
慕辰的身体慢慢好起来,离着送锦瑟去草原的日子也越来越近了。
正在这时候,西部的雪番国开始进攻昭曜国,凌宛天不得不抽出河西和松岭的一部分兵力对抗,慕辰那边,也有越来越多的幕僚阻止他前往草原。
“王爷,雪番平时和我们昭曜互不相干,这次进攻咱们,分明是他们鞑子使得坏!咱们本来是接送公主的名义让河西松岭和镇北的将士从背后攻打,现在失去了大批掩护,您不如不去了吧!““是啊王爷,您就称病情加重,让别的皇子去吧!汤王不是一直和太子争来争去,还看咱们不顺眼,就让他立功去吧!“诸类阻止不断。
慕辰却执意要去。殷王府一党加府内上上下下见阻止不了,改为全力支持,月初时,送亲的人马终于上了路。然而,头号敌人来了,那就是天时。
迎亲队伍启程的那个上午,本是艳阳高照,似乎还有春光萌生,下午却天气阴沉,继而大雪纷飞,这雪,一连下了三天。
铜雀给慕辰裹得严实,手炉脚炉填得热乎乎的,马车里倒是温暖,怎奈夜里阴风怒号,慕辰还是染了风寒。
第六章
这个寒夜,帐外的雪花像鹅毛一样铺天盖地而来。
因着天冷,慕辰有些发烧咳嗽,躺在帐内休息。
铜雀在帐内煎药,晚棠和“锦瑟”在一边照看着,阿忠则是嫌冷,和一帮人围在火边大口吃肉喝酒,喝多了,就觉得小腹满满的,找个一个静僻处哼着曲子小解。
正解到一半时候,就觉得阴风怒号,忽听一阵啊呜的咆哮声,辨别着是王爷的帐外,尿竟全部憋了回去。
“啊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