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八章 大雄与龙骑士
第八章大雄与龙骑士
“你个臭流氓，不就是想吃糖吗！弄得像要卖身一样！”区小洋嘴里喃喃骂着，眼睛却依旧黏在他身上。
洗衣机在嗡嗡的响，她的大脑也嗡嗡的。
这是她最喜欢的一种身材，她的爸爸年轻时候也是这样的。小时候，她曾经摸着爸爸的人鱼线骨头，奇怪地问：“爸爸，这是什么啊？
那时候还没有人鱼线的说法，年轻的爸爸刮着她的小鼻子说：“这是英俊男人的胯骨啊！“
…
想到这里时，区小洋的手慢慢放松，李乐逸也终于从他的铁臂中挣脱。
眼前有着英俊男人胯骨的大叔无奈地笑笑，拎起一条毛巾搭在脖颈上，边擦头发边往外走，肥大的睡裤显得他后背分外瘦削有型。
区小洋盯着他凸出的蝴蝶骨，再摸摸自己的背后，一脸的疑惑:“这也行？”说完，照一眼镜子，发现自己头发上尚有白花花的糖粒，忙掸下来。许是颗粒太大，她竟不再想那些犯罪物品，残存在手里的糖粒已化在她的手里，舔一舔，丝丝都沁着甜。
“真伤脑筋啊，本想报答救命之恩，结果引狼入室了。”
李乐逸温厚的声音向他的主卧进发，一分钟之后，他穿着一套浅灰色的纯棉家居服出现在客厅，白袜，区小洋忍不住问：“你干吧要把自己穿得像个大号灰指甲？好像我故意要非礼你一样！”
李乐逸笑道：“没办法，还是要防色狼啊。区小洋你过来，你的症结我终于完全找到了。”
区小洋的大眼睛瞪得圆圆的，人也凑到沙发上，牵着他的衣角问：“什么症结？“
李乐逸将她的手迅速挪开，往旁边挪了挪身子，继续道：“上次见面，你用了半个多小时的时间来倾诉你们的几次任务遇到的困难，但我并不觉得你这样健康阳光的女孩子会因此而产生那么大的反应，这次听到你说你爸的事情，终于明白了问题所在。”
“我爸？”区小洋不解地问。
“听上去，你爸个很有修养的正义警察，想必很小的时候就教你如何懂礼貌和邻居打招呼，他不在家的时候，你凭着一张可爱的脸和礼貌的小嘴蹭饭应该是不在话下。没错吧？”李乐逸说。
“对啊！”区小洋点头。
“你从小就活泼爱笑脸皮厚，因为你知道，只有大大咧咧脸皮厚，才会得到更多的爱，你总是善良的付出，然后厚着脸皮索要对方的爱，正因为此，你从来不缺身边人的关心爱护，所以才养成你现在的爽朗性格，可是，这种外向的性格却隐藏了很多问题。”李乐逸说。
“什么问题！”区小洋忙问。
“其实，你每天晚上都在担心你父亲的安危，让你从小心理就常处于高度紧张状态，这次你产生的严重的精神紧张，只不过是一次日积月累的爆发。当然，导致你神经一直高度紧张的，一共有三个原因，一，就是自小到大的紧张，二，刚毕业想做出一番成绩的紧张，三，你爸的名声带给你的压力…“
李乐逸话未说完，就已被区小洋打断：“没错！所以，要怎么根治！”
李乐逸笑说：“要根治，首先你得意识到，粉其实并不都是可怕的，你先去打扫下厨房，我们继续做蛋糕。”
区小洋说：“打扫我最在行了，但我其实想说，你想证明有的粉是美味的，我有更好的办法!”
区小洋用最快的速度将面和好，擀成皮，搅拌了碎肉，虾肉沫和菜沫，开始包馄饨。
“还是那句老话，甜食只是消遣，中国美食才是饕餮的根本！”区小洋抹一把脸上的面粉，笑说：“等到明天早上，你就会知道原来馄饨也可以这样好吃！”
李乐逸说：“你总住在这里，你爸会不会担心你呢？”
区小洋一脸的哀怨：“他又去执行任务了。”说着，脸上却又绽出笑容：“不过，住在你这里确实很放松啊！”说着，区小洋打开冰箱：“你看，我在冰箱里给你准备了好几盒牛奶和速冻的包子，饿了的时候可以喝牛奶，热包子吃呀，不一定要吃糖…”
两人正说着，区小洋的手机铃声急促地响起，接起来之后，脸色大变，只听她大吼一声：“我现在就来！”只见她浑身颤抖，双目通红，冲出门外的时候，险些连鞋子都忘记穿，李乐逸的“喂，你没事吧！”被她抛在风中。
留下一颗颗精致的馄饨，安安静静地陈列在盘中，李乐逸将他们冰入冰箱里，然后，回到客厅，打开电视机，将陈年的碟片《大雄与龙骑士》放入影碟机，许是碟片太古老，卡住了，屏幕上尽是马赛克。
他的脑海里，拥挤着各种不安，区小洋的，辛小妤的。尤其是辛小妤那张过分清纯的俏脸，如海波一般在他脑海里绵绵荡漾，他拨通了辛小妤的电话时，辛小妤的声音是安静的：“乐风医生？”
安静得像小溪里的水，缓缓流淌，一片片落花洒下，随水流走，什么都带走。
这份安然，让李乐逸有些微痛。
“是啊辛小妤，昨天我的小妹妹捣乱，真不好意思。很抱歉前天晚上让你那么难过，现在好些了吗？”李乐逸的声音温厚得像咖啡里的醇厚牛奶，那么温良无害。
辛小妤说：“没事了，都过去了，呵呵。“
“为了表示对那天道歉，我可以请你喝杯咖啡吗？”李乐逸的声音像是醇厚的牛奶，缓缓沁入咖啡，咖啡越来越香浓，变成更诱人的色泽，缓缓搅动起奶沫。
“什么时候呢？”辛小妤有些意外。
李乐逸鼓起勇气道：“今天可以吗？”
辛小妤犹豫了一下。
李乐逸的心跳得厉害。
“好呀。”
得到辛小妤的回答，李乐逸勾起唇角。他的双目漾着澄澈的笑，人也从沙发上蓦地站了起来。
“那好，一小时后，在“哆啦a梦的1001个愿望”店里见，可以吗”李乐逸幸福地闭上双目，将双唇贴在手机上。
“好的。”辛小妤回答。
李乐逸步入店门那刻，已有一帮女孩子在欢呼：“呀，老板来了，咖啡拉花！咖啡拉花！咖啡拉花！”
众人在齐声鼓掌欢呼。
李乐逸冲众人款款微笑时，已有几个少女被那迷人的笑容电得晕头转向。
“大家久等了。”李乐逸款款步入后台，熟练地系上干净的多啦A梦的围裙，冲一杯咖啡，开始奶泡。
“欧欧欧！”
许是因为他几天未出现，今天他的姗姗来迟，让众人分外的期待。
他在层层包围中忙碌着，一杯，两杯，三杯。
已有人用手机对准咖啡拉花拍照发微博微信，更有人对准李乐逸拍了照片传到微博微信上，称是史上最帅的咖啡拉花帅哥。
十七杯，十八杯，他有些体力不支，优雅地坐在椅子上时，已有少女窃窃私语：“真的很帅啊。”
今天的人特别多，李乐逸的心情也分外的好：“从第二十八杯开始，每人都赠送小包装的蓝胖子糖！
皆大欢喜。
话音刚落，李乐逸产生了一股强烈的心电感应，他的周身开始发热，他苍白的脸微微泛着红，他站了起来，仗着身高，他看到不远处那个白衣深蓝长裙的长发女孩，正缓缓步入店里。
他只觉得呼吸一紧。
“刚才那位漂亮的女孩子早在三天前已经预定了这份咖啡拉花，这杯我们先送给她，好不好？”李乐逸亲手将咖啡杯端到她的面前，笑容虔诚：“稍等我几分钟。”
辛小妤低头望着技艺高超的哆啦a梦咖啡拉花，已不知该把手放在哪里。
十分钟之后，前台的人群散去，餐饮的位置却大半都坐满了人。许是因为多数是上班族，人声并不喧闹。
“原来你还是这家店的老板，很厉害呀，你很喜欢哆啦a梦吗？”辛小妤问。
“静子静子，请接收我的花！”
正在这时候，一个把自己装扮成多啦A梦的布偶人手里拿着一只红玫瑰走了过来，白色的小拳头冲着辛小妤挥舞。
这是李乐逸前一阵刚想到的新招——每隔两小时或三小时，会有店员扮成哆啦a梦，送情侣玫瑰，想不到，眼尖的店员竟送到他这里。
“谢谢啊。”辛小妤欣然接受，两颗兔子牙在灯光下散发着珠贝般的光泽。
应该也是拜她爸爸所赐。
李乐逸隐隐约约记得，辛小妤只有三岁的时候，有一次他去隔壁她家玩，就见到她在学着刷牙。
“疼啊，爸爸！”
“没有教养的孩子才不刷牙。你问问你乐逸哥哥，他刷不刷？”
“乐逸哥哥还学钢琴呢，我也要学钢琴啊爸爸。“
“乐逸哥哥还认识很多字，你要不要学认字？”
…
现在想起来，依旧让人心里沉甸甸的。
李乐逸细细端详着对面的她。
二十六岁的大姑娘了，小时候她的头发黄黄的，现在的她头发黑亮得可以拍广告，小时候她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现在的她，双目依旧美丽，却多了些许亦真亦幻的迷雾，更多的，是读了许多书打磨出的优雅，坚定。
“是啊，很喜欢，咱们小时候，管它叫机器猫或者小叮当，是吧？”李乐逸说。
辛小妤慌张起来：“我看上去是不是很憔悴？是不是显得年龄很大？”
李乐逸笑说：“真傻，我比你大四岁，可我们还是一代人呀。”
辛小妤松了一口气。
“我们小时候，哆啦a梦这帮人有很多名字，A梦叫机器猫或者小叮当，凤凰卫视甚至还管他叫阿蒙，大雄有时候名叫野比康夫，甚至有的版本，胖福名叫大熊，弄的大家经常稀里糊涂的，但是依旧很喜欢他们，那时候，每个周一大家都在等他们，第一次等到剧场版的时候，大家开心坏了，看到地下的城堡，飞船和被当成马来骑的恐龙，我们都很兴奋，很开心…”
李乐逸轻啜一口淡柠檬水，一双幽幽的眉目沉沉地望着辛小妤。
辛小妤心中亦出现了当时看DVD的画面，十八年的那天有点冷，她先是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看《大雄与龙骑士》，后来，干脆坐在他病床上与他一起看，看到一群恐龙奔跑的时候，两人欢呼，看到一群河童的时候，两人兴奋地分享着虾条和果冻，看到飞船穿越火山，来到城堡的时候，两人相视一笑，不约而同道：“真好看啊！”
十八年后，她二十六岁，他三十岁。
窗玻璃被擦得明朗透彻，照出的清晰影子，是一对璧人。
他再喝一口柠檬水，鼓起勇气：“其实，乐风医生姓李，名叫…”
正在这时候，辛小妤的手机铃声响起：
每天过的都一样
偶尔灰突发奇想
只要有了多啦A梦幻想就无限延长
快乐时与我分享
难过时陪在身旁
掏掏他的神奇口袋就能把烦恼遗忘
辛小妤迅速接起电话：“我是，又要加班啊…我靠，可以不可以明天…有那么急吗？…可是…好吧。”
李乐逸的心也随着她的电话提起来，下沉，提起来，再下沉，最后，跌至谷底。
挂断电话之后，辛小妤不舍地望着他，两人却双双沉默不语。
路上的行人纷纷透过玻璃窗望着这一对男女，像在看一幕电影场景。两位当事人却已怔在那里，已不知下面该如何进行。
两人就这样凝望着对方，不语，沉沉地望着。
终于，李乐逸打破了沉默：“你要回公司加班，是吧？”
“是啊。我该回去了。”辛小妤说着，人已站起来，却依旧没有动身。
“我送你。”李乐逸说。
“你开车了吗？”辛小妤问。
“没有。”李乐逸回答。
“那…不用了。我先走了。”辛小妤面对那双凄楚的双瞳，先是迎合，紧接着，又逃避着。
辛小妤今天背了一个斜肩的亚麻布包，显得很淑女，她的长裙飘啊飘，迎面走过。
李乐逸的四肢魔障了一般，被死死地钉在了座位上，他站起来，却迈不动步子，他想喊住她，嗓子却像被静了音。
10第九章 修改+补全
第九章
李乐逸的四肢魔障了一般，被死死地钉在了座位上，他站起来，却迈不动步子，他想喊住她，嗓子却被静了音一般。
“留住她，告诉她！“他在心中大声呼唤，人却只是怔怔地站在原地。
“拜拜。”辛小妤转身望着他，站在距离他一米远的地方。
“拜拜。”李乐逸说。他的头有点晕，可他知道，这并不是病理反应。他扶着额，背后冒着一丛丛的热汗，他紧紧捏着拳头，想给自己一点力量，手心汗涔涔的，脚下有千斤重。
长这么大，李乐逸头一次这样脆弱。他怕她已经忘了他，怕她已经不再会惊喜，甚至怕她会不够惊喜…
辛小妤缓缓前行，一米，两米，走到门口时，终于看到李乐逸追了过来。
“请等一下。”
李乐逸说。
辛小妤停住脚步。
李乐逸走到她的面前，慢慢地道：“小妤，我除了是乐风医生，还有一个真名，我姓李，名乐逸，你小时候总叫我乐逸哥哥。小时候我总生病，你经常陪着我，所以，你不认识我了吗？”
辛小妤肩上一滑，帆布包掉落在地上。
李乐逸弯下腰，帮她捡起来，递到她手上：“蓝胖子糖是我们十几年前的设想，现在我已经帮你实现了。我很高兴你现在那么漂亮，那么坚强独立，我也知道，你从来都没忘记我。”
“啊！”
辛小妤惊讶地仔细观摩着那俊朗的眉眼。
他平齐的双眉越发浓密，眉宇间尽显儒雅，恰似水中所谓的温润如玉，他的双眸含笑，带着七分暖意，三分恬淡，英挺的高鼻梁，性感的薄唇，高挑的身材…他再也不是那个瘦小的躺在床上的小哥哥。
他慢慢走近：“本来，十七年之后，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就像告诉你，结果我的话一直都被打断，我不是故意想瞒着你的。我知道，你小时候也许是听错了信息，说是我病死了，受到了很大的伤害，可是，乐逸哥哥没死，虽然有一次差那么一点点。现在你已经长大了，不需要别人帮你检查作业了，可是，是人总是希望有朋友的，我希望…我还是你的好朋友。”
辛小妤的眼泪簌簌地落下。
“你没死啊？”
“当然没有。你看，我好好的。”李乐逸伸出双臂：“要不要摸摸看？”
辛小妤刚要去摸，却又停了手，她开始后退，再后退。
她的泪突然就止了。
“小妤，怎么了？”李乐逸忙问。
“没什么…”辛小妤说。
“那我们可以…常联系吗？”李乐逸问。
辛小妤坚定地点头：“乐逸…哥，常联系！”
说完之后，两人对这个称呼都觉得不是滋味。
记得小时候，两人看神雕侠侣时，辛小妤忍不住问：“乐逸哥哥，黄蓉年轻时候不是管郭靖叫靖哥哥吗，现在怎么叫靖哥了？”李乐逸说：“年纪大了呀，再像小孩子一样叫，很肉麻的。”
肉麻。
李乐逸无奈地笑笑。
辛小妤刚走出大门，一辆奔驰车却停在了她身边。
“monica，你也在这边？”车上的人说：“听说你们晚上要加班，正好我也回公司一趟，顺便带你一程吧。“
辛小妤点头：“好啊，谢谢Exert。”
李乐逸觉得心中像是什么刺过一般，钝痛起来。
辛小妤回到公司之后，一直加班到凌晨三点，中间曾出公司门去过三次洗手间，每次都带着手机，每次想打电话给她的乐逸哥哥，每次却又在拨出的前一刻取消拨号。
他还在店里忙碌吗？
他已经在路上了吧。
他身体不好，一定是睡着了吧。
她不想打扰他。
他亦是在家中的地毯上傻坐着，每次在电拨出的前一刻挂断，他不想打扰她工作。
抬头，李乐逸望着窗外的白月光，今晚的月亮只有一弯新构，却是异常的明亮，虽不开灯，亦能清晰地看得到室内的一切：蓝天，大叔，动物，木桩…生活在森林里，是两人小时候对家居的幻想。
眼看墙上的白孔雀挂钟指针刚指向11点30分时，李乐逸难得地洗漱上床，第二天清晨，他亦是没有习惯性起床就吃糖。
他将区小洋包的馄饨放入锅中煮上，加紫菜，香菜，出锅了，竟是他吃过最好吃的馄饨，吃完之后，似乎馄饨馅儿和汤都在他胃里唱歌。
李乐逸开始了长久以来都未实行的健康计划：早餐之后，看一小时书，健身房，午饭学中式烹饪，之后，美美得睡一个午觉，下午为病人进行心理咨询，晚八点时，准时出现在他的“多啦A梦的1001个愿望”。
整整三天，李乐逸和辛小妤谁也没有联系对方。
第四天时，李乐逸和心小妤约好晚八点在“哆啦a梦的1001个愿望”店里见，八点整时，辛小妤没到，区小洋却一身黑地扑进了店里。
“乐风大叔，我好难过！”
区小洋踮起脚，结结实实地搂住李乐逸的脖子，开始轻轻呜咽。
“乐风大叔，乐风大叔。”
区小洋死搂住他的脖子不放，他的肩膀被她的泪染湿了大片。
李乐逸的背后也涔了满满的汗，湿透了衬衣。
“区小洋。”
李乐逸后退一步，区小洋紧紧贴在他身上，丝毫不放松。
“区小洋，我知道你身上可能发生了不愉快的事，肩膀可以借你靠，可是，小妤马上就要到了，她对我很重要，你能不能先…”
话未说完，李乐逸已噤声。他看见，辛小妤已站在不远处冲他微笑。
“小妤。”李乐逸笑得一脸愧疚。
区小洋亦发现气氛不对，松开双臂，抹一把鼻涕，说：“对不起，耽误你约会！我实在太难受了，我爸爸他…他殉职了！三天了，在局里，在…灵堂里，我不敢哭，我怕他们笑区大队长的女儿是个脓包，我一直忍着…我忍得好辛苦…”
李乐逸微微一怔，打量着这个小自己七岁的女孩：几天不见，她几乎瘦了一圈，本是肉嘟嘟的脸已经成了尖下巴，红肿的大眼睛显得更大了，乌青的黑眼圈十分明显，本是健康的肤色也成了蜡黄，看得他心里像被什么扯了一下似的。
“原来是这样，节哀顺变。”李乐逸拍拍她的肩膀，向前走几步，对辛小妤认真解释着：“对不起啊小妤，这个小妹妹的父亲刚…我和她只是好朋友，希望你不要误会。”
区小洋亦是抹着眼泪，对李乐逸说：“乐风大叔，这个姐姐不会误会的。她是个好人。刚才我恍恍惚惚地坐地铁，钱包被人偷了，是她帮我追回来的！”
李乐逸心头一热，细细端详着他的小妤：依旧是长发飘飘，白上衣，今天她穿的是牛仔裤，一双红色的帆布鞋被刮了一个大口子，似乎是刚才追贼留下的。
“小妤，你还是那么正义。”李乐逸说完，忽又觉得有些状况不对：“区小洋，你不是很能抓贼吗，怎么今天倒是别人帮你抓？”
区小洋不知什么时候已从自选柜中挑出一个大的乳酪面包，一边哭，一边道：“我已经三天没吃东西了。”
辛小妤忙说：“你别哭，想吃什么，我请你吧。”
“我想吃辣！”区小洋撅着嘴道。
三人来到一家附近有名的湘菜馆，入座之后，区小洋点了水煮鱼，垛椒双鲜带鱼虾，剁椒鱼头豆腐，干锅菜花和辣子鸡，湘西土匪鸭，每道菜只吃了几口，却又泪珠涟涟。
“这是我爸最喜欢吃的菜。每到过年的时候，他总会哄着我给他做…”她的泪大滴大滴地落入碗里。李乐逸和辛小妤不停地为她夹菜，她却再也咽不下去。
面对一桌子好菜，辛小妤舍不得浪费，每样吃了些许，李乐逸则是在这些区小洋父亲的挚爱中，发现了美味的新奥义。
“你看，我就说辣是老天赐给人类最好的礼物吧。”区小洋边抹眼泪边道。
辛小妤则是拍着区小洋的肩膀，安慰道：“如果你喜欢吃，我以后做给你吃。”
李乐逸微微一怔。
“我实在吃不下了，谢谢你们。”区小洋说：“我要回家。”
李乐逸忙说：“我开车送你。”
于是，李乐逸先将区小洋送回家中，两人帮她热了牛奶，切了水果之后，方才离开，紧接着，便要送辛小妤。辛小妤的小区居然在区小洋的小区隔壁，分别前，两人均是依依不舍地望着对方。
“对不起，小妤，我和区小洋她…”李乐逸说。
“我知道的。”辛小妤看一眼手机，说：“那么晚了，你早点回家，记得早休息，不然会身体不好。”
“我会的，你也是。”李乐逸说：“熬夜工作太辛苦，你多休息。”
“好的。你记得按时打针，千万别用吃药代替。”辛小妤说。
多年不见，两人有一肚子的话要说，话道嘴边，两人却都有些失语。
辛小妤的小区是旧小区，院子里大树茂密，一树树的樱花将谢了，白玉兰也怒放至佳期，晚风吹来，白的，粉的，纷纷扬扬。小区的大路上人并不多，两人就这样慢慢悠悠地散步，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半小时之后，辛小妤便要赶他回家：“我们以后有的是时间见面啊，你的身体最重要。”
李乐逸只得离开，到自己家门口时，却见一团黑黑的影蜷缩在门的角落。
“乐风大叔！”
区小洋扑了上来，受伤的小狗一般钻入他的怀里。
李乐逸推开也不是，接受也不是，只得由她紧紧箍着，轻轻拍着她不停颤抖的后背。
“不要哭，都过去了，你还有我们这些好朋友。”李乐逸的声音温暖得像一杯热的红茶暖入她的胃里，像她的父亲最喜喝的大红袍，想起来，区小洋的胃暖了又凉，凉了又暖。
“我不敢回家…家里全是爸爸的东西，我好难受，你可不可以收留我几天？我保证，我心情好了之后，马上离开！”区小洋委屈地抬起头，眼巴巴地望着李乐逸。
11第十章（全）
第十章
李乐逸垂下蝉翼似的眼睫，低头望着她圆圆的忧伤的大眼睛：忧伤，失神，她青黑的眼圈看得他心下一软，她抓住他后背的手冷煞了他，他的心头却是热的。
“想要在这里住，答应我一个条件。”李乐逸说。
“什么条件？”区小洋依旧眼巴巴地望着他，黑瞳像黑葡萄滴了露珠，幽幽的。
“不准，吃，我，豆，腐。”李乐逸郑重地道。
区小洋忙从他的胸前撤下自己的一双爪子，后退一步：“不吃，也就是说，你答应了？”
李乐逸冲她微微一笑，转身去开门，区小洋扑上来吻了他的左颊，含着泪笑了：“谢谢你，乐风医生！”
开灯之后，区小洋再次步入森林童话世界，只是，童话已蒙了一层灰。
区小洋呆呆地坐在地毯上，失魂地盯着尚未打开的电视屏幕，双臂抱着自己的腿缩成一团。
李乐逸泡上一杯薰衣草茶递给她时，她毫无反应。
李乐逸拍拍她的肩膀，她却本能地一把将李乐逸的胳膊擒住，薰衣草茶撒在地毯上，撒在她身上，烫，区小洋方才回过神来。
“对不起啊，乐风大叔，我帮你整理！”区小洋忙躬身道歉，起身就要去厨房找毛巾。
“算了，不用了，明天就它自己就风干了。”李乐逸阻止道。
“可是，会变颜色的！”区小洋已跑进厨房，找到一块抹布，一边擦地时，想起自己在家中擦地、老爸在厨房烧饭时候的场景，心中又是一伤。
李乐逸将抹布夺过来，温润地笑道：“我跟你玩一个游戏吧。“
“什么游戏？”区小洋无力地问。
李乐逸说：“闭上眼睛。我说睁开时你再睁开。”
区小洋便配合地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