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克制的破坏欲给乔易带来一种奇异的快感,他向前走了两步,满意地看着夏云菲在自己投下的阴影中轻轻颤抖。
低下头对上她惶恐的双眸,他哑声问:“你不是一直很想见到我吗?现在我给你机会,那些话,你可以当面说给我听。”
独属于乔易的气息环绕着她,如此陌生,却又如此熟悉,夏云菲只觉得浑身发烫,头脑中一片空白,茫然地望向乔易眼底那个小小的、痴傻的自己,如对镜自语般低喃:“说…说什么?”
乔易的眼神黯了下去,露出了一个略带悲伤的笑。不等夏云菲再说什么,他利落地拿出手机,翻出前天晚上收到的那条录音,将音量开到最大,直接点击播放。
手机静默了1秒,随后响起陆明的声音:“云菲,今天见到乔总,你打算跟他说什么?”
“不要!”夏云菲闪电般反应过来,双颊犹如火烧,惊恐地大声叫起来。
带着报复得逞后的快意,乔易迅速后退几步,避开扑过来的夏云菲,同时举高手机,坚持让录音播放下去。
“我,我还没想好…明哥,要是他真的不能原谅我,该怎么办?”夏云菲哀伤的声音在道场上空回荡,一旁怒火冲天的周阳和围观看热闹的师生们听得目瞪口呆。
“还没见到乔总呢,你就不能往好的方面想想?来,你有什么特别想告诉他的,先说一遍给我听听,我帮你把把关。”
尴尬到原地爆炸!夏云菲恨不得找条地缝当场钻进去。
“你之前跟我说他出了事的时候,我心里唯一的念头,就是无论如何…”
死也不能再让这段录音播下去!夏云菲头脑一热,不假思索地扑进乔易怀里,熟练地扣住他的手腕,扭身一个过肩摔,利落地将他掀翻在地,同时劈手夺过手机,赶在自己那段表白之前按住暂停。
录音戛然而止,夏云菲松了一口气,理智重新回到脑中,才后知后觉地发现,现在的情况并不比放录音时好上多少——她维持着抢手机的姿势,半个身子压在乔易的胸膛上,而乔易仰躺在自己身下,正目光灼灼地凝视着她。
完蛋,她居然把乔易过肩摔了…
道场里一片惊人的寂静。夏云菲绞尽脑汁想要解释,却又不知该如何为自己辩解,情急之下脱口而出:“那个,穿着鞋子真的不能进道场!”
“哈哈哈哈哈!”周围的孩子们毫不客气地大笑起来,连黑着脸躺在地上的乔易都忍不住扯了扯嘴角。
我为什么要说这个…夏云菲恨不得咬掉自己惹祸的舌头。
周围的哄笑声完全没有停止的迹象,她只能低头掩饰涨得通红的脸,飞快起身放开乔易,小声道歉:“不好意思,我…我不是故意的,但是你也不应该公开放这种——这种录音…”
乔易缓缓从地上坐起来,仰着头问她:“那么,我们私下谈?”
众目睽睽之下,夏云菲实在不想再闹笑话,只好转身求助地看向周阳:“对不起,师兄,我有点私事要处理,今天得请假了。”
一场闹剧看下来,在场的成年人早就看出了乔易与夏云菲之间的猫腻,碍于正主还在场,不方便八卦,只能相互间笑着挤眉弄眼。
周阳一颗心被伤得七零八落,苦涩地笑了一下,低声叮嘱夏云菲:“去吧,这里有我呢,有事给我电话。”
夏云菲点头应了一声,转头去和学生们告别,在一片“夏老师要去约会吗”、“过肩摔好酷”、“老师你男朋友真帅”的欢呼声中,红着脸落荒而逃。
虽然道场的地面铺着一层厚厚的胶垫,但夏云菲这一记过肩摔爆发力十足,乔易费了点劲才若无其事地站起身,冷冷扫了一眼脸色铁青的周阳,跟着夏云菲走出道场。
夏云菲逃跑似的奔去更衣室换下道服,低着头领着乔易向外走,生怕与看热闹的人对视。
乔易作为始作俑者,此时倒是气定神闲,大摇大摆地跟着夏云菲走出道馆,悠然开口:“我们去哪里?”
夏云菲顿时愁眉苦脸,硬着头皮嗫嚅:“这附近没什么像样的咖啡馆,往前有家必胜客,要不就委屈乔总…”
乔易冷哼一声,直接堵死了她的退路:“去你住的地方。”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在准备新坑,是个古言,等写回自己擅长的,我一定保证更得比这个快!
不过这篇文我会尽快完结的,肯定不会比现在更慢,大家放心。_(:з」∠)_。
这篇现代轻松文是我一拍脑袋决定写的,事实证明还是别随便换风格才好?其实我还为我女儿编了一篇《百兔森林》的童话呢…所以那个就别让它出现在网上了吧。
总之谢谢大家到现在的支持,鞠躬。

☆、第五十七章

夏云菲被乔易的提议吓得倒抽一口凉气,愣了好一会儿才小声婉拒:“那家必胜客就在前面,要不…”
乔易冷笑一声,状似不经意地拿出了手机:“或者你想在这里谈?”
“不不,”夏云菲举手投降,今天她的脸已经快要丢穿地球了,坚决不能再让这位爷闹下去,“好吧,我带你去我宿舍。”
说走就走,夏云菲招手拦下一辆红色出租车。乔易先一步打开车门,示意夏云菲坐进后座,自己毫不迟疑地坐在了她身边。
“副驾驶座不安全。”面对夏云菲略显慌乱的眼神,乔易声音低沉地解释了一句。
夏云菲干笑着“哦”了一声,对司机报了地址,随后正襟危坐,双手放在并拢的膝盖上,默默与乔易保持着安全的距离。
三四线小城市的硬件与北京自是不能比,出租车里设施老旧,夏云菲盯着满是污渍的地垫发了会儿呆,突然想起乔易严重的洁癖,心里咯噔一下,偷偷瞄了一眼安静了一路的乔易,却发现他双目平视前方,略显苍白的脸色在光线暗淡的车厢里显得分外凝重。
夏云菲稍稍放下心,紧绷的神经却丝毫不敢放松。
在一片诡异的沉默中,目的地到了。乔易下了出租车,抬头打量着眼前半旧的住宅楼,眉头不由微微皱了皱。他跟在夏云菲身后,穿过狭窄的楼梯走进她拥挤狭小的宿舍,趁着夏云菲找拖鞋的功夫,扫了两眼房中的摆设,眉头皱得更深。
“不好意思,房间乱了点,地方又小,你随便坐。”夏云菲拿好了拖鞋,不敢直视乔易,含糊地招呼了一句,又转头去收拾客厅的小沙发。乔易身材高大,即使只是往客厅里一站,原本狭小的空间就越发显得逼仄,巨大的存在感压迫得夏云菲几乎喘不过气来。
乔易没表现出任何异议,走到那张颜色黯淡的双人沙发边缓缓坐下。夏云菲手忙脚乱地翻出茶叶,躲进小厨房泡茶,乔易索性靠在沙发上,将她住的地方细细打量了一番。
他的视线逐一扫过贴着陈旧壁纸的墙面、墙上那只稚气十足的考拉挂钟、铺在餐桌上的卡通桌布,最后落在夏云菲摆放在玻璃小茶几上的,那一只盛着热茶、冒着雾气、印着粉色小猫的一次性纸杯,看了又看,焦躁的情绪随着那点若有若无的茶香一丝丝沉淀下来,缓缓开口:“夏云菲。”
“啊?”一听乔易叫自己的名字,夏云菲立刻紧张得绷直了身体,手足无措地望向乔易,等他发难。
不料下一刻,乔易抬头望着她,目光深邃,说出的话却是:“原来你叫夏云菲。”
低沉的声线仿佛电流滑入夏云菲的耳朵,她浑身一紧,难言的酥麻感顺着脊椎飞速游走,蔓延过四肢百骸,让她几乎落下泪来。
因为过度的紧张而忽略的一点,在乔易刻意的提醒下浮出水面——这是她第一次从乔易口中听到自己的名字,不是“天娜”,也不是毫无意义的“你”,而是真真正正的——夏云菲!
乔易一直凝视着夏云菲,此刻将她呼吸急促、紧张冒汗的模样看在眼底,自进屋之后终于真正放松下来,淡淡露出了一抹笑:“没见到你之前我就想好了,第一次叫你的名字,我只让你一个人听到。”
冒汗的手心紧紧拽住衣角,夏云菲鼓足勇气对上乔易的眼睛,说话的声音轻轻发颤:“乔易…对不起。”
这句话她一直放在心口,却迟迟找不到机会对他说。她对不起他,这份歉意拖延得太久,已经不知该如何去弥补。但她仍然要道歉,即使明知换不来他的原谅,也要让他知道自己的愧疚。
话一出口,夏云菲浑身一松,就像拔出了一根扎在她心头很久的刺,虽然伤口汩汩流血,日夜折磨她的隐痛却终于消失。
然而道歉并不意味着真正的解脱。此刻,夏云菲只能忐忑不安地等待着乔易的反应,任由惶惑的泪珠在眼眶里无声凝结。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乔易一直没有说话,眼眸低垂,似乎在斟酌到底要不要收下她的歉意。
许久之后,乔易才抬起头,打破沉默:“我听了你和天娜的通话录音,你有没有拿到两千万?”
“当然没有,那只是为了套她的话。”夏云菲急忙抢白。
“那之前的二十万呢?”
这个轻飘飘的问题一下击中了夏云菲的软肋,让她瑟缩了一下:“我,我是为了帮朋友…”
“帮朋友…”乔易轻声重复了一遍夏云菲的理由,苦笑一声,伸手扶住额头,“夏云菲,在你眼里我就那么不值钱吗?二十万?我都不好意思开口问你!”
夏云菲静静地站在原地,久到乔易有些不安,想要换个话题时,她才蓦然开口:“那二十万是我的价值,不是你的。”
乔易一怔,刚想说话却被夏云菲打断,她眼角发红,背脊挺直,倔强地说下去:“你坚持到我宿舍来,现在你已经看到了,这就是我的生活。二十万,对我这样的人来说,真的就是一笔救命钱。我知道自己犯了大错,但我的错,是不该帮着天娜去骗你。这二十万,够我后悔一辈子;我一辈子的忏悔,够让你消气吗?”
在这间简陋的宿舍里,自己毫无精致可言的人生,就这么无所遁形地展露在乔易面前。自卑感啃噬着夏云菲的内心,却也破釜沉舟地激起了她的勇气——乔易可以不原谅她,但他不能将她看得那么低,似乎她与他之间,只有一场可笑的骗局,和他口中那不值一提的二十万…
压抑到极处,她对他的感情,就像一根拉满了弓弦的箭,只消轻轻放手,就会决绝地反扑。
一片沉默中,乔易的眼神却渐渐柔和:“说完了?”
“没有。不过我最想对你说的,都在那个录音里,你已经听过了。”夏云菲凝视着乔易,带着泪水的眼睛莹润晶亮,在看见他缓缓露出的微笑时突然悟出了什么。
他的微笑像一个心照不宣的答案,给了她追问的勇气:“既然我想说什么你都已经知道,为什么还要来呢?乔易。”
“为什么要来?”乔易低声重复了一遍她的问题,却没有直接给出答案,他站起身,不容抗拒地伸出手,将她拽入怀中。
“你说我为什么要来?”他低下头,将问题丢还给夏云菲,不等她回答,便气势汹汹地吻了下去。
嘴唇相触的一刹那,夏云菲的心脏骤停片刻,她茫然睁大双眼,不知所措地感受着唇上柔软的厮磨。两人鼻翼亲昵地相抵,乔易长而柔韧的睫毛如扑闪的蛾翅一般,不停刷过她的眼睑,提醒魂飞天外的她回归现实——乔易正在吻她。
他吻了她!
血液重回心脏,夏云菲觉得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剧烈。磅礴的欢喜随着过速的血液泵入她的心房,心底长久的空缺终于在这一刻得以圆满。饱胀到快要爆炸的喜悦还在不断填塞,让她错觉自己随时会炸成一朵璀璨的烟花。
难舍难分的一吻最终以窒息结束,两个没经验的笨蛋都觉得唇舌又疼又麻,喘息不定的同时,偏偏又有一种穷凶极恶的快活,让他们扬起嘴角,红着脸默默注视对方。
比起来自身体的愉悦,彼此之间尘埃落定的感觉,更让他们心花怒放。夏云菲只觉得脸颊滚烫,不自觉舔了一下嘴唇,抬头向乔易认真地确认:“你来,是因为喜欢我,对不对?”
“现在还问这种问题,你白痴吗?”乔易被她亮闪闪的目光盯着,恼羞成怒地撇开脸。
夏云菲嘿嘿一笑,再也没有一丝犹豫,一个小跳扑过去,轻松地将乔易压倒在沙发里,泪光闪烁地大声宣布:“你就是喜欢我才来的!你喜欢的是我,夏云菲!”
乔易忍不住也笑了起来,想伸手抱住她,却发现自己被压制得死死的,完全动弹不得。他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喜欢上一个练柔道的姑娘真是吃亏极了…
“…你先放开我。”乔易叹了口气,温香软玉压在身上,他却没有偷香的力气,传出去实在是尊严扫地…
夏云菲在乔易的提醒下,终于回过神,红着脸“哦”了一声,飞快起身放开乔易,在他身边一本正经地坐好:“那我们就这样好好说话。”
乔易好气又好笑地瞪了她一眼,见她脸红得快要滴血,才厚道地接住话题:“你想聊些什么?”
“有好多事,都想问你呢。”夏云菲轻轻靠在乔易身旁,觉得浑身轻飘飘、暖洋洋的,就好像乔易是照耀她的光,“你怎么会有那段录音?又是怎么找到我的?是明哥告诉你的吗?可是你明明已经去美国了呀,还是你那天根本没登机?…你的身体没事了吧?不去美国治病真的可以吗?还有——天娜那件事现在怎么样了?她不会再使坏了吧?”
夏云菲问了一个又一个问题,却并不是真的需要乔易回答。她心里安定极了,似乎只要乔易陪在她身边,答案是什么都已经不再重要。
乔易轻轻握住夏云菲的手,静静听她说话。夏云菲絮絮说了好久,纳闷地摇了摇乔易的手:“你怎么都不说话?”
“因为答案都已经被你说了啊,你没发现吗?”乔易微微笑了笑,放松下来以后,眉宇间的疲惫再也无法隐藏。
夏云菲紧张起来:“累了吗?”
“有一点,”乔易闭了闭眼睛,“为了空出时间来这里,没休息好。”
听到这句话夏云菲心里有些欣喜,更多的是心疼,她立刻安静下来,默默陪伴在乔易身边。
小小的屋子里很快一片静谧,乔易的呼吸渐渐均匀,夏云菲犹豫片刻,小心翼翼地问:“乔易,你要不要去床上睡?”
作为回应,乔易摇了摇头,放低身体,额角轻轻搭上了她的肩头。
夏云菲心跳得飞快,连呼吸都尽量轻浅。
渐渐地,她听见了窗外嘶鸣的蝉声,时钟秒针规律的行走声,楼下邻里的说话声,还有乔易平稳悠长的呼吸声。
那么多声音在她耳朵里鼓噪着,轻柔起伏,像催人安眠的波浪,推动着漂泊的航船驶入港湾…

☆、第五十八章

乔易睡眼惺忪地睁开眼,发现自己斜靠在半旧不新的小沙发上,枕着夏云菲的肩膀,不知睡了多久。
窗外天色半暗,似乎已经到了晚饭时间。乔易没想到自己竟然会睡这么沉,有些困窘地坐直了身体。浅眠的夏云菲被他的动作惊动,也跟着睁开了双眼。
“你醒了?饿不饿?”活动了一下酸涩的筋骨,夏云菲揉揉眼睛,看时间已经快到8点半,突然想到一个重要问题,“你想吃点什么?”
在她的记忆里,乔易对食物虽然没什么特殊偏好,但要求绝对不低。
过去住在乔易家的时候,一日三餐都由杨阿姨精心准备,食材新鲜,花样繁多;就算偶尔去外面吃,去的也都是高档餐厅,点的都是价值不菲的山珍海味。
如今乔易来了L市,她这个当主人的,怎么也得招待他吃顿好的,绝对没有让客人买单的道理。想想霸道总裁的吃饭标准,再算算自己工资卡里的余额,夏云菲就有点头疼。
她偷偷瞄了一眼小厨房,思考了一下自己做菜的手艺,心一横,两颊发烧地提议:“L市最有名的就是拉面,要不我带你去家特别好吃的面馆?”
“不急,下次吧。今天就在家随便做点吃的好了。”乔易难得睡了个好觉,舒服得连一根手指都懒得动弹,见夏云菲皱着眉头陷入苦思,便随性地提议。
“家里…家里只有泡面…要不我叫点外卖?”
夏云菲刚想去找手机,却被乔易拦住:“就泡面吧。”
泡面!?夏云菲疑惑地盯着乔易,眼神里满是不可置信。乔易坚定地点了点头:“我来一起帮忙。”
“不用。”夏云菲赶紧挥挥手,不让乔易起身,自己去厨房烧水煮泡面。
厨房就在客厅边上,乔易坐在沙发上,专注地看着夏云菲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不禁想起去美国出差那一天的早晨,她也是这样忙碌着,为自己煮一碗绿豆小米粥。
记忆与现实重叠,那时心中涌动的甜蜜,此刻再次在心底流淌。乔易只觉得心满意足,连锅碗瓢盆的叮当碰撞声,听上去都无比悦耳。
泡面特有的辛辣香味很快充斥了不大的客厅。夏云菲煮好两碗泡面,利落地端上桌,招呼乔易来吃。
热气腾腾的泡面装在白瓷碗里,面汤上浮动着橙红色的油花,面上撒着葱花、火腿丁,还卧着一只煎得金黄的荷包蛋。虽然只是一碗再普通不过的泡面,却能看出夏云菲花了许多小心思。
乔易走到餐桌边坐下,接过筷子,就着汤汤水水尝了一口,忍不住勾起了唇角。
“味道怎么样?”夏云菲紧张又期待地看着他。
“马马虎虎。”乔易淡淡评价了一句,筷子却动得飞快,似乎胃口极好。
这到底算好吃还是不好吃?夏云菲猜不出答案,索性低头吃面。两人隔着小小一张餐桌,几乎快要头碰着头,却有种别样的亲昵。
简单打发掉一顿晚餐后,乔易居然亲自动手收拾起碗筷来。夏云菲阻止不及,只好拎起水壶去给乔易续上茶水。
利落地洗净碗筷,乔易仔细地洗了手,回到客厅沙发旁,招呼仍在忙碌的夏云菲一同坐定,沉默了片刻才开口:“夏云菲,我们谈谈吧。”
夏云菲紧张地握紧了手里的马克杯,她隐约猜到乔易想和自己谈些什么,正是因为这份预感,她才让自己忙里忙外,想将这不得不面对的一刻尽量往后拖延。
可惜该来的总归躲不掉,她轻轻地用牙咬着下嘴唇,点了一下头。
“我会在L市待三天,”乔易凝视着夏云菲忐忑不安的脸,开门见山地说,“三天后,我希望你能和我一起回北京。”
“这…”夏云菲犹豫着,偷瞄了乔易一眼,小声嗫嚅,“太快了吧?我在这里还有很多事情…”
“是关于你的那份工作吗?”一想起武道馆,乔易脑中顿时敲起了警钟——那个待在夏云菲身边的男人,脸上简直写满了企图!他在心里冷哼一声,皱起眉头,“北京也有不少武馆,如果你喜欢做教练,我会尽快帮你安排。”
“不完全是因为工作…我,我有点说不清楚。”夏云菲叹了口气,无力地摇了摇头。
自从下定决心要和乔易在一起,她就知道自己一定会离开L市重回北京。只是这一去,就与之前完全不同了。
没有了“天娜”这个光芒四射的明星身份,她只能以本来的面目进入乔易的世界。夏云菲觉得自己就像一个误入皇宫的灰姑娘,平凡到了极致,与那个金迷纸醉的世界格格不入…
一想到北京所代表的一切,夏云菲羞愧地发现——她怂了。
“乔易,我其实是个特别普通、不起眼的人。”即使再不甘心,夏云菲也不得不正视现实,“我跟你压根就是两个世界的人。那些你习惯的名车豪宅、酒会宴请,对我来说,都是想都没想过的生活…如果我们在一起,一开始你可能会觉得新鲜,时间长了,矛盾越来越多,我们都会很累…过去我总是幻想,如果你真正喜欢的人就是我,那该有多好。可是,现在美梦成真,我却在害怕,怕你现在喜欢上夏云菲,将来会后悔…”
乔易静静听着她吞吞吐吐地诉说着心中的顾虑,目光深沉地注视着她的眼睛,低声开口:“你考虑的这些问题,我其实已经想过了。”
“啊?那你是怎么想的?”夏云菲吃了一惊,惴惴不安,却又忍不住追问。
乔易挑眉一笑,不给她任何幻想,直截了当地挑明:“夏云菲,和我在一起,你的确会很累。”
夏云菲的心陡然一沉,失落得无可名状,几乎不知该用怎样的表情来面对乔易。
乔易却不容她逃避,低头贴近她的耳朵,平静到透着一丝冷酷的声线,坦率地对她剖陈自己的软弱:“你知道,我是一个病人,对感情焦虑、多疑,偏又如饥似渴。如果你现在给了我承诺,我就会从此赖上你,把你视作一个毫无底线的完人,认定你能够忍耐、迁就、包容我。无论我如何放肆,你都不会收回对我的感情。这样的我,一定会成为你的负担。所以夏云菲,我担心在将来的某一天,你会不堪重荷,后悔选择了我。”
夏云菲从来没有想到自己会听到这样一番话,想说些反对的话,却又觉得乔易的话理智而诚恳,让人无法反驳。
难道他们真的只有这样的未来?不,当然不行!
哪怕此刻她再胆怯迷茫,也知道那个与他同行的未来,是她憧憬了许久的梦想。
不能再退缩了!夏云菲倔强地扬起眉,直视乔易:“回北京的事,你再让我想一想。但是有一点,我必须跟你说清楚——我是真的喜欢你,哪怕天塌了,这份喜欢也不会变!”
“你的天塌不了,”乔易的眼眸中星光闪烁,浅笑着对她许下承诺,“有我帮你扛着。”
“不用!”夏云菲矫情不过3秒,握着乔易修长的手指,心中保护欲大盛,豪气干云地宣布,“天塌了我扛,我力气比你大。”
被心上人当成弱鸡,乔易心里又苦又暖,伸手揉了揉夏云菲柔软的黑发:“你啊…让我来照顾你不好吗?”
夏云菲脸颊上顿时升起一团绯红,烧得她几乎说不出话来,只能低低“哦”了一声。
浓情蜜意在空气中无声流转,暧昧的气氛中,一对有情人四目相对,越靠越近。然而下一秒,宿舍里骤然一片黑暗,连空调都停止了运转。
乔易微微吃了一惊,在一团漆黑中回过神,就听见夏云菲解释:“没事,停电了。夏天用空调的人多,容易供电不足,老小区都是这样的。”
两人离得那么近,说话声如在耳畔。一句话听完,乔易的耳朵里又麻又痒,半张脸都被夏云菲的吐息灼热。他下意识想拥住夏云菲,继续刚才那个被打断的吻,却被她干净利落地推开。
浑然不觉自己破坏了气氛的夏云菲,起身摸出手机,借着屏幕的亮光,熟门熟路地从茶几下翻出一支蜡烛,用火柴点燃。
“多久才能恢复供电?”看着夏云菲纯真的脸庞浸润在晕黄烛光里,轮廓温柔而虚幻,乔易心中忍不住一阵悸动,几乎要错觉眼前只是一场易碎的美梦。
“不知道,有时候两三个小时,有时候要一整夜。”
空调一停,屋子里的空气很快就闷热起来,夏云菲走到窗边推开窗户,不好意思地问乔易:“你定好宾馆了吧?要不你先回去,没电这里实在太热了。”
“那你呢?”乔易反问。
“你放心,我早就习惯了。”夏云菲满不在乎地笑着。
乔易不容反驳地下令:“收拾下东西,跟我一起去酒店。”
夏云菲险些怀疑自己听错了,愣了片刻才面红耳赤地推辞:“不用,不用,也许一会儿电就来了。”
“如果电不来呢?”乔易毫不客气地指出,“你连澡都没法洗吧?”
夏云菲顿时语塞。之前遇到这种情况,她都是拿冷水凑合洗漱一下,再一大早赶去武道馆洗澡,但这种邋遢事她可不好意思说给乔易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