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的声音淡淡的流转在四周,虽是轻轻的,但却足以震撼每个人的心。
对,一次失败并不是失败,东国更是没有败。一句话,把颓然的士气激发了起来。似乎只要她站在这里,一句话,一个眼神,一抬手,一投足之间,都能让人觉得振奋,似乎只要在她面前所有的困难都已然不见。
东国的相,是运筹帷幄的军师,谈笑之间,便早已将胜败决战于笔纸之间,曾经无数次的并肩作战,无数次的胜利终究不是那么轻易抹煞的。
即便心中有疑,将士们还是信她。
她弯身朝天地之间鞠了一躬,眉宇之间自成一股凛然正气,“这一败,都是我计算失误,该付主责,所以我在此向消失在这天地间的将士们表示道歉,我慕流景在此发誓,一定会为他们报仇,也一定会洗刷今日的耻辱。”
人心,要安,而她亦明白,不管如何,战场之上,终究还是会相见。
“洗刷耻辱…洗刷耻辱…”将士们的声音洪亮而高亢,直冲九霄。
在众人的欢呼声中,她淡笑安然,转首对身边云曦离道:“曦离我累了,先去休息下,你安排下回朝的事情。”
云曦离颔首,而她悠然转身,淡出了他们的视线。
回到自己的营帐之后,慕流景便卸下了平日里淡然不惊的伪装,眉宇间有缕倦怠。
是相,便要争权夺势,既要防患别人,又要帮东王出谋划策,三年了,她一直如此过来,把她交给她的东西,全部用在了辅助东王之上。
兵法布阵,运筹帷幄,但终究还是败在了他的手上,而且败得彻底。
身体斜斜的依靠在了床榻之上,她微微的闭起了双眼,只是一闭眼,赫然浮现在脑海中的却是凤倾歌那张看似优雅又邪魅不已的笑脸。
她猛然睁开了双眸,挥去了盘桓在脑海中的笑脸,脸上一片清冷。
原以为自己够洒脱,真的可以做到什么都不在意,但身下那微微的刺痛还是时时证明着昨夜发生的一切。
对她来说,不仅是失去了清白,更失去了自己的尊严。
正文 第08章 一曲倾城(2)
每月十五,炽离河畔,多么讽刺的一个约定。
她是东国的相,而他是西国的王,他们是敌人,她该杀了他,但是此刻,她竟然无法杀他,如果他死了,那么媚情丝之毒便只会愈演愈烈,最终演变成无法收拾的结局。
她,终究还是自私的…
再次闭上眼,极力地不去想任何事情,然后浅眠起来,只是没想到这一睡竟睡了良久。
或许是这些天发生的事情真的太多了,让她身心疲惫。
起身,她拿出了随身携带的琴,此琴名唤离锦,也是她赠与她的。
纤细的手指不经意之间拨动了一根琴弦,清脆的琴音从她的指尖流泻而出,淡淡的流转在斗室之中。
手复而抬起,又落下。
倾城绝,绝倾城,这其中又该是怎样的爱情交织?
琴音虚无而飘渺,似带着一种绝望的嘶吼,又似带着一种悲哀的期盼,是恨,终究还是放不下爱,是爱,又无法释怀其中之恨,这曲中的情又该是怎样的千回百转?
激扬过后,恢复淡然,爱过,恨过,终是镜花水月,转眼成空,于是释然一笑,携手共度余生…
余音缭绕,缠绕在她的指尖,散之不去。
她静静的凝着膝上的琴,眼底流转着几分令人猜测不透的深思。
帐内之人,神思飘渺,而帐外之人,却踌躇不前。
云曦离立在慕流景的营帐前,静静的立着,想开口却终究选择了等待。
他来这里,本只是想告诉慕流景回朝之事已安排妥当,却因为那琴音而不敢上前打扰。
他虽听闻景相擅琴,但却从未听他弹过,只是没想到听闻之际,竟是如此的震撼人心,他并不懂琴,却能透过琴音感触到那里面的悲哀,心底竟也泛起了一股淡淡的愁,以致于琴音已休,他却没有勇气开口。
半晌之后,他深吸了口气,道:“景相,曦离有事禀告。”
帐内之人,因为这一声叫唤而收回了心思,淡淡的回道:“曦离,进来吧。”
帘帐被捞起,他跨步迎了进去,低首恭敬的说道:“景相,回朝之事已经准备妥当,后日便可回朝。”
慕流景抬眸,望向了他,“曦离,我说过多少次了,没人在的时候勿须如此拘束,又或者你根本就没把我的话放在心中?”
云曦离抬首,不经意之间撞上了她那双明若寒星的眸子,眉宇之间有份淡淡的窘迫,“曦离知道。”
只是短短的视线触碰之后,他便逃一般的移开了眸光,心中一片混乱。
他,怎么可以?
怎么可以有如此猥琐的想法?
云曦离暗自诅咒着自己。
他明明知道在他面前的是一国之相,虽看似娇弱,但却权倾朝野,运筹帷幄,这样的人该是有着如此的万种风情,举手投足之间都能把光华尽现。
而他,此刻想的竟是如此污秽的事情,他心中的乱意更甚,以致于完全没有听见慕流景的呼唤,听见之时,又是羞愧难当,什么都不说的转身就走,留下慕流景一人呆呆的坐在原地,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正文 第09章 夙沙东王(1)
微风透过南苑的小窗,拂动着紫色的琉璃帐,清脆的触碰声打破了一室的宁静。
窗边的软榻,红色的织锦上,一袭青丝散落在枕席之上,白色的丝锦绸衣映着身下的红色织锦,格外的分明。睡梦之中的人,清秀的脸有些苍白,薄薄的嘴唇边带着一抹甜蜜的笑,似乎是在做着什么美梦。
门边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紫色的身影,华丽的织银腾龙裳显示着来人的尊贵,一边伺候着的丫鬟一见来人,张口欲行礼,却因为来人微蹙的眉头而把到口的话吞了下去。
来人一挥手,底下的人便静静的退了下去,偌大的厅室之中,只余下了软榻上熟睡的白衣男子和立在一边望着他的紫衣男子。
一个躺着,一个站着,无声无息,唯有那清脆的触碰声断断续续的响彻在厅室之中。
良久之后,软榻上的人才缓缓的睁开了双眸,那双眼清澈如水,似乎只消望上那一眼,所有尘世间的烦恼都会消散。
眸光流转,在触及到那抹紫色身影的时候,榻上的男子坐起了身子,朝着紫衣男子绽开了一抹单纯而甜美的笑容,“十三,你来看我吗?”
相对于他的单纯,紫衣男子却是一身的尊贵,自有一股风采洋溢在他的眉宇之间。
“嗯。”虽是短短的一语,但还是扯开了一抹灿烂的笑容。
他迈开脚步走到了榻边,然后在白衣男子身侧坐了下去,“十一王兄,有什么东西想要就记得告诉我。”
白衣男子清秀的脸上绽开了一抹灿烂的笑容,拉着紫色男子的袖子,兴奋的说道:“十三,你知道吗?我种在后院的暹罗花开了,白白的,好可爱。还有,十三,我前几天去池边,发觉我养的小鱼大了很多,还有,还有,上次翠儿答应给我做的风筝做好了,过几天十三陪我一起玩好吗?”
没等他回答,他又径自絮絮叨叨的讲着一大堆完全是小孩子才会去做的事情。
一个讲个没完,而另一个只是笑着听着,一点也没有厌烦之色。
“王上。”一道陡然响起的叫唤,打破了这一幕和谐。
紫衣男子的眉头微微敛起,盯着跪在地上的宫人,不悦的问道:“有何事,非要打断本王和十一王爷的谈话。”
他,正是夙沙东国现任的王上夙沙曜。而那个白衣男子便是十一王爷夙沙逸轩。
宫人的头低着,恭敬的回道:“王上,丞相回朝了。”
夙沙曜还没有出声,一边的夙沙逸轩倒是高兴的叫了起来,“十三,你听到了吗?流流回朝了,我要去找流流玩。”
夙沙曜转首看着夙沙逸轩一脸兴奋的样子,不由好声劝道:“十一王兄,等过几天,十三再带流流来好吗?”
说到流流两字,他不由觉得拗口,可是他的十一王兄却偏偏一声声唤他的爱卿为流流,怎么听都觉得怪异,好在他的爱卿并不介意。
说起来也怪,他的十一王兄一向怕生,却对慕流景一见如故,整天缠着他,一口一个流流,或许这便是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吧。
有些人即便认识数十载都犹如过客,匆匆一眼却相对无言,而有些人即便只是见过数面,却因为彼此志同道合而畅所欲言。
夙沙逸轩可怜兮兮的凝着夙沙曜,乖乖颔首,“好,十三可别忘记了,我好久没看到流流了,上次流流离开的时候,还答应陪我一起把暹罗花移种到盆子之中,当时我们还说要送你一盆呢。”
一想到他那个一脸淡然清冷的相慕流景哄着十一王兄时候的样子,夙沙曜不由莞尔一笑,“好,我答应你。”
夙沙逸轩还不忘提醒,清秀的脸上散着纯真而无邪的气质,“真的要记得哦。”
夙沙曜颔首之后,便往外走去。
慕流景回朝了,想到这里,他的唇角微微的上扬。
正文 第10章 夙沙东王(2)
快步走到大殿之上,远远就望见一行人已经在等候,他整了整衣襟,便朝殿上走去,行走间自有一股浑然天成的尊贵之气。
“臣等叩见皇上。”殿上之人,一见缓步而来的少年君王,身子微倾,一一朝他行礼。
夙沙曜从他们身边行过,直到坐在高位之上,手才微扬,低沉而略带着磁性的声音回荡在大殿之上,“众卿免礼。”
殿上之人,眉宇间都隐约透着几分倦怠,甚至连衣衫之上的尘埃都来不及清理,看来他们一回朝便来见他了。
眸光流转,他的视线停留在了慕流景身上,他的相,脸色虽然淡然镇定,但神情之间终究还是透着几分疲惫。
对于战败之事,他早已知道,对于他的相的失踪,他亦明了。
只是,他信他。
而且他也毫发无伤的回来了,不是吗?
慕流景也察觉到了夙沙曜打量的目光,心不由的提起了几分,却因为他的下一句话而瞬间心安。
“胜败乃兵家常事,回来便好。”他虽是对着众人而说,但她总觉得他好似在告诉着她什么。
抬眸望去,殿上的男子依然尊贵如昨,掩不住的自信和骄傲让他更加的耀眼。
这便是东国的王,她忠心辅佐的王。
那一瞬,他们的视线在半空中相遇,短短的交流,然后似是不经意的分开,但她已然明白,他并没有怀疑她,就如他曾说的那样。
随行的云曦离以及几位将军却没有感受到他们彼此短暂的交会,特别是云曦离,心里一直盘算着如何向王上解释景相为何失踪一天一夜而安然归来。
那夜,明白了自己不正常的心理之后,他便开始有意无意的避着慕流景,但对她忠贞的心却从未变过,如果说是怨,他也只是在怨自己,为何竟会有这般想法。
本来坦荡荡的关系,不由的蒙上了一层暧昧。
只是话还未出口,高位之上的君王已经发话,“几位将军一路也辛苦了,早点回去歇着,至于战败一事,由慕卿呈报本王即可。”
于是众人行过礼之后,便退了下去。
临行的时候,云曦离不安的望了慕流景一眼,而她却给了他一个释然的微笑。
这几日,她察觉到了他的不同,虽不知所谓何事,但此刻看到他的关心,心不由的平静了几分。
等到众人皆退下之后,偌大的大殿之上亦有了几分冷清。
“慕卿,本王信你。”夙沙曜望着慕流景的眼神是全然的信任,他明白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要一个人对他死心塌地,便要给于全然的信任。
这三年来,慕流景为他做的事情,他也一清二楚,当然不会因为一件小事而失了信任,况且,他也相信她会给他一个很好的交代。
至此,慕流景也明白,她没有看错人,夙沙曜虽然骄傲,但不高傲,他擅于治国,懂得用人,他是一个真正的王者。
且不管以后如何,此刻她的心底隐约透着丝丝感动。
正文 第11章 君臣之谊(1)
风乍起,远处的帘帐时起时落。
大殿之上,一君一臣。
一个紫衣,高高在上。
一个白衫,淡定坦然。
慕流景抬首,对上了那双深邃的眼,“王上,关于臣失踪了一天一夜之事…”
话还未说完,高位之上的君王笑着阻止了她,“慕卿,风尘仆仆的赶回来,是否累了?去朝露池梳洗一番如何?”
还未等她回话,他便开口道:“来人,带丞相去朝露池,好好伺候着。”
“王上,臣…”慕流景想拒绝,却因为他的那股气势而改变了主意,应道:“谢王上。”
那种张狂而自信的气势自是常人所不能比,亦让她明白,他决定的事,不会改变。
一个宫女立在一边,福身对她道:“丞相,奴婢为你带路。”
慕流景颔首,转身随着宫女而去。
“慕卿,本王很久没和你下棋了,沐浴过后,我们下一盘如何?”身后的人又突然开口问道。
慕流景转身,朝着夙沙曜微施一礼,“臣之荣幸。”
随后,她便随着宫女一路来到了朝露池。
朝露池,是王上御用了浴池,里面有着天然的温泉,池壁俱是南海的温玉构筑,有缓和疲劳之功效。
能入朝露池沐浴,也算是莫大的荣幸。
她本还担心着战败一事,而他却闭口不提,似乎毫不在意。
“丞相,让奴婢伺候你更衣。”身后的宫女伸手欲为她脱下外袍,这时,她才恍然清醒,出口阻止道:“你出去吧,我自己来就好。”
宫女面有难色,支吾道:“可是王上让奴婢好好伺候着。”
宫女低着头,偷偷的觑着这个年轻的丞相,心底不由的遐想万分,脸上也呈现出了淡淡的羞涩。
慕流景自是没注意到这一幕,淡淡的说道:“本相不喜欢别人近身。”
她当然不能让人伺候着,不然她的秘密当真要被暴露,在丞相府,她也是自己亲自动手的。
宫女咬着嘴唇,一副委屈的样子,觑了她一眼之后,退了出去。
她当然也瞧见了,心底也明白。这些年来,也有很多官员欲和她拉进关系而把自己的女儿介绍给她,她总以自己年龄尚小而推拒,只是近两年,那些人做的越发的频繁,真让她进退两难。
她又怎么可以成亲?
柔丽的唇边漾起一抹淡淡的苦笑,她挥去了纷繁的思绪,慢慢的褪下了自己的衣衫。
衣衫褪尽,胸前是束胸的白色绸带,那是天蚕丝做成的丝绸,有着防水功能,所以她也不用解下。
慢慢的步入了浴池,享受着温泉的舒畅,本来一身的疲惫也慢慢的消退。
女扮男装三年,其中之辛苦,也不是他人所能明白,不论是朝野上的争权夺利,还是战场上的腥风血雨,都让她身心疲惫,更何况她还得不断的守护着自己的秘密。
也幸好她交给她的易容术和变声的药丸,要不然她本来轻柔而婉约的声音就很容易被认出。
不知她现在在何处?
三年了,自从三年前离开以后,她便再也没有看到过她。
慕流景闭着眼,微微轻叹。
半晌之后,她才从浴池中走了起来,穿上了宫女为她准备的新衣。
刚穿好衣服,还来不及束发,就隐约听到有脚步声,猛然转首,却撞进了一双湛黑的眸子,脸上闪过一丝错愕,只是下一秒,她依然还是那个淡定的景相,“王上。”
她那清秀而干净的脸蛋,此刻正散着淡淡的红晕,或许是刚沐浴完毕之故,青丝还来不及束起,就直直的垂落在身后,发梢之处,还挂着几滴水珠,亮如寒星的眸子也氤氲着淡淡的雾气,这样的她看起来竟有一种慵懒的妖娆。
夙沙曜有了一刹那的恍惚,只是恍惚过来,他马上恢复了平日里的自信和威严,“慕卿,本王失礼了。本王以为你睡着了。”
慕流景马上束起了头发,倾身道歉,“是臣失礼了。”
或许是刚才想得太入神了,竟不知道时间已过了许久。
“慕卿,本王已摆好了棋具。”他说完,便转身走了出去,环佩的叮当声若有似无。
慕流景的眸中闪过几缕深思,随后也跟了上去。
正文 第12章君臣之谊(2)
一路行去,一前一后。
一个俊朗沉稳,一个淡如清风。
行至却君亭,一盘棋,一壶茶,还有一个散着香味的香炉,阵阵清香萦绕四周。
夙沙曜坐了下来,抬眸对随之而来的慕流景道:“慕卿,坐吧。”
慕流景依言,在他的对面坐了下来。
一边的宫女为他们两人沏好了茶之后,便悄悄的退了下去。
却君亭内,两人对坐,清香之中夹杂着淡淡的茶香,缠绕在他们之间。
夙沙曜执黑子,慕流景执白子,两人一来一往,颇有不分胜负之势。
下到酣然处,夙沙曜突然笑着道:“流景,你知道为何我特别喜欢和你下棋吗?”
慕流景握着棋子的手一顿,停在了半空之中,她不明,他为何突然改变了称呼,多了几分亲昵,却让她的心不安了几分。
下一刻,她敛去了心神,手中的棋子也坦然的落在了棋盘之上,清越的声音淡淡的溢出,“因为臣不会让王上。”
棋逢对手才是真正的快乐,如果一方没有专注,那么棋局亦会索然无味。
“好棋,看来本王又要败北了。”夙沙曜望着慕流景落下的白子,微微赞赏。
本来呈现败局的棋局,竟然因为她这一子而反败为胜,他的相果然精通用兵之法,这下棋就等于行兵,一子一步都影响着整盘棋局。
他把手中的黑子扔回了盒中,拿起旁边的茶茗了一口,才悠然而语,“流景,本王喜欢和你下棋,不是因为你不会让我,而是可以学到很多东西。”
“王上谬赞了。”她亦把白子轻轻的放回了盒中。
眸光渐深,他望着她的眼底蕴着几分淡淡的探究,手把玩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似是不经意的提起,“流景,以后没人的时候叫我名字如何?”
低着的脸上闪过一抹错愕,她放在桌上的右手微微握紧,不明眼前之人到底有何目的?
既不提战败之事,还和他套起近乎来,她认识的东王绝非是这样的人。
只是抬首之时,她还是一贯的淡若秋水,“臣惶恐。”
“流景,你是看不起本王吗?”眉头微敛,他的语气亦透着几分寒意。
“是臣不配。”她突然发觉她不懂他了。
他笑了开来,张扬而耀眼,就好似那头顶上的骄阳,灿烂的令人晃眼,“本王说你配你就配,就这么决定了。”
霸道,而无拒绝之地。
“臣之荣幸。”他是君,而她是臣,即若如此,她怎么相拒?
“你可以叫本王的字。”
“臣明白。”
“不要再称臣了,这三年来,本王早就把你当作知己。”
“流景于荣幸焉。”
“流景,以后叫本王子墨。”
“好。”
却君亭之内,清香怡人,茶香缭绕,断断续续的谈话声淡淡飘散。
是君是臣?
非君非臣?
正文 第13章花落有声(1)
昨夜,一夜春雨,落了一地的残红。
听雨楼上,夙沙曜推开了紧闭了一夜的窗户,雨后的清风瞬时灌了一室的清爽,他倚靠着窗栏,眼望着那一片落花,唇边挂着一抹淡淡的笑。
“王上,怎么如此有兴致?”一道略带戏谑的声音响起,一抹白色翩然而入。
来人手拿着一把折扇,看似风流俊雅,脸上挂着一抹看似无害的温柔笑容,眼底却多了几分狡黠。
夙沙曜依然望着窗外,出口的话却带着几分嘲讽,“你一来,可当真什么兴致都没了。”
“十三弟,你可真会伤我的心?”来人掩着胸口,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
夙沙曜转首凝了他一眼,不由的轻哼,“你有心吗?”
来人不怒反笑,悠然的走到了夙沙曜的身边,随着他的视线望去。
听雨楼下,一片白花,两道白影。
一个天真无邪,一个淡笑莹然。
同样是白衫,穿在不同的人身影,便是不同的韵味。
他的笑意渐深,戏谑之话脱口而出,“十三弟,我还真不知道你有偷窥的喜好,不知你看得是我们年轻有为的景相,还是我们可爱的十一王爷?”
夙沙曜收回了视线,双眸微微眯起,“你是不是很闲?要我再派给你一些任务吗?我亲爱的七哥。”
“十三弟,你好意思,想累死你七哥啊。”夙沙洛夸张的叫道。
“别忘了,在别人眼底你本来就已经死了。”夙沙曜凝了他之后,又把视线移到了窗外,悠悠然的说道:“以后没事少在我面前出现,被别人撞上,会吓死人的。”
夙沙洛故作捧心状,微微轻叹,“我家可爱的小曜曜长大了就一点都不可爱了,当初整日缠着我叫七哥的小曜曜多可爱。”
“因为那时候我不知道你是一只狡猾的狐狸。”想到年少时,夙沙曜的脸上出现了一丝窘迫,转首瞪着夙沙洛道:“夙沙洛,你给我闭嘴。”
夙沙洛收起了一脸玩笑,视线也望向了楼下的两道身影,正经的问道:“曜,你为何绝口不提战败之事?”
“没什么必要。”眼依然望着那两道身影,夙沙曜淡淡的回道。
“慕流景可是被凤倾歌抓去的,但一天一夜之后,他却毫发无伤的回来了,难道你就没有一点疑心吗?”夙沙洛侧首望着自己的弟弟,本来的戏虐之色早已消散无影。
楼下,一阵笑声传来,淡淡的传入夙沙曜的耳畔。
他没有回答,却目不转睛的望着那张笑颜。
他的景相可从来没有如此对他笑过,虽然同样是淡淡的微笑,但此刻,他的眼底也浸染着微笑,那是发自内心的微笑,而在他面前,只是礼貌性的淡笑而已。夙沙曜微微轻叹。
凝了良久,他才幽幽的开口,“我没有理由去怀疑他。”
“曜,你不是不去怀疑,而是你不想去怀疑,如果慕流景真的背叛了你,就等于你不战而败了,骄傲如你,丢不起这个脸,所以你索性不去怀疑。”夙沙洛的话一句句的敲击进了夙沙曜的心。
是吗?他真的这么想的吗?夙沙曜扪心自问,心底也有了几分了然。
正文 第14章 花落有声(2)
“虽然我也觉得景相不会有背叛之心,但万事没有绝对,你自己拿捏吧。”夙沙洛凝了一眼楼下,开口道:“或许你该听听景相的解释再做决定?”
夙沙曜收回了视线,转首望着眼前之人,应道:“好。”
“小曜曜,怎么又绷着一张脸,来,笑一个给七哥看看?”夙沙洛上前捏了捏夙沙曜的脸,又恢复了那种戏谑。
夙沙曜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眸光里流转的都是慑人的怒火,“夙沙洛,你马上给我消失。”
夙沙洛也知不能玩的太过份,捏了几下之后,便笑着离开,身影没入帘帐之外,一转眼之间便已消失不见,只余下那句戏谑的话语,淡淡的飘散在空中,“小曜曜,别太想我。”
而楼下的花丛中,慕流景敛眉,往听雨楼的方向望去,从刚才开始,她就觉得似乎有一道视线一直停留在她身上,但每每回头,却又无处可寻。
而刚才,她似乎听到了一阵吼声,只是再去听时,又似乎只是幻觉。
一双手拉住了她的袖子,她低首,对上的是一张纯真无邪的脸。
“流流,快点。”夙沙逸轩一边摆弄着暹罗花,一边还不忘叫醒发呆的慕流景。
她蹲了下去,轻问,“逸轩,你刚才有听到什么声音吗?”她还是觉得自己没听错,刚才的确有一道吼声,而那个声音还是王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