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真是多虑了”冷安松冷冷笑着打断了她的话。“她清高得很,根本不屑于对付我们。她回府这么久了,您见过她主动看我们一眼。还是先跟我们说一句话?她有大长公主和大将军王府为她撑腰,她有她娘留给她的丰厚嫁妆,她自己还那么能赚钱。连爹都要看她的脸色,我们在她眼里算什么?不过是几个卑微的庶子庶女罢了。”
“不,你们不是庶女。是嫡亲的少爷小姐,冷府是你们的。这府里的东西都是你们的。”林雨兰发疯般地嘶吼。
“行了,娘,人家不稀罕,否则人家不会宁愿放过你,也不愿意认祖归宗。这个冷府里本来有点什么也是人家夏芷云带来的,现在同样还得沾她冷安然的光,你还没搞清楚吗?”冷安松不耐烦地踢翻了一张杌子。
“你…”林雨兰见鬼似地盯着冷安松,“你知道了什么?”
冷安梅也奇怪地看着安松:“什么意思?谁不愿意认祖归宗,冷安然吗?”
冷安松看看秃自在那津津有味地吃酥饼的安竹,对丁嬷嬷说道:“丁嬷嬷,你送安竹回院子吧。”
待二人出了门,安松才开口道:“因为你被降妻为妾的事,我去找爹,爹和二叔正好在书房里谈话,我听到了。那夏君然根本就是夏芷云的亲生儿子,冷安然的双胞胎弟弟。”
“啊?———”冷安梅瞪圆了眼睛,想起昨日站在安然身边的少年,那个与安然几乎像是一个模子出来的人,果然是亲姐弟!
此刻,安梅想起父亲说过娘有把柄在大将军王府手里,还有刚才安松说“否则人家不会宁愿放过你”,她吓得面色青白:“娘,你… 难怪爹他…”
林雨兰泪如雨下:“我做什么还不都是为了你们四个?”
冷安松拿出一个荷包放在林雨兰床上:“娘,这是我的所有积蓄,您在普渡庵先住下吧。我本来想给您租个小院子的,可是又怕林家那些人继续纠缠。娘,您现在可养不起他们那么多人了。”
“是啊,娘”冷安梅也拿出一个荷包,“您不要再理会那些人,这么多年您给他们的还少吗?可是他们除了向您要钱要东西之外,又为您做过什么?我们有机会会去看您的。等以后安松有出息了,我们再想办法接您回来。”
林雨兰咬了咬牙,“好,既然你们都想让娘离开,娘就走,娘做一切都是为了你们。以后你们要懂得为自己打算,要照顾好弟妹,不要去招惹那贱丫头。”
“娘您放心,我们不会招惹她,还要想办法跟她多亲近,只有跟她走近了,才能跟大长公主和小王爷走近,才能跟大将军王府走近,她手上的好处我们才能共享,甚至夺过来。娘,现在她明显比我们强势,与其想着怎么对付她,不如好好利用她?等到有一天我们有机会、有能力对付她了,就一次把她踩进烂泥,永世不得翻身。”冷安松冷声说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娘,有些事是要慢慢筹划,急不得的。”
林雨兰被自己儿子阴狠的眼神吓了一跳,然后便是欣慰和得意,她的儿子从小就聪明,比她考虑得更深更远,比她有手段,一定能把夏芷云的那两个孽种压得死死的。
“好吧,娘明白了”林雨兰拉着安梅的手,“现在齐家恐怕更不乐意娶你进门了,你要先在那贱丫头面前伏低做小,跟她搞好关系,借着那贱丫头的势让齐家低头。有什么事多跟安松商量,这些银子你们自己收着,那些下人都是扒高踩低,势力的很,你们手边有银子才好说话。娘自己多少还有点小积蓄的。”
第二日,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一大早,林雨兰就带着丁嬷嬷跟冷老夫人辞行:“娘,以后雨兰不在您身边,您要好好保重自己。梅儿、松儿他们四个就拜托给娘了。”
说完给冷老夫人拜了三拜就匆匆离去,她怕自己遇见冷安然或是冷弘文又会怒上心来,忘记了“忍辱负重”。
冷老夫人叹了口气:“容嬷嬷,你说文儿他是不是太狠心了?雨兰毕竟为我们冷家生了四个儿女,辛辛苦苦持家这么多年。”
容嬷嬷招呼丫鬟过来侍候冷老夫人洗漱,“老夫人,老爷也是不得已啊,经过昨天的事,再留着林姨娘,冷府会变成众人口中的笑话,老爷要出门为官、我们的少爷小姐也都要谈婚论嫁呢。”
“就是啊,娘,那个林雨兰黑心烂肝的,她昨天对二丫头做的事若是传到京里,我们全都要吃不了兜着走。您不想为了那么个外甥女把你的儿子孙子都赔上吧?”冷幼琴带着两个女儿走了进来,愤愤不平地囔道,“而且啊,林雨兰明明对二丫头下毒,那个什么情蛊却让四丫头给吃了,为什么?报应啊,一定是大嫂显灵,救了二丫头呗。所以,娘,您可千万别掺和。”
“行了行了,不要再说了,你这一大早的过来干嘛?”冷老夫人已经两个晚上没有睡好觉了,她现在只要一听到“夏芷云”、“显灵”、“报应”几个字就浑身发冷,忍不住要颤抖。
冷幼琴亲自为母亲拎了帕子,“娘,是这样的,泉儿的婆婆田夫人下个月生辰,想请二丫头去参加寿宴,您看…”
“琴儿啊,你也看到了,二丫头的事我做不了主,你就不要再凑着了,别说她不会去,就是你大哥他,也不会同意的。”冷老夫人又是一声长叹。
“外祖母,您放心,我跟我公公婆婆说了,安然妹妹的亲事由大长公主做主。他们只是想跟安然妹妹谈谈合作的事。”俞慕泉赶紧接过话,“您老不知道,安然妹妹真的是做生意的天才。自从我们香满楼推出那三道新菜式和‘一桌送一碟泡菜’的优惠,生意一天比一天好。还有安然妹妹定下的那个什么‘越早越便宜’的活动,现在所有客人都怕错过下个月新菜推出的时间呢。”
冷老夫人讶然:“那丫头真的这么厉害?什么是越早越便宜?”

第一零四章福星
“可不是?要早知道二丫头这么能干又这么有福气,我早早就应该把她定给我们家海儿了。”冷幼琴一想起这个肠子都悔青了。要是安然刚退亲那会儿就把她定了,她娘和大哥一定不会有意见,那大将军王府也来不及反对不是?
俞慕泉瞪了她娘一眼止住了她的牢骚,要是让冷弘文听到了,又要赶她们走。
冷幼琴在平县家里被俞老爷和俞慕泉“教育”了很久,已经知道不敢再肖想安然做儿媳妇了。讪讪地笑了笑,开始跟冷老夫人解释“越早越便宜”。
香满楼对顾客作出承诺,每月推出一道新菜式,所谓“越早越便宜”,就是新菜式在推出当天,头8位点这道菜的顾客获得7折优惠,第二天的头8位8折优惠,第三天的头8位9折优惠。
众人拥着冷老夫人走到厅堂,冷幼琴还在继续兴奋地说着:
“娘啊,您可不知道,有些被双福楼抢去很久的老顾客回到我们香满楼来,竟然是为了那泡菜,后来尝了我们的新菜式后,觉得也很不错,就时不时地又开始到我们香满楼来了。不过我们那泡菜还真的是绝品,现在许多店在模仿,可是都做不出那味道。幸好二丫头精明,一开始就让我们家老爷把做泡菜的工作放在府里,由我身边的阮嫂负责。老爷说,照这样下去,我们很快就可以在别处多开分店了。呵呵呵,这不,田老爷知道我们的生意好起来全靠二丫头,就老是跟泉儿叨叨着想见见她。娘,泉儿毕竟是田家的媳妇,您就…”
“当然不行,我女儿岂是谁想见就见的?”门口。与冷弘宇一家一同走进来的冷弘文打断了冷幼琴的话,“然儿很忙,有很多东西要学,还有他娘留下的嫁妆店铺要打理,时不时的大长公主还要接她去京城小住,哪有时间管别人家的事。”
冷弘文今天一大早收到秦大人的飞鸽传书,说他升调冷弘文的折子没有被皇上驳回,现在这个职位有三人候选,冷弘文是其中一位。秦大人在宫里的内线回报正在守孝的庆亲王爷竟然在皇上去祭拜老王爷的时候为冷弘文说了情。
庆亲王爷与他从无交集,甚至他冷弘文从来无缘见过那位传说中英勇神武的小王爷。能帮他说话定是因为大长公主的原因,大长公主可是庆亲王爷的亲姑姑,关系一直很亲厚。这种小事无需大长公主出面。所以庆亲王爷就代为提一下了。那大长公主肯帮他冷弘文,自然是因为安然不是?上次瑾儿小王爷离开的时候还说了年底要接安然进京来着。
(其实瑾儿的原话是:“冷大人,我不在,你们不许欺负我大姐姐。我祖母说了,很快就会接我大姐姐回京。如果你欺负我大姐姐。我就让我祖母用鞭子打你。”)
冷弘文一激动,“父爱泛滥”,就早早跑过来慈心院,要再跟冷老夫人好好谈谈,让她多多关爱一下安然。结果才一进门就听到冷幼琴说什么田老爷想见安然。笑话,别说安然是大长公主的义孙女。就算只是他冷弘文这个正五品知府的嫡女,也不是谁想见就见的,而且谁不知道那田家打的什么主意?
“大哥。不过是一个寿宴罢了,大家都是亲戚,多走走有什么不好?二丫头去了平县就住我们府里,您放心,我保证好吃好喝地侍候着。然后再囫囵个地给您送回来,一根头发都不掉。”冷幼琴信誓旦旦。就差拍胸脯了。
切,住在你们府里就更不让人放心了,冷弘文心道。安然的亲事有大长公主作主,能让皇上赐婚,将来的亲家绝对不会差,冷府也就多一个强势姻亲。可若是万一中了田家或是俞家的圈套,惹恼大长公主和大将军王府不说,他冷弘文自己就亏大了。
“我已经说过了,然儿很忙。她将来是要进名门大家做主母的,大长公主特意让桂嬷嬷这个六品宫嬷到然儿身边教导你没看到吗?你这个做亲姑姑的,别总想着扯她后腿。不过就是一个有点钱的商人而已,连皇商都还不是。”冷弘文不屑地冷哼了一声。
冷幼琴一急,脱口而出:“不就是希望二丫头进门,有了那双面绣,又有大长公主撑腰,这皇商的资格还不就是一句话的事?”
俞慕泉想拉住她娘已经来不及,冷幼琴语速极快,话已经说完了。
冷弘文“啪”的一声,一掌拍在茶几上,杯具应声落地。“这就是你说的一个寿宴而已?就凭你们,也想算计然儿?立刻给我滚回平县去。让田家歇了这心思,大家还能当个远房亲戚偶尔走动,想算计我们冷府?我冷弘文也不是吃素的。”
俞慕泉一惊,慌忙上前跪下:“舅舅息怒,没有没有,无论是田家还是俞家,都不敢算计安然妹妹,您误会了。只是我公公欣赏妹妹的才干,婆婆又喜欢妹妹,想多亲近亲近而已。如果妹妹真的愿意嫁入田家,我公公说了,她一进门就是田家的当家主母,而且田家愿意拿出三十万两银子作为聘礼,妹妹的嫁妆也由田家负责。”
三十万两,还负责嫁妆?那夏芷云留下的嫁妆是不是就可以留在冷府了?冷老夫人两眼放光。冷幼琴是乱冒酸水,当年泉儿嫁进田家的时候,聘礼才8万而已,他们俞家置办的嫁妆差不多十万了。
冷弘文却是非常不屑,他冷弘文要的是步步高升,荣登朝堂,才能光耀冷家门楣。之前会贪墨那些银子也是为了孝敬上面、走关系。现在因为安然,他的前途已现光明,以后只有人家孝敬他,哪需要他成天削尖了脑袋讨好上面?为了这区区三十万卖了他的“福星”?他有再多的银子也讨好不了大长公主、庆亲王爷这些人啊?而且再次惹恼了那大将军王府,他们能不给他使绊子?切,除非他冷弘文疯了才会做这样的亏本买卖。
“行了,该说的我都说过了。我家然儿的亲事由大长公主做主,你让田家不要再想着这茬了。”冷弘文强硬地甩出几句话,然后满面得色地走了。
冷弘宇看傻子似地看着冷幼琴:“琴儿,你们不会以为随便找个人,就能让大长公主请皇上赐婚吧?大长公主把然儿当亲孙女,小王爷又跟然儿亲,所以以后然儿必定是要嫁到京里,离他们近些的。大长公主能看上的人,至少都得是朝廷一、二品大员家的嫡子吧?哪轮得到田家这样一个商家?真惹恼了大长公主,给你们俞府招来什么大祸,到时候没得找地哭去。”
“二…二哥,真的这么严重?二丫头只不过是她的义孙女嘛。再说了,田家有财有势,有哪里不好了?他们家的绣坊很多地方都有的,听说正准备开到京里去呢。”冷幼琴不甘愿地咕哝着。
冷弘宇不耐地白了他一眼“冷幼琴,你不蠢吧?那田家再有财势也只是一介商人,能跟一品大员家比吗?你知不知道什么是一品啊?大哥这个知府还只是五品呢。单论品阶也只是比人家桂嬷嬷高一级。行了行了,你们一家还是赶紧回去吧,不许再掺和然儿的事。”说完向冷老夫人请了安,甩甩衣袖,走了。
冷幼琴小声喃喃道:“我怎么不懂了,可是她嫁得再富贵,我们也沾不到光啊,还不如嫁田家的好,可以帮衬一下泉儿。”
李氏摇了摇头,带着安卉、安莲请了安,找了借口退了出去,觉得跟冷幼琴这种人就没话可说。
不得不说,最了解冷弘文的还是钟离浩。
在钟离浩的书房内,总喜欢从宫里出来“透气”的皇上钟离赫手指轻敲着书桌:“冰块,上次话没说完就被老王妃给打断了。你倒是说说,为什么觉得冷弘文适合谏议大夫一职?不是你抓到他贪墨银子的证据吗?竟然还赞成升他的职?这不像你的风格噢。”
钟离浩冷然一笑:“升职?谏议大夫这个位置,皇兄您信他,他就算升职了,您若不信他,只怕是明升暗贬,好看而已。冷弘文不是帮皇兄您解决了救灾款的问题吗?您就给他这个‘好看’的面子,一来鼓励那些官员以后多多出这种风头,二来也把他放在鼻子底下,断了他继续贪墨的机会,那福城知府其实是个油水丰厚的肥差呢。”
钟离赫放慢了手指弹击的速度,抿着嘴,似乎认可了钟离浩的说法。
钟离浩玩转着手中的茶杯,继续道:“那冷弘文饱读诗书,能文善辩,但无发展经济之能。而福城是发展商业贸易的要塞之地,实应该选一位有经济头脑的官员去,让福城为大昱经济发展发挥出更大的作用。再则,冷弘文是个贪名胜与贪钱的人,之前贪墨也是为了走关系升官,他的生活并不奢侈,否则还真没办法那么快填补账册亏空。这个人一心想着升官进爵,摆脱他卑微的出身,光宗耀祖。在谏议大夫的位置上,为了早日做出成绩,应该也要比很多人更敢说、敢谏吧?”

第一零五章钟离赫的痛
“言之有理”钟离赫一拍桌子,“你这个小冰块,还总说自己不擅朝堂之事,成天给我推三阻四的,我看你做个宰辅都绰绰有余。守完这二十七个月的孝期,可不许你再躲懒。”
钟离浩赶忙摆手:“饶了我吧,皇兄,弟弟我还真对这些费脑操心的事没有兴趣,只是因为一个朋友,多关注了那冷弘文几眼罢了。”
“噢?什么朋友能让我们的冰块这么上心,关注到福城去?”谁说皇帝不能“八卦”了?钟离赫敏锐地注意到自己最爱重的小堂弟下意识地握了握腰间的荷包,“对了,我最近怎么总看见你用着这一个荷包?不会是你那个朋友送的吧?哈哈,哈哈,那一定是个红颜知己咯。”
钟离浩一张脸腾地红了起来:“皇兄,那小丫头还小,还不懂这些呢,再说我还在孝期,您可别…”
难得看到此景的钟离赫哈哈大笑:“难得难得,我们的小冰块也开始动情了,这下母后不用再担心了,哈哈哈。”
看见钟离浩不断探头向外张望,又窘迫又着急的样子,钟离赫总算“善良“地放低了声音:“好好好,不说了,等过了这三年,联再给你和那个…什么小丫头指婚就是。哈哈哈,你也别担心,外面那么多人守着,没有人敢靠近的。”
钟离浩咧着嘴,摸了摸耳后:“谢皇兄,还请皇兄跟皇伯母说一声,别再给我张罗了,我不喜欢那些矫情虚伪的所谓世家闺秀”。太后她老人家看到适龄的闺秀就总往他这儿想,老庆亲王生病那会儿,太后还想过给他指一门亲冲喜呢,据说是什么侯爷的嫡女来着,好像太后还没死心。可别真让那姑娘等三年,那就真麻烦了。
钟离赫一见他这样更乐了:“也不知是什么样的小丫头,能让你这个冰块如此上心?不过,朕可是知道,你这府里最近住进来不少漂亮的‘表妹’喲。那吴老王妃可谓用心良苦,不知到时是终成一场空呢,还是真能把你这冰块化到她碗里去,呵呵。”
“别提那些无谓的人,反胃。”钟离浩冷哼一声:“对了,衍儿怎样了?好些了吗?没有再上吐下泻了吧?”
“好多了。现在搬到太后宫里去了。幸亏你怀疑是中毒,让黎轩进宫诊治,否则…太医院的那些庸医个个都说是胃寒引起的。”钟离赫一拳砸在桌子上。大内皇宫里,竟然有人敢对他的儿子下毒。虽然他不是最爱重三皇子,但毕竟是正宫所出的唯一嫡子。现在,皇后忧伤过度,也跟着病了。母后更是气得昏倒,现在整个后宫不是恐慌就是哀伤,害得他也躲出来了。
钟离浩心情复杂地看着盛怒的钟离赫,心里有些疑问不敢问,有些怀疑不敢说,虽然钟离赫一直对他疼爱有加。但毕竟君是君,臣是臣,而且钟离浩对钟离赫一直是敬爱的。
钟离浩四岁进宫。几乎是钟离赫看着长大的,对他来说,钟离赫这个大他十七岁的太子哥哥如父如兄。(当今的大皇子钟离旭泽也只比钟离浩小一岁而已。)
那些年,钟离赫是最儒雅德厚、最勤奋的太子,孝敬皇上皇后、勤学政事、与太子妃夫妻情深。虽然太子妃接连生了三个女儿后才有了如今的三皇子钟离旭衍。但钟离赫与太子妃是青梅竹马,并没有因此而冷落太子妃。两人一直是鹣鲽情浓。
直到六年前的那次刺杀事件,当钟离浩拼死把太子救出来的时候,他已经中了毒箭昏死过去,足足昏迷了三天三夜才醒过来。刚醒来的太子看谁都是一副茫然的眼神,太医说怕是摔了脑袋短暂失忆,很快就会恢复。
果然,第二天太子就恢复正常,什么都想起来了,依然勤奋、依然孝敬、依然宽厚…
可是,慢慢地,大家就发现了太子的变化,他依然尊重太子妃,却没有了之前的亲密,倒是突然宠爱起平日不起眼的叶良媛来。登基后更是立叶良媛为德妃,位居四妃之首,连带着德妃所出的二皇子钟离旭瑞都备受重视。
没有人不奇怪,可是没人敢问,因为这是皇上的私房事,他并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对皇后也尊重爱护,谁还能管得着皇上爱谁、宠谁?
只有从小视皇后如母如姐的钟离浩实在不忍心看着皇后背地里伤心,有一次趁着钟离赫和自己都喝“醉”了的情况下大胆问了一次。钟离赫当时的回答是:“朕也不知道,自从朕上次昏迷醒过来后,总觉得记忆中缺失了一大块,怎么也想不起来,而德妃就在那块记忆里。朕拼命地想,又不知道到底是要想什么。可是,看到德妃,朕就莫名地会安心,会开心,朕想,那空白的记忆肯定是与德妃有关的。但德妃也不知道那是什么,她所说的我们之间的所有事,都是朕记得的。”
钟离浩也不忍心看见钟离赫用力敲击自己脑袋试图唤醒记忆的样子,从此再也不敢问了。
就这样,一晃眼,钟离赫登基都四年了。
此时,钟离赫见着钟离浩眼里的疑惑,苦笑道:“冰块,你是不是也怀疑是德妃下的毒?只是因为她有二皇子,一有风吹草动你们就总是怀疑她。衍儿是朕的嫡亲儿子,他中毒了,难道朕不心疼吗?如果真是德妃做的,朕怎么可能包庇于她?你们看着,朕一定会揪出下毒的凶手来。”
“皇兄您记得吗?我四岁那年中的毒,到现在也没有查出来是谁。”钟离浩倒了一杯茶给钟离赫,又到了一杯给自己,喝了一口茶后幽幽地说道:“皇嫂就衍儿一个儿子,如果真的有什么意外,估计她也…咳咳”
“冰块,我知道你心里一直觉得我慢待你皇嫂了。可是自从那年醒来后,我心里一直有一种虚空的感觉,只有看见德妃,我才能安心。甚至说,只有跟她在一起,我才能睡得踏实。你…你不明白那种感觉。可是无论如何,我一直都是尊重你皇嫂的,你皇嫂的位置,没有人可以替代。”钟离赫心中又升起了一种无力的茫然,甚至忘记了用“朕”自称。
“皇兄,您,您很爱德妃娘娘吗?那您现在不爱皇嫂了,只有敬重?”钟离浩忍不住问出口。
“不知道。我只是觉得德妃的相貌似乎深深刻在我心里,看见她在我身边我就很安心。但有时又觉得她跟刻在我心里的那张脸不是同一个人,可是哪里不同呢?我心里那个影子到底是谁呢?”钟离赫又开始用拳头敲击自己的脑袋。
“皇兄。您别再想了,别再想了,我不问了,再也不问了。”钟离浩赶忙拉下钟离赫的手,他心疼皇嫂。可也心疼皇兄啊。
这时,南征敲了门进来:“爷,武信镖局的大当家石冰已经给那个叫筱蝶的妓子赎身,安置在石冰家里,据说她是石冰失散多年的妹妹。叶二公子已经同石家约好,三个月后纳筱蝶进门。”
这时候认妹。然后送进清平侯府为妾?钟离浩拧了一下眉:“让人查一下那个石冰和筱蝶。对了,叶子铭对他夫人还好吧?”
南征很快回答:“听说叶二奶奶,嗯。就是陈家小姐进了侯府后没有再寻死,两人看起来相敬如宾。”
“叶子铭?不是德妃的侄儿吗?”钟离赫奇怪地看向钟离浩,“冰块,你查叶子铭干嘛?你跟清平侯府没什么过节吧?”
钟离浩挥挥手让南征出去,“皇兄。您可别误会,这事跟清平侯府或者德妃娘娘都没半点关系。叶子铭的那个新婚妻子陈之柔是小丫头最好的手帕交。小丫头从小就没有什么朋友,所以很关心陈小姐。叶子铭跟那个妓子闹出的事您也知道,我只是替小丫头关注一下而已。”
“呵,原来如此”钟离赫恍然大悟,“爱屋及乌,看不出来,你这个冰块也会用情至深嘛,哈哈哈。”
这天,在福城的安然也恰好收到陈之柔的信,是跟着瑾儿的信一起来的。
安然先打开瑾儿的信,瑾儿他们刚到京城的时候,大长公主有飞鸽传书,说瑾儿他们路上遇刺,是两个扮作船员的刺客,不过瑾儿姐弟身边侍卫、暗卫众多,有惊无险。
虽说瑾儿平安无事地到达了京城,安然还是很担心,那么小的人儿,有没有吓到了?心里会不会留下什么阴影?
瑾儿的信足足有六页,连写带画,只有安然看得懂。而且上面除了瑾儿稚嫩的笔迹,还有至少两个不同人的字迹,有的是几个字,有的是一整段话。瑾儿还小,很多字不认得,应该是让瑜儿或其他人代写了其中部分。有的内容甚至也不找人写,自己画出来了。
信的内容比较像是日记,每天吃什么、看到什么、夫子表扬了他、大长公主指责了一句…安然看着就像是瑾儿近在眼前,一会儿兴高采烈地手舞足蹈,一会儿嘟着嘴、委屈兮兮地告状。就连对那次船上遇刺的叙述,都像是看了一场大戏,大赞谁怎么怎么厉害,谁怎么怎么英勇,他还要拜一个暗卫为师学武呢。
安然看得呵呵笑,终于放下心来,想来这孩子毕竟有他那对大将军父母的遗传因子,虽然年纪小,也不至于被那件事吓到。
看了陈之柔的信,安然则是唏嘘不已,叶子铭和那花魁的事果然有隐情。陈之柔在信中说,叶子铭对她很好,好到有点“小心翼翼”,还总喜欢在她“睡着”后、或者“未醒”时抱着她说一些“悄悄话”。但陈之柔从来不曾多问,两人现在也算举案齐眉、相敬如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