骄阳和李鼎一面面相觑,眼神中透漏出一股强烈的恨意,她从来没有怀疑过李鼎一,在自己心里,李鼎一的名字,甚至可以算是“信任”的代名词。每次都是他在关键时候帮她,一次次在最困难的时候向她伸出手,不过今天她完全迷茫了。
“我知道你会来找我,你比我想象的,还要快一点。”李鼎一开口道。
“多亏我快了一点,不然连这场好戏也看不到了。”骄阳反讥,眼睛里的冷光直直的投射过去。
“我说了,有时候我们俩的默契到了一种心照不宣的程度,我什么目的,这次我不需要我解释,你也清楚。”
“你到底想怎么样?”骄阳知道这一定不是李鼎一的最终目的。
“恒茂这样下去,除非奇迹发生,不然出不了两个月,只能申请破产。惠佳也在考虑收购恒茂的事宜。不过恒茂漏洞太大,没那么容易补了。”李鼎一摊手,像在嘲笑一个经营不善的失败者,“亏了你想出让德丽玛帮忙的点子,但是我不会给恒茂留机会翻身的!”
“李鼎一!”
“还有,即使恒茂有一天破产了,他们一家都被打回原形,我也不会让他们过的开心!我会让他们尝尝从前那些年,我和父亲在老家的生活滋味!我说过了,踩过我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帮过我的人,我会用一百倍去报答!我就是这样的人。”李鼎一言之凿凿,鬓边的血管凹凸毕现,一身极有型的西装,显出不同的气质神采。
骄阳被他的抢白堵的心口疼痛,离的很近,心里却像很远:“原来是这样…是不是你一定要逼得曾毅勋走投无路才开心?”
“是的!那一年,我们同样是参加械斗,同样伤了人,他因为是曾显峰的儿子,动用了很多特殊的关系,只判处了缴纳罚金,而我却因为这个,整整在暗无天日的地方呆了两年,最后要不是我爷爷,我恐怕还要继续承受牢狱之灾!”桌上的杯子被李鼎一拂手之间,跌到地上摔了粉碎,溅起一片水渍,“这个世界永远有不公平,只有强者能改变自己的命运!我只是拿回一些属于我的东西,让那些曾经在我头上耀武扬威的人,尝到点苦头罢了!曾毅勋当了这么多年的逍遥少爷,终于把他的好日子都挥霍光了!”
骄阳觉得心跳很快,心中郁结愤懑一股脑涌了过来。尽力整理了自己的思绪,在李鼎一猛的站起来时,及时叫住他:“李鼎一!如果我现在再跟你谈一笔交易,不知道你还感不感兴趣。”
李鼎一愣了一下,因为在骄阳的眼中看到一种孤注一掷的神采,他站着没动,眉头却蹙的更紧:“你还有交易?骄阳,我实在想不出,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招数能帮着他再来对付我?”
“有!”骄阳一句掷地有声,身子微颤,张了张口,好几次才终于说出来,“就是我。”
“什么?”李鼎一诧异看着她,第一次没能明白她的意思。
“你这些年,孤独久了,所以你觉得现在握在手里的只有惠佳。如果我愿意拿我自己做笔交易,那你…能不能放了曾毅勋一家?”骄阳鼻子里的酸楚直涌到眼里,眼眶湿红,喉咙却干涩,“你不是说…你喜欢我吗?”

第三十六章

热水冲在光洁的身子上,快意舒畅,好像能把一切烦恼赶走。浴室里暖洋洋的,只有水声哗哗的顺着身体落下。骄阳站在水龙头下,抚着湿湿的头发,一动不动。
浴室里的镜子蒙上了一层雾气,伸手擦了一小块,里面浮现出一张没有表情的脸,骄阳差点认不出,那竟然就是自己。
“你拿什么让我相信你?”她记得李鼎一问了这一句,也许他只下意识的这么问,但让她做了很激烈的思想斗争。
“晚上来我家吧。”她咬着嘴唇,终于回答道。
李鼎一的眼睛里充满莫可名状的神采,似诧异,似惊喜,但只有短短数秒,立即变成了一种了然:“原来你为了他,什么都可以做…”
披着浴巾出来,拿出一小瓶精致的身体乳液仔细的涂抹全身。房间里开了稍暗的暖光灯,客厅的餐桌上放了西式的烛台和高脚杯。整个气氛布置的浪漫旖旎。
骄阳愣了一会,从柜子里拿出一个从未动过的黑袋子,里面放着很久前翟菲送她的那件情趣内衣,精致的蕾丝边,黑色惹火的镂空绣花。她以为她一辈子都不会动这件衣服了,今天却把它请了出来。
上大学的时候,同宿舍的姐妹都感叹骄阳的身材好,其实她并没有波涛汹涌的前面,最多只是沾了腰细腿长的光,穿衣服显得匀称和谐。
照着镜子,低胸半透明的设计,将前面修饰的饱满圆润,散开的头发轻轻挽起,插了一根装饰筷子。
李鼎一一直没出现,骄阳在外面披了睡袍,看着桌上的两盘家常菜,也没胃口吃,只喝了两杯葡萄酒。也许是空腹饮酒,没喝多少腹中就开始涌上一股热流,而后渐渐犯困。
睡梦中自己好像还在和桑家珉租住的那间房子里,两个过着简单而快乐的生活。是谁把这一切都打破了?而后是曾毅勋的样子,张扬带着些痞气,梦中一片阳光灿烂。
不知怎的忽然又下了雨,街上很混乱,自己的衣服被淋湿了,到处找寻曾毅勋的身影。抓到一个熟悉的袖口,那人转过身,却忽然变成了李鼎一。
骄阳猛的惊醒,额上已经出汗,感觉自己躺在一个舒软的怀抱里,抬起头才看到李鼎一已经来了。西服外套脱下来放到一边,只穿了一件黑色条纹的线衫。
“你什么时候来的?”骄阳心虚的抹了一把汗问道。
“十分钟前。”
骄阳抬头看了看时间,已经接近十点钟了:“看来公司挺忙的。”
李鼎一失笑:“五点钟一下班我就出来了,开车在街上转了无数圈,最后才终于到你家里楼下,又在车上坐了一个小时。”
骄阳略有深意的看着他:“这么说,你很不情愿过来。”
李鼎一没有放手,搂紧了她的腰肢:“骄阳,我设想过无数次我们之间的开始,但没有一次想过会是这样。”
骄阳尴尬,而后抓紧了他的胳膊,郑重的说:“只要你放了曾毅勋一家,我说了,我任凭你处置。”
李鼎一不喜欢她提到曾毅勋时的样子,不喜欢她说“任凭处置”时的眼神,好像一个视死如归的烈士。
端起桌上的酒杯,仰头一口喝干,李鼎一觉得心里有股情绪在翻腾:“如果我答应了你的条件,你也要保证遵守你的诺言,以后都跟我在一起。”
骄阳点点头表示确定:“我保证。”
李鼎一将她抱起来时,她忽然觉得心跳很快,拖鞋被甩到一边,睡袍在拉扯间,露出肩头一片白皙的皮肤,一根细黑的内衣带子挂在肩上摇曳生姿。
一路将走廊,卧室的灯全打开,骄阳慌了神,脸上红的像火烧:“不要开灯!”
李鼎一怔了一下,顺着她的睡袍看到里面若隐若现的性感,血液逐渐聚集上涌:“这么迷人的衣服,要是关着灯多可惜?”
骄阳更羞于面对这样的自己,伸手遮挡他投射过来的火热目光。李鼎一抓住骄阳的手,换了暗一些的灯光,扯开她裹在外面的睡袍,掉落在地上。光线的暗淡让他脚下踩到滑落的睡袍袖子,身子不稳,连同骄阳一起倒在卧室的床上。柔软的床垫配合着凹陷在中间的两人,更显旖旎的气氛。
李鼎一看着黑色内衣勾勒出的身材曲线,加上她潮红的脸色,内心涌动的某种东西,再也无法克制。翻身压了过来,急切的俯身吻下去…
三年时间,骄阳从桑家珉去世以来的三年,再也没有过这种经历。印象中,当年桑家珉是个欲望浅淡的男人,两人的初次羞涩的像纯情少男少女。那时候,自己的认知似乎还停留在已婚夫妻才能有这种亲密上。负罪感时常缠绕心头,加上骄阳当时没感觉到自己有小说里写的那种不可抑制的快感。查了相关资料,甚至怀疑自己可能有性冷淡的怪癖,一度感觉很对不起桑家珉。
那时候,桑家珉似乎也并不热衷于此,两人的小儿女情调远远多于激情缠绵。
今天的感觉似乎完全不同,浑身酸疼的快散开来,羞耻又无法抑制胸中有种想哭叫和呻吟的冲动。激烈的翻滚,肌肤相贴的柔腻,颤抖间,两具身体皆是大汗淋漓。
床单泛起严重的褶皱,地上散落着衣物。灯已经完全熄灭,包括客厅桌上的蜡烛也燃烧殆尽。屋里陷入一片黑暗,只有窗口透过布帘折射的幽暗月光…
“骄阳…呃…骄阳!”李鼎一一遍遍叫着身下人的名字,好像用这种方式来确认她的真实存在。
浪潮席卷全身,像冲浪一泻千里的感觉。
李鼎一的体力似乎很好,一直不肯罢休,轮番作战使得她的嗓子也变得沙哑,残烛的微光从门缝透过来,映在一对男女身上,喘息不断。
屋里逐渐恢复平静时,骄阳觉得身体粘腻极了,脑中抽空的感觉,不知道该用什么来填充。
停留了几秒钟,她想起身去冲个澡,左手却忽然被李鼎一扯住,他似乎还没从刚才的激情里回过神来:“骄阳…我只跟你一个人这样过,所以你答应我的事,不能反悔。”
第二天早晨,骄阳疲累的感觉依旧没有消解。卫生间里却多了一支牙刷和一条毛巾。她知道李鼎一这次是来真的,吃早饭的功夫,连他的衣服也搬了过来,看来是下定决心长住。
“还有一件事没做。”李鼎一坐在餐桌对面,喝着牛奶提醒道。
“还有什么?”
“是时候该通知曾毅勋了。”
骄阳手里的面包抖了一下,夹的香肠片掉了出来,犹豫了一下:“给我点时间,我会亲自跟他说的。”
接连的几天,她没主动和曾毅勋联系,连他的电话也不敢接,心里翻江倒海,脑袋里混乱不堪。李鼎一最近每天回家都很早,缠着她做那种事,每次都很晚。每每健硕的身体覆上来,撩拨的她脸红心跳,那种时候,她都不知道该如何自处。
最近的报纸逐渐显露端倪,惠佳和恒茂的关系忽然有所改善,甚至有些项目上,惠佳对恒茂退避三舍。一些评论纷纷猜测,甚至认为两家有联合的苗头。
曾毅勋连连打电话无果后,终于在下班后直奔骄阳家里。骄阳站在门口,既不敢让他进来,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尴尬的脸红一阵白一阵。
“最近你怎么了?怎么都不接电话?”曾毅勋仔细端详着骄阳的脸,“是不是不舒服?”
骄阳赶忙摇头。
“是不是最近我太忙,没顾的上和你约会,你生气了?”曾毅勋断定是因为自己的疏忽导致这样的局面,“别生气了好不好?最近事情太多了,包括公司的事,还有孙宜佳的事。我答应你以后都不会这样了。”
骄阳想努力整理思路,将这几天练好的台词说出来,临到嘴边,才发现很难开口。
“骄阳!碗碟我都洗好了!可以做正事了!”李鼎一在厨房没听到敲门声,还以为骄阳在收拾客厅,系着一条“太太乐鸡精”字样的黄围裙,像个完成作业的孩子,几步走了过来,整个人看上去颇有居家气息。
曾毅勋在李鼎一出现的那一刻惊呆了,睡衣,拖鞋,围裙,还有刚才那暧昧的语气。他忽然觉得脑袋里懵住了,第一个念头告诉自己,这些一定是假象。
李鼎一也颇有意外,却站着没动。骄阳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脸上煞白一片,指尖捏的快没了血色。
“曾毅勋。”骄阳觉得已经拖到了不得不开口的时候,越想将这种结果拖延的远一些,情况来的越糟,“我这几天一直想跟你说,我觉得…咱们俩不合适…还是分手吧。”
曾毅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分手吧。”
“为什么?”
“咱们俩不合适,我已经说了。”
“胡说!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没有!什么都没有!”
曾毅勋将眼神转向平静如素的李鼎一,顿时火星直冒,指着他问:“骄阳,他逼你了?”
“不是!”
“我不相信!”
曾毅勋不肯接受,上前抓住李鼎一的领口,死死的抓住:“一定是他!”
骄阳上前拉住曾毅勋,却被他甩开,李鼎一没还手,眼看被曾毅勋扭打在地。
“住手!”骄阳猛的喝止,死命抓住曾毅勋的衣服,“曾毅勋,如果你要理由,我现在就可以给你!”
“你也不看看现在恒茂的情况,苟延残喘而已,只留着外面的空壳子,其实前景颓然!知道我当初为什么答应跟你在一起吗?是因为是你恒茂的太子!”骄阳努力使自己看起来更强硬更有力,“现在恒茂朝不保夕!还欠了一大笔贷款,随时有破产的可能,我不想跟着一个没前途的男人!”
曾毅勋觉得怒火和失望瞬间聚积膨胀,不可置信的看着骄阳,“我是没前途的男人?!我不会让恒茂垮掉的!即使迫不得已,我也一定有东山再起的一天!”
“可我等不了你!”骄阳声音尖细,“我已经二十九岁了,抓住这点青春的尾巴,我必须给自己谋个更好的出路!跟着你重新奋斗?对不起,我不是这么有奉献精神的女人!”
“你说的都是假的!”曾毅勋的眼睛早已经火红一片。
“都是真的!我一直的想法都是如此,只是从前你没真的认清我而已!”
曾毅勋看着她决绝的眼神,想找到一丝不舍。李鼎一伸手将骄阳搂住,朝自己身边带了带:“输了要勇于认输,无理纠缠不是男人该做的。”
曾毅勋觉得心里凉透了,怔怔的站了几秒,努力点点头:“我以为你和别的虚荣拜金女不同,没想到你也不过如此…你会后悔的!”

第三十七章

连续几天,骄阳情绪很差,见到曾毅勋的当天晚上,她独自一个人到南沙江大桥的桥栏上坐了一晚,吹着江风,看着江上来往的渔船,心里某个地方渐渐被抚平了。迷茫的看着桥灯,还有波光粼粼的江水。
隔着江面,能朦胧的看到恒茂的总部大楼,很多窗子还亮着灯,楼上霓虹闪耀,一片繁华胜景。
不知过了多久,李鼎一开车停在她身后,看着她穿着单薄,身材削瘦,挂在桥栏上坐着,成了夜幕下的一种景致。在车上拿了外套,从后面轻轻披在她身上。
骄阳没有过多的意外,回头看了李鼎一一眼,而后失笑:“其实我知道你会找到这来。”
“何以见得?”李鼎一敏捷的攀上桥栏,和她并排坐着,江风拂面,心里竟然多了一种快意。
“这个地方对你我来说都很熟悉,当年还没竣工的时候,你开车拉我来自杀的。”
“那你今天是来缅怀过去?”
“不,是畅想未来呢。”
“噢?畅想的怎么样?”
“就和今天的江面一样,雾蒙蒙的,看不清楚。”
李鼎一笑了起来:“从前的很多很多年,我也觉得未来跟迷雾似的,后来才发现,其实是目标不够明确。”
“我和你正好相反,我从前一直是目标明确的,现在反而像迷雾一样。”
李鼎一知道她的意思,跟着沉默了片刻:“我答应你的事,一定会办到的。”
坐了很久,直到骄阳觉得冷风透骨,身子也跟着摇晃,才跟着李鼎一的车回去。
车里的暖风很足,一冷一热,让她觉得头昏昏的,倚在软绵绵的靠背上,不多功夫就睡着了。
等再次醒来时,自己早已经换了地方,浑身疲惫,四肢也无力,动了动胳膊,手背上麻麻的,顺着白色的床单,看到手上插了针管,吊瓶悬在半空,空气中全是消毒水的味道。
李鼎一就坐在旁边,支着笔记本在一片昏暗中工作,屏幕的光映的他脸上蓝莹莹的。
“这是哪?”骄阳张口问了一句,看着周围陌生的环境,一时间有些诧异。
李鼎一赶忙放下笔记本坐过来,摸了摸她的额头:“医院,你江风吹多了,有发烧的症状,我直接带你来了医院。”
骄阳这才记得自己刚刚坐在桥上,坐了很久很久:“现在是什么时间?”
“午夜一点。”
“耽误你休息了,你在沙发上躺一会吧。”
李鼎一摇摇头,似乎没在意:“我还有一些工作没做完,何况我一直睡的挺晚,习惯了。”
骄阳只是笑笑,心里依旧提不起情绪。只是这次醒来以后,竟然一丝困意也没有了,仰头看着天花板,脑中空荡荡的感觉。
“睡不着了?”李鼎一见骄阳两眼睁的大大的,却不愿跟他说一句话,“你需要多休息。”
“你不用管我,我自己有数。”
“要不我给你讲个故事吧,听着听着,也许你就有困意了。”
骄阳没有回答,不置可否,依旧看着天花板。
“话说…从前有个小男孩,很早就没了母亲,一直和父亲生活在一起。父亲身体不好,不能下地干活,不能外出打工,只靠做一些零碎的小生意养活儿子,每天都很辛苦,后来儿子长大了,上学了,他为了筹学费,每天拄着拐,走很远的路到镇上去卖麦芽糖,后来还陆续卖过麻花,煎饼,只要能赚钱的工作他都做。很多很多年,他一直穿那件深蓝色的棉袄,后来褪色了,开线了,也从没换过。”李鼎一神色凝重,“后来儿子考上了重点高中,为了能把学费凑齐,有好几次他去县里的血站卖血…”
骄阳知道他说的是他自己,一直没做声,静静的听他继续说。
“儿子高三那年,他已经很苍老了,拖着病怏怏的身子,每天依旧工作到很晚,病重了也不愿去医院。后来儿子不愿他再这么辛苦了,放弃了考大学,直接去参军了。这期间,儿子在部队省吃俭用,将省下来的补贴寄给父亲,月月如此。中间,父亲写信来跟儿子说,他的二胡又多练了两支曲子,等儿子回家来拉给他听。只是很久以后,儿子终于回来了,却等到父亲去世的消息…儿子收拾了他的遗物,发现了一个盒子,里面放着父亲的二胡,还有这几年寄来的补贴,一共四千九百六十块,他一分都没动过。”
屋里虽然没有开灯,但笔记本屏幕的光,映在李鼎一脸上,亮闪闪的。骄阳知道他哭了,她闭上眼假装已经睡着,因为知道李鼎一不愿被人看到这个样子。过了很久,她感觉到李鼎一握住她放在被子上的手,厚实温热,轻声说:“骄阳,不管怎样,我希望你能陪着我,我会尽我所能,把曾毅勋从你心里赶走,即使不能…也没关系的,就这样,一直这样下去也很好…”
第二天早晨,李鼎一起来很早,到楼下的早点铺去盛了两碗粥,买了鸡蛋煎饼。回到医院时,在大厅里,就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诧异的回过头来,才看到是曾母,她最近似乎瘦了很多,脸上的褶皱忽然明显了,头上白发更添了几丝,手里竟然也提着饭盒。
“您这是来看谁呢?”李鼎一承认自己看到曾母憔悴的样子,心里有一丝报复的快感。
“毅勋昨天又跑到河里游泳了,回来就发烧了…这孩子…”曾母心疼焦急的直摇头。
“十一月的天了,曾毅勋倒是很别出心裁。”
“鼎一,妈妈知道你有怨恨,如果你要报仇,希望你冲着我一个人来,我这条老命无所谓,但是老曾和毅勋跟从前的事没有丝毫关系,他们是无辜的,如果非要有人付出代价,不该是他们!”曾母显然心知他和骄阳的事,“从前我劝过毅勋放弃骄阳,但是他不听,我知道骄阳对于他来说很重要。不管为什么现在他们分手了,我只希望你能放了毅勋,这孩子比你单纯比你傻,他从来都斗不过你,不会对你形成威胁的!”
李鼎一听到她的话,忽然笑的很讽刺,摇头看着一脸乞求的母亲:“冲你一个人来?妈,您老人家我一根头发都不会动,我还会尊敬您,孝敬您的!但是曾显峰跟曾毅勋,我可保证不了。但是我答应了一个人,不会再刻意针对他们了,我说到做到!”
“鼎一!”曾母赶忙叫住转身要走的儿子,“我跟你爸爸从前的事,不是你表面上看到的这么简单,有很多事,我没办法跟你解释,但我想说,妈妈不是你想的那种人!”
李鼎一回过身来,摇了摇头:“那您是哪种人?爸爸为您背叛家族,为您身陷残疾,为您矢志不渝,最后得到的却是您的抛夫弃子!您还想文过饰非,把自己标榜的多伟大?”
李鼎一走了几步,接着又停了下来:“不过有句话您说对了!曾毅勋比我单纯比我傻,他斗不过我!但我从前也很单纯也很傻,是您和周围的人,把我从小红帽逼成大灰狼的!所以大灰狼回头,想吃掉欺负他的人!”
曾母看着李鼎一越走越远,怔怔的站在原地。气血上涌,头上一阵眩晕,努力的扶住旁边的墙壁,几乎站立不住。
李鼎一回到病房的时候,床上已经空了,骄阳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赶忙问了护士,竟然也没有结果。连忙放下饭盒,拿了外套朝外面跑去。
在医院的走廊处,远远的看到骄阳站在窗口,一个人静静的像在沉思什么,听到脚步声才慢慢转过身,看到李鼎一正朝自己走来。
“你怎么在这?我以为…”
“你以为我跑了?”
李鼎一赧颜,坦白说,有一刻他确实以为骄阳走了,心里忽然很害怕。
“你放心吧,我不会跑的,我跑了,你下一步就会拿曾毅勋开刀。”骄阳手里拿着一卷报纸,递给李鼎一,“我看了今天的晨报,这次抗震救灾的慈善活动,惠佳捐款一亿支持救援工作和灾后重建,数额高居榜首,现在报纸和网评到处是对惠佳的溢美之词。”
李鼎一接过报纸,笑了起来,仿佛不以为意:“我爷爷曾经告诉我,做生意最重要的是声誉。连章修年之所以盘踞惠佳多年,也是因为深谙其中精髓,即使他坏事做尽,落马的时候,还有一些不明真相的群众为他喊冤。这次地震举国瞩目,大家看的不仅是一个企业创造了多少业绩,带动多少GDP增长,关键时刻,慈善就成了企业良心的凭证,这是一个良好的宣传契机。善事也做了,名声也得了,从长远看,对惠佳发展极其有利,一箭双雕。”
骄阳忽然觉得,曾毅勋的商业才能确乎和李鼎一不在一个层次,如果惠佳硬要针对恒茂,曾毅勋的下场很可能将不堪设想。除非彻底断了他报复的念头。
第二天从医院回到家里,骄阳就一直对着笔记本忙个不停,除了积攒的一些内衣店的事,还有想上网关注一下最近恒茂重组的问题。只不过情况似乎并不乐观。
李鼎一洗了澡,一身睡衣站在她后面,忽然“嗤”的笑了出来:“骄阳,你还真对恒茂抱有幻想?即使我什么都不做,恒茂想再回到从前的兴盛也几乎不可能了。但我能向你保证的是,即使曾毅勋变成一个平民,我也决不动他一根手指头。”
骄阳没有回头,继续对着电脑忙碌着,一条条看着最近的新闻和评论。李鼎一见她没有反应,直接将她从椅子上抱起来:“时间很晚了,你的身体才刚好,早点休息比较重要。”
“我还有东西没看完!你放我下来!”骄阳挣扎。
“你想知道什么,上床我告诉你。包括恒茂打算怎么重组,曾毅勋此时此刻人在何处,和谁在一起,做什么,我都能回答。”
“你以为你是神仙?”
“是你肚子里的蛔虫,你想了解的问题,我统统知道答案,我还能兼顾帮你分析,比电脑全面多了。”
骄阳使劲推了他几下无果,他的身躯像铜墙铁壁,自己完全处于弱势:“李鼎一,如果总存着报复的念头,活着不会真的快乐。如果是曾伯母的错,隔了这么多年,你更不该拿别人的错来惩罚自己,活着应该高兴点,忘了那些让你痛苦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