QQ头像的群标志闪烁不停,打开来,一帮昔日同学也在扎堆讨论着“美趣卷”致癌的消息。骂声一片。
骄阳知道情况不好了,不管是真是假,这种消息传出,将严重影响恒茂的声誉。连忙掏了手机播了曾毅勋的号码,一直提示忙音,怎么也接不通。原本平静的心开始有些慌了。
她忽的想起前两天小赵说过,目前恒茂的产品销量好的不多,“美趣卷”是其中的翘楚,这件事传开,势必会让恒茂雪上加霜。
骄阳赶忙播了小赵的手机,对方显然也在焦急中。
“曾总去生产线了,走的很急。”小赵的声音倒是让骄阳略微平静了许多,至少知道曾毅勋现在的情况。
一下午骄阳一直对着电脑看着各种议论,只觉得声势越来越大。QQ群里一再有人发类似“为了大家的健康,把此消息转给所有的群。”
南陵晚报也特别登载了“‘美趣卷’原来有毒?”为标题的报道。
骄阳晚饭也没吃下,只觉得心口像堵了什么,闷闷的难受。提前关了店门,打电话给李鼎一。
说不上为什么,从她一开始听到这个消息,想到的唯一线索竟然就是李鼎一。
“你想知道什么?”李鼎一在电话那头调侃的问。
“‘美趣卷’的事。”
“这你应该问曾毅勋才对。”
“我只想问你。”
李鼎一在电话那头笑了起来,停了几秒,而后说:“好吧,如果你能找到我,我就告诉你。”
他说的轻巧,因为凭着经验,骄阳不是那种傻傻的真的找来的女孩。不过这次他觉得自己失算了。一个小时以后,李鼎一躺在洗浴中心的床上快睡着了,恍然看到骄阳气势汹汹的站在他面前。
“你怎么找到的?”李鼎一惊奇。
“打电话时,你旁边有水声,有回音,应该在浴室。当时不到八点钟,你已经在洗澡,说明你没出市区。以你现在的身价,想必不会去太蹩脚的地方,往大型洗浴中心找,应该没错。”
李鼎一不得不佩服她的分析,但仍觉得不可思议:“即使这样,你也来的太快了,想必被你碰巧了。”
骄阳摇摇头:“不是碰巧,坦白说,原来我见到过你的钱夹里有这里的会员卡,每个人都有这种心理,去生不如去熟。我猜你也差不多在这。”
李鼎一看着她被热气熏的红扑扑的脸颊,忽然心里一动,笑道:“娶你这种女人做老婆,看来风险很大,以后想在外面偷个腥,肯定是彻底没机会。”
骄阳没有笑,她心里早被白天的事弄的沉重不已:“我不是来跟你说笑的,我刚刚问的事情,你还没回答我,我现在已经找到你了,你可以说了。”
李鼎一收回了刚刚的笑容,裹着浴巾坐了起来:“你想让我说什么?”
“‘美趣卷’致癌,这一招是你想出来的?”骄阳一直盯着他,目光灼灼,表情却异常平静。
“看来我已经被你贴了标签了,我否定,你也不会相信,我承认,正好印证你的猜测。”李鼎一摊手。
“不,如果你说不是,我会相信。”
李鼎一笑了起来,眼神游移了一圈,最终回到骄阳的脸上:“既然你这么问了,我不想骗你,这招虽然不是我想出来的,但是用这招却是我默许的。”
骄阳脸色渐变,眼光微寒:“如果我把你的话录下来发到网上,惠佳遭受的损失恐怕会比恒茂还大。”
李鼎一没有一丝惧怕,反而闲适的重新躺到床上:“我的一句话,绝对不会比恒茂产品质量问题更受人关注。何况我知道,你不可能这样做,如果你这样做了,你就不是齐骄阳了。”
“你看错我了,我会这样做!”
“如果用惠佳的声誉,换来看清一个对我很重要的人,也值。”
骄阳语塞,憋的鼻子里酸酸的,竟然表现在脸上是一种无奈的笑容:“曾毅勋是你兄弟!”
“但在我心里他是仇人!”李鼎一的这句掷地有声,回响在整个屋子里,“他从一开始就是仇人!”
骄阳声音也弱了几分,徒然的摇摇头:“这招并不高明。”
“不高明的招数往往能克敌制胜。事实证明,杀伤力很强。”
“那你想让他们怎么样?!曾家一家都是好人!”
这次李鼎一大笑起来,好像听到了一个讽刺的笑话:“好人?!你受了他们一点点恩惠,就一口咬定他们是好人。如果你和我一样遭遇,那你的结论一定是相反的!”
“伯母一定有她的苦衷!”
“她的苦衷就是觉得和我父亲在一起,只能过贫贱的日子,不如另攀高枝!”
骄阳拧着眉头看着眼前的人,知道他决心笃定,片刻后,从包里掏出一个小盒子,里面放着他曾经送给她的发卡,轻轻搁在旁边的桌上:“既然这样,从今以后我们不再是兄弟了。”
骄阳转身的时候,李鼎一一把拉住她的手腕,扣的紧紧的,眼光里闪烁着失望:“我从前就说了,以后都不会拿你当兄弟,要么在一起,要么就是陌路人。”
骄阳挣扎着想抽回手,却被他抓的更紧,直到逼到桌角,透过浴袍的领口,光滑健硕的胸膛若隐若现。她不敢再动,只是扬起一个凌厉的眼神看着他:“李鼎一,你喜欢我,是不是也是你报复计划里的一个项目?”
李鼎一的脸色由煞白逐渐变为铁青,咬着牙,面孔冷峻深沉。忽然之间被眼前的女人激怒,心里翻滚的热浪,灼的胸口疼:“你原来说,想帮我实现我想得到的,但其实,我想得到的,远不止是惠佳。我可以输给任何人,但惟独不能输给曾毅勋,你明白了吗?”
骄阳心里的酸涩不断上涌,被钳制住的两只手已经无力挣扎,她一直觉得李鼎一是个值得信任的男人,甚至在某些方面单纯的就像个孩子,她下意识的想保护这只熊猫,可现在她忽然觉得自己错了,完全错了。
第三十二章
那之后的第二天,曾毅勋去了安紡。骄阳打电话给他的时候,声音里也渗透着丝丝疲倦,却尽力用轻松的语气安抚她。
“中秋节是回不去了,安紡的生产基地这边有点乱子,谣言四起,警方派人来调查了,我得守着,这边缺人。”曾毅勋的嗓音稍有沙哑。
骄阳想起小赵说的,恒茂的技术骨干被挖走了很多,现在中坚力量缺乏。
“见到我爸妈的时候,多跟他们谈点开心的,他们年纪大了,不能再让他们操心了。”
骄阳在电话这边点头:“你要注意身体,天气预报说,安紡那边最近一直在下雨,挺湿冷的。”
曾毅勋“嗯”了一声,没再多说。
挂了电话后,骄阳思绪纷繁,她想办法查了恒茂的资料,原来这两年销路一直不太好,从章修年还在的时候,就一直被惠佳压着风头。省运会的时候融资了一笔,也未见收效,反而背负了一笔债务。前两个月,美趣卷上市后,终于给恒茂带来了一丝起色,没想到就发生了这样的事。
中秋节的当天,内衣店下午四点就关了门,翟菲和她老公一起去婆婆家过节。骄阳却忽然觉得似乎没什么地方可去,自己的父母不在南陵。上次去拜访曾母的时候,她丝毫没有邀请骄阳过节来吃饭的意思,作为女孩子,怎么能自己跑去,何况曾毅勋也不在家。
收拾了东西,去超市逛了一圈,采购了一些吃的,看着到处喜气洋洋,心里也灰灰的。
提了两大包刚走出超市,一个乞丐小男孩就追了过来,三四岁的年纪,浑身脏兮兮的,端着一个小小的盒子,一脸懵懂的乞求。骄阳被扯着没办法,将两袋东西并到一只手上,腾出一只手到包里找硬币。
低头的时候,旁边有人伸手往小男孩的盒子里放了一张五十元的大钞,小男孩诧异的看着盒子,高兴的叽叽喳喳,放开了骄阳扭头就跑开了。
她抬起头才发现是李鼎一,一身休闲的针织衫,深蓝色柔和的面料,衬得脸色白皙,身材忻长。
骄阳脸色微变:“那孩子很小,你给他这么多钱,唆使他的人尝到甜头,会让他以后都继续乞讨的。”
李鼎一笑了:“过节了,乞丐也要过节,就多给一点,至于唆使他的人什么心理,不是人人都能管得了。”
骄阳从鼻腔里“哼”了一声:“什么时候你的心肠变得这么好了?”
“一直如此。”
“怎么我没看出来?”
“你的眼光都放在曾毅勋身上了。”
这次骄阳没话可说了,只兀自提着东西朝前走。
李鼎一大步赶了上来,和她并排:“一起吃饭吧,今天是团圆节,你和我都是这个城市的外来人。”
骄阳并没有停下,脸色也依旧冰冷:“如果是从前,我非常乐意,可是如今,我们已经道不同了。”
“如果不只是吃饭,兼顾谈一谈恒茂的问题,那你会不会觉得更有兴趣一点?”李鼎一抛下诱饵。
骄阳这次停住了,看着李鼎一阴晴不明的表情,想用灼热的眼神洞穿他的心思。
饭店里张灯结彩,一进门的大厅里还放了中秋的华丽背景,节日气氛浓郁。等候区有许多人坐在沙发上等位子。
服务员将李鼎一和骄阳引到窗边一张留空的桌子上,将预定的台牌拿走。她这才知道原来李鼎一早就订了位子。
“你料定我会来?”
“如果你不来,我自己也一样过节。”
“不觉得孤独?”
“习惯了。”
骄阳忽然觉得李鼎一有时的心情和自己惊人的相似,内心希望有个人能陪着,但很多时候却不得不面对孤独。
李鼎一今天点的都是精品菜,看起来华丽精致,小小的碟子,晶莹透亮,色香味都勾着人的食欲。
“开始正题吧。”骄阳适时的提醒,直奔自己关心的话题。
“恒茂最快从下周开始,最慢也就一个月,就会开始裁员。”李鼎一直言不讳,嘴角微微透漏着一丝笑意,可见这是他愿意看到的。见骄阳怔了一下,又继续说道,“恒茂目前中坚力量缺乏,但下面的冗余人员过多,现在他们的资金周转不灵,退货堆积如山,再养着一批闲人,我看撑不了多久。”
骄阳觉得手心凉凉的,这些曾毅勋都没说过,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他总是一副高兴轻松的模样,从来没透漏过公司的困难,也许他压根就不想让她知道。
“‘美趣卷’的事,现在大街小巷,妇孺皆知,是不是真的都不重要了。即使没有这件事,恒茂和惠佳的拉锯战,最终也只能让他苟延残喘。这点我要谢谢章修年,他虽然不是什么好人,帮惠佳奠定的实力却十分雄厚,再经营几年,如果顺利的话,惠佳就是食品业的NO.1。”
骄阳渐渐觉得身体里血液拥堵,盯着对面的人:“说明白点,你想怎么样?”
“你猜猜曾毅勋下一步会怎么做?”
“恒茂是曾伯伯毕生的心血,曾毅勋不管如何,一定会撑到最后!”
李鼎一的眼睛里忽的充满魅惑的光泽,仿佛能洞穿人心:“那他怎么才能撑到最后?”
骄阳迷惑了,不知道他要表达什么含义。
一顿饭吃完,李鼎一拉着骄阳出门,秋天的风高气爽,都市的霓虹满街,让人心里不由的神思荡漾。来来往往的人,都陷入一片节日的汪洋。
李鼎一还提着饭店里赠送给贵宾的月饼,方方的礼盒,十分精致。
“答案你过两天自然会知道,到时候不管你有什么决定,我都无条件尊重你。”李鼎一停顿了一下,眼光坦然,“那年我把你从胡同口带出来,已经有五年多时间了,这五年多里,很多事我们都已经到了一种心照不宣的程度。我恨曾毅勋,包括他的一家,所以你选择他的时候,我们只能是陌路人。但今天是中秋节,我希望你能把对我的成见暂时搁到一边,开开心心的把节过了,就一天。再往后,也许我们不一定会有交集了。”
骄阳看着霓虹灯下映照的眼睛,忽然心里被某种东西熨帖的柔柔暖暖的,她一直知道李鼎一的眼睛很漂亮,不过今天似乎还掺杂了一些不一样的神态,惆怅的,释然的。
她想开口说点什么,对面广场上的喷泉忽然一起喷出,扬到天空,而后周围的射灯同时闪亮,五光十色,霎时如同白昼。
领江广场上挤满了黑压压的人,音乐缓缓响起,喷泉形成的水幕上渐渐出现了画面,是现在正在直播的中央台中秋晚会。
李鼎一伸手拉住骄阳的手腕,和她一起挤进人群。站在广场上,迎面而来的还有蒙蒙的水意,水幕上不停变换着画面,舞台上到处一片祥和喜庆。
周围喧闹极了,她看到李鼎一的口型,是在对她说:“中秋快乐!”
骄阳想起他刚才的那句,也许过了今天,就不会有交集了。一时间,看着头顶光环的富少,脑袋里似乎还能映现出当年质朴纯真的样子。那年雪灾时他到火车站接她的情景,还有他开着那辆北京吉普载着她从延平回来的情景…
喷泉渐渐降了下来,广场背后一幢三十层的高楼瞬间每个窗口都亮满了灯,顿时引来广场上所有人的惊呼。几秒钟,高楼上的灯又全部熄灭,而后从第一层往上逐层亮灯。
广场上许多人开始拿出手机来拍摄。高楼上的灯光不断变换,一会变成烟花状,一会变成图形状。每每灯熄灯亮,都会引来一片赞叹。
当楼上的亮灯艺术达到□时,忽然全部熄灭,下面裙楼外侧的射灯随即打开。从楼上落下一块巨大的条幅,背景是一片玫瑰花,上面清晰的印着字:“静,嫁给我吧!”
所有人这才了然,原来是一个小伙子别出心裁的求婚方式。人群里顿时掌声雷动。
骄阳只觉得手心里一热,李鼎一牵住她,从人群里挤了出来。背后开始放起了烟花,无数气球升上天空,人流开始沸腾,整个广场上充满温馨浪漫。
骄阳似乎还舍不得这么好的场面,不愿就此离开。李鼎一放了手,留她一个人站在原地,满世界灯光和烟花,看的她眼花缭乱。转身却找不到李鼎一的所在。她没有喊叫,只是茫然的站在那,用眼神盲目的搜索旁边的一切,有一瞬间,心里像缺失了什么。
她想起李鼎一说的,也许过了今天就不会有交集了。是不是今天的时间已经到此为止了?
人流渐渐散去,广场上慢慢恢复了开始时的状态,还有三三两两的人留下来拍照。
心情随着刚才华丽的的瞬间谢幕,留下了一丝说不出的遗憾。
转身想要离开的时候,忽听背后有人叫了一声:“齐骄阳!”
骄阳诧异回头,看到不远处,李鼎一抱着一个大大的麦兜公仔,气喘吁吁的站定,脸上的笑容却灿如星辰。
“本想送你一束花,也算配合今天的气氛,但是沿街的几家花店今天都已经关门过中秋了。那边的玩具店还开门,我就一口气跑过去,把最大的玩具抱出来了。”李鼎一将麦兜递到骄阳手里,“中秋快乐!”
骄阳爽快的接过了麦兜,印象中似乎自己很少收到这类礼物,还是中学时过生日,同学送过,一晃十来年,看到李鼎一抱着这样的东西,觉得异常滑稽:“谢了!你的礼物我现在没买,不过我会补送的。”
李鼎一笑着点头:“那我等着!”
骄阳抱着怀里的麦兜,忽然调侃道:“它长的挺像你的。”
李鼎一瞥了她一眼,对着不远处一个女孩手里牵着的松狮说:“那个挺像你的。”
骄阳不甘示弱,指着上面:“不如你,都飞到天上去了。”
李鼎一抬头才看到,是有人刚放的孔明灯,灯罩上画了一个大大的猪头。
“不带这么损人的!”
骄阳看着他一脸菜色,乐的前仰后合。
“李鼎一,你要是还像以前一样就好了。”
“如果我像以前一样,你就不会选曾毅勋了吗?”
骄阳沉默,李鼎一却失笑。
“曾毅勋可真是好命,这么多人为他着想,生来就有优渥的生活,健全的家庭,还能得到喜欢的人。而我没有这些,我只有抓住手上现有的东西,牢牢的抓住。和恒茂的战争,在所难免。”
骄阳依旧沉默,仔细玩味他的话,心里慢慢蒙上一层说不清的东西。
“走吧,以后分道扬镳了,不一定有机会再聚,但愿我李鼎一在你心里,最终的形象不算个坏人。”李鼎一顿了顿,“我先走了,这次,就当是唯一一次不送你。”
骄阳没有动,看着他转身走开,霓虹灯映的眼晕,空气里凉意渐浓。
李鼎一走了几步,忽然停了下来,静静的站了几秒,像临时下了某种决心,大步走回来,在骄阳还没反应过来之际,猛的抱紧她,低头吻了下去。
骄阳惊的想推开他,坚实的胸膛就像铜墙铁壁,任她如何动作也是徒劳。李鼎一的唇很凉,舌尖却发烫。她能感觉到他的心跳的很快,一下一下砸在她的胸口。她这才发现,李鼎一是个不善吻技的人,交缠中带着急躁和颤抖,毫无章法,但专注的劲头却指引着他一步步深入探索她。
他身前的布料已经被她抓的皱皱的,结束了一个长长的吻,骄阳看到他的眼里映出一抹氤氲。
她还像受了惊的小动物,直盯着他,眼神说不出慌乱的情绪。
“再见!”李鼎一轻轻的说了一句,艰涩沉重。
骄阳一直没走,站在原地,看着李鼎一离开的方向,映着天空像玉盘一样的月亮。麦兜躺在旁边的长椅上,依旧伸着舌头,傻傻的可爱。骄阳走过去抱紧它,绵绵柔柔的,让秋天的晚风也多了一股温暖。
第三十三章
过了几天,骄阳忽然接到小赵的电话,哭诉自己已经在恒茂的裁员名单里了,还透漏这次走了很多人。骄阳虽然早已经预见了这个消息,可待到真的发生时,心里还是很震惊。
安慰了小赵一通,骄阳答应帮她在别的公司打通打通关节,争取让她过去工作。小赵的情绪才好了一点。
“齐姐,曾总最近瘦了很多,今天早晨看到他,似乎很憔悴,脸色也很差。”
骄阳一怔:“他回来了?”
“是啊,早晨刚回来,直接就来了公司,看起来风尘仆仆的。”
骄阳“哦”了一声,挂了电话,直接拨了曾毅勋的手机。
响了好多声,那边终于接起,曾毅勋的语气还是如从前一样的轻松,除了喉咙里略带一丝沙哑:“本想开过会打电话给你,公司挺忙的,晚上请你吃饭。”
骄阳感觉到心疼,她知道曾毅勋一定不愿表现出愁苦无奈:“你还好吗?”
电话那头的人笑了:“挺好的,我还给你带了安紡的特产,五香鸭舌,保证是你爱吃的。怎么?想我了?”
骄阳“嗯”了一声,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问:“听说恒茂要裁员了。”
那边忽然安静了,隔了几秒钟,曾毅勋叹了口气:“是啊,节省开支,等以后公司的生意有了起色,还会考虑返聘的。”
“毅勋,以后有什么事,不要瞒我,说出来,我和你一起分担。”
曾毅勋疲惫的心情因为骄阳的话,升腾起一种感动:“你真好。”
骄阳下午让翟菲盯着店里的事,自己早早的出门,采购了一些菜,预备今天下厨,犒劳犒劳曾毅勋。在一张纸上列了菜单和烹饪方法。带着围裙在厨房里忙个不停,虽然自己不是个擅长烹饪的女人,可现在的情形,她觉得自己实在帮不上曾毅勋什么,唯一能做的,大约只有关心他的身体了。
几个菜都已经快成型了,只等卡着曾毅勋过来的时间,让菜新鲜出锅。只是没料到,一个电话过来,曾毅勋临时要开会。
骄阳看着一桌菜,忽然漾起一种失落:“没关系的,你处理好公司的事,吃饭的事,哪天都可以。”
挂了电话,刚才忙碌的兴奋劲,一下烟消云散了。几个半成品的菜,不知道是该继续做还是留着。
没多久,骄阳听到门铃的声响,心中闪过一个念头,也许曾毅勋刚才故意逗她,实际已经到了门口。连忙跑到镜子面前,打量了一下自己的形象,整了整衣服和头发。
门铃响的更急了,骄阳答应了一声,确定自己状态良好,才款款的过去开门。
曾母一身素雅的装扮,面容一如既往的慈和,站在门口,像朵出众的水莲花。骄阳知道曾母这个年纪,用水莲花形容似乎不妥,可每次看到她,还是不自觉的想到这里。
“伯母,您怎么来了?”骄阳诧异的不知道如何动作,赶忙将曾母请进屋里。
“你在做饭?”曾母看着她的形象,好奇的问。
“是啊,本来毅勋说,晚上一起吃饭的,我就下厨做了几个菜,不过没想到他临时开会,看来饭是吃不成了。”
曾母点点头:“现在愿意自己下厨的年轻人不多了,你可真是难得。”边夸奖,边跟着骄阳进了厨房,看着橱柜上摆放的几碟半成品的菜,满意的说,“弄的很像样子。”
“这只是半成品,下锅的部分火候和调料挺难掌握的,我技术很一般,还在摸索。”骄阳被曾母说的不好意思,赶紧补充道。
“伯母来帮你吧。”曾母卷起袖子,一副熟练主妇的架势,伸手要接过骄阳的围裙。
骄阳已经被弄的一头雾水,曾母的突然造访,肯定有重要的事,可一番交谈,表现的完全像来交流烹饪技术的。作为晚辈,也不好意思追问,只好随了曾母的意。
一桌菜摆上桌,骄阳才感叹曾母的烹饪技术果真了得,面对色香味俱全的佳肴,自己已经垂涎欲滴。
“伯母,您的水平真棒!怪不得曾毅勋长的高高壮壮的,原来是吃您的菜养的。”骄阳夹了一筷子,吃的满嘴流油。
“你曾伯伯和毅勋,最爱吃我做的菜。从前你曾伯伯刚创业的时候,都是我每天做好了菜给他送去,那时候我还怀着毅勋,老曾怕我劳累,不让我去送吃的,每天赚了钱,舍不得自己花,却留着买我爱吃的脆皮鸡。坚持了好久,那几年,真是从牙缝里省钱。中间赔了一次,连房子也差点搭了进去。
“毅勋两岁的时候,得了一场大病,为了凑医药费,老曾去借了高利贷,后来差点被放债的追杀。创办恒茂,他费了太大的心血,那简直在他心里比命还重要。”
骄阳开始微微察觉了什么,心里隐隐的担忧:“伯母…”
“鼎一这孩子,他恨我,他一定会针对我们一家,不会罢休的。但是恒茂不能垮,无论如何,我得帮老曾守着他这辈子创下的事业。”
骄阳有些明白曾母今天的意图了,沉默了半晌:“伯母,您直说吧,我知道您来找我,一定是有事。”
曾母看着骄阳,从回忆中拉回来,神色凝重:“孩子,说实话,伯母很喜欢你,从前一直都撮合你和毅勋,可是事到如今…”曾母叹了口气,“也许你不知道,孙宜佳不止父亲是市委书记,她母亲还是德丽玛珠宝的总裁…”
“…我知道了。”骄阳惊了一下,捏紧指尖,胸口闷闷的,果然和自己想的一样,她原来以为曾父曾母是富豪之家里少有的通情达理的人,原来其实这种通情达理,只限于一切太平的光景,一旦大厦将倾,还是需要一个强有力的外援,而这个外援,最直接最可靠的,当然还是从古至今被印证无数遍的联姻。
“伯母不是个嫌贫爱富的人,因为我也曾经很贫穷,我也一直认为,衡量一个人不能用钱,但是拯救一个企业必须要钱,希望你能理解。”曾母的声音一直是那样柔和,只是骄阳听来却像刺心的剑。
曾母走了以后,骄阳静静的坐在家里,想了许久,只有石英钟的声音滴答不停,外面夜色深浓,心里更是郁结。不知道坐了多久,骄阳站了起来,穿上外套,直接开车去了恒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