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海挥手命众侍卫退去。
房间再次安静下来,白晓碧看着面前的人,只觉得陌生,他已不再是熟悉的师父,而是城府极深能瞒天过海的十王爷,一时之间竟不知道怎么做,索性跪下。
温海走到她面前,“这是在拜师父?”
白晓碧道:“叩见十王爷:“
温海道:“白天不曾见你这么规矩。”
那是因为不知道你的身份。白晓碧垂目看着地面不语。
“在我跟前不须多礼,照往常那样就好。”温海伸手扶起她,走到桌旁坐下,“吃饭了。”
面前是许久未曾吃到的精致的饭菜,可不知为何,白晓碧竟提不起半点食欲,默默吃毕,又有人抬了水进来,二人先后洗浴更衣。
明灯代替火堆,夜似乎又变得冷了些。
温海披着宽大的披风,坐在灯「看京城送来的信件,清冷俊美的脸上,没有任何特别的表情,披风上金光闪闪,更显出几分王者的尊贵。
“师父打算什么时候出去?”
“外面闹得很,暂且在这里避一避。”
白晓碧哦了一声,“也好。”
温海道:“不想出去?”
白晓碧低声,“师父会留下来么?”
温海依旧看着手里的信件,道:“明知故问,过些时候我便带你出去。”
白晓碧摇头道:“我… … 我想留在这儿。”
温海闻言搁了信件,转脸看她,”留在这儿,天天吃兔子肉?“
听出话中嘲讽之意,白晓碧无言。
“这几天若非有我在.你当你一个人果真能活下去?靠那些野果?” 温海拉她到怀里,
看着她的眼睛,略带笑意。“天真的徒弟,你是真的甘心嫁一个山野樵子、种地的村夫,一年到头为衣食奔忙.却依旧食不果腹呢,还是想要我在这里陪你?”
白晓碧更加羞惭。
他说的没错,她是个年轻女孩子,有着女孩子所有的幻想.之所以会喜欢这样的生活,是因为身边有一个优秀的人,那个人能为她挡风挡雨,不愁衣食,而不是平庸无能的山野村夫。可是一个优秀的人,怎会满足于这种平凡人的口子?贵为王爷,过惯了锦衣玉食的日子,纵然一时觉得新鲜留下,日子久了也会厌烦。
都说隐士淡泊.其实女人才是,多数女人都可以因为种种缘故,安于平淡甚至拮据的生活。男人却不行,他们难以忍受这样枯燥贫穷的生活,尤其是有野心的男人。在灯光下,怀中的小脸显得更加俏丽,温海并未掩饰目中情欲,低头… … 白晓碧有点僵硬,这个怀抱已经不似白天那样让她安心,当那手移到腰下时,她终于忍不住逃离他的唇,“师父… … ”
“听话。”他的语气温柔,动作却截然相反。他强制性地让她跨坐在他身上,一只手牢地牢圈住她的腰,金纹披风下,另一只手却在解自己的腰带_
白晓碧急了,“师父!”
他抬眸,挑眉,“师父?”
白晓碧别过脸,‘王爷”
他先是沉了脸,接着低笑,' ,既知道我是谁,区区民女还想违抗么?本王便强要了你,你又能如何?“
平日虽对他存有畏惧之心,却从未听他说过这样无理的话,白晓碧顾不得什么了,挣扎着,” ‘我虽不想嫁村夫,可也不想人王府,我只认师父。”
温海停了动作看着她,眼睛里有一丝怒色:
白晓碧只咬紧了唇,不肯与他对视。
许久,温海忽然推开她,语气有点冷,“也罢,待你想明白再说。你还小,凡事不能只凭臆想.须下去仔细琢磨我的话。”
白晓碧哦了一声,见衣裳散乱.尴尬之下忙转移话题,“京城那个十王爷是假的,皇上就不知道?”
温海面不改色,“那人自十一六岁起便假扮我,唯独王妃是皇兄派来的人,我须稳住她,否则难以脱身。”
白晓碧倒抽了一口冷气。
十年前… … 他竟那么早就开始计划了!
温海随手束好腰带,淡淡地道:“我还有事务处理,你先去睡。”
七月昊王叛乱,四王爷与李家竭力护驾,无奈事发突然,手底几名将军郡守竟借故拒迫在眉睫不发兵,叛军势如破竹,短短三个月就逼近京城,京城危急,迫在眉睫。
与此同时,吴王以术士妄议朝政,企图坏龙脉为由,明里暗里大肆捕杀正元会人元会会长与几位长老相继落网.皆被斩于市。
战火未波及之处,也未必安宁,江山之大,无处不受其害。
街道宽阔平整,两旁许多店铺,可以看得出来这原是座繁华的城池,只可惜店铺门竟有一大半是关着的,一片狼藉之象,街上的乞丐比路人还多,有气无力的,面露凶光的,哭哭啼啼的,夹道坐着倒着不知有多少,时有官兵来踢骂驱赶。城门紧闭,外头路上更有无数南卜逃亡者,扶老携幼,怨声载道,因不得人城,男女皆放声哭泣。
前日与温海出来,白晓碧发现外面的世界竟变了。她从小未经历过战乱.此番才知书上说的不假,历数百姓之苦,莫过于苛政与战乱。
温海将她安排在一家姓迟的富户家里住一下,随即匆匆带着手下离开。
白晓碧大略猜到他是去做什么,并不多问。那迟家待她十分恭敬,出人都派了妥善的人跟着,她先还不敢出来乱走,后来次数多了也就安心了,再一想,吴王如今挥兵北上,那人应该也跟去了,这才胆大起来,不再让人跟随。
迟家是富户,时常施粥救济难民,她便穿着丫鬓的旧衣裳跟出来看。
她戴着斗笠站在街头,一眼望去,夹道尽是乞丐,令她十分不忍。
蝗螂捕蝉,黄雀在后。吴王固然是挑起一切的祸首,温海却也未必清白,只不过他是在幕后推波助澜罢了。
白晓碧在心里苦笑。现在自己尚且靠别人照顾,有什么资格谈论品评这些;她叹了口气,转身打算回迟家,一柄白色折扇毫无声息地出现在面前,挡住她的视线。
洁白的扇面并无任何特别之处,可对于熟悉它的人来说,只须一眼便能认出来。白晓碧这一惊不小,连退了好几步才站稳:
“小丫头,你果然还活着。”折扇收起,他的微笑一如往常那般温暖。
第七章叶夜心灼秘密
乍遇见他,除了惊恐还有什么,白晓碧已经弄不清楚,一脸戒备地问:“叶公子又来做什么,还想抓我回去?”
叶夜心没有同答,含笑道:“我叫他们找了两二个月,至今不见尸首,就知道你必定还活着。”
白晓碧冷冷地道:“我活着对叶公子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叶夜心并不理会她的讽刺,随手取下她头上的斗笠丢开,“戴上这个,越发像野丫头了。”那些温柔依旧令人心动,只是清楚他的目的之后,白晓碧已经不再轻易地被他迷惑,索性把话挑明,“叶公子不必费心,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叶夜心愣了一下,忽然倒转扇柄往前一送,闪电般击中她的手腕,再缩回时,手里已多了支簪子。
俊美的脸上挂着万年不变的微笑,他抬手将簪子送回她发间,“还是只会用这个,我若要逼供,区区簪子有用?”
听出话中嘲讽之意,白晓碧沉默片刻,道:. ‘叶公子想做什么?“
叶夜心自然地拉起她的手,“不早了,我带你去吃饭。”
意思不言而喻,显然他用了最客气的表达方式,就算她开口拒绝,他也有足够的能力留下她,而且真回迟家的话,也必会被他跟踪,到时未免连累迟家。
眼下别无选择,白晓碧权衡之下,索性顺从地任他拉着走了。
初冬天气,清静的园子,窗下几丛菊花,黄的白的开得优雅,对面坐着的人也难得染上了几分恬淡的气质。
可惜白晓碧知道,不论他外面是什么模样,也难掩饰底下那颗功利之心; “多吃点。”
“我不饿。”
头一次遇上他,他便是牵着她的手带她去吃饭的,虽然最后只留给她一个背影,但那次无疑是生命中最美好的相识。
白晓碧坐在桌前,感觉袖中的手有点发抖。
他依旧替她夹了菜放在碗里。
白晓碧不动,“我走不了吧?”
他果然搁了筷子,' ’外头不安全,你暂几就住在这里,我叫她们替你收拾个房向_、就连囚禁,借口也找得这么美好,白晓碧的手抖得更厉害了,是气的
“吴王现在挥兵北上,叶公子不去立功?”
“哦。’”
“叶公子诡计多端,何愁不得重用?”
“哦。”
“只要立了功,将来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哦。”
不论怎么讽刺,他始终只是握着扇柄看着她笑,骂出去的话就犹如拳头打在棉花上,软绵绵的毫无伤害性,白晓碧气闷,索性直言,“还想留若我替你找那辰时生人?找到他又如何?”
叶夜心道:“杀。”
白晓碧拍手道:“叶公子好气魄。”
“好气魄,心里说不定正在骂我坏水。”叶夜心面不改色,“那辰时生人便是你师父吧?”
白晓碧大惊,强迫自己镇定,”我师父究竟是不是他,我怎么知道?他己经被你打落悬崖,至今下落不明,只怕早就… … ”
“说谎。”叶夜心拿扇柄指着她,‘果真他死了,你现在的样子… … 你肴我的眼神应该再狠再凶一点。”
白晓碧回避这话题.冷笑道:“有些事不是凭区区相地术就能成的。”
“是了,凭区区相地术去北方能立什么功,只好在这儿等你了。”
“你以为软禁我有用?”
“我在软禁你么?”叶夜心也笑起来,“是我放你走.你不敢走。”
白晓碧沉默。
陈瑞说得对,她这点心思,在他面前什么都不算。
许久,她重新开口,语气中己没了讽刺,“吴王这么坏,篡位谋逆,害得这么多百姓流离失所,叶公子为何要帮他?”
叶夜心道: 诛杀手足,猜忌功臣,废长立幼,皇上不仁.满朝铃知,这样下去江山迟旱易主,窥视的人多了。吴王他只不过是最先沉不住气的一个,也是主动背负骂名的-个。”
白晓碧道:“骂名不是白背的,他不顾百姓死活,诛杀正元会人,其手段之残忍,心肠之狠毒,不输皇上。
“哪一位开国帝王不是满手血腥?小丫头,你又懂得多少,见过多少事?”叶夜心看着她,缓缓地道,“何况,他虽然狠? 后头不还是有人么?”
白晓稗故作不知,“叶公子这话是什么意思?”
叶夜心微微一笑,“谋逆.弑君,借他之手除去四王爷与十王爷,或许都在那人意料之中呢。至于剿杀正元会,焉知就不是那人想做的?术士妄图插手朝政,不是什么好事,你这么聪明,怎不细想想,究竟谁更狠?”
自听说正元会之事后,这些天白晓碧心底一直埋藏着一个可怕的念头,只不敢去深究,此刻经他说出来,更加心烦,“叶公子说的谁,我竟不明白。”
叶夜心道:“你师父,他才是真正谋逆的人,我想,朝中和昊王魔下应该都有他的人。”
白晓碧不语。
叶夜心道:”他隐藏命相,利用正元会假装寻找犯主之星,引开我们和皇上的注意。他的真正身份只怕连正元会也不知情吧,正元会出事,你可见他有半分着急出头的打算?“
白晓碧道:“他本来就不是正元会的人,为何要着急?”
叶夜心道:“他只是利用过他们,到头来过河拆桥借刀杀人,究竟谁更狠呢,小丫头?”
白晓碧反唇相讥,“过河拆桥,不是叶公子才会做的事么?不要以为你是那样,就把别人也都想成那样。”
叶夜心笑道:“心若不狠,怎敢谋划这种事?我是坏人,他也未见得好:你是那辰时生人的福星.于那人大有助力,不知多少人想对你下手,以绝后患,我原也打算除去你一}”
白晓碧道:“多谢你手下留情:“
叶夜心不理会她,从容道:“他若就是那辰时生人,却还明目张胆地带你出来行走,故意让我们都盯上你,你不觉得奇怪么?”
白晓鹅愣了愣,一丝冷意陡然自心底蹿上来。
‘我先前是不信这些的,如今却信了。”
“信什么?”
“信我们有缘呢。”
回想起山中对话,白晓碧全身都快冻得僵硬了,心里没来由地烦躁.“你以为我会信他,还是信你?“
“信他也好,信我也罢,尽在于你。”叶夜心取过筷子又替她夹了片肉,柔声道都快凉了,吃吧。”
京城形势危急,黑沉沉的夜,带来更多紧张压抑的气氛。家家户户都紧闭了门
的城里连灯火都很少。空旷的街道上偶尔有兵丁 巡过,两个人匆匆转入小巷落前.其中一个提着灯笼,官员模样,另一个却很眼熟,正是沈青。院门紧闭,里头似乎一丝光也无。
沈青目光闪烁,“那位贵客究竟是谁?”
那官员做了个“请”的手势,“ 沈指挥使见了就知道:”
沈青没再多问,率先推门进去。
院子不大,迎面的厅上亮着灯,只是光线不甚明亮,门大开着,一个清冷的身影立于桌旁。
沈青惊疑,“这是… … ”
那人不紧不慢地转过身,一笑,“沈指挥使:“
看清他的面目,沈青大喜,立即上前跪下.“臣,京都武卫指挥使沈青,参见王爷。温海依旧负手,“沈指挥使参见的,是哪个王爷?”
沈青低头道:“参见十王爷,清王爷:“
话音未落,旁边的官员忽然跪下,“微臣宋崇参见九王爷。”
沈青倏地抬头,失声道:“九王爷?! “
温海道:“沈指挥使怀疑本王假冒?”
沈青愣了半日,垂首道:“臣不敢,但现下清王府中那位十王爷分明是… … ”温海道:' ’那人是替身,真正的清王是本王没错。”
沈青仍是不解,“臣愚钝。”
温海忽又笑了,单手扶他起来,‘十王爷九王爷有什么区别,不过是个排行名号罢了,重要的是,本王亦姓谢,沈指挥使认的是名号么?“
沈青忙起身,“王爷教训的是,只不知王爷先前何故不辞而别?”
“此事说来话长。”温海在椅子上坐下,示意道,“不必拘礼,先坐下说话。”
住了快一个月,白晓碧才知道这里是一个富户的别院。自那日后,叶夜心没有再来过,只留了两个丫握贴身服侍她,当然还有几个身手不凡的护卫。可越是这样,白晓碧越发着急,迟家见人无故失踪,定会报知温海,不知温海会不会责怪他们。虽说叶夜心并未限制她出人,她也曾想过找人传递消息出去,给迟家报个信,但反复衡量之后仍是放弃了,她清楚叶夜心的手段,毕竟不敢拿别.人的性命冒险。
这么多天卜来,几乎什么也做不了,白晓碧终于忍不住找到护卫,“我要见叶公子。”房间里,姑娘纤手抚琴,叶夜心坐在旁边听。
白晓碧不管那么多,径直走进去,' ”叶公子究竟想做什么?“
姑娘忙停了琴声,望着他:
叶夜心皱眉不答,看向护卫,“谁叫你带她出来的?”
见他对自己视若无睹,白晓碧握拳,不等护卫说话便抢道:“是我自己非要来的,打扰了叶公子雅兴,要怪就怪我好了,何必骂他?”
叶夜心果然不再多说,转身扶起抚琴的姑娘,“我还有些要紧事,先送你回去,晚些时候再来接你。”
微笑的脸越看越可厌,要问的话早已忘记,白晓碧转身便走。才走出几步,就听得他在身后说道:“我这妹妹脾气不好,还是叫护卫先送你回去,我去看看._ “
姑娘顺从地答应。
也不知道哪来的火气,白晓碧再难控制,倏地停下脚步,回身怒视他,“谁是你妹妹?”
叶夜心不理会,先示意护卫送姑娘出去,然后才过来拉起她的手,“走,我送你回去。”
白晓碧甩开那手,“谁要你送了?”
叶夜心笑了起来.“小丫头,是你先来找我.打扰我听曲,现下又对我发火,我做了于1 ,么惹恼你?”
白晓碧愣了愣,' ”你派那么多人跟着我,是什么意思?“
叶夜心道:“保护你:“
白晓碧哈哈笑了两声,“不是监视?”
“是你怀疑成监视。”叶夜心道,“你这么急着找我,所担心的不过是迟家而已.我已派人告知他们了。”
白晓碧失色,“你… … ”
叶夜心笑道:“小丫头瞒得很辛苦。”
那意思是他早就知道迟家,故意不拆穿,好逗她着急?白晓碧咬牙道:“你把他们怎么样了?”
叶夜心道:“ 没怎样,人都好好的。“
白晓碧很快明白了,“你放过他们,是想利用他们引我师父出来?”
叶夜心叹道:“你太聪明了。”
白晓碧举拳,“卑鄙!”
叶夜心轻易地拿扇柄挡住那拳,“这里有长进。”再吃快敲了下她的额头,“这里却越长越回去了。”
白晓碧怒视他。
她收起笑,悠然道:“我虽说暂且还没打算处置他们,但你若再对我这么凶,无理取闹,说不定就怎样了。”
白晓碧懊恼不已,或许是他太迁就她的缘故,在他跟前就是容易失态,甚至忘记身份,“他们只是好心收留我,与这些事根本没有关系。”
叶夜心毫不留情的拆穿,“到现在还满口谎言,是有人叫他们照顾你才对。”
白晓碧道:“叶公子当初不也一样满口谎言骗我,我说谎是为了维护师父,相比之下叶公子可卑鄙多了。”
叶夜心道:“我卑鄙,你维护师父未必好多少。”
白晓碧道:“挑拨离间,你只会这些手段。”
叶夜心看着她,“你找我,究竟有何目的?我看不像为求情而来,若当着是要骂我一顿出气,现下是不是可以回去了?”
经他提醒,白晓碧总算记得当前最重要的是什么,语气软下来,“求叶公子放过迟家。”
“那就安心住下,不要多想。”叶夜心重新拉起她的手,“走,回去了。”
白晓碧下意识地甩开那手。
叶夜心看着她。
“我没用桂花香。”
“你身上有。”
“原来你的鼻子这么灵。”叶夜心强行拉她至面前,漆黑的眼睛里有戏谑的笑意,“小丫头为这个生我的气,你究竟是不喜欢桂花香,还是不喜欢那些姑娘?”
白晓碧再也忍不住了,“你找姑娘关我什么事?我生什么气?”
“你喜欢我。”
“叶公子自重!”
“你亲口说过的话,不想认?”
“那只是以前。”
“现在不是?”
越说越离谱,白晓碧怒道:“叶公子别忘了,你救过我,也害过我和师父,当时我在水里差点被淹死,如今我的命是捡回来的。”
叶夜心依旧扣着她的手,“过去的事,这般记恨?”
“虽是过去的事,我却险些被害死,难道还要感谢你不成?”
“我几时害你了?”
“你只是利用而已,先前利用我替你找辰时生人,现在又打算利用我要挟我师父,我就是喜欢别人,也不会再喜欢你。”
叶夜心道:“喜欢别人?小丫头那叫水性杨花。”
水性杨花?他竟然用这个词来形容她!白晓碧满面通红,“叶公子与我已经没有关系,我为什么不能喜欢别人?何况叶公子的事和我有什么关系?谁定的规矩,以前喜欢你,现在也非要喜欢你?我现在喜欢的是我师父!”
叶夜心道:“他喜欢你?”
“当然。”白晓碧有点言不由衷,“粗笨的丫头也有人喜欢,很奇怪么?”
叶夜心道:“不奇怪。”
理所当然的语气,既不嘲笑,也无意外,白晓碧反而听得愣了,接着忽觉手腕一痛,不由惊呼,“你做什么?!”
叶夜心叹了口气,“送你回去。”
他走得很快,白晓碧几乎是被拖着跑,好几次险些摔倒,他也并不曾因此停下来过,扣着她手腕上的力道反而越来越重。
忽然,一道红影从旁边巷中冲出。
眼见那剑光直朝他刺去,白晓碧下意识地抬起另一只手去挡,“叶公子!”
叶夜心是什么人,早已发现有人跟踪,暗中已有防备,此刻对方出手,已是正中下怀。他立即侧身不着痕迹地避开,抬扇直取对方咽喉,哪里料到白晓碧会突然上来挡剑,一时大惊,待回过神时,那剑已自她臂上划过,很快有血涌出。
偷袭的是个红衣女,一击未得逞,又回剑朝叶夜心削去,恨恨地道:“姓叶的狗贼,纳命来!”
她话音刚落,手腕就被什么撞了一下,劲道奇巧。眨眼睛,剑竟然到了他手中。
叶夜心抬剑指着她,同时将受伤的白晓碧拉入怀中,低头道:“怎样?”
救人不成反伤自己,白晓碧懊恼,忍痛道:“没事。”
那女子看清白晓碧,既惊且喜,“你们……你竟然没死?那我表哥呢?他怎样,他可好还?”
白晓碧不解。
叶夜心道:“正元会会主之女,傅小姐。”
白晓碧立即明白过来,“他是你表哥?”
傅小姐看了叶夜心,再看向她,脸色渐沉,“你们……是你帮着天心帮害的他?”
白晓碧忙道:“没有,他没死。”
傅小姐当真愣住了,半晌才喃喃地道:“他既然没死,为何不来找我?我爹他们都…… ”眼泪不断流下来,她恨恨地看着叶夜心,“姓叶的,我便是做鬼也不放过你!若非你们天心帮调唆,吴王怎会……”
“有傅小姐这样的美人做鬼来找我,叶某求之不得。”叶夜心微笑着打断她,将剑丢到她面前,“今日且饶你一命,傅小姐是聪明人,莫非到现在还不明白?他不过是利用正元会引开我们的视线,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天下事非同儿戏,若仅靠堪舆之术就能谋取,岂非笑话?!小小正元会自不量力,妄图借他的身份插手江山大计,终于自取其祸,这便是他为何不来找你们的缘故。”
傅小姐脸色发白,尖叫:“我不信!他是我表哥,我爹是他亲舅舅.这怎么可能?! ” 叶夜心道:“他究竟是准,傅小姐莫非不知道?”
傅小姐嘴唇微颤,紧盯着白晓碧,‘他在哪她?我…… 我去问他!“
白晓碧摇头,“我不知道。”
傅小姐喃喃地道:“不可能!我不信!”
叶夜心只担心白晓碧的伤,扶了她快步就走。
大约是当时痛得麻木了,上药时没感觉怎样,谁知到了晚上才开始剧痛,白晓碧坐着躺着,咬紧牙,还是忍不住大滴大滴地掉眼泪。
叶夜心推门进来,“小丫头,疼了?”
白晓碧迅速擦干眼睛,摇头。
叶夜心在床边坐下,抬手试她的额头,皱眉道:“伤口太深,果然人也有些发热,我已叫她们熬药去了。”
白晓碧有些不自在,“我没事,叶公子去歇息吧。”
叶夜心道:“谁的心更狠,见识了么?”
正元会的遭遇溢海是知道的,听说了亲舅舅的死讯时,他只是点了下头而已,白晓碧不愿多想,“到这种时候,叶公子还不忘记挑拨离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