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确想过那个位置,但你为何不肯相信,更多是因为你,”兰心落缓步走到他身旁,纤手落在他肩上,幽幽道,“既然怀疑,我也情愿作妾好不好?”
“有这等美妾,实在是易某的福气,”公子摇头,“但易某不想时刻担心后院起火。”
兰心落横眉:“我在你眼里就是这样?”
公子道:“女人太美太聪明,地位却及不上别人,总会心有不甘。”
“你的意思,我连这丫头也比不上?”淡淡的。
“你比她强太多。”
“那你……”
“因为你太聪明了。”叹气。
兰心落瞪了他半日,吃吃笑起来,往另一张椅子上坐下:“说这种话的,通常都是不够自信的男人。”
公子不介意:“放个聪明女人在身边,会让我觉得自己太多余,太无趣,你看你,根本不需要男人保护,随时都可以全身而退。”所以世上总有笨男人和聪明女人的组合,而聪明男人身边也会陪着个笨女人。
兰心落收起笑:“你以为自己真那么强,不需要帮手?”
公子道:“当然需要,但不一定非要找女人,我不认为你会比刘白更忠心,何况女人一旦变心,比谁都可怕。”
兰心落扬眉:“征服一个聪明女人不容易,也会很有趣。”
公子道:“男人要征服的东西太多,征服一个,就会找下一个,好在对手换多少都没关系,但身边的人我不太喜欢经常换。”他含笑看她:“我会替她征服别人,而她只需要征服我就够了,除了在床上。”
兰心落冷冷道:“你这种人,也只配看上这种笨丫头。”
公子不生气:“聪明女人可以掌握很多东西,包括男人,可我不喜欢被掌握,所以能征服我的女人绝不会太聪明。”他随手从几上果盘里取过一只梨,“要玩,我对手不少,要帮忙,我手底下人也多,你可以做的事,许多姑娘都能做,我不认为你会比她们伏侍得更尽心。
俏脸已渐发青,酥胸剧烈起伏,兰心落倏地站起来,走两步又停下:“你似乎忘了,如今你还在我们的地方。”
公子笑着点头:“原该客气些,只是我不喜欢被女人威胁,杀我容易得很,要投靠朝廷,和易家闹翻没有好处,心落姑娘是做大事的人,何必执著于一个男人?”
“难怪你会帮我们除去金还来,”兰心落看着床上的人,嘲讽,“你以为这丫头就不会变心?她若知道你害了金还来……”
“她不会知道。”
“你倒很有把握。”
“要堵住一个人的嘴很容易,”公子淡淡道,“或许有个消息你早该知道,兰大老爷曾于五年前在临安秘密纳妾诞下一子,对一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女儿,他会如何处置。”
兰心落拂袖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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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上供着几枝菊花,房间弥漫着淡淡的药香,透过雕花的窗棂,可见浓浓暮色。
“想到出去的法子了吗?”
公子摇头:“这里处处机关,说是足挡千军也不为过。”
落入仇人手中整整三日,金还来活着的可能性能有多少?邱灵灵喃喃道:“水城主不会杀他的,对不对?”
公子看看她,唇边泛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柔声:“当然。”
“小湖大哥呢?”
“被关在地牢里。”
“他们会不会杀他?”
“没说出江家异宝的秘密,应该不会,”公子叹息,“但可能马上就会了。”
邱灵灵紧张:“他……”
“他已经答应说出那个宝贝的秘密,换得一次逃命的机会,但他应该逃不出多远。”公子收了笑,看向窗外。
老婆背叛,朋友被擒,这似乎是一个人处于绝境中的再正常不过的反应。然而生意人都知道,凡事都还有个万一,这让他有点不安。江小湖不像是好对付的人,没有武功,明知必死,会不会对仇人开个玩笑?兰家孤注一掷,明日一早发现上当,一个人处心积虑谋划多年,希望突然落空,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就算顾及易家面子,千手教的丫头也必定难逃活命,而易家人,绝不会为个没进门的女人大动干戈。
当然,江小湖也可能真的妥协,此刻离开就是毁约,白白赔尽两千万银子,唾手可得的江家剑谱和财富,以及后头的全盘计划。
公子苦笑,转身,断然道:“我们要尽快离开这里。”
邱灵灵忽然拉他,悄声:“我会易容,这儿不是有很多巡逻的人么,你去抓一个来,我先扮作他混进去,看能不能打听到出去的路。”
道理没错,但被兰家人抓住,小猫的命就一定保不住了,公子拒绝:“那太险。”
邱灵灵还要劝,却被他强硬地止住,知道再说也没用,她沉默片刻,似乎想到什么:“当初在天水城被抓,水城主放过我,为什么又要抓我来?”
“因为他要解‘半月露’,向金教主示好不成,只好与别人合作,抓你引金教主上当。”
“水城主怎么会知道我和金还来的关系,肯定是小湖大哥的老婆说的,”邱灵灵气得跺脚,“原来她那么坏!”
公子微愣,随即笑了:“对,她原本就是兰家的奸细,连自己的夫君都出卖,还是灵灵最好。”笑意渐深,他抬手捏捏她的鼻子:“不急,易哥哥自有法子带你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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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沉夜色中,十来个守门的人毫无预兆地倒下,一道影子鬼魅般掠出庄外。
公子放下怀中人:“好了。”
邱灵灵有些难以置信:“你怎么打听到路的?”
因为我和江小湖的老婆做了笔交易,替她解了穴,公子没有回答。
邱灵灵想了想,小声央求:“你……能不能再去救小湖大哥出来?”
那小子自有人救,公子目光闪烁:“你该先救金教主。”
邱灵灵道:“不是啊,金还来说过,小湖大哥武功很厉害,身上有近三十年的内力,我们快去找他,一起去天水城救金还来啊。”
公子手一紧:“三十年内力?”
邱灵灵点头:“对,进天水城的法子就是他告诉我的……”
公子怔住。
兰大老爷为防意外,早以银针散功之法废去江小湖全身几处大穴,此事邱灵灵虽不知道,他却是亲眼所见,若江小湖果真身怀武功,真气尽泄必定痛苦至极,但他毫无反应,何况一个二十几岁的人绝无可能有三十几年的内力,金还来是因为千手教有传功之法,自己则是打通了任督二脉的缘故,想不到江小湖竟也有这等功力,除非……
“你不救他吗?”邱灵灵担心。
“救,当然要救。”语气中听不出任何情绪。
“那……”
“你先回教中报信,我去救。”
邱灵灵喜:“那我回去找钱护法他们,你跟小湖大哥后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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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水城主水风轻出道时曾砍过千手教三十三只手,故与千手教结怨,但还有句话,世上没有永远的敌人,何况事情过了这么久,千手教并没再追究,这次二人结仇的主要原因是,水风轻重金从关外买回能解百毒的千年暖玉杯,只为要解“半月露”,谁知金还来偏偏偷了他的杯子。
然而,世上真有那么神奇的宝贝?
若千年暖玉杯是子虚乌有,那么,金还来与水风轻这场仇又从何而来?
很明显,这场戏的目的是要引出一个人,这个人想取得江家宝贝,还知道江小湖与金还来是朋友,要对付金还来,必会找上金还来最大的“仇人”——水风轻。
杯子是假,中毒却是真,“半月露”只有金还来能解,水风轻会是哪边的人?
进天水城的路竟是江小湖泄露的。
银针散功,江小湖并无痛苦,可见武功没有被废掉,但他至今也未显露半分,仍是那个“没用的江小湖”。
唯一的解释,他在等待时机。
西风阵阵,群山不见,公子独自在山坡上站了半日,缓缓地,在黑暗中露出一个微笑。
江小湖出世,江家天降异宝,都说得到便可逐鹿武林,如今总算知道那件异宝是什么东西了,事实摆在面前,兰家苦心筹划的大事早就注定是一场空,而他,竟和兰家一起落入别人的圈套,这笔生意,也注定是件赔本生意。

  焉得不关心

  邱灵灵心急如焚,不知在山中绕了多久,才找到路赶回千手教总坛,早已过了子时。
偏厅上灯火暗淡,几位护法坛主都恭敬地立于一旁,神色严肃,一个黑袍人正坐在椅子上吩咐事情:“带好机关图纸,辰时初赶到,听我号令。”
众人应下。
一道人影忽然闯进门来,众人转身,椅子上的人也抬起脸。
看清那人面容,邱灵灵木立当场。
他挥手让众人退下。
好半天邱灵灵才回神,试探:“金还来?”
俊美的脸在烛光中忽明忽暗,金还来闷闷地应了声:“是我。”
“真的是你!”邱灵灵欢呼,扑上去将他抱住,摸摸他的脸,拉拉他的手,又哭又笑,“哈,你没事!你没被水风轻抓去?”
这一刻,金还来感觉时间又倒回去了。
“我以为你死了……你……”小丫头就是个水包,眼泪弄湿他半边衣襟,要是往常他一定早就吼起来,但这次把她扯进来实在是没有料到的,几乎将她置于险地,若非江小湖带回消息说她没事,他会不会再闯一次也难说。
金还来微笑,情不自禁抱住她:“你可还好?”
邱灵灵擦擦眼睛,情绪逐渐稳定:“没事啊,易哥哥救了我。”
瞬间,环住她的手臂僵住。
金还来沉默片刻,推开她,起身:“江小湖为了报仇,曾做过不少交易,答应替人解‘半月露’,如今若食言,那人便会宰了他。”
邱灵灵眨眼:“是水城主吧,你肯定会帮他的。”
金还来鼻子里哼了声:“那小子当初故意接近我,就知道不安好心。”
“你会帮他。”
“要借你的火蟾用。”
邱灵灵忙取出火蟾递上。
金还来接过便走。
邱灵灵叫住他:“你……回来好不好?”
他没有回答,大步出门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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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知道,深山中某个地方发生了什么事,兰家本已退隐江湖多年,早就无人关注,人们照样过着自己的日子,只不过有人很快留意到,那个极具娱乐性质的没用的江小湖突然从城里消失了,这个话题自然被当作一大新闻,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关于他的下落,众说纷纭,不过议论一个多月后也就逐渐淡下去了,江湖上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除夕将至,家家户户开始准备过年。
这时候倒出了件意料之中的新闻,有人替新晴楼的晴思姑娘赎了身,搬出去住了,听说就是那位买下她半年的客人,至于到底安顿在哪里,也没有谁会细打听这些,顶多算作一件风流韵事在姑娘之中流传,羡其好命,因为据说那位客人尚无正室。
刘白走进门:“公子,东西都已齐备,老夫人她们的礼物也都买好了。”
公子点点头,看着窗外楼下的大街,一笑:“这番来江南,生意做成不少,却也赔了许多,所幸收手早,算不算保住点颜面?”
刘白不敢言语。
公子转脸正要说话,忽又笑了:“来了。”
邱灵灵站在门边,一手掀着帘子,身上是白色大氅,肩头一圈轻软的银狐皮映着雪白的小脸:“外头都在收拾行李,你要回去了吗?”
公子点头:“三日后起程。”
刘白借故退下。
邱灵灵默默走过来。
公子伸手拉她:“金教主不在?”
邱灵灵不说话,金还来回金园的时候越来越少,终究是少女心思,就算再迟钝也觉察到了这点,根本是在刻意躲避,他,真的不喜欢她。
不经意的眼神,却将小脸上所有细微的表情尽数收入眼底,公子唇边有了笑意:“跟易哥哥回去如何?”
邱灵灵吃惊,忙摇头:“这个啊……”
不待她回答,公子叹息:“近日替晴思姑娘赎身,金教主想必忙得很,也没时间照拂你,一个人住在金园冷冷清清的多无趣,易哥哥可不放心呢。”说着,他又轻声笑:“反正过了年你就要和易哥哥成亲,江湖儿女不拘礼数,不如一起回去,好不好?”
邱灵灵垂下眼帘。
公子冷眼看了她半日,忽然笑道:“不急,你可以先回去和金教主商量下,问问他的意思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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园中风景很好,却因为冬天草木凋残而显得寂寞许多,楼外几株腊梅吐蕊飘香,越发有种清冷的味道,不时有丫头来去。
金还来望着窗外梅影发怔。
一双美丽柔软的手扶上他的肩头,美目中是温柔坦然的笑,分明无半点挑逗之意,却又风情万千,晴思摇摇他的手臂:“香得很,要不要折几枝供在瓶里?”
金还来回神,皱眉:“冷冷的,无趣得很。”走到桌旁坐下。
晴思莞尔:“我以为只有我们穷人才会怕过冬天。”
金还来目光一闪:“你?”
晴思道:“我家原本也不错,我自小过着锦衣玉食的日子。”她笑了笑:“后来家境败落,我便自愿入了青楼,也好为母亲和弟弟留些钱。”
金还来沉默半晌,道:“你想找他们?”
“晴思这种身份,休要再提家门,”她凄然一笑,转向窗外,“待来年开春暖和,好日子可就多了。”
一句无心的话,金还来听得茫然,原定开春,小丫头便要嫁入易家,此事一完,所有烦恼都没有了,安心做富贵教主,安心取天下钱财,不必追究为什么要去做这些,他完全可以想象到今后无所事事的毫无意义的生活。
晴思忽然道:“你喜欢你那师妹?”
金还来微愣,声音冷下来:“这不是你该管的事。”
晴思垂首:“原是你带我出了那种地方,晴思已经满足,倘若你喜欢,娶她也无妨,晴思愿为侍妾。”
看着那张熟悉的脸,金还来没来由内疚,沉默半晌才开口:“放心,她只是我师妹,年后就会出嫁,你想得太多。”
晴思展颜,轻轻伏在他肩头:“也罢,还有我,我会一直陪着你。”
金还来不语。
门被敲响,晴思放开他过去开了门,钱护法尹飞走进来,看了她一眼:“灵灵姑娘不太好,教主是不是……”
金还来皱眉。
就按小姑娘的话说,可与我无关,尹飞小心翼翼回禀:“灵灵姑娘说她身体不适。”
金还来不再问,起身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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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不到都过了这么久,金教主还是更关心小师妹。”听到声音,晴思立即回身,发现公子站在窗前,似笑非笑看着她。
被人看透心思,晴思涨红脸,冷笑:“晴思倒忘了,那是易公子的女人。”
公子不生气:“是晴思姑娘忘了,你原本接近他的目的。”
晴思脸色煞白,身子晃了晃才又站稳,咬牙:“与你无干,你只是想利用我对付他罢了。”
“我是生意人,自然是有好处才会使手段,”公子并不否认,“正因为我们目的一样,所以我当初才会帮你,你却令我失望得很。”见她不语,他笑道:“你以为他是喜欢你,还是你这张脸?”
如同冷水浇身,泼灭她所有不切实际的想法,晴思冷冷瞪着他,指甲嵌入肉中,却又不得不承认他说得没错,金还来只是留恋她的脸,甚至算不上喜欢,那眼神,更多是内疚。
“想要得到,就不该吝惜手段,”公子轻描淡写,“他心里惦记的人已经死了,始终作别人的影子,晴思姑娘果真甘心?”
沉默。
晴思道:“你有什么主意?”
公子叹息:“还不明白这道理?活人你尚且争不过,又如何争得过死人,当初你不顾拦阻舍身入青楼,为的是什么,如今机会当前却要白白放过,不知将来回去见了令堂令弟……”停住,不再往下说。
晴思面色青白。
公子微笑:“真话永远不是那么好听的,心软只会害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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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公子出院门而去,一个罗衣绣裙的女子从远处墙角走出来,若有所思。
“你来看他?”柔媚的声音。
程晓琳惊回头,却见一个红衣女倚着墙冲她笑,风情万种。
女人天生对太美的同类没什么好感,程晓琳只觉得她举止轻佻,不冷不热道:“你是谁?”
兰心落道:“我是来看他的。”
程晓琳越发厌恶,冷笑:“可惜他已有了未婚妻,如今又在晴思那儿。”
“你不必担心,我明日便要离开这里了,”兰心落轻声叹息,语气中听不出是恨是喜,“原以为他对我的生死还有一分在意,想不到,他果真是个心硬的人呢。”
程晓琳愣。
兰心落笑:“他喜欢的并非晴思,你最好死心。”
程晓琳道:“但他经常来找她。”
兰心落摇头:“原本我也不明白,如今却知道这其中缘故了,你可知道晴思是谁?”
程晓琳奇怪:“谁?”
兰心落缓缓吐出几个字。
程晓琳想了半日,不解:“她现在已经被人赎出来了,这与我表哥找她有什么关系?”
兰心落却不回答了,莞尔一笑,转身就走:“不是你的,注定得不到,让他遂了心也好,别人如何,与我什么相干。”
.
匆匆回到金园房间,却发现邱灵灵好端端坐在桌旁发呆,金还来一愣。
邱灵灵起身:“你回来了。”
金还来明白了:“你……”
“你别生气,我没病,是我叫钱护法骗你的,”邱灵灵垂首,“我有事找你啊,不这么说,你又不肯回来。”
见她这模样,金还来能生什么气?他没有说什么,只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找我有事?”
“易哥哥叫我跟他回去。”
本是意料之中的事,听到的时候仍旧免不了发呆,金还来静静看着她,看着那张脸,那双大大的黑眼睛,喉头仿佛被什么哽住了。
邱灵灵走过去抱住他的腰,将头埋在他胸前:“我不去好不好?”
小丫头的拥抱一如往常的温暖,纤小的手臂渐渐收紧,竟勒得他生疼,寻求保护的姿势,金还来身形摇晃两下,站稳,心中绝望越来越多,你已经有人保护,我也已经作了选择,所有事都要成为过去,这样不好么,你却非要回来让我改变它。
沉默半日,他缓缓推开她:“不去也好,过两个月他就会来迎亲,那时再走也无妨。”
邱灵灵摇头,仰脸看他:“金还来,我不想嫁给他啊。”
太迟了,金还来看着她,有些悲哀,如今再选择你,会有对那个女子做了两次相同错事的内疚:“你……跟他回去吧。”转身要走。
邱灵灵拉住他:“我没有她好看,你不喜欢吗?”
金还来不答,拂落那手,飞快走出门。
“金还来你不要去好不好!”背后传来她的声音,乞求的,“我不要嫁给别人,没有人会比我更喜欢你啊!”
金还来加快脚步。
“我才是最喜欢你的人!”
声音里的绝望几乎让他改变主意,金还来不敢回头,她在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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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将临,街头酒店还没关门,角落的桌子上趴着个十六七岁的美丽姑娘,红红脸儿赛过桃花,显然是喝醉了,临桌两个登徒子眼光不善,却始终不敢上前,这酒店是易家的生意,没有谁敢在这里闹事。
马蹄声渐近,一个人快步走进门,却是刘白:“在哪儿?”
伙计掌柜忙迎上来,指着角落那桌子:“刘总管看,是不是?”
看到小姑娘安然无恙趴在桌子上,刘白松了口气,正要说话,外头又有了蹄声,一辆华丽的马车驰来,在门口停下,众人齐齐迎出去。
车上下来个锦衣公子,也不看众人,淡淡道:“人呢?”
刘白忙答:“在里头。”
公子点头不再多问,径直往门里走,待见到桌旁沉睡的人,微微皱了下眉,过去拍她的肩,轻声唤:“灵灵?”
邱灵灵睁眼,好容易才认出他:“易哥哥?”
公子微笑:“天黑了,跟易哥哥回去。”伸臂将她抱起,走出门外。
刘白跟着走了两步,回身冲旁边掌柜点头:“做得好,明日自有赏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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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苑卧室,公子替她解下外面的大氅,将她放到床上,正要拉过被子,冷不防怀中人突然伸手抱住他的脖子,低低抽噎。
“灵灵?”
“我没有她们好看,是不是?”
公子轻轻叹息,往床上坐下,将小猫抱起来,因为那两只爪子始终搂着他不肯松手。
邱灵灵望着他,迷离的大眼睛泛着泪光,犹有醉意:“我不好看?”
公子眨眼:“怎么了。”
“他不要我啦,”邱灵灵抱住他,痛哭,“我喜欢他,他要找别的姑娘,都不要我!”
呵,在我怀里想别的男人,小猫,实在想狠狠惩罚你,公子亲切地:“易哥哥要你,你最好看。”
“你骗我的!”怒。
“没有。”
“那我嫁给你,你要我啊!”娇躯在怀中扭动,柔软的小手在他身上乱扯乱抓,俨然一只发怒的小猫,冰冷的小脸在他耳畔摩擦,酒香中透着少女的幽香。
公子笑了,我不是君子。
没错,要将别的男人从一个女人心中的位置赶走,除非给她留下比那个男人更深的记忆,所以床上才是征服女人的最好地方,不仅是身体,也包括心,你看多数女人永远都会记得她的第一个男人。
这是你自找的,他俯在她颈间:“易哥哥要你,可不许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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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失口泄机密

  有过一刹那的犹豫,很快被带入洪流,直到那巨大的异物入侵身体,疼痛终于让她从醉意中清醒,所有猖狂的动作刹那间全部停止,发出“呜”的一声悲鸣。
“疼……”她双眉紧蹙,忍不住用手推拒,低声恳求,“疼,你出去好不好?”
现在叫我出去?公子抓住那手,低声笑:“不好。”
没有停止侵犯,仍在前进,她只得咬唇忍耐承受,目中泪花隐隐,带着些迷惘之色。
公子左手撑着身体,右手摸摸她的额,柔声:“乖,一会儿就不痛了。”
“真的啊。”
“易哥哥有没有骗过你?”
她不说话了。
他继续动作,很轻,很温柔。
体内,巨大异物进出的感觉那么清晰,一次次与她的身体摩擦,疼痛让她不自禁呻吟,带来丝丝快意,也带来更多绝望,饶是无知,也该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桃花眼中是温柔的笑,却不是心中那双眼睛。
动作突然加重,惩罚性地。
她忍不住娇喘,惨呼:“易哥哥!痛!易哥哥!”
痛了才记得我?公子微笑,那就痛吧,在一个男人身下想另一个男人,小猫,你最好不要再气我。
没有工夫多想,剧烈粗暴的动作下,她疼得脸都白了,却拼命咬着唇不再呼叫,只发出闷闷的呻吟。
公子停止动作,看身下那双眼睛半开,里面尽是委屈与疼痛,他微微蹙眉,伸手从她眼角抹去一滴泪,掰开那紧捏着床单的小手,蛊惑地:“抱着我,就不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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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还来没有去晴思处,只是跑天水城灌了江小湖一夜的酒,天亮他还是决定回金园,易家远在北方,或许小丫头这一去,永远不会再有见面的时候,是不是该为她整理行装?最后三天,他不想再躲,害怕今后会忘记那张脸,或者该提醒她,这么早去易家不是个好主意,会不会让易家人看轻?
易家别苑,西面的房间,南墙上窗户已经打开了半扇,邱灵灵拥着被子一动不动坐在床上,小脸苍白,眼神呆滞。
金还来在窗外望着她半日,总算发现不对。
房间的摆设,床头的檀木衣架,床上竟然还有件男人的外袍,对了,这是易轻寒的卧室!
尽量不去想太多,他掠进室内。
发现床前多了个人,邱灵灵只是淡淡瞟了他一眼。
没有往日的神采,没有见到他的欣喜,甚至没有伤心气愤,那模样让金还来害怕,他试着去拉她的手:“灵灵?”
她躲开了。
金还来惊恐,试图像往常那样去拉她,不经意却瞟见,如玉的颈间散布着点点斑痕。
金还来是男人,当然知道这是什么。
仿佛什么东西在胸中破裂,竟有丝丝腥甜之味涌上喉头,头脑一片混乱,他再顾不得许多,迅速扣住她的手,怒吼:“怎么回事!”
她痛呼。
“易轻寒?是不是他!”几乎失去理智,他一把将她拖到面前。
“痛……”手腕几乎要被捏碎,她乞求地望着他,大眼睛里满是疼痛。
心已近麻木,金还来缓缓松开手,好半天才再次回过神,明白眼前发生了什么,他伸手轻轻抱住她,面无表情:“他欺负你对不对,我杀了他。”
“金教主擅闯内室,未免不妥。”淡淡的声音。
金还来丢开她,挥掌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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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风凛冽,招招皆直取死穴,显然是用尽全力要取人性命,公子没有硬接,只是闪避,狭小的室内风声呼呼作响。
“易某做的事自会负责,金教主何必发火?”含笑的声音。
金还来冷冷道:“你敢强迫她!”
公子终于出手硬接一掌,退开:“金教主何以认定是易某强迫她?”
金还来咬牙:“她怎会……”
“金还来,别打了啊。”喃喃的声音打断他。
心中一冷,金还来倏地收掌,转脸看她。
邱灵灵垂首不语。
俊美的脸终于白了,贪恋她在身边的感觉,不能忍受失去,一切是他自私的结果,从未替她考虑过,所有事都是他自己一手造成的,是他做的决定,是他亲手把她推开,推向易轻寒,是他害了她。
金还来道:“你不会跟她一样糊涂。”
“美人当前,易某也是人,”公子微笑,“易某做的事自会负责,金教主如此心急要杀我,莫是有心要令师妹守寡,还是有别的打算?”
金还来冷笑,又要出手:“无耻之徒!”
公子也不闪避:“想是金教主已有了更好的法子安置她,如此,杀了易某也无妨。”
内力硬生生回收,胸口如受重击,剧痛,喉间顿时有液体涌上,带着腥味,金还来勉强站定,脸色青白,禁不住发抖。
公子走到床前,微露愧色:“昨晚见她一个人喝醉,所以接了回来,不巧易某昨日也多喝了几杯。”他轻轻叹了口气:“如今她已是易家的人,腹中或许已有易家骨肉,易某原有心娶她,自会善待,金教主若不怕误了她,定要带回去,易某也不拦阻。”
邱灵灵猛地抬起脸,大眼睛里有了一丝光彩。
金还来没有勇气去看。
如何安置,不是早已经决定的事么,她原本就是易轻寒的人,是他自私地放不开手,才会引得易轻寒想尽办法置他于死地,才会造成今日的局面,易轻寒是真心待她,至少,她不会吃苦。
沉默半日,金还来转过脸:“善待她。”
光彩尽数熄灭,邱灵灵面若死灰。
“自然,”公子微笑,拾起她的小手,“听说金教主与晴思姑娘感情甚好,他日喜结良缘,我二人必会赶来喝杯喜酒。”
“记住你说的话。”一字字说完,金还来僵硬地转身,出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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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的蝙蝠在林间飞掠,不知道是由于方才的伤势,还是由于别的缘故,胸中血气翻涌,似乎要炸开,脑中的理智在缓缓消失,只余下一片空白。
落在金园门口,脚底下竟有些踉跄。
钱护法尹飞与玉护法华云峰已经候在那里,见了他忙迎上来禀报事情:“教主……”
“滚!”只能吐出这个字,他咬牙,即将喷出来的液体被吞下。
“教主……”还没来得及多说,尹飞整个人就飞了出去,喷出一口鲜血。
华云峰大惊,忙过去扶起他,俱露出疑惑之色。
金还来不看二人,径直走进园去了。
“酒。”
金园没有酒,哑仆不敢反驳,忙出去吩咐人下山买。
池畔,杨柳枯败,池上,荷叶残破,金还来坐在大石上,记得小丫头当初中了“半月露”,他就抱着她坐在这里,表演生离死别。
所有事都像是发生在昨天,原来生离和死别一样的痛,叫人难以忍受。
怀中空空,心中也空空。
犹如大梦初醒,金还来摸摸大石,不是做梦,小丫头是真的离开了,是他选择了过去,是他亲手将她推开,不应该再伤心的,不应该,然而这颗心仿佛已经不在,只剩下空空的胸,胸腔内传来阵阵剧痛与痉挛。
几十坛酒,尽数倾入池中,金还来却醉倒在池边。
小雨纷飞。
有血丝沁开,他一动不动趴在石上,如同一只僵死的巨大蝙蝠。
没有梦,却有人不愿醒来。
黄昏,金还来终于被风吹醒。
酒香未散,脑中仍是混混沌沌的,似宿醉般头疼欲裂。
所有事都过去了,过去了,既然选择这条路,总要走下去,只是金还来不知道有什么东西再值得去想,唯一记挂的事情已经圆满解决,他不知道应该惦记什么,回想时,头脑中一片空白。
该去哪里?
呆了许久,他才记起自己该去另一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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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还未黑,易家别苑早已亮起灯火。
刘白走来:“车马已齐备,明早便可启程。”
“早些回去,正可赶上除夕,”公子点头让他退下,转向身边人,“路上除了我的,不许偷别的东西。”
邱灵灵眨眼看他:“你那么厉害,我偷不到啊。”
“方才不还偷过?”
“你故意让我偷的。”
小猫不笨,公子含笑低头,在她耳畔低声道:“那你可以偷刘白的。”
邱灵灵笑起来:“你最好了。”
“当然,”公子微笑着抱住她,轻声,“知道易哥哥最好,今后可不能再想着别人,小丫头?”
她认真地:“恩。”
想也没关系,因为那个人很快就会变成历史,公子放开她:“我与刘白要出去见一位贵客,你先睡,可不能乱跑。”
她点头:“好。”
再嘱咐几句,公子便带着刘白出门了。
原定的起程日期提前,明日便要离开江南,去一个从来没到过的陌生地方,或许会在那边生活一辈子,邱灵灵不免紧张,没关系,易轻寒对她很好,会保护她的。
在廊上站了会儿,她转身要进卧室休息。
“表哥还真护着你。”冷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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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灵灵吃惊,回头见是程晓琳,顿生戒备:“你来做什么?”
入主易家已无希望,程晓琳原本奉父母之命带了礼物上门送行,哪知却遭遇外头守卫的阻拦,知道公子防备自己,不免更生妒恨,仗着守卫动手不敢伤她,干脆闯了进来。
“我不过是来恭喜你,总算如愿。”讽刺。
邱灵灵不理:“他出去见客了,我要睡觉,你自己在这等啦。”
程晓琳冷笑:“还未成亲便与男人苟合,不知羞耻!”
如今邱灵灵自然知道话中意思,不由涨红脸。
其实事情并非如此,只因易轻寒当初写信与父亲商量亲事的同时,又另修了一封与母亲,提及不慎对千手教教主之妹做出逾矩之事,易老夫人没了主意,姐妹关系再好,到底心疼儿子,也只能怪他不争气,虽说易家志在朝廷,但千手教不好惹,易老夫人膝下亲生二子,这个又极受器重,生怕他会被千手教抓去宰了,何况儿子强迫人家姑娘,做错事在先,心中有愧,所幸易家与千手教渊源不浅,对方又是教主之妹,还算门当户对,因此极力赞成这门亲事,其他儿子都早已娶亲生子,惟独这个宝贝儿子一直搪塞,易老爷心急,加上小妾帮着吹枕边风,也就顺水推舟,主动来信让二人定亲。
易老夫人原已应了妹妹这边,既食言,自当来信解释,其中不免提及一点半点,所以程晓琳知道,如今见邱灵灵羞愧,更信以为真:“你当他真喜欢你?他都已经找过那个晴思好几次。”
邱灵灵道:“他不是去找晴思的。”转身要进房间。
还没出够气,程晓琳也顾不得什么,信口:“你知道晴思是谁?”
邱灵灵果然止步:“是谁?”
当时兰心落不过随口说说,程晓琳根本不知道这其中关系,但见她问,也就冷笑两声,走到她身边,轻轻说了几个字。
邱灵灵呆了呆,脸色大变,飞身掠走。

  香逝再难留

  熟悉的房间,柔和的烛光,窗前梅影横斜,香气冷沁入帘。
金还来从昏迷中醒来,发现自己半躺在床上,手脚都已不听使唤,动不了,明显是被制住了穴道,但他懒得花心思去想,干脆闭上眼睛。
“醒了?”柔美的声音。
金还来不答。
她缓缓走到床前:“我为何这么做,你不奇怪?”
金还来摇头。
她恨声:“只想着你那个师妹?”
金还来诧异地睁开眼,他实在想象不到,这样一个温柔的女人会发出这么恶毒的冷笑声。
晴思看着他:“你可知道我是谁。”
金还来移开目光:“百里英的女儿,百里晴。”
晴思后退两步,惊:“你……知道?”
“没有千手教查不到的事。”
“那你……”她咬唇,目光渐渐柔和。
金还来淡淡道:“你不必心软,我不动你,只因为你长得像一个人。”
温柔的眼睛果然又变得凌厉,晴思颤声:“你留着我,是因为我长得像她。”
金还来不答。
晴思看了他片刻,忽然冷笑:“你也不喜欢她。”
金还来白了脸,勉强镇定:“谁?”
“那个人,那个和我长得一样的女人,”晴思摇头,“你是不是对不住她?你只是在内疚,你念念不忘的其实是你的过去,你根本不喜欢她。”
胸中剧痛再度袭来,金还来闷哼一声,冷冷看她。
“还不明白?你喜欢你那个小师妹,”晴思笑了,走到桌旁,拿起一只酒杯,“你喝酒的时候不多,难得今日有兴致,这酒里有一种无色无味的东西,没有毒。”她又挥了挥衣袖:“你不觉得这香味奇怪?”
金还来道:“消愁水。”
酒中的东西名字很奇怪,叫“愁”,而这香水就叫“消愁水”,酒中有愁,原本无妨,然而一旦与“消愁香”混合,酒中的“愁”就变成了威力强大的迷药,借酒消愁愁更愁,多么风雅的名字,当初就是靠它,才顺利从百里英手中取得火蟾,助小丫头完成任务。
晴思道:“若在平时,你防备有加,是不难发觉的,但你今日根本就不会去注意,因为你那小师妹要跟易轻寒走了。”
金还来低头,终于喷出一口黑血。
晴思冷眼看他:“当初我父亲就是中了这药,丢失火蟾,幸亏记得那人手臂上的记号,那个假扮女人的果然是你!”她不由自主上前两步,咬牙:“你害他羞愤自尽,害得我们受人欺凌,几乎连生活都无着落,这两年,我无时无刻不想着找到你报仇!”
金还来不语。
晴思恨恨道:“你竟把火蟾送给了她!”
寒光一闪,纤纤素手上已经多了柄短刀,刀身透着惨惨碧色。
平生最善使毒,金还来当然知道,那是所有毒药中毒性最烈的一种,见血即溶,直攻心脉,神仙也援救不及。
他微微笑了。
晴思看着他:“你没有说的?”
金还来摇头,闭上眼睛。
这个多情又无情的男人,连说谎求生也不肯,晴思不再犹豫,举起刀。
“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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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呼声中,执刀的手略有停顿,目中却透出更多恨色,晴思左手微扬,挥袖挡开那些暗器,随即几枚透骨钉带着风声送出。
与此同时,金还来也倏地睁开眼,脸上有了惊恐之色:“不要!”
来不及犹豫,晴思举刀刺下。
一道人影从窗外扑进。
没有闪避那些暗器,所有透骨钉尽数打在她身上,然而那身形没有丝毫停顿,只发出一声闷闷的娇哼,她整个人扑到他身上。
刀刺入身体的声音。
金还来目眦欲裂,想要叫,却无半点声音。
与此同时,晴思喷出口鲜血,整个人竟飞了出去,撞翻墙边书案,一掌毙命。
却是匆匆赶到的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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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中,颤抖的手解开穴道,金还来翻身抱住她,迅速点了几处大穴,从怀中掏出个玉瓶。解毒圣品天山雪莲子炼成的药丸,尽数倾入掌中,送到她唇边。
她听话地张口,他喂多少,她就吃多少,明知道结果,他还是不停倒,直到瓶中罄尽。
丢开瓶子,他紧紧抱住她不说话。
她喘息,望着他:“你看,我说过会救你的,她要害你。”
“恩。”
“金还来你是笨蛋!”
“是。”
“我才是最喜欢你的人!”
“是。”
是,你是最喜欢我的人,可我却把你推开了,他张口想说话,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苍白的脸上泛起几丝红晕,半晌,她望向旁边的公子,大眼睛里升起许多愧疚之色:“我不能嫁给你了,你……别生气。”
公子看着她,看着那张娇艳得不正常的小脸,多可恨的小猫,他已经把她捧在手心,她说他最好,把身体给了他,却把心给了别的男人,为了那个男人,竟连性命都不顾。
公子微笑:“你以为,我还会要你?”
摔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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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望摇晃不止的门,她垂下眼帘:“他不要我了。”
金还来道:“我要。”
眼睛里光彩大盛,如绚丽的烟花,她大声:“我要做你老婆。”
“好。”
“你快些亲我啊。”
金还来毫不犹豫低头,吻上那艳丽的唇,轻轻地,生怕碰碎一般。
再抬头时,大眼睛已经有点迷蒙,半开半合,这种模样不是第一次见到,当初她中了“半月露”要离开时,除了心痛与悲哀,再剩不下别的,只不过这次,全都变作了恐惧。
他抬起目光,奇迹,会发生两次吧。
“金还来,我很困。”
“那就睡。”
“你会治好我的,对不对?”她勉强瞪大眼睛,叮嘱,“记得叫醒我啊。”
没有泪,金还来已是痴了。
风灌入房间,血腥气与梅花的冷香混杂在一起,芬芳中透着残酷。
怀中人沉沉睡去。
良久,金还来缓缓起身,抱着她掠出窗外。

  尾声 昆仑山上,寂寞佳人

  明月如水,一泻千里,天空地静,小溪上泛着银光,溪畔大石头上躺着个黑袍人。
宽大的披风展开,如同一只死去的大蝙蝠。
月光照着俊美的脸,三十多岁的模样,下巴微有胡渣,高高的鼻子分明带着许多神气,然而那眼睛却如同两个黑洞,其中有微光闪烁,淌出无限的落寞。
“原来酒果真是好东西。”怪不得她要当酒鬼,他笑了,扬手,空空的酒壶抛落在水中,溅起许多水花。
“我才是最喜欢你的人!”声音仿佛刚刚在耳畔响过,清晰,响亮。
眼睛闭上。
“你在哭吗?”轻轻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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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睛倏地睁开,他却仍躺着没有动,也不敢动,醉了,是真的醉了。
半晌。
“你怎么了啊?”那个声音又传来。
他猛地翻身坐起,朝声音的来源处望去,却发现是个小小的身影站在那里,正奇怪地望着他。
呆了片刻,他笑了。
不,不是她,这丫头没有那么大的眼睛,也没有她长得好看。
见他笑,女孩子胆子大了许多:“你叫什么名字?”
“我不告诉你。”
“为什么啊?”不满。
他站起身,看着她:“因为我老婆像你一样,不,比你好看,也很乖很听话,可她认识我以后,就很倒霉。”
女孩子不解:“你老婆?”
他不再理会,转身就走。
“你要走了吗?”
不答。
“那你明天来,我在这里等你!”
他顿了顿脚步,微笑,你等吧,我不会再来的,我只需要一个徒弟,就可以回去了,她已经在那里等得太久。
昆仑山上,万年玄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