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还来举起一只拳头,微笑:“弟子愿意天天过来,替你老人家捶背。”
金越噎了噎,挥手:“走走走,都滚远些!”
“多谢。”金还来转身,拉起迟疑的邱灵灵就走。
臭小子!金越瞪着二人的背影吹胡子,老天,赏我一个恭敬孝顺的徒弟吧!
祈祷果然灵验,邱灵灵很快又跑回来,扶着门框,冲门里眨眼:“师父你别生气,我会经常回来看你的。”
“看个屁!”一只手将她拉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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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名的茶楼,楼上是雅间,只有两个客人,一主一仆。
“正如公子所料,那崔有元听见咱们肯给两成利,高兴得不得了,当下就同意把崔家茶叶的经营让出来……”刘白站在旁边细细禀报,满脸敬服。
桌上茶水半点未动,公子安坐窗前,斜斜瞟着楼下大街,也不知道有没有在听,脸上表情并无意外,始终只是浅笑,一个习惯胜利的人所特有的笑。
刘白知道他的脾气,不再多讲,试探:“要不要写封信给老爷……”
公子忽然打断他:“千手教果然无毒不克。”
见他冒出这样一句无关的话,刘白莫名其妙。
公子收回视线,愉快地吩咐:“再叫他们沏壶好茶来。”难得小猫捡回一条命,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刘白习惯性地压下疑惑,答应着就要出去,哪知还未转身,就有个黑影从门外跑进来。
“易轻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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响亮的呼声中,刘白差点趴下,不是吧,你以为公子长相亲切,就真不当回事儿了?小野丫头竟敢直呼公子名讳!
小丫头直接忽略他,大眼睛锁定公子,欣喜:“太好了易轻寒,我正想去找你!”
公子笑而不语。
显然她这么称呼并没别的意思,主人若计较未免显得小气,但也不能总让她这么叫下去,于是刘白只好代为提醒:“休得无理,这是我家三公子。”
“三公子不是易轻寒吗?”邱灵灵疑惑,望着公子,“你不叫易轻寒?”
见她一口一个“易轻寒”,刘白几乎要晕倒,指着她,手指抖抖抖:“你……你……”
公子含笑打断他:“没错,我就是易轻寒。”
倒是邱灵灵自己想起了礼貌问题,迟疑:“这么叫不对吗?你比我大,又是我们千手教的朋友,该叫大哥?”
刘白松口气,算你明白,叫大哥是抬举你了!
“叫易轻寒也无妨,”公子面不改色,桃花眼中眼波流动,很是友好亲切,“那我叫你灵灵?”
邱灵灵笑了:“好啊,我也喜欢叫易轻寒。”
刘白吐血,你们两个,没大没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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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刘白出去叫茶,房间只剩了二人,公子抬手让她坐,哪知邱灵灵反倒不自在了,站在原地不动,眼帘低垂,抿着嘴,双手藏在背后,一副很不好意思的模样。
公子忍笑打量她,不说话。
假小子的装束似乎从未改变过,白嫩的小脸上泛着几丝红晕,小黑猫,在男人怀里不着急,此刻怎么会害羞?
邱灵灵轻咳,含糊道:“那天谢谢你救我啊……”
公子恍然,对,一次没捞到好处的“英雄救美”,反倒又赔了一百多万银子,照理说,自己身上发生这种意外的几率实在很低,如今竟接连出现两次,由不得印象不深刻,但他还是很有风度:“易家与千手教素来交好,区区小事,何必放在心上。”
邱灵灵“恩”了声,将藏在背后的右手递给他,手上是一块晶莹碧绿的翡翠:“这个给你。”
公子更意外。
邱灵灵眨眼解释:“我也不知道这块比不比得上你原来那个,他们都说是珍品。”
公子皱眉:“你偷这个,就是要拿它赔给我?”
邱灵灵点头:“其实早就想拿来给你,可前几天我病了,记得那天给过你的,你怎么又还我了。”
原来这才是小丫头冒险偷翡翠的缘故,她还真记着赔偿的事,但堂堂易家三公子既然肯放了你,又岂会再要你的东西,公子不语,饶有兴味看着她。
邱灵灵也不管别的,上前拉起他的手,将翡翠放到他掌心,再合拢,拍了拍:“我弄坏你的东西,谢谢你没怪我。”
被柔软细腻的小手拉着本是件惬意的事,可听到这番话,公子又哭笑不得,谢我?你若聪明些,就该知道上次我放过你,只是因为够不上衣冠禽兽的水准而已,当真以为谁都能从我身上偷东西?你如今这些动作表情,很容易让男人变成衣冠禽兽。
见他没表示,邱灵灵忙问:“不够吗?我今后再想法子……”
“够了,”公子微笑着打断她,不动声色地缩回手,移开话题,“你可好些了?”
“我吗,已经好啦。”邱灵灵往旁边坐下。
“如今能解‘半月露’的,恐怕也只有你们千手教了,金教主果然高明。”半是恭维。
“什么‘半月露’?”奇怪。
意外太多,公子不再惊讶:“你的病怎么治好的?”
邱灵灵一本正经:“吃药啊,还有喝酒。”
公子颔首:“原来你还会喝酒。”
“当然,我很会喝酒,”邱灵灵颇为得意,望望窗外,放低声音,“其实平日师父不让我们喝,我偷偷喝的,要不我请你?”
正巧刘白进来,她立即跑过去递上一锭银子:“你去帮我叫坛酒来好吗?”
好歹我也是公子的亲信,谁不给三分面子,你个小丫头片子居然大模大样拿我当下人使唤,当我跑腿的?刘白没好气:“姑娘,这是茶楼……”
“倘若我没记错,”公子侧脸打断他,微笑,“这儿也兼卖酒吧?”
刘白无言,不敢再坚持实事求是的作风:“好象……是有卖的。”默默接过银子,转身,公子的消息来得真是神速,我怎么就没听说这茶楼也卖酒……
“别,不要这茶楼里的,”邱灵灵慌忙拉住他,嘱咐,“要一品堂卖的汾酒,那才是最正宗的,记得,千万别买错啦!”
还是行家?公子忍笑:“快去快回。”
刘白郁闷地应下,瞪邱灵灵一眼,鼻子里哼了声,快步就走。

  英雄作赌鬼

  天色渐晚,华灯初上,夜市已张,公子悠然坐于窗前,欣赏楼下夜景,不时又将目光移回对面的小醉猫身上。
一坛酒还未喝到一半,传说中那个“很会”喝酒的人已经先醉倒了,此刻她正以一个不怎么雅观的姿势趴在桌子上,手臂枕着脑袋,半边粉脸映着灯光,漂亮得如同沉睡的桃花。
这究竟是不是个十六岁的大姑娘?公子觉得有必要研究,看身体的确差不多,但某些方面她根本就是无知,还毫无防备地和男人喝酒,可见平日里必定极少出来,幸亏是金还来的师妹,否则在教中只怕早被人吃得骨头都不剩了。
一个伙计走进门,为难:“这天就要黑了,两位是不是……”后半句话在刘白丢银子的同时吞了回去,改为陪笑:“两位坐,多坐片刻也无妨,要不要小的再换壶好茶来?”
刘白挥手打发他走,然后过来:“公子,天黑了。”
公子随口道:“‘半月露’阴毒至极,连卫先生都束手无策,想不到金还来真有这本事,你难道不意外?”
刘白笑:“其实属下早就听人说了,千手教教主能解‘半月露’。”
笑意仍在唇边,公子侧脸看他。
发现说漏嘴,刘白开始擦汗:“属下……只是道听途说来的,一直没当真,因此那日也不敢多嘴……”
就在他认定自己即将倒霉的时候,旁边忽然有了响动。
“我怎么在这儿?”邱灵灵揉眼睛,莫名望着二人。
刘白庆幸,好丫头,醒得太是时候了。
看到桌上的酒,邱灵灵愣了好一会儿,才终于记起:“我们不是在喝酒吗?”
公子点头:“你喝醉了。”
“醉了?”邱灵灵看看窗外,忽然跳起来,惊呼,“哎呀!这么晚了,我是偷偷跑出来的,得回去啦!”走了两步又停住,疑惑:“你们还不走吗?”
刘白暗骂废话:“姑娘醒了,我们也该走了。”
“原来你们一直在等我啊,”邱灵灵望着公子,甜甜笑,“你真好。”
刘白默,我不否认,公子确实拥有亲切的外表。
公子收下赞扬,脸不红心不跳:“多谢你请我喝酒,改日我也请你,如何?”
“请我啊……”犹豫。
“前日凤翔那边送来两坛柳林酒,听说味道不错。”
“哈,真的?”邱灵灵喜悦,“小时候就听娘说柳林酒好,我还没喝过呢。”
“三日后,在我的园子里摆酒请你,别忘了。”
“好,我先走啦。”
待她消失在门外,公子起身,不紧不慢出门,下楼。
“公子,去凤翔来回也要十几天,这柳林酒……”
“临安城的杜康酒店有卖,去鸽站叫他们快马送来。”
刘白拜倒,三天,还是会累死人的,公子你这是学的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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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金还来议事回来,远远就瞧见房间有灯光,下意识要发怒,忽然想起是自己亲口吩咐的,立即闭嘴,生生把骂人话的吞回去,对了,小丫头现在回来了,自她去退身谷之后,金园已经两年没有灯光,如今乍又燃起,他反倒有点不习惯,站在树荫下发愣,看着那柔和的灯光从窗口泻出。
“金还来!”清亮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紧接着是愉快的笑声,一道黑影扑到他身上,双手将他抱住,那感觉,和远处灯光一样温暖。
“又乱跑了?”金还来费力地推开她。
“你不在,我一个人没趣啊,”邱灵灵不计较,掀掀他的披风,又拉起他的手,“我知道江湖上有坏人,我不会跟他们多说话的。”易轻寒是好人。
金还来哼了声,任她拉着,走进那温暖光明的房间。
热水已经准备好。
二人洗毕,金还来坐在床上愣了片刻,终于发现不对,忽地跳起来,将往床上爬的小丫头推下去:“喂喂,你的房间在那边!”
“我不跟你住吗?”邱灵灵不解。
“不行。”只有这时候,金还来才会深刻地记起她的实际年龄,绝不会再以为面前真是个小丫头。
“前几天我们不是还一起住的吗?”
“那是你病着。”本教主日夜照顾你,累得没精神想别的。
“可我喜欢跟你睡啊。”
跟你睡?我他妈一点也不想回到那段噩梦的日子,金还来几乎是吼出来:“不行,给我回自己房间,出去出去!”
她嘟着嘴:“一个人睡,我怕。”
金还来坚决地指门:“你早就不怕黑了,出去。”本教主绝对不会再因为同情而牺牲自己了,天天抱着个十六岁的姑娘睡觉,还不如去做和尚,你真当我姓柳的。
邱灵灵不肯走。
“你走不走?”
“不。”
金还来二话不说,将她抱起来,走到门外丢下,关门。
“金还来你个混蛋!”砸门声。
我是混蛋?金还来鼻子快气歪,哼哼冷笑两声,回到床上躺下,我的忍耐是有限的,不想再表演什么君子了,所以离我远点!
我喜欢有东西陪着的感觉,不代表会喜欢这个东西,毁了她更没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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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连两天,金还来的房间都是空的,晚上也不见人回来,问哑仆都不知,议事厅也不见人影,邱灵灵不由泄气,只好下山去城里玩。
秋风堂是全城最大的赌场,听说开赌场的人后台很硬,还多多少少跟朝廷沾了点关系,因此官府也默认了,好在它的生意虽不算光彩,在行内却很讲规矩,比起其他混乱的地下赌场来说,还算公正,所以秩序一向不错,此刻虽然是白天,却仍有赌徒进进出出,其中各色人物都有,看起来生意还不差。
忽然一声惨叫,一个年轻人被人从里面丢出来,面朝地扑在大街上。
门口两大汉冷笑:“江小湖,没钱你也敢来这儿赌?”
年轻人在地上趴了半晌,狼狈地撑起上半身,这才让人看清他的模样,鼻挺眉秀,竟是个美男子,身上衣裳虽破旧,却也并不脏。
他苦着脸,好脾气地央求:“两位大哥行个方便,待我翻本……”
不待他说完,一大汉就怒了,挥拳跃下台阶,作势要踢:“翻个屁本,臭小子,三日内再不还清那五十两赌债,信不信大爷打折你的腿!”
年轻人吓得哀求不止。
路过的人们不但没上前劝说,反而都一脸鄙视,显然已经习惯这种场面,最没用的江小湖,当初江南首富江家的长孙,吃喝嫖赌无所不能,至江家被灭门,祖传剑谱和宝贝都被抢走,他竟不闻不问,成日赌钱,靠□接济生活,这样的人有谁会同情?
不过运气这东西是上天注定,谁也挡不住,所以此人身上时常发生奇迹。
“小湖大哥!”一名黑衣女子突然跑上来,一边俯身扶他,同时满脸惊怒望着大汉,“喂,你们做什么欺负人啊!”
地上江小湖也愣了下,接着大喜,如见救星:“妹妹救我!”飞快抓着她的手爬起来,偌大一个男人竟躲在了比他矮一个头的姑娘身后。
两大汉看呆。
来人穿着黑袍黑披风,打扮有点不伦不类,但瞎子也看得出,那是个漂亮姑娘。
早听说这没用的小子有女人缘,妈的不就是长了副好皮囊么!一大汉鄙视地唾了口,心里既羡慕又不平,有意要显威风,逼上前:“欺负人?你相好的欠了我们秋风堂客人五十两银子,怎么,你替他还?”
姑娘似不信,转脸问江小湖:“你欠他们钱吗?”
“对啊对啊,好妹妹,千万帮我这回。”江小湖陪着甜话,有意无意将她揽在怀里,躲开那大汉的手,兄弟你那副尊容太对不起人了,便宜不如让我占吧。
“不怕的,我有钱,”确认之后,姑娘安慰他,然后从怀里摸出张银票递给那大汉,“这是五十两,我帮他还啦,你们别打他了。”
见二人举止亲密,语气也比别人不同,大汉更确定了先前那番猜测,怏怏地接过银票:“滚滚滚!下次再让老子遇上,哼……”倒没再多说什么,江小湖这小子穷虽穷,却是个爱赌不爱钱的,每每赢了钱,一高兴就随手给旁人,方才作势要打,也不过是欺负他没用,吓吓他显威风罢了。
“多谢大哥,多谢!”江小湖弯腰陪笑,揽着美女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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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为拥翠楼的熟客,老鸨却显然不怎么欢迎,直到江小湖从邱灵灵身上摸出张银票递过去,她才笑骂了几句,让二人自个儿进了房间。
关上门,江小湖立即放开她,收起没用的模样,恢复当初的神采,笑得愉快:“多谢乖灵灵救我,两年不见,老金把你藏到什么地方去了,来,让江哥哥细瞧瞧,都长成大姑娘,越来越好看了!”
对于他的变化,邱灵灵觉得很有趣:“哈,小湖大哥。”
江小湖纠正:“是江哥哥。”
邱灵灵为难:“金还来不许那么叫。”
江小湖瞪眼:“你听他的?”
邱灵灵抿嘴不答,反问:“你真的没钱吗?”
江小湖一本正经地点头:“是啊,我穷得不得了,老金又吝啬不肯借我,是不是很不够朋友。”
“你骗我,”邱灵灵嘻嘻一笑,举手,亮出支形状古怪的金钗,“这是方才我从你身上拿的,金子,至少值一百两银子呢,还说你没钱?”
江小湖歪着头看她,苦笑:“想不到乖灵灵如今这么厉害,谁教你的?”
“师父啊,就是老教主,我这两年都在跟他老人家学功夫。”
“你可不要学得像老金那么坏。”
“他不坏,你才坏,”邱灵灵纠正,转转眼珠,将金钗藏到背后,“你再不说实话,就休想将它拿回去。”
江小湖笑:“好啊,不如我把它送给你吧。”
邱灵灵郁闷了:“送我?”
“对,”江小湖郑重道,“这钗可不止值一百两银子,我准备将来拿它送给老婆的,你答应嫁给我,我就把它送给你。”
“这样啊,”邱灵灵红了小脸,极不情愿地把钗还给他,“我是金还来的老婆,不能嫁给你。”
老婆果然不是骗到的,江小湖忍笑,接过钗收好:“那我先放着,几时乖灵灵想做我老婆了,就来拿。”
邱灵灵撇嘴:“你知道金还来去哪儿了吗?”
江小湖愣了下,支吾:“或许……在天水城吧,他在帮我办事。”
邱灵灵立即抱住他的脖子,央求:“我也要去天水城,你带我去好不好?”
如雪的玉臂,香味儿幽幽往鼻子里钻,江小湖傻眼,好半天才回过神,这就是金大教主教导出来的老婆?不知道江爷爷是男人吧,下次再这样我可不客气了,虽说“朋友妻不可欺”,但擦枪走火的话,别怪我抢你老婆!
依依不舍地推开她,江小湖咳嗽:“那可不行,我现在走不开,再说天水城主是千手教的仇人,万一你落到他手上,老金就要宰我了。”
邱灵灵吓:“仇人?那你还叫金还来去!”
“老金那么厉害,没事,你去就有事。”
“我也很厉害啊,我也要去帮他。”
厉害?江小湖一手撑脸,细细端详她,金还来啊金还来,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可爱老婆摆在家里好看,成天去外头胡吃,真他妈的没品位,看看你老婆被人占便宜都不知道,可惜,太可惜了,不如抢过来?
当然,这种想法目前只限于腹诽,还不敢付诸行动。
他叹了口气,附在她耳边说了几句,然后道:“江哥哥知道你乖,所以告诉你,但那地方不能随便去,老金会生气的。”
邱灵灵记下:“知道了,你真好!”
“那当然。”江小湖心安理得接受赞扬。
“你不是有武功吗,为什么要装成这样儿啊?”
“因为我有个大仇人,他杀了我的家人,还想抢我们江家的剑谱和宝贝,我不能让他得逞。”
邱灵灵看着他:“你想报仇吗?”
江小湖点头:“我不知道他是谁,所以要想法子把他找出来。”接着又叮嘱:“如今他派人日日盯着我,不能把我的事说出去,知道么?”
邱灵灵郑重地点头:“知道了。”
江小湖含笑:“先回去,有空江哥哥来找你。”接着又重重地咳嗽一声:“那个,今后别再随便抱着别人,特别是男人。”
邱灵灵瞪大眼,莫名。
算了,有空再跟金大教主讨论老婆的教育问题吧,江小湖摇头,看看门:“那些人在外头等着,他们见你认识我,必会跟踪,所以你现在要先想法子把他们甩掉,不能把他们带到千手教总坛去,让他们知道我和千手教有关。”
邱灵灵看了他片刻,笑起来:“那容易啊,我有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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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些地方的生意是要夜里才好的,此刻由于是白天,拥翠楼进的人少,出的人多,那些出来的人,大多是替姑娘买东西的丫鬟。
拥翠楼斜对面,客栈楼上的房间里,小帘低垂,窗前站着两个人。
“若非知道那姑娘是千手教的,还真想不到江小湖与千手教也有关系,”刘白摇头,“莫非千手教也对那件东西有意思,故意派她接近……”
“不会。”公子淡淡地打断他,江小湖是什么人,一个号称江湖上最没用的,却还能活到现在的人,若真派这只笨蛋小猫去,只怕还没说上三句话,就被他把什么事都给套出来了,金还来还不至于那么糊涂。
刘白皱眉:“但他认识那姑娘。”
公子道:“我和她也认识。”
刘白不解了。
公子叹息:“他们可以是合作的关系,也可能是朋友。”
拥翠楼下,街道两旁摊陈担卖,各类人等往来不绝,或有停下说话的,或有看热闹的,或有留连小摊的,也有挑个小担儿叫卖的。
刘白看了半晌,笑:“盯得倒很紧,江小湖那小子的日子也不好过,他好象真没武功,忍耐这么久,莫非想借千手教之力报仇,不知他那仇人又是个什么厉害人物。”
公子道:“我们的人可有消息?”
刘白摇头。
公子不语,透过窗布缝隙看着对面的拥翠楼。
刘白想了想,小心翼翼道:“怎的这么久还不出来,方才小姑娘和他好象很亲密……”
要和小猫亲密不是件难事,因为就算你有心当众做出亲密的样子,她也不会觉得不妥,但可以明显看出来,她很信任江小湖,江小湖对她也很爱护。
公子似笑非笑瞟他一眼,目光有些冷。
刘白似意识到什么,忙移开话题:“她既认得江小湖,那些人必会跟踪,到时候怕是会查到千手教头上,我们要不要……”
“未必,”看着拥翠楼出来的人,桃花眼中升起笑意,公子转身就走,“要跟踪她未必容易,不用等了,回去吧。”
想不到小猫还有这本事。

  巧退恶仆人

  胡乱在外头游荡两日,金还来终于忍不住开始想念金园,决定回去看看,谁知还没走到房间门口,就被吓了一跳。
他瞪大眼睛,指着门边那个满脸脂粉、还挎着个包袱的梳头老妈子:“你你……你是……”
“你回来啦!”嘻嘻的笑声里,邱灵灵扑上去将他抱住。
金还来挣扎,大吼:“怎么弄成这模样,喂喂,不许弄脏我的衣裳!”
邱灵灵立刻放开他:“啊,我去洗。”径直冲进他的房间,“砰”的一声,金还来被关在门外,只好耐心等待。
门很快打开,里头又是个美丽的黑衣少女。
“今天我见到小湖大哥了,后来有人跟踪,我就扮成这模样回来啦,”邱灵灵撇着嘴,不悦,“你要去天水城替他办事,那么危险,怎么也不说声啊?”
金还来从没觉得江小湖这么够朋友过,明知道小丫头不会多想,但一时间还是莫名心慌,觉得自己实在不像个东西,因此也不作声,低头走进门,解下披风丢到椅背上,每个动作都极不自在,仿佛做了很见不得人的事。
邱灵灵凑近,拉过他的袖子闻了闻:“哈,有香味啊。”
金还来一惊,飞快跳开,怒:“毛病!”
见他生气,邱灵灵莫名其妙。
金还来深深吸了口气,有什么好怕的,男人这种事也不稀奇,本座堂堂教主,你不过是个捡回来的小丫头,也敢管我?虽这么想,到底还是没勇气看那双大眼睛,只好硬着头皮走到案旁坐下,恶声恶气:“本教主想去哪就去哪,问什么问,自己玩去!”
“我可以帮你啊,”邱灵灵跟过去,面对面趴在案上,手撑下巴,认真地望着他,“你看我易容术很厉害的。”
我会回来,只是因为金园住着比外头舒适,金还来没好气地挥挥手,妈的,这个破理由连他自己都鄙视自己,金园真那么好?不就是几根草几棵树,往常可没见想念过。
察觉他心情不好,邱灵灵推他,轻声:“金还来?”
金还来看她一眼,起身就走。
邱灵灵急:“你又要去哪?”
他头也不回:“去看看教里有没事情。”
还是舍不得,有人陪着等着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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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园门处,两个哑仆正在收药草,见二人一前一后走来,忙停下活计,弯腰作礼。
金还来停下脚步,面无表情:“备水,我要沐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