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上莲台步”,江歌轻轻念着,满是惊喜,“是无上莲台步。”
张洁一愣,外面有见识的立刻也惊叫道:
“无上莲台步!”
众人哗然,竟忘了双方是敌人。
今日竟然有幸见到两种绝世神功,怎么不叫人惊喜。
郑少凡脚下不停,双手却从两侧平伸至头顶,再往下至前胸,双掌忽然向外一翻,隐隐也出现一片白色光芒。
白光越来越盛,渐渐,他整个人也被一片白色光芒包围。
“他的玄阳真气练到了十重,十重……”江岳喃喃道,满面惊喜。
昊锦终于由上而下,凌空发出一击。
但见青白两色光芒一撞——
张洁吓得闭上眼睛捂住耳朵,满身冷汗,这像是特技镜头啊。
半日场中无声响。
她慢慢睁开眼,寻找郑少凡。
温和有礼的声音响起:“承让。”
一身白衣,依然翩翩站在庭中。
张洁确认是他,举手欲擦擦额头上的汗,却听到一边江歌也舒了口气,不由愣住。
昊锦却不可置信的喃喃道:“十重,你竟然将正宗玄门真气练上了十重?”
郑少凡微微一笑:“不瞒前辈,是十二重。”
众人皆惊!
江岳不由又喜又悲,正宗玄门真气是正派一切武学之本,自己苦练一生才练到第八重,他竟然突破了九重界限并练到了十二重!
看来,江湖有这样一位武林盟主,实在是幸事。
想到这里,他不由心生感慨,拈须微笑。
旁边的江舞脸色微微一黯,为当初自己夜郎自大的想法暗自惭愧起来。
昊锦铁青着脸,半日终于开口:“方才你明明可将我的内劲反弹回来。”
郑少凡道:“在下怕伤到旁人,况且一草一木皆有生命,还是化掉更好。”
说得好,果然没看错他。张洁一张小脸满是崇敬之色。
“只会到我身上,”昊锦冷冷道,“我可是想杀你。”
“在下并不想杀昊堂主。”郑少凡依然微笑。
昊锦哼了一声:“老夫却不会领你的情。”
他咬牙往身上连点几下。
郑少凡大惊:“前辈何必……”
昊锦咬牙狂笑一声,道:“老夫一生不欠于人,如今自毁五年内力,奉还郑盟主。”
言毕他身影已不见。
其余众人亦随后掠走,动作之迅急,竟无丝毫声息。
郑少凡叹了口气。
在场众人全愣住,今日一天遇到的事比某些人一生遇到的事还令人震惊。
练武之人无不珍惜内力如生命,耗损可以通过休息复原,而毁掉,却须从头点点滴滴开始练起。何况五年!
纵然昊锦毁掉五年内力也鲜有人能胜过他,但那毕竟是五年辛苦得来,他竟如此白白抛弃!
“我终究服了他。”江岳喃喃苦笑。
张洁虽不知五年内力代表什么,却心下对这老头多了几分敬重。
她虽然对这样的方式不理解,但很佩服这种英雄气概。
江歌也脸色苍白,却又面露微笑,缓缓起身回到桌边拿起书。
只不知看进去了多少。
突然,门一开。
仍在发呆的张洁吓了一跳。
“小洁?你这是……”郑少凡见她又趴在地上,灯光映照下,额头依稀有汗珠。
“那个,我,呵呵……”张洁看看自己的姿势,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又在他面前出丑了!他该不会认为自己喜欢学小狗吧。
看她满脸尴尬,郑少凡看看门,便全明了,不由眯起丹凤眼,伸出一只手将她搀起。
“呃?哦……”她傻傻一愣,立刻顺势站起拍拍衣衫。
旁边江歌本来微笑的脸一刹那又苍白,翡翠与采林也瞪大眼睛。
“柳飞大哥怎么样了?”她却记挂着柳飞的伤。
郑少凡一笑:“他没事,皮外伤。”
“要不要去看看他?”她担心的问。
郑少凡沉吟:“他不会喜欢有人去看的。”
二人顺着回廊缓缓行走回北院。
一路上张洁竟一反常态,默默不语。
郑少凡以为她被刚才的打斗吓住了,关切地看着她:“你没事吧?”
“啊……没事。”她心不在焉的回答。
“困了?天快亮了,回去歇会儿。”郑少凡安慰般拉起她的小手,却发现手上不自觉的一丝颤动,“明日我们便动身回郑家庄。”
张洁终于抬头崇拜的看着他:“我没想到郑哥哥你这么厉害,”随即,她眼帘又一垂,“还是……盟主。”
原来是说这个。
郑少凡停下来,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在你面前,我不是文弱书生么?”
张洁想想自己当初的话,终于忍不住笑弯了腰。
“盟主?那不过是别人送的称号,”他眨眨眼说,“在你面前,我就做个无名的人好了。”
哪个女孩子听到这样的话会不开心呢?
张洁拉着他就跑。
她很容易忘记烦恼,烦恼来得快去得也快。
郑少凡竟然也不自觉随着她快步走起来,忘了此举之不妥。
月光如水,斜射入行廊。
她在前面笑呵呵的跑,发丝微微飞扬,衣衫飘飘。
他一步是她几步的总合,看起来不紧不慢,依然风采照人。
远远的,一双美丽的眼睛幽怨的望着他们。
黑血谷圣坛。
两旁各四个庞大的石鼎,熊熊烈火在燃烧,烧得整个大厅都快流下汗来。
尽头的石阶上,一个挺拔的黑色身影面壁而立。
宽大的黑色披风似乎被猛烈的风刮起,在火光中飞扬。
这里没有风,只有满厅火色。
但为什么来这里的人都会觉得冷?
“郑少凡?”
冷冽的声音沉沉响起。
走进武侠 - 9 - 第九章 信
“柳飞大哥没事吧?”张洁担心的望望车外。
郑少凡一笑:“你知道他的脾气。”
她又望望车外,叹气不语。
为了好行走,今天她换了男装,白色长衫更显清秀。
她趴在车窗上,斜斜的眨眨眼,开玩笑道:“郑哥哥,你不去向江姐姐道别吗?”
她也是女孩子,总爱耍点小心眼。
漂亮的单凤眼看着她,含笑不语。
这丫头居然还知道这些。他又不是傻子,不知多少女子对他表示爱慕。江歌的一片心意他当然也明白,只是既然不喜欢,他就不能太接近她,以免她最终伤心。
张洁见他盯着自己,脸一红,转头看窗外——他的笑,温和而自信,真的很迷人。
郑少凡也暗自好笑,别的女子脸红他见得多,这丫头却总是莫名其妙脸红,又满脑子古怪想法。
想到此,他抬眼一望,看见那美丽的脸缓缓转过来,心里忽然没来由一动,立刻凝神清除杂念,心境清明。
马车慢得多,不知柳飞是因为受伤还是有意。
“郑哥哥,你家在哪个地方啊?”张洁兴致勃勃的问。
他含笑吐出两个字:“扬州。”
“哇,扬州好地方啊!有瘦西湖和扬州炒饭吗?”她开心极了。
郑少凡看着她微笑点头:“确实有炒饭,只是,并无什么瘦西湖,西湖在杭州。”
扬州没有瘦西湖?她想想便明白了。
炒饭相传是隋朝越国公杨素爱吃的碎金饭,即蛋炒饭,看来杂书上居然说对了。
瘦西湖却相传由乾隆冠名,现在是宋朝,当然没有瘦西湖。
张洁一阵尴尬,自己居然把几百年后的东西拿来问。
“你并非中原人氏,怎么知道这些?”郑少凡虽已不再怀疑她,却有些好奇。
张洁更尴尬地说:“是啊是啊,我是在书上看到的。”
“你看书?”郑少凡挑眉道,“看什么?《女则》?”
“没读过。”张洁泄气。
想她不是中原人,自然不知道长孙皇后的《女则》。何况她一般行事也不像读过这些书的。郑少凡反笑,若读《女则》,只怕就没有此刻天真活泼的她了吧?
“那你读什么?”
“我读曾经沧海难为水。”张洁眯起眼睛,她喜欢这诗就顺口吟出来了。
“除却巫山不是云。”郑少凡嘴角略弯。
张洁眼睛又变成了月牙:“你知道啊。”
郑少凡面露有趣之色,不语。
就这诗谁不知道?何况扬州郑家不仅名动武林,也是书香世家,只是从郑少凡的祖父开始才好武,而郑少凡出道后更名耀武林了。
忽然,外面传来柳飞冷冷的声音。
“少主,今日怕赶不到客栈。这有条河,是不是……”。
张洁掀开窗布,原来天色已是黄昏。
“好,”郑少凡笑:“看来委屈你,我们只好露宿荒野了。”
“好哇!野营!”张洁开心的跳起来,一头撞上车顶,“啊呀!”
夜幕低垂,火光亮起。
吃过车上带的肉和饼,柳飞不知道从哪里抓来只兔子,用剑挑在火上烤。
烤肉真香,张洁不由露出馋意。
郑少凡悠闲的坐着,瞧得有趣极了:“很香?”
“是啊,闻着就想抢劫,”她想也不想就回答。
端庄贤淑、撒娇任性的女子郑少凡都见过,却还少有女子把“馋”表现在脸上,那些女子都认为这样太损及形象了吧。
郑少凡伸直腿,双手在脑后一枕靠在背后树上,好笑道:“你会抢?”
“那当然,”她得意的晃晃脑袋,“我现在就抢给你看,抢来咱们一人一半。”
郑少凡装作愁眉苦脸:“柳飞不好抢。”说完忍不住笑出声,自己竟然这么幽默了。
二人朝柳飞望去,只见柳飞依然八风不动。
她不说话,抛过去一个“看我”的眼神,起身便走到柳飞身边。
“柳飞大哥,你都听到了,我要来抢你的兔子,你给不给?”她在他身边蹲下来。
柳飞见她这么来,有些出乎意料,一愣,依然自顾自烤着兔子不理她。
“我真的抢啦。”
没有效果。
张洁无奈的冲郑少凡摊摊手:“你看他早有准备,咱们抢不到了。”
见她就这样放弃,柳飞有些出乎意料。
郑少凡也有些不信她就这样罢了。
却见她真的安安静静蹲在旁边,看着柳飞烤,一边看一边撇撇嘴,露出惋惜的神色。
柳飞有些奇怪的看她一眼。
“柳飞大哥,我觉得……”她终于鼓足勇气,“我觉得兔子不应该这么烤,这样烤出来的肉不会香的。”
柳飞疑惑的看着她。
郑少凡含笑道:“柳飞烤肉手艺很好。”。
“那是你们没见过,”她白了白眼,伸出手,“不信,我教教你们。”
柳飞顺势递与她。
张洁忽然甜甜一笑,飞快的站起来跳到一边,冲柳飞惋惜的叹气:“我突然发现,其实柳飞大哥你烤的兔子真的很香,所以我决定不烤了。”
她皱皱鼻子:“真香啊!”
柳飞呆住:“你——”
“我抢劫啊,”她一手把挑着兔子的剑指着他,一手叉腰:“喂!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兔子来!我这么说你会给么?”
说完,她顽皮的眨眨眼。
郑少凡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想不到柳飞今日居然被抢了。”
柳飞目瞪口呆,哭笑不得。
张洁皱着小脸:“有这么好笑吗?”随即也觉得好笑,不由也笑得弯了腰。
想不到的是——
柳飞不动声色,居然也学她像模像样的叹了口气。
不只张洁愣住,郑少凡也愣住了。
他别是受刺激了吧?
张洁小声问:“你叹什么气?”
柳飞转过脸对着火,淡淡道:“我只是没想到胆小鬼也会抢劫而已。”
“谁是胆小鬼了?”张洁瞪瞪眼。
“躲桌子底下的就是胆小鬼。”
柳飞居然开始取笑别人,郑少凡都些诧异。
“那个,那个是意外,”还是底气不足,她挺了挺胸脯,“本姑娘天不怕地不怕……”
“那你脚后面那条蛇你怕不怕。”柳飞仍是淡淡的声音。
“啊——”高八度声音响起。
本能的反应,张洁也不管什么兔子,随手一扔,便闪电般扑到郑少凡怀里:“蛇!蛇!”
柳飞腰间隐隐有银光一闪,剑和兔子竟回到了他手上。
郑少凡早知道柳飞骗她,却还是被她这举动吓了一跳:“没有蛇。”
“蛇啊——”见她还是趴在怀里紧紧抓着自己不放,他脸一红,冲柳飞苦笑。
柳飞却只管兔子不管人,反饶有兴味的看着他们。
“飞剑”居然也会看笑话了。郑少凡不由又好气又好笑,却也暗暗替柳飞高兴。
再看看怀里的人儿,犹自惊慌不已。
他心底一丝悸动,叹了口气,拍拍她的肩膀:“你被柳飞骗了,你看看你的兔子哪去了。”
张洁立刻钻出头来,疑惑的看了看,确认没有蛇才红着脸爬起来。
“兔子呢?”她奇怪的问郑少凡。
郑少凡忍住笑,冲柳飞挑挑眉。
“啊!你骗我?”
“好象某人刚才说自己天不怕地不怕,”柳飞竟隐隐带着一丝笑意,自说自话。他撕下兔子一条腿,学她皱皱鼻子,“好香啊!”
张洁气乎乎的看了看他,想想刚才自己的表现也觉得好笑,忍不住笑成一团。
车行两日,黄昏便入一城市。
张洁见此地虽不如洛阳大气,却依然繁荣热闹无比。
这是哪里?
似乎看穿她心里的话,郑少凡轻轻道:“这便是郑州。”
客栈楼上。
或许怕出意外,郑少凡的房间在她的对面。
今夜月色并不好,月光时时被乌云遮住。
张洁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觉得舒服多了。
她从窗户看看外面街上,心想郑州白日繁荣,夜里却有些冷清,宋朝不是已废了夜禁了么。
“郑州前日出了大案,官府正在追捕,所以冷清。”
郑少凡站在门口微笑,却不进来。
他怎么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她心里一热,却又不解的问:“你怎么老站在门口?”
郑少凡犹豫苦笑,这女子不懂中原礼数。
江湖儿女虽不讲那么多繁文缛节,同乘马车尚可,如今到底是在闹市,又是夜里,怎的能让男子进房来。
他心里一惊,若非遇上自己,她独自行走后果只怕难以想象。
一念及此,他苦笑:自己什么时候也会紧张了。
张洁却更觉得奇怪,她纵然爱看杂书,懂些历史,却哪里想到去背那些什么烂牌子封建礼数。
她再次招手:“郑哥哥?”
若是别人,只怕郑少凡早已微笑谢绝,只是看她如此天真,他无论如何也不忍心拒绝,只好缓步走进去。
他暗自安慰:她男装打扮,纵让人看见也该不妨事的。
张洁见他走过来,嘴角一弯,却又接着刚才的话题不解的问:“这里出了什么大案啊?”
郑少凡沉吟:“是黑血教做下的,或许是白云深。”
“白云深?”张洁念道,“名字挺好听的,他是坏人吗?”
郑少凡摇头:“好人坏人只在一念之间,好人也会做坏事,坏人也会做好事。”
张洁呆住,满脸敬佩的望着他:在这个时代他竟然有这等见解与胸襟。
“恩?”见她不语,他含笑转过头。
触及那温和的眼神,她竟莫名脸一热,立刻低下头:“那……白云深是谁,他做的好事还是坏事?”
郑少凡闻言却轻轻叹了口气。
“他是黑血教十二堂主中颇有名的一位,本是正道白门嫡传弟子,五年前不知为何其妻身死,便反出师门进了黑血教。”
“那他一定有苦衷。”张洁是现代人,对正道魔教之分本不热心,何况此时又是作为旁人在想,“他的妻子为什么会死呢?”
郑少凡摇摇头看着窗外,露出惋惜之色:“这却无人得知,只因白门从不宣扬,而白云深成名之后,一夜间竟回去将白门上下全数杀死了。”
“啊!”她惊叫,半晌摇头黯然道,“太残忍了,他一定很爱他的妻子,但不该杀那么多无辜的人。”
闻言,郑少凡转过头,看着她的目光更明亮温和。
张洁忽然觉得不只脸发烫,心跳也快了起来。
“那……他这次作了什么案呢?”
“杀了几个官差。”
张洁立刻又吃惊,这魔教真像个案行累累的犯罪集团:“你不是说魔教不随便杀人吗?他们……”
“论理,衙门那些人也未必不该杀,”郑少凡摇摇头,“但黑血教行事实在难以理解。”
平静的脸色渐渐黯然,温和的语气带着惋惜与愧疚:“人孰无过,多杀又有何益。何况玉剑门,云家堡,百毒山庄一向光明正大不曾为恶,我身为盟主却不能及时赶去,上下几百人命竟……”
“啊!”张洁惊叫。
几百人命啊!
郑少凡立刻恢复平日的温和,看她发白的脸色暗自愧疚:女孩子胆子总是比较小,何况她又并非武林中人,实在不该对她说这些。
张洁这才回过神。
她并不是害怕,而是震惊。几百人命就这么消失,魔教太狠毒了!她是现代人,生活在一个法制的社会,偶然听到这个实在有些受不了。
郑少凡却以为她害怕,他轻轻握起她的小手微笑道:“不怕的。”
他的手很温暖。
张洁的心又迅速跳起来。
“我不怕,”半晌她垂头低声道,“但……你也尽力了……别难过。”
声音小得像蚊子,透着丝丝娇羞却更动听。
她在安慰自己,郑少凡心中一动。
他立刻收敛心神,这才惊觉动作太亲密,面露尴尬——或许是她总爱拉着自己的手,如今自己竟也不由自主受到传染了么?
他苦笑着松开她的手。
张洁心中正甜蜜万分,陡然这么放手,她既羞涩又有些失望。抬头见郑少凡正定定的看着自己,目光充满歉意,她忙慌乱的转身向窗外不敢再看。
二人陷入沉默,气氛更有些暧昧了。
忽然,郑少凡竟伸臂将她抱住。
她吓了一跳,人已被他抱住向旁边移开了几步。
“噗嗤”一声,有东西从窗户飞进,像中途突然失去力道般,落下地。
眼中的甜蜜立刻变成了惊恐,她立刻望向窗外。
窗外什么都没有。
地上,躺着一封薄薄的信笺。
看来此人并无恶意,郑少凡松了口气。
朦胧的灯光照着封面清秀的字迹:妾盼儿拜上郑君少凡公子亲启。
这算什么意思,不像正宗书信格式,似乎是给他的?张洁疑惑的望望他,那自称妾的叫盼儿?
人却还在温暖的怀里,她的脸更红,头垂得几乎要埋进那怀中了。
郑少凡见信却一愣,立刻放开手俯身拾起。
张洁一阵失落。
郑少凡如此紧张这个盼儿,那她和郑少凡——
这个盼儿光是一纸书信都这么风雅,她的人只怕更美吧?
张洁生平第一次动了朦胧的感情,却立刻又破灭,心中既惆怅又苦涩。就算回不去现代,他是人人瞩目的武林盟主,爱慕他的女子一定不少,已经知道的就有“洛阳牡丹”江歌,如今又有个盼儿,他怎么可能喜欢自己这样毫无仪态的现代女子?何况刚才他刚才放手时那歉意的眼神……
她禁止自己再想,头脑却不听使唤,仍呆呆的望着他。
此刻郑少凡却也是心中难定。
他救人无数,然而纵使面临任何危险,他也从无刚才这般紧张在意,生怕她受伤。
莫非,他——
他并不想当和尚,拒绝无数亲事也只是未遇上合适的人而已。
想到这里,他竟然也有些脸红。
一向谈笑江湖,温和有礼,百变不惊的堂堂武林盟主郑少凡会脸红!
他锋芒毕露,自然有不少黑道人妄图对他用美人计,然而后来有人说了这么一句话:只怕让他面对一丝不挂的美女,他也会脸不红心不跳的让她们穿好衣服呢。
可如今看到她脸上的惊惧之色,他竟然莫名其妙紧张,幸好借拾信放开了手。
他轻轻咳嗽一声,掩饰住情绪,转身看张洁,却见她正呆呆地望着自己。
苦笑。
信封上的字谁都容易误会。
他抽出信,是一纸红笺,带着淡淡的香气,加上一笔清秀干净的小楷。
西湖一别,瑶琴蒙尘。
闻君至,不胜心喜。
念君之风采,若得亲降闻琴,妾惟扫轩烹茗以待而已。
信上的字更容易误会。
他又是一阵苦笑,把信收进袖底。抬眼见她偷偷瞟着自己,她看见了?
看别人信是不对的!可是她还是忍不住——
信是繁体字,不过难不倒现代的她,她也练过毛笔字,临摹过不少名家的字体。
意思清晰明白——一个叫盼儿的女子在请他做客。
她咬了咬唇,偷偷看郑少凡。
郑少凡面色修炼有方,总是一副温和带笑的表情,情绪滴水不露。
他叹了口气,微笑:“早些歇息吧,明日带你去拜会一个朋友。”
走进武侠 - 10 - 第十章 关盼儿
拉着他的手,张洁还是挺开心,至少他主动愿意带她去。
想想那个伙计早上送水来吃惊的情景,眼睛那么大,嘴巴那么大,哈哈。
一位清秀小公子突然变了个美女!
伙计正在向同伴“宣传”。
今天她穿的是前日洛阳买的白色女装。黑得发亮的长发披散在白色的衣衫上,丝丝分明,随着步履飞扬。
郑少凡依然一袭白衣,神色潇洒,俨然一富家公子。他脸上带着温和动人的笑,带着她在街上缓缓而行。
路人频频注目,俨然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小夫妻。
郑少凡初觉不妥,见她并不注意,东张西望,心下反倒释然了。
终于,来到一扇不大的院门前,上面一副精致的匾牌,赫然写着:闻琴轩。
难怪说“亲降闻琴”,原来叫闻琴轩。
张洁这么想。
正在此时,紧闭的门开了,出来一个清秀的侍女。
“来的可是郑公子?我家姑娘有请。”
那侍女领着二人顺游廊缓缓行进。
小小一扇门似乎把这里与外面的红尘喧嚣隔绝了,别有天地。
小小的池塘,葱葱的柳树,偶尔传来蝉鸣鸟鸣。几处树叶间,隐隐露出朱红色的房檐。
张洁边走边看得入迷。
那位盼儿姑娘也一定不俗吧。
她心里又泛起一丝苦涩,拉住郑少凡的手不觉紧了紧。
郑少凡看看她,一抹微笑在唇边荡漾开。
丫鬟带着他们走到一扇月牙门前,恭敬的欠身退去。
原来这才是园子。
张洁暗叹自己没见过世面,吐吐舌头,不想这个幼稚的动作又被郑少凡揽入眼中。
隐隐有琴声传来,淙淙如流水。
入园是一条幽幽的石径,两旁不知有几百株芍药静静绽放。
尽处竟是一个无比硕大的池塘,大得像个小湖。水光映出天上的云层,阳光微微荡漾,更显惬意。
池边烟柳葱茏,浅水上浮着晶莹的莲花。
池中竟有一小岛,岛上一亭,亭外点缀着两颗柳树,如诗如画。
琴声正是从岛上亭中传出,亭上垂着纱幔,隐隐有一窈窕的女子在抚琴。
张洁被这一切惊住,她揉揉眼,以为自己到了仙境。
“郑公子为何还不上来。”
声音不大,夹在琴声中却清晰无比,柔美如春风,清媚似美酒,闻之令人酥倒。
郑少凡笑道:“承关姑娘美意,在下恭敬不如从命了。”
他拉了拉一旁着迷的张洁,暗暗好笑:自己倒没事,这丫头反倒比男人还着迷。
张洁清醒过来,赧然一笑,小心地放低声音:“这……怎么过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