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走。”
说罢,他不容质疑地搂住她的腰便向山崖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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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中,郑少凡苦笑,想不到事情完全出乎自己的意料。
他在一处暗哨故意说错。本想他们会立刻去禀报黑风,找到黑风,张洁便不难找到了。谁知黑血教行事竟周密无比,只用号声火光示警,并无一人慌乱,一切有条不紊的进行。
想来黑风听到号声见到火光,便已然知晓了。
他不由暗暗佩服,心里却又有些着急——现在什么都没探出倒曝露了行踪,凭自己的武功虽可以躲过一时,但他们若搜起谷来只怕就被发现了。
饶是着急,他却毫不慌乱,此刻最好的办法是静观其变。
果然,不远处两个人举着火把忙忙走来。
“老二,这是怎么了,我都睡了。”
“你没听响了五声吗,有人入谷了。”埋怨的声音。
“我睡得迷迷糊糊,哪里知道响了几声。”左边的人边走边笑,“那人胆子也太大,敢闯入谷来,只怕已撞上机关呜呼了。”
“教主可能要下令搜谷,咱们三花堂负责黑血崖一带的守卫,你我须是快点。”
“不急,我出来时才见到白堂主赶往黑血崖去呢,此刻他怕也只刚到厅上。”
他二人兀自急急走远,这里郑少凡却笑了。
“黑血崖?”
他默默念了一遍,漂亮的单凤眼眯起,人已从灌木后掠出来,趁着这忙乱的空隙,不远不近尾随着二人。
远处已亮起火光无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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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风哥哥,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张洁望了望四周石壁。这几个洞竟然相连,中有不知多少房间。
黑风沉默半日,忽然道:“你等的人来了。”
“谁来了?”她不解。
“郑少凡。”
“真的?”张洁不由叫出声来,开心极了。
原来他没有忘记自己,想到那双总是温和带笑的单凤眼,她满脸喜意的望着洞门。
黑风目光闪动。
“你很想见到他?”淡淡的。
“是啊,”她只顾开心的向门外张望,好象郑少凡就会出现在那里似的,“我好久没见到他和柳飞大哥了,我以为他忘了我呢。”
突然她又发现说错了话,脸有些红。
“很想出去?”
“当然了,”她依然忍不住笑意,“虽然这里很美,不过我还是想出去。只是…….”她想了想,又收起笑容小声道:“只是……你和青衣姐姐以后会来看我们吗?”
黑风默默看着她不语,忽然转过身去。
“你很快就能见到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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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大步走进门来。
张洁定睛一看,差点叫出声。
那熟悉的微胖的身材,赫然就是江府所见的昊堂主。那天见到他自毁内力以谢郑少凡,张洁如今对他自然敬重起来。
昊锦却只扫了她一眼,便急急朝黑风行礼道:“教主,各堂主都在厅上等着示下。你看——”
黑风面向墙壁,身形微微一动,吐出两个字:“搜谷。”
“是。”昊堂主立刻退下。
教主?
张洁反应过来,瞪大眼睛冲口而出:“你是教主?”
难怪他武功那么高,难怪他能做到别人做不到的事,难怪青衣对他那么恭敬,难怪紫云夫人会误会……
他就是那个杀人无数心狠手辣的黑血教教主?她早是听说这个教主残忍狠毒,还灭了好几个门派,上下几百人没有放过一个。
但他杀好人也杀坏人。
“是我不对……你……别哭了。”黑松林里,他紧紧抱着她,那个怀抱温暖无比……
他看起来那么孤寂清冷,他的琴声凄凉悲愤,似乎生平有无限悲哀,这样一个人,怎么会和凶残狠毒杀人如麻的魔教教主联系在一起?
张洁终于尝到了矛盾的味道。
“现在你知道了。”
黑风忽然转过身,面向着她。
“我就是那个残忍的教主,杀人如麻,你,也是我亲自抓来的,”淡淡的声音,“失望了?”
看着那寒星般的目光又渐渐冷酷,她默默的垂下头,心底各种滋味全都涌上来,一时她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我…….不知道。”
她真的不知道。
想必外面的人已尊令搜谷去了,洞中静得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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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
黑风忽然道:“郑少凡?”
张洁不解。
“惭愧,瞒不过黑风教主。”温和而自信的声音在洞中响起,无比熟悉。
走进武侠 - 22 - 第二十二章 脱身
郑少凡赫然站在门口,依旧一身白衣,一脸自信,漂亮的单凤眼里带着迷人的微笑。
“郑哥哥!”
张洁日夜思念,骤然见到他竟有恍如隔世之感,竟一时又惊又喜愣在那里。
“小洁。”郑少凡含笑朝她点点头。
“真的是你!”她这才放下无数思绪,跑过去拉着他又哭又笑。
郑少凡脸微微一热,他拍了拍她的肩膀,半晌轻轻推开她。
“多谢黑风教主。”
张洁不解。
郑少凡微笑道:“黑风教主知道我会来这里,本不必下令搜谷。”一半是跟她解释。
张洁黯然看向黑风。
他如果不是什么教主该多好,说不定会和郑少凡成为好朋友。
黑风却并不言语也不转身,不知向什么地方一按,那洞壁竟然应手而开,出现一道小门。
他淡淡道:“这条秘道通向谷外。”
让他们走?张洁一喜,拉着郑少凡:“郑哥哥,我们可以走啦。”
郑少凡却仍站在原处不动,叹了口气:“只是,郑某若想把人带走,也没那么容易吧。”
“你们干什么?”张洁终于发现不对。
“郑盟主果然聪明人!”赞叹声不带丝毫感情,狰狞的面具在火光里闪动,“久闻尊驾武功不俗,本座早有心请教。”
郑少凡微笑:“看来郑某不答应也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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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静。
气氛顿时凝重起来。
“不!”张洁忽然叫出声来。她紧紧拉住郑少凡的手臂,企求的看看他,又看看黑风:“不要打,好不好?”
二人不语,沉默。
黑风忽然向郑少凡道:“至多还有半个时辰,他们搜谷不见,就要回来了。”
郑少凡点头:“好。”
说完,他轻轻拿开张洁的手:“不用怕,没事。”
张洁愣愣的站着,忽然道:“我不走了。”
二人一愣。
“我不走,你们两个不要打了。”她咬了咬嘴唇,企求的目光却是望着黑风。
郑少凡看着她略有些疑惑,又看看黑风。
黑风却移开目光只看着郑少凡不语。
半晌。
张洁忽然感觉背上被人一拂,身上便半分也动不了了——这里便有人问:为何不索性点睡穴?这却是不知,点睡穴虽可让人入睡,但这分睡意是强迫逆转意志,实是最伤人精神。
郑少凡自然不会,黑风而今也不会。
“请。”郑少凡一笑道。
黑风却并不言语,面具下面看不清他的神色。
二人皆是江湖中年轻有为的一代高手,然而,一个是正道盟主,一个却是邪教魔头。
洞中似有风卷起,二人衣袍竟猎猎飞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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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风右手依然负于身后,左掌却凝聚内力,掌心向上缓缓抬起至胸前,赫然,那掌心出现一片鲜血!
殷红的血开始一点点跳跃起来,似已沸腾,然而又并不流出手掌。渐渐的,那血变成了黑色。
郑少凡亦一脸凝重,双手微握,隐隐透出白色光芒。
“不要打!”张洁见到这般景象,就算不懂也知十分凶险,她快哭出声来,“郑哥哥不要,你们别打了!”
然而,她的话对二人却似无丝毫作用。
一黑一白两个影子一闪,便已然不见。
这一战却与上次江府张洁所见又不一样,这是真正的顶尖高手的对决!
张洁必须不眨眼地仔细辨认,才能看到眼前的两个影子。影子快得失却了颜色,根本就分不清哪个是郑少凡,哪个是黑风。洞中寂寂下来,只隐隐闻得掌风破空之声。
“求求你们不要打了!”她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苦于身不能动,只能干着急。
就在她冷汗淋漓快要虚脱之时,两个人影骤然分开——
张洁紧张的盯着郑少凡,又看看黑风。
洞中一片寂静。
郑少凡面色略显苍白,却依旧温和动人。黑风依然负手而立,英挺的身形也没有丝毫颤动。
他们谁会倒下?张洁觉得心跳都要停止了。
半晌,嘴角缓缓流下鲜血。
“你——”张洁惊呼。
黑风依然挺身而立,并不擦拭那血迹,只定定的看着她。
“你……”她张了张嘴想问,谁知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了。美丽的眼睛里满是焦急与矛盾之色。
半日,她终于默默垂下头去。
郑少凡看着她,又看看黑风,神色一黯。
渐渐,目光又冷如寒星。黑风冷笑一声,忽然转过身不再看她,淡淡道:“郑盟主,佩服。”
“承让。”温和而略有些苍白的脸微微一笑,不经意转头看了看自己来时的洞门,目中闪过疑惑之色。
黑风面向石壁,身形不动。
“向右便可出谷,但逢荷花便向左转。”
“多谢。”郑少凡拍开张洁的穴道,拉起她便走向石门。
张洁默默走到石门边,却停下脚步看着旁边那黑色披风里的人。
英挺的身影依然如初见时那般孤寂清冷。他此时正侧对着她,却并不曾再转脸看她一眼。面具下嘴唇紧抿着,甚至连身上的披风也没有丝毫颤动,似乎已当她不存在。
美丽的眼睛又蒙蒙一片。
终于,她低头和郑少凡走入了秘道,石门缓缓关上。
倏地,那黑色人影转过脸看向石门,寒星般的目光隐隐闪烁。
“出来。”
“教主。”竟有一个窈窕的身影从门外走进来。
沉默半晌。
他寒声道:“传紫云夫人等速回。”
忧郁的眉头微微颤动,她垂下头。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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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进秘道张洁便不再说话,郑少凡亦不多问。这秘道果然有无数岔道,而且洞壁火把装饰竟一模一样,纵是记性再好的人进来只怕也难免会迷路。
他们顺着秘道走,果然每逢岔道壁上便有图案,他们但见图上有荷花便向左转,不久便已听到潺潺水声。
二人拨开出口掩映的杂草藤萝走了出去。
估计正值半夜,外面漆黑一片。好在郑少凡先已从洞中取了支火把,借着微弱的火光,张洁发现此时他们竟身在悬崖当中,脚下隐隐传来潺潺的流水声。
“这……郑哥哥。”她担心的看着他。
郑少凡微微皱眉喘了口气,抱住她的腰纵身掠起。张洁便觉如腾云一般身形直上,待反应过来人已到了对岸。
“郑哥哥,你说……他会没事吧?”张洁担心的问。
“恩?”郑少凡一愣,随即明白了,他苦笑道,“他应该没多大事。只是……”话未说完,“噗”的一声,他竟俯身吐出血来。
火光的映照下,那根本不像才从体内吐出的鲜血,那血竟然是黑色。
“你怎么了?”张洁大惊,急忙扶住他的手臂。
“我没事,”见她紧张,郑少凡微笑着示意她不必担心,“此地不宜久留,柳飞在客栈等着我们。”
“你真的没事?”张洁又着急又担心,不由用袖子替他擦了擦唇边血迹。
见到这般亲密的举动,那漂亮的单凤眼更加明亮与温柔,泛起笑意:“没事,回去再疗伤就好。”
第一次接触到他如此热情的目光,张洁立刻缩回手垂头不敢再看,心中既甜蜜又羞涩。
“那……我扶你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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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不养阁。
阵阵消魂欲泣的呻吟,宽大的床上,两条身躯无止地纠缠。
那身下的人儿竟然被黑巾盖住了脸,只看见曼妙的身躯,雪白无暇、结实丰盈,如蛇一般扭动、颤抖,足以令任何男人疯狂。一双纤纤玉手不停的抓扯着身下的床单。
英俊的脸从双峰间抬起,却毫无表情,目光冷胜寒冰。
随着有节奏的动作,修长干净的手指亦不紧不慢的在身下娇躯上探索,移动,揉捏。
动作越来越快,呻吟声越来越急,竟似在忍受极大痛苦。终于,那洁白的手放开床单似欲抱住他的腰,却立刻又清醒的改为抓住枕头的两侧。
突然,那只有力的手猛的将身下人的丰臀一抬——
急促的呻吟声一窒,枕畔的纤纤玉手一紧,关节有些发白。
良久,低低的啜泣声。
走进武侠 - 23 - 第二十三章 沈忆风
长蒿在水中拖动,溅起无数浪花,水上时而响起船家的呼和声。
“难怪他要找寒玉箫。”郑少凡似有所悟。
他整个人看上去显然清瘦了些,却还是悠然立于船头,白衣依旧一尘不染。半个月来运功疗伤,竟至如今方才复原。
柳飞抱剑不语,麻木的脸上却生动了许多,自他二人回来以后他一直带着这样的表情。
身后,一个娇小的人影掂着脚轻轻走来。
漂亮的单凤眼一眯。
柳飞却忽然转过身去。
身后的人反而被吓得后退了几步,她泄气的望着柳飞:“我想吓吓你们,倒被你吓了一跳。”想着有趣,眼睛立刻又成了弯弯的月牙。
她这样儿就想吓他们?
郑少凡含笑摇摇头。
柳飞却说了出来:“就你?”语气满是不屑。
“我怎么,”她恨恨地瞪着他,半晌,忽然又转转眼珠笑了,“不过柳大哥你这样很酷啊,嘿嘿……”
她竟拍起他的马屁来。
柳飞居然也瞪了瞪眼,转过身不作声。
郑少凡暗暗好笑,看着这样的柳飞他心里很高兴。
“郑哥哥!”张洁看着脚下的水花,又看看岸边衰败的景色,不解的问,“怎么还没到扬州?”
“不回扬州,我还有些事。”郑少凡拍拍她的肩膀,“先去云台山一趟。”
“云台山?太好了,旅游胜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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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行几日,他们弃船改车,直进了云台山一带。
翌日清晨,三人步行上山。
说到云台山之名古已有之,后来改称覆釜山,但江湖名士取其风雅,依然还称为云台。
石径干净而平整,张洁一路东张西望兴致勃勃,这可是几百近千年前的旅游胜地啊!云台山在现代气候干旱,但在古代却果然是山清水秀、奇峰密布,而且还真的有竹子!
初冬阴阴的天色下,山中草木却依然未有太多凋零之色,居然还闻得树林中鸟雀啾啾、乱石间鸣泉溅溅。时时有行人樵子来去,面上皆是一片悠然祥和之态。
谁知行不到一个时辰,天色更加昏暗,到后来竟阴阴下起了小雨。正巧前面路旁有个小小的茶棚子,三人便停下歇息待雨停。
“不愧是国家重点风景名胜区,”张洁忍不住赞叹,“真美!”
“国家重点风景名胜区?”郑少凡迷人的眼睛里满是微笑,又是一个新鲜词。
张洁闻言尴尬地笑了,想自己怎么还是现代气息扑鼻。
“就是那个……风景很美的地方,名胜古??
“名胜古迹?竹林七贤?”
“对对,”终于找到个下台的机会,张洁擦擦头上的水珠,“郑哥哥,云台山庄也是武林的么?”
郑少凡点点头:“云台山庄位列当年武林六大门派,只是如今已退隐江湖十几年了。”
二人闲聊起来,柳飞依旧不大言语。
随着周围歇息躲雨的人越来越多,小茶棚有些吵闹。
“郑哥哥,你看前面那个亭子,”张洁遥指着前面七八十米远的一座小亭,“风景一定很好,我先去那里等你们。”
郑少凡微笑:“小心些。”
“不怕,那里没人呢。”
张洁开心的眨眨眼,趁雨微住那一瞬间飞快沿着石径便往亭子跑去。看着她飞扬的长发和衣衫,郑少凡含笑摇摇头,随后便转头打听云台山庄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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亭子不大,简单古朴,倚着石崖随意而建。
冬雨又细细飘摇,云雾在山间缭绕,时而又被一阵风吹散。远远望那云雾飘渺处,隐约有无数翠竹层层荡漾。
看着眼前奇丽的景色,张洁不由顺口念出诗来:“远上寒山石径斜,白云生处有人家…”
“可惜没有了枫林马车,否则便合景了,”一个清朗而又十分斯文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姑娘也读樊川先生的诗?”
“当然,我小学就学过。”张洁对这文雅无比的声音顿时升起好感,不自禁随口答道。
“小学?”声音透着不解,“在下只读过《大学》。”
“啊?”张洁立刻一拍脑袋,怎么跟古人说起小学。
她带着赧然的笑回过身,这一瞬间,还未完全绽放的笑容竟立刻僵在了脸上——
身后赫然是个二十五六岁的年轻公子,一袭衣衫质量很好却并不华丽,手上握着卷书,全身上下都透着股难以形容的清雅之气,俨然一位俊秀书生。
然而,那张俊美无比的脸竟是如此熟悉,五官深邃,剑眉斜飞,修长的双目闪烁不已,目光亮晶晶如夜空的星星,又如春日明净的湖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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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她回头,那书生也觉眼前一亮,却立刻不至失态地微笑着施了一礼。
“黑风哥哥……”张洁呆呆的站了半晌,忽然一把抓住他的手惊喜道,“你的伤好了么?”
见她先看着自己喃喃自语,那书生已有些不解。谁知她竟又突然过来失礼地拉自己的手,他立刻吓了一大跳,扯着衣袖不知所措:“这……姑娘你,你只怕是认错人了……”
“认错人了?”张洁愣住,松开手怀疑地揉揉眼睛。
她细细一打量才发现,他和黑风虽面容酷似,气质的确有很大区别。
他的眼睛虽也一般明亮,却没有丝毫的孤寂清冷,倒多了几分纯净柔和;身段高矮虽也相似,仔细看去却略显得单薄赢瘦些,少了几分英挺,但也多了几分书生的文弱秀雅。
他身后跟着个书童,捧着一张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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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不是。
张洁怅然,想到他再着自己时那冰冷的目光与唇边流下的鲜血,她心中莫名一痛。
“我就是那个残忍的教主,杀人如麻……失望了?”
残酷的冷笑声似乎还在耳边,张洁难受不已——不管他是谁,他对她一直很好,从来都没有伤害过她,即使她只是个人质。而她口口声声称是他的妹妹,却介意这些,伤害他……
“你听清楚了,这世上,我根本不需要亲人,也根本没有值得我关心的亲人!”
那么冷,却又那么骄傲。
他……是不是又变回当初那般无情了?张洁黯然低头,那双灵活的大眼睛缓缓蒙上一层水雾。
他不会再见我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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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可有难事?”那书生见她突然难过,想她必定有伤心事,也并不怪她无礼。
“对不起……”张洁抬头勉强冲他一笑,“我认错人了。”
言毕,她转过身看着飘渺的云雾。
那书生一愣,也缓步走到她旁边看着远处,轻声道:“姑娘可是有朋友与在下酷似?”
张洁闻言转头看着他,见那俊美无比的脸上带着纯净明朗的笑容,熟悉而又陌生。她不由升起好感,轻轻“恩”了一声。
倘若“他”也能这样笑,那该多好。想到那清冷的人影与悲怆的琴声,她眼圈一红。
“方才……姑娘好象说那位朋友负伤了?”那书生试探着问。
张洁点了点头。
他略一思索,忽然露出喜色:“家祖父精于医术,姑娘不妨请那位朋友到云台,他老人家一向热心,必定会援手医治的。”
张洁见他一片好心,不由感激地笑了:“多谢大哥,不过他现在或许已经好了。”
“没事便好。”那书生也跟着松了口气。
他居然也跟着为一个不认识的人担心呢!张洁不由乐起来:“你叫什么名字啊?”
书生一愣,倒也不怪她出言无礼,笑道:“在下沈忆风,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我叫张洁。”
见她直道闺名毫不忌讳,沈忆风有些不自在:“原来是张姑娘。”
张洁看他莫名发窘,觉得十分有趣:“不用啦,叫我小洁好了。”
沈忆风闻言脸有些红:“这……”
张洁见他如此不自在,不免又有些奇怪。
这女子虽言语胆大,却并无一丝轻浮之态,沈忆风看看她,不由放松下来,又露出那明净的笑。
“很好听啊,小……洁。”仍嫌失礼,虽已知道张洁并非那起做作女子,他终是不好意思,唤她的名字直如费了好大力气般。
张洁看他如此,眨眼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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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读书人吧?住在山上吗?”
“舍间正是,”他认真答道,“但在下却非读书人,只是日常闲了爱看些书而已。”
他说话虽一口一个在下,谈吐却并不十分迂腐。
张洁又仔细打量着他,不可思议的摇头:“你和我的……大哥长得太像了,简直一模一样呢。”
“是吗?”沈忆风也有些惊讶,摇着头,“有几分相似倒还说得过,他与在下又非同胞兄弟,怎会一模一样?”
“你叫沈忆风?”张洁想了想,突然眼睛一亮:“你会不会有同胞兄弟失散了?”
脑中闪过那寒星般的目光。
“不会,”沈忆风立刻笑了,“家母膝下只一子,如今她老人家已仙去,并未听说在下还有兄弟。”
他见张洁有些不信,便又认真道:“哪个母亲不爱子女,倘若在下真有兄弟失散,家母在世时又岂会不去寻找?”
“哦。”张洁失望的掉过脸去。
沈忆风却来了兴致:“令兄当真与在下一模一样?若有机会倒要见上他一见了。”
“见不到他了。”张洁低头喃喃道。
“怎么了?”沈忆风不解,“令兄的伤不是好了吗?”
“可是,”张洁难过的说,“他不会想见我,我也找不到他了。”
沈忆风一愣,道:“姑娘与令兄生气了?”
见她不答,他以为自己猜对了,皱眉道:“身为男儿岂可因小事斤斤计较,在下倘若遇到一定替姑娘问他。”
见他认真的样子,张洁不觉开心好些,对他又多了几分信任:“我没事啦,谢谢你。”
她正还要继续说什么,远处却传来郑少凡清晰而温和的声音。
看看天色,那雨不知什么时候已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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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是谁?你们倒好聊。”柳飞皱眉问。
“他说他叫沈忆风,”张洁不解他为何忽然问这个。她想了想,忽然开心道,“郑哥哥,你不知道,他竟然——”说到这里她突然停住。
“恩?”郑少凡见她停住,含笑用询问的目光看着她。
张洁却本想说他和黑风长得一模一样,可突然又想起黑风总戴着面具不喜欢别人看见他,这么说出来似乎不妥。于是她改口支吾道:“呃,他竟然会念诗。”
柳飞不屑地哼了一声,看了看郑少凡。
郑少凡微笑不语。
行近半个时辰。
“郑哥哥,云台山庄还有多远?”
郑少凡闻言停下来,含笑道:“累了?”
“呃,有点儿,”她弯腰拍了拍腿,又立刻直起身来满脸信心道,“没关系,咱们继续努力吧。”
“要不要歇歇?”郑少凡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