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秋月唤她:“小春花,我等了很久,你总算来了。”
雷蕾回神。
上官秋月站在那里,笑容比月亮灿烂,也比月亮温暖:‘跟哥哥回去好不好?“
想不到他真的肯放了如花,雷蕾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出来,她原本想告诉他今天这一切只是个意外,她不是来赴约的,而是被如花带出来,凑巧遇上他。
他还在等。
雷蕾垂下目光:“你不用再等了 。”
上官秋月道:“跟我回去,我不会要挟萧白的。”
雷蕾摇头:“我不能赞同你的手段。”
沉寂。
不知过了多久,雷蕾再抬眼,面前月色依旧,人已经不见。
“你是出来见他的?”冷冷的声音。
“小白!”雷蕾惊得转脸。
公子静静立于树影中,身形挺拔,看不清他的脸。
隐约感觉到话中那些怒气,雷蕾知道他刚来不久,并没见到如花的事,此刻解释什么都是枉然,于是闭了嘴保持沉默。
公子转身便走。

一会儿工夫就发生一连串的事,太戏剧化了!连续被人丢下两次,算不算被抛弃?雷蕾苦笑,这么晚城门早关了,自己可没有如花那样的好轻功,根本回不去。
不知道该去哪里,她索性往旁边石头上坐下,发呆。
露水渐重,沾湿衣裳。
今天这一切原本是个意外,她没打算赴约,却被如花带出来,无意中遇上他,他竟然还等在这里。
雷蕾垂首抱膝,头脑中一片混乱。
送别如花已经令她很惆怅,见到上官秋月更是五位陈杂,待下定决心,如今公子却又产生这等误会,当真是有口说不清,未免委屈。
她不信任上官秋月,公子却不信任她。
心里涩涩的,掉不出眼泪,雷蕾只是失神,全然不觉身后几个黑衣人正缓缓靠近,直到被风声惊动。
“当啷”一声响,凤鸣刀拦住数柄长剑,公子迅速将她拉至身后。
眼见即将得手,却半路受阻,众杀手一心想完成任务,也没时间弄清来人是谁,互相递了个眼色,一齐扑来,剑网当头落下,将二人牢牢罩住,几个人的配合也极为到位,显是受过训练。
公子以刀架开,带着雷蕾推出两丈。
雷蕾也想不到会发生这种事,惊疑:“你们。。。。。。是石先生的人?”
众杀手不答,继续围攻上来。
雷蕾还要再说什么,忽然不由自主打了个冷战,一道强烈的杀气自身旁迅速蔓延开。
凤鸣声起,略显尖锐,眼前银光一闪而没。
三名黑衣杀手都来不及哼一声,就已滚到在地,另外几个同伙见状大惊,见势不对,迅速遁入黑暗的树林中。
惨惨月光下,公子执刀站在那里,看着面前杀手的尸体,俊美的脸上挂着一丝冷笑,笑容里竟带着十分邪恶。
从未见过他这副模样,雷蕾竟无端生出几分恐惧,颤声唤他:“小白。。。。。。”
公子仿佛没有听见,全无反应,执刀的手又缓缓抬起。
雷蕾真被吓到了,壮着胆子挪到他身旁,轻声试探:“小白,你要做什么?”
公子全身一震,杀气渐渐隐去。
背上黏黏的,竟莫名出了身冷汗,雷蕾松了口气,想到方才那种可怕的感觉,心有余悸,长了张嘴,终是欲言又止。
公子送刀入鞘,俯身仔细查看那些尸体,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发现,于是又拾起他们的剑。
雷蕾后怕:“你没事吧?”
公子不答,弃剑于地,拉起她就走。
待二人回到卜家药铺,再派人去时,几具尸体已经不见,想必是被那些同伴运走了,雷蕾也知道公子是为了安全才先送自己回来,不免惭愧。
对于二人为何半夜出城去,何太平没多追究,只问公子:“确定是他们?”
公子道:“我看过他们的剑。”
何太平道:“花钱买命,人人自危,必须尽快铲除,以免生祸患。”
雷蕾明白了:“又是那个杀手组织?”
何太平不语。
自此神秘组织出现,短短一个多月,江湖上已经边疆发生了好几起相同的暗杀事件,引得如今人人自危,尤其是那些曾与别人有过结的,恐怕都寝食难安,生怕仇人花钱买了自己的命,也难怪他头疼。
那批人武国其实都不算高,剑法却十分狠辣,而且行踪诡秘,出手谨慎,训练有素,查起来几无线索,唯一的标志就是他们用的剑,都做了记号。
雷蕾沉思,刚才来行刺的应该就是他们,究竟是谁收买的?答案无须猜测,“石先生”显然是怕自己发现什么,急着要杀人灭口,而且他对自己的一举一动似乎都很了解。。。
秦流风道:“有关这个组织,我这次出去也私下打探过,听说他们行事十分古怪,谁也不能主动联络他们,你想杀人的时候,他们却能找上你。”
雷蕾道:“消息这么灵通,太可怕了。”
公子道:“‘石先生’能找到他们。”
何太平微笑。
雷蕾很快就明白过来,“石先生”的身份神秘,那杀手组织怎会这么容易就找上他?若真的掌握了“石先生”的身份,狠狠地勒索一笔岂不更好?而且上次从发现果园到遇袭坠崖,中间只很短的时间,他们却来得那么快,真正的“石先生”很有可能就和那个杀手组织有联系,杀人收钱,岂非也是个赚钱的法子?
风彩彩仔细想了想,也发现其中问题:“‘石先生’就是那个组织的头目?这么猜测也合理。。。”
何太平打断她:“不只是猜测。”
公子等人都意外。
何太平道:“雷蕾姑娘那片假长生果叶,不妨拿出来看看。”
雷蕾果然取出树叶展示。
公子尚末说什么,秦风流却大惊,夺在手里细看,然后从怀中取出一张图纸,认真对照半晌,惊疑:“那些杀手剑上的记号也是片树叶,怎的。。。这么像?”
何太平笑道:“这便是那假长生果,也就是雷蕾姑娘所说的苹果树叶,其实早该认出来的,先前夜谭城时,雷蕾姑娘也曾画过几片苹果叶供我们查找。”
雷蕾大为尴尬,画过图,何大盟主却没有立刻认出来,显然是技术太拙劣,画得抽象了点。
何太平倒很给面子:“我当时或许没留意,见了那剑上的记号只觉得眼熟,以为是普通树叶,直到前日亲眼见到这片苹果叶,才发现和那些杀手剑上的标记很像,以假长生果叶作记号,除了‘石先生’,再无别人。”
风彩彩愤愤道:“卖假长生果已经赚了不少钱,现在还挺而走险干这种生意,‘石先生’未免也太贪了!”
正说着,忽听得隔壁门开的声音。
甘草走过来:“出了什么事?”
秦流风大略解释两句,只说二人遇刺,并不提关于“石先生”的一系列推测。
意识到众人在商量重要事情,甘草也识趣地回房去了。
虽然那目光在自己脸上只有瞬间的停留,雷蕾还是捕捉到了,不动声色,她并没把卜二先生家见到的那一幕说出去,因为一没看清那仆人的脸,二来手头也没有确切的证据,仅凭一片干枯的苹果叶根本不足以证实什么,若他说是捡来的也没办法,这样反而会打草惊蛇 ,使得对方今后行事更谨慎。
既然怕咱发现什么,那咱就装作什么都没发现。
温庭道:“长生果,杀手组织,两件事看来都着落在‘石先生’身上,但他做的事越多,破绽也就越多,查起来也更容易,如今最宜暗中查探,使他们放松警惕,好顺藤摸瓜,不宜动静太大,以免惊动他们。”
何太平点头。
公子忽然道:“我有些累,先歇息了。”转身回房。
见他脸色不好,雷蕾心头莫名地泛起一丝担忧。
“梅岛不是死了吗,怎的又叫你如此紧张?”
“她发现了园子里的树,何太平已经着手调查。”
“所以你对她下手?”
“这。。。”
上官秋月转身。
那人退一步。
上官秋月笑了:“你不必惊慌,我自会帮你。”
那人放心:“全仗上官洞主。”
上官秋月道:“别再轻举妄动,以免坏事,你手底下那些笨蛋最好都处理了。”
“上官洞主的意思。。。”
“杀了。”
亲手培养起来的组织,谁都舍不得,那人未免犹豫:“他们留着或许有用。。。”
“你以为你做得很好?收钱取命,若非我替你善后,何太平他们早就查到你身上了。”上官秋月很是不悦,打断他,“如今假长生果不能再卖,杀几个人能有多少钱,只要我执掌江湖,你还怕什么,休要坏了我的大事。”停了停,他觉得有趣,“你现在的钱一辈子也花不完,怎的还想要?”
那人笑:“钱总是越多越好。”
上官秋月双眉微挑,目中尽是蛊惑的笑意:“将来只要你再替我做一件事,不仅可以永绝后患,你的钱也会越来越多。”
那人心知是大事,迟疑:“我已遵照指令,借假长生果之事引他们自相残杀,如今他们的把柄都落在上官洞主手上,你我的交易是不是该。。。”
“结束?”上官秋月柔声:“若叫他们查出来,何太平知道你就是‘石先生’,这么多事都是你闹的,你说,会有多少人想将你碎尸万段?”他含笑拍拍那人的脑袋:“命都没了,还有钱?”
这分明就是在威胁,那人面色微变,同时脸部肌肉抽搐,似是恼怒,无奈已受制于他,衡量之下只得低头:“但凭吩咐。”


第十三章
另外一个小白

如花的离去让雷蕾很惆怅,事实上,从此以后她便再没见过那个有着细长眼睛的狐狸一样的漂亮男人,只能从各种传闻与人们的谈笑中听到他的事迹,稀奇古怪闻所未闻,如花也再未找过她,可能是已经忘记了。
接下来的日子照常过,若说有什么不同,就是公子的言行,那件白衣裳他自第二日起便再未穿过,雷蕾本想找他认真解释那夜的事,谁知他总是推脱,除了与何太平等人商量事情,多数时间都在房里休息,叫她无从说起。
天气越来越冷,小雪已过。
冷圣音如期返回,问起此行的事,结果是一切顺利,各门派各城都加强了戒备,人户造册齐全。
有好消息,也有坏消息。
此时密探调配到另外一件事:那个神秘的杀手组织日前竟忽然在江湖上消声匿迹,再没接过一单生意,从出现到消失,整个过程犹如昙花一现。
线索再度消失。
众人坐在房间里喝茶。
风彩彩笑道:“如今江湖总算安静了,先前外头百姓都害怕得很,生怕仇人花钱买了自己的命。”
公子道:“明里收敛,安知不是在暗处筹划别的。”
秦流风点头说:“我们既已查出‘石先生’未死,且与杀手组织有关,他自然要收敛些,以免露出破绽,先前此人利用长生果引得各路高手自相残杀,正如战色城简家灭门案,果然是赵门主做下,如今不知还有多少人的把柄落在他手上。”
风彩彩想了想,色变:“是了,必是他借此要挟赵门主替他效命。”
公子冷笑:“他未必有这么大的能耐。”
借着拍卖长生果之事挑拨白道互相残杀,从而掌握众多门派的把柄,“石先生”背后的人会是谁,不只雷蕾猜到,何太平等人也不笨,只不过大家都没说出来——千月洞如今一统魔教,手上又捍着这么多白道人的把柄,要他们办事恐怕也容易得很,将来必成江湖大患。
目前的问题在于,江湖鱼龙混杂,根本不知道哪些人是受了他胁迫的。
风彩彩也想明白了:“必定是。。。那个人借简家灭门案要挟赵门主替他效命,赵门主不从,所以他才将此事抖了出来,故意逼迫赵门主。”
秦流风道:“不只逼迫,更多的是杀难鸡儆猴,警告那些不从的人。”
风彩彩低声:“这些人实在不该一时利令智昏,授人把柄。。。”说到这里,忽然红了眼圈。
风千卫因为贪那二十几万银子,帮“石先生”筹备长生果拍卖会,最终被上官秋月灭口,雷蕾知道她是想起了父亲,顿时不知该怎么说才好,低声:“要怪就怪长生果的诱惑实在太大,蓝家父子都互相残杀,何况其他人。”
想不到她会出言安慰,风彩彩点头,微有感激之色:“幸亏如今长生果已被销毁,否则必定会有更多人被其所害。”
可惜销毁的那个也是假的,雷蕾忍住没说出来,看何太平。
何太平一直没说话,闻言眉头皱得更紧。
公子也看他:“如今只有加强各城戒备,不能逼得太急,何况赵门主已被暗杀,听说是金钱帮的简夫人雇那帮杀手干的。”
何太平点点头,问秦流风:“南疆那边如何?”
秦流风目光闪烁,答得含蓄:“今岁应纳的东西至今仍未送来,想是出了什么意外。”
何太平冷笑一声,不语。
雷蕾幸灾乐祸,那些部落分明就是在观望形势,想趁机摆脱他的控制呢,此人心里肯定在想,等本盟主解决了眼前的事,再来慢慢收拾你们几个。
其余众人都作色。
温庭怒:“南疆竟敢擅停纳贡?”
冷圣音拍案起身:“区区蛮夷之地也这等嚣张!是不是。。。”
“我自有道理。”何太平微笑制止他,看众人,“今日暂且说到这里,各城防守的事,萧兄弟须得留心。”
公子应下。
众人起身散去。
何太平叫住冷圣音:“冷掌门且留步,我还有几句话说。”
出了门,公子便回房间去了,仍没有留给雷蕾解释的机会,雷蕾知道他还未消气,也不好主动去碰钉子,闷闷地准备到大厅找李鱼研究解毒方法。
还没走到院门处,就见温香独自站在阶前出神。
想想自己现在这情况也比她好不了多少,雷蕾理解她的难处,低声唤:“温香?”
见是她,温香很平静地回了个笑。
雷蕾试探:“那事,你爹告诉你了?”
温香先是愣,随即默然。
雷蕾道:“冷掌门知不知道?”
温香摇头。
雷蕾斟酌了片刻,提醒她反抗封建制度,“你若不愿意,不一定全都要听你爹的。”
温香笑了:“听也没用,何盟主并没答应。”
雷蕾怔。
温香轻声说:“如今冷伯父的事尚未查明,他们都怀疑是。。。何盟主决计不会轻易答允的。”
雷蕾恍然,早该想到了,何太平本就怀疑温庭,命赵管家等人接手西沙派主力,也是在变相削夺他的势力,又怎会轻易应允这门亲事,真相未明,盟主就与杀你嫌疑人结亲,未免寒了冷圣音的心,也寒了南海派众弟子的心。
“他拒绝了?”
“说过些时候再定。”
这分明是在推脱,白送个美女给你做小老婆你还摆架子!雷蕾不忿地说:“拒绝正好,你不用担心,冷掌门将来总会想通的。。。”
温香摇头:“冷伯你一向名声甚好,极爱南海派弟子敬爱,如今真相未明,他若是真做主娶了我进门,南海派那些弟子又将如何看他?”
冷圣音因为顾全大局不能接纳她,何太平也因为顾全大局而拒绝,作为女人,就算不伤心,也是件伤面子的事,幸亏她性情好,雷蕾觉得悲哀,安慰道:“嫌疑是嫌疑,真相不是还没查出来吗,事情还有转机,我相信温掌门不是凶手。”
温香不语。
其实雷蕾说的是真话,冷眼看了温庭这么久,实在不像什么虚伪小人,俨然就是个行为端正的长辈,何太平一再削夺他的实权,他仍是平静以对,性行不改,该说的照样说,遇上不对的照样能端出身份指责,换作别人只怕早就沉不住气了
二人默立。
半晌,冷圣间匆匆进院来,脸色不太好,也不知何太平跟他说了些什么,路过温香身边时,他微微顿了下脚步,接着径直朝房间走。
温香脸色苍白。
秦流风看冷醉。
冷醉点头,主动上前:“哥。”
冷圣音也不理,推门进了房间。
冷醉跟进去。
温香愣愣地看了那扇门许久,转身就走。
“温掌门的事尚未有定论,他们这是怎么了?”风彩彩很费解,又望望公子的房间,“萧公子这几日也总在房间练功,不大出来。”
听到公子的事,雷蕾回神。
秦流风也诧异:“练功?”
风彩彩脸上尽是担心之色,看了雷蕾一眼:“往常从不见他如此,像这样,是不是有些。。。过于急进了?”
秦流风若有所思:“他说是练功?”
风彩彩点头:“这样会不会伤身?”
秦流风不动声色:“不妨,想是近日太忙,耽搁了修习,所以落下许多,如今急了。”
风彩彩这才放了心,再说两句便出去了。
秦流风看雷蕾:“怎么回事?”
雷蕾不语。
“冷伯父的事究竟是不是你做的?”
“老夫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不是,你还问什么!”
本是想去马棚里牵马出去溜达,谁知远远的就听见父女二人的争吵声,雷蕾暂且不好过去,急忙隐入墙角,所幸距离甚远,墙外大街上也有行人来往,那边父女俩都没发现。
只听温香道:“不是你,当初你为何要急着杀假‘石先生’梅岛?”
温庭道:“因为那人写信威胁老夫!”
温香不笨,听出父亲话中破绽:“爹没做亏心事,谁敢威胁你?如今不只我,连何盟主都。。。”
温庭自知失言,暴怒:“亏心事?我养的好女儿!为了那姓冷的小子,倒跟着外人一齐来陷害老夫!”
“若不是你心虚,为何又急着要将我送去给。。。”温香略带哭声,哽咽。
“我那是。。。”温庭气得直抖,却不好说出道理,举手欲打,“当真是惯坏了你!看看你是谁,竟然敢在这里审我?混账!”
温香本是极柔顺的脾气,平日温庭说话都不敢还嘴的,此刻竟破天荒放了胆子,扬脸直视父亲:“爹难道连我都信不过吗?”
温庭素口严厉,但实际上对独生女儿还是很宠溺的,手举了半日,终究打不下去:“不孝的东西!”
温香含泪,放低了声音:“就算是爹做的,我难道还去告发不成?我只要爹亲口承认,我。。。也好死了心。”
面上愧疚之色一闪而过,温庭重又烦躁:“我说不是便不是,老夫几时跟你说过半句假话!”
温香哭道:“我不信!”
温庭当真火了:“你!”
温香只是哭:“你还不认!”
“他自己死了,我为何要认!”
“冷伯父中的是我们西沙派的独门掌法,除了爹,还有谁能将掌力练至那种地步?”
“冷影与我是旧交,我怎会杀他!”温庭急了,连连顿足,“当日他们抬着人来问罪时,你也看清了,那尸身只中了一掌,冷影武功与我不相上下,莫非连我一掌也受不起?当日我与颜文道都怀疑长生果在他手上,他对我们必是百般提防,又怎会让我一击得手?何况人人都知道我们三个上了华山,我在山上杀他岂不是自找麻烦!”
觉得有理,温香也有几分信了:“果真?”
“爹还骗你不成!”温庭移开目光,叹了口气,“爹是想将你嫁给何盟主,他家大夫人性情极好,很能容人,你过去必不会受欺负,何盟主的身份地位谁能及得上,断事英明,内事也决不会偏听偏信,爹膝下只你一个,几个堂兄弟总不及亲的,将来爹若不在了,他也能看顾你。。。”
“爹,我。。。”温香立即跪下,泪流不止。
温庭哼了声,拉起她:“姓冷的那小子往常我看他还好,但如今他为了我的事,竟敢如此待你。。。?”
父女二人总算和好,再说了几句,温香便搀着父亲离开。
雷蕾从暗处走出来,寻思,温庭没必要再骗女儿,关于冷影的事也的确不像在说谎,但所谓旁观者清,温香不能察觉,她却在旁边看着清楚,总觉得温庭言辞闪烁,似乎还隐瞒了什么。
曾经的传奇谷以及那个神秘的杀手组织,都成了茶坊闲话,百姓的日子照常过,江湖表面上甚至比往常更加安宁,八仙府的治安良好,大街上人流如潮,酒旗招展,一片太平景象。
耳畔,叫卖声不绝。
路旁,刚出笼的包子热气腾腾。
已经被“石先生”留意到,雷蕾怕死,不敢再独自出城,只骑着马在街上慢慢溜达,东张西望提不起精神。
街旁有家高级茶楼,今日天气好,楼上几个雅间窗户大开。
无意中抬眼瞟见某个窗口,雷蕾忽然变色。
窗间坐着个人,这角度正好能清楚地看到他的侧面,白衣黑发,脸虽易了容,看上去不那么出众,那种气质却是独一无二的,别人或者很难感觉出来,但雷蕾实在太熟悉了,他就这么招摇地坐在那里,含笑跟对面的人谈话。
对面那人就谨慎许多,隐在暗处,不时点头。
看清那人的样貌,雷蕾更吓一跳。
李鱼!
再仔细打量片刻,她最终松了口气,那不是李鱼,只不过和李鱼长得很像罢了,不如李鱼那么温文,比之更多了几分武者气质。
他们在谈什么?雷蕾警觉。
最近查得这么严,他竟敢公然出现在城里,若叫何太平他们发现。。。
身旁一队巡逻的守卫走过,雷蕾手心捏了把汗,立即下马,招手叫来个十多岁的小孩,轻声吩咐几句,再指了指那窗口。
小孩眨眨眼,高兴地跑去了。
雷蕾牵着马站在树下等。
片刻,小孩果然出现在那里,还大胆地将嘴凑到他耳边,应该是在说自己交代的话。
他听过之后,并没朝这边看,只是含笑点头,然后也附在那小孩耳边说了两句话。
小孩似乎很不满,撅起嘴走了。
敢跟他发脾气,估计也是被他和蔼可亲的态度给骗了,雷蕾苦笑,若是让这小家伙的老妈知道咱叫她儿子去见大名鼎鼎的魔头,不把咱拿去砍了当柴烧才怪。
半晌,小孩回来。
雷蕾忙问:“他怎么还不走?”
小孩一脸不高兴地说:“骗人,他说他身上没带银子。”
上官秋月!雷蕾咬牙无奈,只得取出身边碎银子交换消息:“乖,这不是银子?给你拿去买糖葫芦,快告诉姐姐,你有没有叫他走?”
小孩反问:“糖葫芦是什么?”
这不是穿越必备食品吗!雷蕾不耐烦,将银子在他眼前晃晃:“就是吃的,快说快说,不然就不给了。”
小孩忙道:“他说不认得你。”
雷蕾无语。
小孩仔细想了想,又道:“他还说,春花要解药,就跟秋月回去,到城东山上找他。”
雷蕾默然片刻,道:“没了?”
小孩摇头。
雷蕾将银子递给他:“拿去,谢谢你,你再去跟他说。。。”
小孩兴高采烈地接过银子:“我不去啦。”
雷蕾又取出块银子,诱惑道:“我还有银子,你不想要?”
“我不要了。”小孩说完,转身就朝卖糕饼的地方跑。
雷蕾瞪了半日眼,笑了,一个“贪”字害了古今多少人,不是贪图长生,就是贪图钱财,风千卫,江湖各路英雄,甚至包括“石先生”,但愿小家伙长大也能这样不贪心吧。
再转眼,那窗间已空无一人,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回到卜家药铺正是晚饭时分,公子没有出来吃饭,雷蕾终于忍不住主动过去敲门。
“小白?”
没有动静。
雷蕾不安,重重叩门:“小白!小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