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脸色也有点发白,艰难地:“小蕾,别说了。”

“这□一心向着傅楼,如今我们既杀了傅楼,留着她必成祸患!”

“说的是!”

“……”

“他对不住你们,却对得住我,要碎尸万段,就连我一起。”游丝反倒显得很平静,转身跪下,伏在丈夫身上,将他紧紧抱住。

雷蕾恐惧,望着公子。

公子似要移开目光。

雷蕾不能言语,急忙比口型:“救她,求你。”

公子略作迟疑,上前一步:“赶尽杀绝非正道所为,她不过是个弱女子,并未做过什么恶事,受人虐待一心求生,也是人之常情,倘若肯改过自新,未尝不是好事。”

见他开口,众人都静下来。

先前那人忙劝道:“斩草当除根,这女人跟着傅楼多年,不知学了多少诡计,萧公子三思。”

公子道:“若诸位不放心,我便将她关入百胜山庄地牢。”

众人互视,议论。

那人道:“这恐怕……”

“萧庄主所言极是,”何太平打断他,柔和的声音里隐隐自有一种威严,“傅楼已死,料她也成不了什么气候,魔教手段残忍,诸位都是名门正派,休要叫人说我们也欺凌妇孺。”

盟主表态,众人皆点头称是。

何太平缓步走到游丝旁边,矮身,欲搀扶她:“傅夫人……”刚说出这三个字,他整个人都定在那里。

半晌。

脸色微变,他伸手搭上游丝的手臂,微一用力,将她从傅楼身上拉开。

游丝顺势朝旁边倒下,先前被傅楼打掉的那柄短剑不知何时已钉在了胸口,血迹沁出,与傅楼身上的混在了一起。

公子也大惊,拍开雷蕾的穴:“小蕾。”

脚下仿佛生了根,雷蕾定定地站在原地,惊恐地望着地上死去的二人,傅楼方才救过她,她却连他最后的嘱托都没有办到!

神色平静安祥,美丽而略显单纯的脸,正如初见时那般。

众人都愣。

眼前发黑,雷蕾软软瘫倒。


风雨前的宁静
顾晚走上月华台的时候,上官秋月正在拿一个白道的奸细做试验,“材料”被点穴作了简易固定,研究片刻,他拎起那人的左手,“喀嚓”一声,指骨被捏断。

顾晚恍若不见:“傅楼分明已受了伤,正是除去他的大好机会,尊主就这么放他们走?”

上官秋月百忙中抽空看他一眼:“你以为他还能活?”

顾晚莫名。

一名星仆匆匆跑上台:“不出尊主所料,那些人果然来了。”

上官秋月“啊”了声,丢开“材料”,惬意的笑容温暖又迷人,带点俏皮与幸灾乐祸,如同小孩子捉弄人得逞一般:“何太平肯定气得不得了。”

顾晚问:“谁来了?”

星仆道:“白道二十几个门派,与傅楼他们打起来了。”

顾晚大悟,喜:“尊主此计果然高妙!”

上官秋月道:“一个人有了弱点,要对付他就容易得很,杀傅楼不难,只是他在传奇谷威望还算高,有大批死忠他的部下,倘若他死在白道手上,传奇谷那些人报仇心切,必会归顺于我。”他转脸望星月峰,略带感慨:“说来也该感谢我的小春花。”

顾晚道:“尊主说的是。”

上官秋月心情很好,不打算继续做试验了:“叶颜呢?”

顾晚忙道:“在下面候着。”

上官秋月转身,翩翩然往台下走。

顾晚指着“材料”:“尊主,这……”

上官秋月想起来,回眸一笑,潇洒地挥挥手:“丢了。”

顾晚应下,跟着就走。

星仆也要跟着走,走了两步又觉得不对,忙问:“星主,这人……”

顾晚顿了顿脚步:“没听到?尊主说不用了,丢了。”

星仆愣了片刻才明白过来,眼见那“材料”两眼还在骨碌碌转,尽显痛苦之色,他不免头疼,这种“材料”该用什么方式丢?

.

山上短短两个多月,山下已是六月天气,夏夜习习凉风仍不能驱散暑热,许多人都走出卧室,在院子里摇着小扇子乘凉。

雷蕾却感到心里仿佛结了块冰,冷得不得了,她站在灯的阴影里发抖。

一切都是上官秋月算计好的,他最初把她留在小白身边,的确是为凤鸣刀心法,但那次她被傅楼劫入传奇谷,他就有意让她接近游丝,后来得知她救过游丝,干脆改变方案,当着游丝的面劫持她,恩人被劫持,游丝必会求傅楼来救,而他,一边送信给傅楼的仇家,一边“失手”重伤傅楼!

取心法完全只是个幌子,他不用心法也能收服传奇谷,更重要的是,可以借白道的手杀傅楼。

百年前的一个约定究竟有多少效力?取得心法固然能让传奇谷臣服,却不能动傅楼,傅楼在谷中威望不低,若活着,上官秋月就很难完全掌握传奇谷中重权,只是名义上的统一罢了。所以他的真正目的是要杀傅楼,谷主死在白道手上,传奇谷内部分裂,他再略加施压,大部分人必会投奔千月洞,甚至,他可能早就料到傅楼会因为痛恨白道而留下“投千月洞”的遗言。

那对恩爱夫妻真的死了,雷蕾没有料到,游丝竟会有那么大的勇气选择追随丈夫,连报恩的机会也没有留给她。

“还在生气?”身旁响起何太平的声音。

雷蕾摇头:“没有,谢谢你把他们送回去,也谢谢你为游丝说情。”是真的谢谢。

何太平道:“你不必谢,我已尽力,不过是看傅夫人落到如此地步,心中有愧而已。”

雷蕾嗤道:“你会心中有愧?”

何太平毫不客气:“除了责怨别人,你还会做什么,连自救都不行,若非萧兄弟制住你,你上去除了惹事,还能救下几个人?”

雷蕾涨红脸,微怒:“总比有些人眼睁睁看着好。”

“你若是我,会如何处置?饶了他们?”无视她的愤怒,何太平语气很平静,“袁志海的确该死,傅夫人没错,但你只看到他二人之情,却忘了,傅楼杀过许多正派弟子也是真,那些人可是无辜的,他们的亲人又当如何?身为盟主,不能维护小公道是无奈,倘若因此置大公道也不顾,这江湖又会是什么模样?”

雷蕾愣了愣,轻哼:“你就没杀过人?”

何太平毫不犹豫:“当然杀过,他们杀我们的人,我们也杀他们的人,江湖本就是如此,互相寻仇更不奇怪,但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我不会舍弃任何一个子民,不会随便动他们,不会对部下施以酷刑,尽量为他们的利益着想,所以江湖永远是白道的,因为这些百姓跟着我更放心。”

雷蕾不语。

何太平道:“要杀傅楼并不是我,而是上官秋月,傅楼杀人无数,我不愿他死,是希望用他牵制千月洞,舍小义取大义,保江湖平衡安定,但他若非死不可,我也不能因为同情便将他作下的恶事一笔勾销,毕竟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为一个人就随意杀其他人,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雷蕾忍不住道:“他是被逼的,你当年明明可以救游丝,可你没有。”

何太平道:“我的权力还没大到能随意插手别人家事的地步,丈夫教训妻子的事在江湖上不少,若情形严重以至闹出人命,我如今或许也会过问,但当年不会,那非但救不了她,反而会葬送自己,想要改变一些东西,就要让自己变得足够强大才行。”停了停,他意味深长地:“若不够强,就不要痴心妄想去做一些力不能及之事,每个人都该看清楚自己的能力。”

这是江湖,没有完善的法律,某些案例就被划分为家事,雷蕾理解他的选择,却还是对此人很反感,冲口而出:“羚羊死了。”

何太平闻言转脸看她,似笑非笑:“是。”

此人的反应太出乎意料,雷蕾只当他在装傻,不做声,对于一个曾经想拿自己作牺牲的人,不论谁都喜欢不起来的。

“匹夫之勇,不自量力。”丢下这句话,何太平施施然离开。

雷蕾心情原本就不好,乍听到这种讽刺,顿时气恨难平,狠狠朝他去的方向掷了一把树叶。

“小蕾。”公子在身后轻声唤她。

先前因羚羊的事冤枉了他,雷蕾多少有些内疚,转身不语。

公子走到她身旁:“你……别难过。”

泪意又涌上来,雷蕾别过脸:“我只是不喜欢看见这样的事,傅楼也是被逼的,就算他真的罪有应得,游丝也不该死,他们还想杀她,这算什么公道!”

公子沉默许久,道:“你可是生我的气?”

雷蕾吸了下鼻子,摇头,淡淡道:“你也管不了,何况你已经尽力了,还是何太平说得对,是我自己没用,被抓了都要靠你们来救,竟然还妄想救别人。”

公子微惊,按住她的肩:“小蕾,你……”

雷蕾终于忍不住伏在他怀里痛哭:“该死的不是他们,那个姓袁的最该死,我连游丝夫人都救不了,小白,我答应过傅谷主……”

“就算你能救下傅夫人,她也未必愿意活下去。”

“他们都是被逼的,当年游丝被虐待,没一个人管,现在那些人却跳出来说什么正义!”

公子默然片刻:“那是袁掌门的家事,外人不好插手,何兄他当年纵有心,也……”

雷蕾倏地从他怀中抬头,退开一步:“你的意思,游丝是该死?那些袖手旁观的人都是对的?”

公子摇头:“我不是这意思。”

雷蕾转身要走。

公子拉住她的手:“小蕾!”

雷蕾挣扎。

“你听我说,小蕾!”公子微急,温暖的手将她带到胸前,一字字道,“那是别人的家事,我不能管,但你放心,我绝不会那样待你。”

这种话还是头一次从他嘴里听到,雷蕾傻住。

公子反应过来,俊脸忽地红了。

.

白道在星月峰下剿灭魔教传奇谷二百多人,并截杀归来会合的傅楼夫妇,只得一名护卫侥幸逃回谷中,事发之地在西沙派与千月洞交界之处,上官秋月得知后即刻救援,无奈秦流风带西沙派人马镇守山下,追击不成,只遣人暗杀昆山派掌门,将首级送去传奇谷。短短一个月,江湖形势巨变,传奇谷内部分裂,傅楼旧部皆遵照遗命投靠千月洞,惟独另两派僵持不肯,自立门户。应傅楼旧部之请,上官秋月令顾晚率人上宫山问罪,两派大败,两名总坛主都在傅楼夫妇灵前自尽谢罪,宫山被纳入千月洞地盘。

闻知此事,何太平没有太大意外,只独自在客栈房间里静坐了两日,第三日清早出门时神色平静,一连发出十几道召令,其中第一道便是调了邻近五个门派过来与西沙派共同镇守星月峰边界,又让赵管家等人与秦府两名忠实部下暂且留在这里相助;另外,他特意嘉赏了一直驻守宫山、这次趁乱收复不少地盘的东山派,同时将东山派人马作了重新调配,并增派了南海派的人马过去。

江湖风起云涌,街巷茶楼议论纷纷,转眼已是流火七月。才下过两场雨,风中透着些许凉意,夏日的炎热气息全然不见,几辆马车不急不缓行驰在大道上,另外还有十几名高手骑着骏马紧随其后。

雷蕾默默坐在车窗前,心里想着事情。

这一路上少了赵管家等人,却又多出几个人,千月洞一统魔教,之后的长期抗战必定不轻松,西沙南海两派的恩怨不能再拖下去,因此何太平特意邀了温庭与冷圣音同往八仙府,从卜老先生与长生果之事调查起。雷蕾看得明白,如今形势紧张,温庭在长生果一事上嫌疑不小,若冷影真是他杀的,眼见众人全力调查,谁能保证他为了逃脱罪责不会另谋出路?何太平自然不放心让西沙派独守边界,所以才留了一堆人监视,又特地把温庭带在身边。

上官秋月早已料定一切,如今传奇谷归顺,也就没必要再取凤鸣刀心法,所以只叫她偷玄冰石,没了玄冰石,公子就不能施展凤鸣刀法,除去他,何太平这边的实力必会大打折扣。

雷蕾始终对此人设计傅楼夫妻之事耿耿于怀,当然不愿意帮他害公子。

可如果不完成任务,身中的百虫劫还有五个月就要发作,怎么办才好?

走一步算一步吧,大不了到时候去给变态当人偶!无奈之下她叹了口气,忽然想到上官秋月描述的百虫劫发作时的情形,顿时浑身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

“别再想了。”手被人拉住。

雷蕾回神,转脸看他。

眉如长锋,目似晨星,其中隐约有担忧之色,公子已经看了她许久,自傅楼夫妇死后,此女就一直闷闷不乐,方才见她发呆,只当是还在伤心,所以出言安慰,却哪里知道她的心事。

说不感动是假的,雷蕾不由自主想去那怀里寻求温暖,忽然想到上官秋月“不许轻薄”的警告,马上又直起身坐了回去——在没骗到解药之前激怒变态,不是什么好法子。

公子明显误解:“我当时……不能帮你。”

雷蕾摇头:“我没怪你。”

公子叹息:“衡山派原本也算名门正派,当年袁掌门在江湖上名声甚好,我却想不到,他竟会做出这等事。”

雷蕾看着他:“不是所有魔教的人都该死,白道也不全是好人,魔教也有重情重义的,傅楼是不得已才被逼入魔教,若他没有杀过那些无辜的人,你还会认为他该死?”

公子默然,微有迷惘之色。

雷蕾转了话题,惋惜:“听说下个月蜀老板他们要在晋江城举办运动会的,可惜我们这一走,就看不成了。”

公子回神。

雷蕾侧身看窗外风景。

“小蕾。”

“啊?”

“……”

见他迟迟不说,雷蕾奇怪:“怎么了?”

公子略作犹豫,看着她:“上官秋月当初是派你来偷凤鸣刀心法的。”

雷蕾点头:“是。”

公子移开目光:“你说的那些话……是真的还是假的?”

雷蕾愣了半天才弄明白话中含义,瞅着他不怀好意地笑:“什么话?”

公子不语。

“小白小白?”推他。

“……”

俊脸微红,美色当前,雷蕾忘记警告,忍不住想要扑上去轻薄,可惜就在此时,车窗口却忽然出现另一张俊美的脸,笑吟吟看着公子:“什么话?”

公子忙轻咳一声,镇定:“不走了?”

秦流风解释:“明日便到八仙府,何兄打算在这里住一宿,顺道去附近的昆山派探望探望。”

二十几个门派杀了傅楼,变态哥哥单单宰了昆山派的掌门,分明是在做样子,雷蕾跟着公子跳下车,挽住秦流风的手臂,低声:“姓秦的,你知不知道自己脸皮很厚?”

秦流风不答,拍拍旁边公子的肩:“萧兄弟,秦某身上现银不多,附近又没钱庄,这顿饭你请了如何?”

公子应下。

雷蕾气得直瞪眼:“你你你……”

秦流风笑道:“脸皮很厚,我知道。”

再看旁边,冷醉转脸低笑。

冷美人不会吃醋的?雷蕾无可奈何,放开秦流风,转而打量四周,发现这里是个热闹的小镇,于是问:“今晚在哪儿住?”

秦流风指着不远处:“那不是?”

雷蕾转眼望去。

一座两层小楼,三五客人进出,看上去生意还不错,大门上高高挂着块黑色牌匾,上书四个金色大字——悦来客栈。

“黑店!”

男子玉面如花
原来八仙府并不是哪个门派的辖地,而是由何太平亲自派专员管理的,经秦流风一解释,雷蕾很容易就弄明白了它的性质,不就是个直辖市么。

直辖市的客栈也很有特色,全部由“晋江客栈”改为“悦来客栈”,编号管理。

作为所有武侠小说电视剧中出镜几率最大的客栈,作为大侠小虾们投宿的最佳去处,在促进江湖纷争的过程中,它着实起了不可估量的作用,大到提供白道黑道打群架的道具,小到提供女儿红熟牛肉和各类江湖小道消息,所以跟着众人走进客栈的时候,雷蕾心里非常不安。

热水热菜,和气的小二,所有悦来客栈该有的,这里一样都没落下。

房间照旧例分配,温香与风彩彩住了一个房间,冷醉不喜欢与人同住,因此与雷蕾各自住了一间。

略作歇息,何太平便带着秦流风与温庭去拜访昆山派了,公子和冷圣音则受命去查看昆山派防守事宜,留下十来个高手守在客栈,雷蕾不敢乱跑,吃过晚饭,早早沐浴完毕就爬上床睡觉。

没有月亮,楼外灯笼的光线从窗口缝隙里透进来。

大约是“悦来客栈”四个字引发了心理作用,雷蕾翻来覆去久久难以入睡——作为大小事故频发之地,今晚会不会也出事儿?

正想着,窗户忽然“吱呀”两声,轻轻摇晃。

起风了?雷蕾飞快跳下床,想要过去将它关严实点,谁知刚刚走到窗前,两扇摇晃的窗户猛地打开,同时窗外伸进两只手,以极快的速度点了她的穴,将她拎了出去,这一系列动作完成得干净又漂亮。

他奶奶的早说了会出事!雷蕾脑子里第一反映就是这句话,当然此时她已经说不出来,只限于在心里叫骂。

房门紧闭,毫无动静,里面的人却已经被劫走了,隔壁高手们竟没一个察觉。

.

夜风很凉,雷蕾活像个米袋子一样被人扛在肩膀上,那感觉就像坐过山车,一会儿窜上,一会儿落下,被颠得几乎要吐出来。

此刻嘴巴虽然派不上用场,但眼睛耳朵还是可以的,借着出镇时街头的光线,雷蕾发现,此人个子似乎不大,身材匀称,普通夜行人打扮,跑起来的速度却快得不可思议,根本就是一阵风,或者说风也比不上他,因为风过免不了引起各种响动,而他却是来去无声,这等轻功,恐怕公子与上官秋月都不能及。

对方是敌是友不能肯定,但半夜三更偷偷摸摸把别人劫出来,多半没什么好事了。

好好,先是被变态妖孽抓去喂了百虫劫,现在毒还没解,又来这么个麻烦,不知道会被怎样折磨呢!雷蕾灰心,有点破罐破摔的味道。

此人扛着她出了镇,一路朝南狂奔。

大约一盏茶时分,前方忽现灯光。

奔驰的状态骤然停止,雷蕾那个难受,就像遭遇急刹车,差点没被丢出去,顿时她两眼泪汪汪,要死就死个痛快,没必要这么折磨我吧!

胃里翻江倒海。

那人似早已预料到,迅速将她从身上拎开,解了穴。

雷蕾顾不得别的,弯腰大吐特吐。

待她吐完,那人眼明手快又点了她的穴,捞起来往肩上一扛,却没有继续朝前面灯光处走,反倒足尖轻点,带着她飘上块大石。

“带回来了。”男人的声音,洋洋自得。

果然是个男人,吐过的味道还在嘴里,雷蕾恶心得不得了,听到这话立即由愤怒转为疑惑,难道他劫持自己是受人之托?

“如花?”熟悉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的。

如花!雷蕾来不及吃惊,就被这名字的艺术性给震撼到,虽然不能笑出声,那脸部肌肉却已经控制不住,开始和胃一起抽搐,憋得甚是辛苦。

如花笑道:“东西取到了,我没记错的话,此刻还不到子时。”

沉默半晌,对方道:“让你取萧白随身的东西,你却带回来个人,还不认输?”

如花闻言,将雷蕾从肩头放下,一手拎着她的耳朵将她的脸转了个方向,让对方查看:“这丫头可不一般,她姓花,是萧白的夫人。”

去你妈的!雷蕾直咬牙。

树林边挂着两盏灯笼,灯下站着个人,黑色衣袍,一张刻板的脸衬着昏暗的灯光,越发显得阴沉沉的,不是星主顾晚是谁!

看到雷蕾,他似吃了一惊,神色总算有了点变化。

雷蕾却在瞟如花。

如花是真的如花,五官都不难看,尤其是那对细长而漂亮的眼睛,配上略有些尖的下巴,活脱脱一只男版狐狸精。

小狐狸美人儿!雷蕾赞叹。

如花当然不知道她的心思,漂亮的眼睛看着顾晚,得意洋洋:“萧白随身除了那把刀,没什么好东西可取,不取凤鸣刀是我的规矩,但我若是只带件他的衣裳回来交差,也太便宜了些,不免坏了名声,幸好有这丫头在,她已经嫁给了萧白,难道不算是他的东西?”

顾晚回神,恢复平静:“如此,我却要验上一验。”

如花摇头:“这丫头是萧白的夫人,只是带来给你瞧瞧,证明我没有输,却不能交给你。”

顾晚道:“这么远,我也看不清真假,何不过来说话?”

如花笑道:“我倒是想跟你叙一叙交情,但我实在是怕你那边埋伏的几位高人,若过去了,只怕就走不掉,还是这儿安全。”

顾晚也不惭愧:“好耳力。”

如花很满意:“我这两条腿和两只耳朵的确不错。”

顾晚道:“既不肯过来,我怎知道这是不是真的萧夫人?”

如花不耐烦:“我说是真,就不会有假,你信也罢,不信也罢,反正东西我是取到了,就没有输。”

顾晚道:“但我若不信,你就不能算赢,尊主的追杀令不会废除。”

如花不在意:“就算我赢了,追杀令一样不会废除,上官秋月说的话几时算过数?信他的人早就死光了,他若真饶了我,我说不定自己就要去找棵树吊死。”说到这里,他又叹了口气:“明明知道这是个卑鄙无耻的小人,我竟然还要跟他打赌,你说我是不是有毛病?”

顾晚道:“尊主说,你太自信了。”

如花笑起来,想了想,连连点头:“说得对,有道理,幸亏这丫头没武功,弄来倒容易,不过今后我的规矩有变,不取凤鸣刀,不惹上官秋月,另外还要再加一条,不取大活人,若你们再找到我,就赌别的。”

顾晚道:“追杀令没有废止。”

如花郁闷:“那我又要逃命了。”

雷蕾尚未反应过来,面前场景已经转换,两边景物不停倒退,犹如快镜头播放。

.

这样的速度,再厉害的高手也只有干瞪眼的份儿,所以一盏茶工夫之后,如花又带着人溜回了镇边。

雷蕾暗忖,看样子他是跟上官秋月打赌,抓自己过去显显本事,并无恶意,而且敢跟上官秋月叫板的人,应该不是寻常小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