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是对自己人,你看我们惩罚自己人,不也是因为他们做错事?”上官秋月缓步走到她面前,“你太固执,若江湖有一天变成我们的,他们便是邪了。”
雷蕾退开两步:“正和邪的区别不是看江湖在谁的手上,而是做事的手段,和百姓的评价,人们心里自有公道。若何太平管理不好,民怨沸腾,就算江湖在他们手上,他也同样是邪,而现在江湖安定百姓生活富足,没人希望战争流血,你若非要用武力和诡计去破坏这样的生活,就绝对不会是正。”
上官秋月淡淡道:“你又怎知道这不是正,说不定,江湖到我们手上会更好。”
“习惯问题,”雷蕾垂下眼帘,声音里透着心虚,“动不动就挖人眼睛,做人偶,你已经习惯残忍,太狠太无情,你周围的每一个人都活得心惊胆战,何况是百姓?真要把整个江湖交到你手上,谁都不放心。”
“那是因为他们做错事。”
“但何太平不会有这样的手段,你只是喜欢控制别人,不是让别人服气。”
“对什么样的人用什么样的法子,何太平的手段不一定适合千月洞。”
千月洞的人已经习惯服从强者,若首领突然仁慈了,恐怕内部真会出问题,何太平并不是个很仁慈的人,只不过他目前的身份地位能让他保持仁慈的名声。
雷蕾无话反驳:“你说的可能是对的,但我还是不能赞同你这些手段。”
上官秋月面不改色:“是么。”
雷蕾低声:“你不能回头,但千月洞治下同样有百姓,他们也不会愿意流血杀戮,何太平现在绝不会轻易动你们,大家互不侵犯,这样不好?”
上官秋月眨眼:“不好,不好玩。”
雷蕾本来就没抱希望说服他,这样的人,除了耍手段,再没别的东西可以让他动心,根本就是无情至极,你要让他放下野心,安安静静当一个小小的千月洞洞主,他还真会觉得活着没意义。
这种人惹火了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她不敢再多说,移开话题:“这地方很大。”
上官秋月附和:“大小共二十九个洞。”
雷蕾突发奇想:“能出去冰谷走走吗?”
“要从月华台下去。”
“这里没有出口?”
“有,不知道在哪个洞里。”
雷蕾诧异地看他:“你在这儿住了十几年,也不记得?”
上官秋月大略回忆了下,无辜地:“我不能露面,几次偷偷开门跑出去都差点死掉,记不清了。”
雷蕾移开目光,不说话。
上官秋月想起什么,献宝似地:“那边有个洞,地下的冰里冻着很多人,我带你去看看。”
难得来天然风景区,导游不好好当,成天就只知道展示你的变态爱好!雷蕾哆嗦着转身:“不看不看,太冷了,我要回去。”
上官秋月担心:“你不是说无趣么,还没解闷,吃不下饭怎么办?”
雷蕾忙道:“吃得下吃得下。”吃不下饭是小事,真要去看,到时候非吐出来不可,说不定此人兴致上来,就地把咱也冻进去做标本了。
上官秋月朝溶洞深处望了望,意犹未尽:“那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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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顺着黑暗的密道往回走,仍被那冰冷的手拉着,雷蕾走得很放心,可不知咋的,脚步却没有来时那么轻松了。
上官秋月可能在想他的新发明,一路上都没有说话。
终于,雷蕾打破沉寂,语气不怎么友好:“死人的手才这么冷!”
上官秋月顿了顿脚步:“我不怕冷。”
雷蕾莫名来了气:“我怕,像被鬼拉着。”
上官秋月随口“哦”了声,手很快变得温暖。
继续沉默。
雷蕾忽然停下,双手拖住他:“等等,先别走,我有话问你。”
上官秋月在黑暗中笑:“什么话?”
“你知道。”
“不知道。”
“你少装蒜!”
“我真的不知道。”
听那无辜的语气,若不是知道此人擅长演戏,雷蕾肯定会当真,可惜如今她已经不再相信,冲口而出:“我们到底有没有上床?”
上官秋月为难:“这么久了,我如何记得。”
雷蕾哪里相信,正是因为看不见他的人,她才有胆子问得这么直白,出口之后面上也禁不住阵阵发热,如今虽然想要再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那夜你找上我,说不要嫁给萧白,然后就主动脱了衣裳……”上官秋月倒是很认真地回忆,就在雷蕾听得热血沸腾时,他忽然停下,“想不起来了,不如你照样做一次,我就想起来了。”
雷蕾暴走:“上官秋月!”
上官秋月及时道:“啊,我记得了。”
“说!”
“有。”
雷蕾全身僵硬,几乎想去找根绳子吊死。
“真的?”临死前做最后挣扎。
“真的,你先上床的。”
哇靠,花小蕾这么主动!雷蕾想哭了,你奶奶的不用说这么仔细吧。
“你看,我们都这样了,你怎么还能跟着萧白?”上官秋月温柔地摸摸她的头发,“当日你也看到了,那个姓风的丫头可比你强,她做萧夫人,何太平他们肯定更满意,你比不上她的,跟着哥哥不好?只要我拿到心法,随你如何。”
话中提到风彩彩,不偏不移正好说到痛脚上,雷蕾顿时大怒:“我跟你怎么样,我都不记得了,你少在这里挑拨离间!”停了停又道:“我比不比得上她,也不是你说了算!”
上官秋月道:“当然是我说了算,你素日的行事,只会给萧白带去麻烦。”
雷蕾轻哼了声,却没反驳。
上官秋月道:“你如今也是人质,可有胆量像她那样自杀?”
有贪生怕死的前科,雷蕾尴尬了:“这不是胆量问题,不就是死吗,头掉了不过碗大的疤,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上官秋月“啊”了声,笑:“好汉,这地方就有机关,追魂针,透骨钉,你要哪样?”
雷蕾马上道:“急什么,我只是觉得说不定还有办法逃出去,这么轻易死了不划算,人活在世上,别人怎么对待管不了,自己总要珍惜自己。”
上官秋月收了笑意:“说的对。”
雷蕾意外,难得变态哥哥能赞同咱的观点,居然思维正常了。
上官秋月又道:“保住自己,才能想法子去杀别人。”
雷蕾无语,还是变态。
“你只有跟着我才更合适,”上官秋月细细哄她,“我会喜欢你的,将来还会为你找真的长生果,只要你肯帮我,你爹的毒……”
“你找到长生果会给我?”雷蕾打断他,将心里的话一骨脑都倒了出来,“你若真喜欢花小蕾,当初就不会为了心法让她嫁给小白,现在我已经不喜欢你,也不记得以前的事,更不记得什么家人,所以就算花家出什么意外,我顶多内疚,不至于要死要活那么严重,而且何太平已经知道花家和你有关,就算你动手,说不定何太平也会牺牲它,所以你最好别动不动就拿什么花家要挟我!”
上官秋月的手停在她天灵盖上,不动了。
经典杀人手势啊!他起了杀心?雷蕾魂飞魄散,颤声:“我若是死了,你也捞不到什么好处,留着要挟小白应该更有用吧?”
上官秋月叹息,捏捏她的鼻子:“想不到我妹妹竟这么有趣。”
周围空气仍旧寒冷无比,雷蕾却冒出了一身冷汗,怀疑:“花小蕾既然去百胜山庄偷心法,肯定要先取得小白的信任,你怎么会动她,好好的新娘子,你就不怕洞房的时候小白知道,误了你的大事?”
上官秋月道:“你不笨。”
这话已经相当于默认了,真相多半就是花小蕾跑来献身,人家变态哥哥却不领情,雷蕾大大松了口气,同时又开始胡思乱想,不对吧,这人把花小蕾看光了都没下手,自制力未免太强,莫非是有什么功能上的毛病,所以才这么变态?
羚羊动的杀机
第二日清早,雷蕾得知了一件意料中的大事,几天前何太平在碧水城当着各派掌门以及天下英雄的面销毁了那枚“长生果”,不出意外,虽然也有人对那颗小小核桃心存质疑,但石先生梅岛已死,没人能证明它不是长生果,加上何太平的声望与威信,多数人都打消妄想,怏怏地回去了。
此事表面上结束,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其中真相,包括上官秋月和傅楼。
真长生果的下落,必定关系到卜老先生与冷前掌门之死的真相。
雷蕾心惊,上官秋月只不过帮助石先生弄个假长生果办了场拍卖会,不费吹灰之力就让众多英雄自相残杀,正是掌握了人性的弱点,这一场闹下来,且不说白道焦头烂额,连傅楼都差点被算计了去,惟独千月洞置身事外丝毫无损,太可怕了。
接下来的日子她开始变得沉默。
叶颜没再来过,她也没有去七月小院,因为怕真给叶颜带去灾难,上官秋月不杀她雷蕾,不代表他不会惩罚别人,一切容让都是有底限的。
何太平的卧底是谁?出入各处时,雷蕾特别留心观察千月洞守卫,却并没发现有什么异常,失望之余不由寻思——这么全无头绪乱找也不是办法,主动联系卧底太难,但自己被抓来千月洞的事,卧底一定知道,八成已经给何太平他们报信求助了,不如静观其变。
再就是,上官秋月最近来串门的次数增多,雷蕾的心脏承受能力正随之逐步增强,其实在不挖人眼睛没有生命威胁的前提下,有个美男一身白衣对着自己微笑,还是很赏心悦目的,虽然他带来的通常不是什么好消息。
“何太平在碧水城把那假长生果烧了。”
“让你失望了。”
上官秋月把她的讽刺当成好话,眼波流动:“他原本是打算在架空城处理此事,临时改在了碧水城。”
“因为碧水城离宫山最近,那里是传奇谷的势力范围,他们怀疑我在傅楼手上,”雷蕾不奇怪,“我失踪前,彩彩看见我找傅夫人去了。”风彩彩不是那种恶毒的人,这点让她很佩服,也很不是滋味。
上官秋月想了想:“你说他们会不会跟传奇谷打一场?”
一个人居然能把阴谋解说得这么理所当然,就像讨论今天吃什么饭,雷蕾气得冷笑:“谁会为一个女人两边开火让你们渔翁得利?他们就算找到这儿来,也绝不会为了我跟你们火拼,所以到时候你的条件可别开得太高,适可而止,我没那么值钱!”
上官秋月道:“只要你愿意,我们可以再演一次戏,白放了你。”
雷蕾道:“我早就跟他们坦白了,小白已经知道你在要挟花家,就算我有心替你偷心法和玄冰石,也不一定偷得到。”
上官秋月道:“坦白得好,你的把握反而更大。”
雷蕾道:“我宁愿当人质。”
出乎意料,上官秋月既没生气也没再吓唬她,反倒笑了起来,笑得温和,却又高深莫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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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月过去,意外终于发生,某天吃晚饭的时候,雷蕾从白米饭里吃出了一件特别的东西。
“信已送出,静待时机,阅后即焚。”
字条埋在饭里,墨迹尚未晕开,可见刚放进去不久,幸亏雷蕾最近食欲大减,吃饭就是数米粒,否则指不定已经把这玩意吞进肚子了,捧在手里连看几遍,她不由欣喜若狂,没有谁会无聊到开这种玩笑,组织果然主动跟咱联系了!
看这上面的意思,分明是卧底已经跟小太平小白他们报过信,正在等待指示救人呢!
字条不能留,点灯烧掉。
反正单凭自己的力量逃也逃不出去,还是遵照指示静待吧,有了后援团,有了逃出升天的希望,雷蕾不再犯愁,饭也吃得香了,觉也睡得好了,浑身都舒畅了,并且从此以后养成一个习惯——每次接到饭菜,总是先用筷子在碗里拨弄半天,确定没有东西之后才放心地吃。
十来天过去,饭里再次拨出个字条。
又是什么指示,难道是小白他们得到消息,想到救咱出去的办法了?雷蕾满心欢喜正要打开看——
“在做什么?”背后传来一个声音。
糟糕,他怎么来了!雷蕾这一吓不轻,全身冷汗自动冒了出来,当然她的反应也不慢,迅速将字条收入手心,深深吸了口气,转脸抱怨:“你最近很无聊?”
上官秋月随口:“哥哥怕你吃不下饭,来陪你。”
你确定你有开胃功能?雷蕾瞪眼。
上官秋月拾起筷子,看似无意地拨弄饭菜。
难道他已经发现饭菜中有问题了?雷蕾心里有鬼,又完全猜不透此人的意图,顿时精神高度紧张,眼睛直直盯着筷子,同时不自觉在袖中攥紧了手,佯作镇定:“做什么?”
上官秋月放下筷子:“饭菜不好,是谁送的。”
雷蕾还没回答,门外就走进一个月仆:“尊主。”
“换了。”
“是。”
月仆很快捧着饭菜出去,雷蕾暗自松了口气,幸亏早一步取出了字条,否则这不抓个现行么!字条藏饭里这法子虽然很高明,曾被不少地下党以及间谍同志实践过,却很不卫生,换吧换吧,反正咱也没胃口再吃。
于是她懒洋洋地说了声“随便”,起身走到另一张椅子旁坐下。
上官秋月瞅了她半日,笑起来:“给我看看。”
雷蕾目光微动:“什么?”
上官秋月道:“那张纸。”
他还是知道了!雷蕾大惊失色。
上官秋月微笑:“你下了这许多工夫,地图应该也绘制好了,虽不尽详细,尚有许多疏漏之处,但也不能让何太平他们知道。”
原来他说的是这个,雷蕾半是庆幸半是震惊,这些日子她的确没有闲着,成天东逛逛西跑跑,再通过各种渠道得来些零碎消息,私下画了张千月洞地形图,标注了已知的暗卡哨卫,以便将来小白他们前来营救时能熟悉路线顺利逃走,想不到此人竟早已察觉。
为避免令他生疑,雷蕾索性顺水推舟,有意露出紧张的样子,抵赖:“你说什么,我不知道!”
上官秋月看床:“枕头底下的那张纸。”
雷蕾瞪了他半日,走过去将地图取出来丢给他:“拿去拿去!”
上官秋月接过:“真聪明!”打开瞧了瞧:“真难看。”
雷蕾怒目:“有本事自己画!”
“我都记得,不必画,”上官秋月顺手将那张地图抖了抖,纸屑纷纷坠地,他满含歉意地冲雷蕾笑了笑,转身就走,“我去叫她们快些给你送饭。”
身怀密信却不能看,雷蕾本就心急如焚,巴不得此人就地消失,见他肯主动离去自然求之不得,她先是装模作样走出门,在院子里转悠,看看桃树的新叶,摸摸石头桌凳,望望太阳,直到确定上官秋月真的离去,才赶紧回房间跳到那张小床上,放下两重厚厚的帐子,最后小心翼翼打开纸条。
纸条几乎已被手心的冷汗浸湿。
没有墨迹,空无一字。
雷蕾懵了。
老娘紧张这么半天,费尽心思跟上官秋月周旋,还牺牲了辛苦绘制的地图作代价,最后卧底大哥居然交上来一张白卷!这什么意思,难道先要咱打个白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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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个角落的院子里,躺着一只蹬着腿儿的鸡,旁边是几粒吃剩的米饭,先前送饭那月仆跪在地上簌簌发抖,根本不敢主动分辩。
侍女银环一样样试过菜,拔出银针:“只饭里有毒。”
上官秋月态度温和:“怎么说?”
月仆差点没被那笑容吓晕,花容惨淡:“属下……属下只是从厨房取了饭菜送去小主那里,并不知道是下过毒的,属下委实不知……”
银环厉声:“途中可曾遇上过别人?”
月仆摇头不止。
不是自己的手下就好,银环神色稍和,转向上官秋月:“恐怕不是她。”
上官秋月道:“这么说,问题出在厨房?”
银环略迟疑了一下,忍住心中畏惧,解释:“明知道出了事,尊主第一个必会查上厨房,他们应该没那么大的胆子,平日里进出厨房的外人不多,但也不是没有,所以……”
上官秋月道:“你看,我们的厨房什么人都能进,留着有什么用。”
银环垂首:“属下明白。”
“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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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上湿润的白纸渐渐变干,竟然显出了淡淡的字迹。
一张白纸究竟有什么寓意?雷蕾原本正一筹莫展,转眼间忽然瞟见其中变化,很快明白过来,喜悦万分,迅速抓过那字条,江湖上也有这么高级的手段,卧底的科学知识也很丰富嘛!
“戌时,冰月桥,阅后即焚。”
对方这次为什么不直接用墨写,非要故作神秘用特殊药水?虽然这样可以减少暴露的可能性,但他难道就不怕自己一时疏忽了看不到?
雷蕾不知道其中缘故,却知道冰月桥。
既然组织主动要求会面,多半就是小白他们有消息,当然要去赴约了。
她放心地将字条移到灯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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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上天黑得早,酉正时分视线就已经开始模糊,至戌时初,天已经全黑了,幸亏上空挂着片薄薄的月亮,散发着微弱的光辉,还能勉强看清路,当然,这对于进行某些活动的人来说已经足够,夜色是再好不过的掩护,不需要看得太清楚。
千月洞的人将冰谷当作储存蔬菜食物药品的大冰库,自然有桥连接两岸方便往来,这就是冰月桥。
月华台底部,一条羊肠小路盘旋而下,直达冰涧。
这一带夜晚气温与比白天相差很大,雷蕾已经特意多穿了件衣裳,此刻仍觉得对面冰谷寒气逼人,这条小路很难走,脚下又是高高的悬崖,因此她每行一步都分外小心,所幸月光虽不甚明亮,对面的冰谷却起了大作用,柔和的光芒映得周围的景物清晰许多。
越往下走,耳畔水声越来越大,将近涧底时,路却已经消失了。
十米多高的悬崖,涧底水面依稀泛着银光,面前就是冰月桥。
对面冰谷很大,方圆数十里,外缘有许多暗哨,大约上官秋月认为就算有人逃进冰谷也是等死,所以这冰月桥反而没有设置任何守卫。
严格地说,冰月桥根本算不上桥,因为它的造型实在太不一般,太简洁大方,太有挑战性了——没有桥面,只有十米多高直径约三米的纯天然桥墩,而且桥墩不多不少只有一个,坚定地矗立在冰涧的急流当中,堪称中流砥柱,更关键的是,此桥墩离岸足足有两丈远,三脚猫勉强还能跳过去,雷蕾却绝对不行,所以她被迫停住了前进的脚步。
桥上空无人影。
正在疑惑,耳畔忽然传来一个声音:“雷蕾姑娘?”
雷蕾吓一跳,忙转身。
来人不知何时已站在了身后,最普通的千月洞星仆打扮,身材不高不矮不胖不瘦,毫无特点,根本找不到任何贴切的词语来形容,放在人堆里也就是毫不起眼的那类,没有人会多加留意,当然,这种外貌在某些时候反而是最好的掩饰。
雷蕾打量他:“大哥怎么称呼?”
来人道:“羚羊。”
卧底通常只用代号,雷蕾明白这道理,也不深究:“是你叫我来的?”
羚羊点头。
雷蕾忙问:“小白……何盟主他们有办法了?”
羚羊没有回答,反说出一句非常古怪的话:“在下只是奉命行事,恕罪。”
意识到不对,雷蕾警惕:“你……”
未及询问,对方已经闪电般出掌,力道不轻不重,掌风迎面而至,她只能下意识惊叫一声,整个人便直直向身后的冰涧坠落。
一颗心迅速下沉。
他的任务就是杀人!奉命行事!就在雷蕾仰面跌落的一刹那,天空那片冷漠的月亮仿佛变成了一只冷冷的眼睛,似是怜悯,又似嘲笑。
雷蕾当然不会死。
快要落入激流的前一刻,头顶竟有一道长虹飞落,柔软的白练透着丝丝寒气,直钻入骨髓,带着她腾空上升回到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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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何时崖上已经多出了另一轮月亮,不是天上瘦月,而是一轮皓月,光华皎皎,人间灯火都不足以与他争辉。
多情练“嗖”的回到袖中,上官秋月左手正拎着羚羊的脖子,微笑:“我若叫你供出同伙,你肯定不乐意,而且你也不知道,是不是?”
在他高大身材的衬托下,羚羊就像一只真正的落入虎口的羚羊,全无抵抗之力,月光下,那张脸上满布痛苦之色,欲自尽却又不能。
上官秋月摇摇他的脖子,寻思:“怎么处置你最好?”友好的语气似在商量。
羚羊不答,也不能回答。
雷蕾沉默片刻,道:“杀了吧。”
上官秋月这才瞟她一眼,笑道:“我妹妹不是好人么?”
雷蕾道:“你会放了他?”
“喀嚓”一声响,羚羊软软耷下脖子,终于得以解脱。
上官秋月随手将尸体丢开:“羚羊挂角,无迹可寻,我找了这么久都没找到,果然藏得好。”
雷蕾冷冷道:“总算让我帮你找到了,你是不是该感谢我?”
上官秋月无辜地:“小春花,我救了你的命。”
“多谢你顺便救我,”雷蕾停了停,又问,“中午你故意换走我的饭菜?”
上官秋月道:“不然你就被毒死了。”
无意中已经在鬼门关前转了一圈,雷蕾冷汗直冒。羚羊的计策设得很巧妙,先在饭里下毒,若她真吃了饭,自然正中其下怀,而那时候上官秋月赶过去只会发现一张白纸;但如果她侥幸没有吃饭,在一段时间后便会发现白纸上的字,从而被引到这里来,他就能亲自动手完成任务。
上官秋月走到她面前:“你看,跟着他们也不安全。”
雷蕾闷闷地哼了声:“谁知道是不是你挑拨离间的诡计!”
上官秋月没有分辩:“你的事傅楼并未否认,可何太平他们却知道你不在传奇谷了,前日起程返回,如今都在晋江城里。”
雷蕾道:“因为羚羊报信,他们已经知道我在千月洞。”
上官秋月道:“晋江城离这里不远,可他们还没来救你。”
雷蕾不语。
上官秋月主动解释:“因为我给萧白送了封信,叫他用凤鸣刀心法来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