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手揽她入怀,上官秋月亲切地:“哥哥也很想你,所以就来了。”

大哥,也只有你能把肉麻的话说得这么理所当然,雷蕾极不自在地坐在他腿上,烛光里那张脸完美得不似人间所有,二人相隔极近,熟悉的馨香味直往鼻孔里钻,叫人心猿意马,她不由暗暗叫苦,笑得古怪:“哥,我多大了?”

上官秋月目光闪烁:“十九。”

只比实际年龄小一岁,相差不大,雷蕾又问:“你呢?”

上官秋月不解了:“二十六。”

雷蕾看看二人姿势:“那我们这样……是不是不太好?”有十九岁的妹妹还坐在二十六岁的哥哥大腿上的?

上官秋月明白过来,笑了,语气却不在意:“自己哥哥,怕什么,让你轻薄还不好?”

真会利用身份占便宜,这招好象是老娘用过的吧,雷蕾不敢违逆此人,于是顺其自然趴在他怀里,心里直叹气,小春花,借你的身份吃你哥哥豆腐,真是不好意思,你跟这位妖孽哥哥到底是怎么回事呢?暧昧,好象又没那么不堪,精神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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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小二是你们的人?”

“是我们的人。”纠正。

对了,兄妹两人是大小魔头组合,雷蕾无奈之余,也有点惊心,看来千月洞的星仆无处不在:“这些客栈驿站都是他们提前安排的,不都是他们的人么?”

上官秋月笑得古怪:“当然,掌柜还是他们的人。”

“那别的……”

“杀了。”

轻轻一句话,雷蕾吓得差点从他身上滚下去:“全、全都杀了?”

上官秋月扶住她,宠溺地:“我原本只想确定一下你们是不是走这条路,那掌柜却不肯说,所以我就杀个伙计让他看看,他还不肯,我就再杀了一个,后来人杀完了,他就说了。”解释完毕,他觉得很惋惜:“迟早都要说,他偏偏想不明白这道理,白白丢了几个伙计,你说他笨不笨?”

自己杀了人怪到别人头上,美人哥哥的变态程度果然不是咱能比的,雷蕾哭笑不得,此时她才深刻体会到,人命对此人来说真的是蚂蚁。

如今客栈这几个小二全是千月洞的人!她战战兢兢:“你想下手?”

上官秋月反问:“你怕我对他们下手?”

雷蕾惊,忙摇头:“不是。”

“真那么容易,我还会等到现在?”上官秋月笑,“只那个小二是我的人,别的都是临时找的,若全用星仆,你以为秦流风他们会看不出来?”

雷蕾松了口气。

上官秋月轻轻抬起她的下巴:“跟哥哥说实话,他们真的是去夜谭城?”

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在他跟前说假话会是什么下场?雷蕾冷汗沁出,不敢再自恃身份去冒险,于是故意抱着他撒娇试探:“我们要去哪儿,你不是早就知道了么!”

上官秋月果然放开她,叹息:“还以为你只顾帮他们,不认哥哥了。”

“怎么会,”雷蕾勉强扯了扯嘴角,看来此人早就知道小太平他们的计划了,这一路上还不知道会有多少千月洞的奸细呢,既然他都清楚,再隐瞒也没必要了,“碧水城大年初一拍卖长生果,所以他们到时候会……有所行动,你到时候最好别进碧水城。”

上官秋月点头:“我不会去碧水城。”

到时候小太平调集三大派人手,碧水城会被戒严,美人哥哥若和他们起冲突,我还真不知道该帮谁呢!雷蕾松了口气:“那就好,长生果我们要不要也无所谓……”

上官秋月打断她:“长生果我当然会要。”冰凉的手指划过她的脸,他柔声:“答应替你取的东西怎能放过,只有哥哥才会真正对你好,明不明白?”

看看,又肉麻了!这份心意雷蕾多少还是感激的,劝他:“但那人手上的长生果是真是假还不一定,到时候何盟主会调集人手,碧水城全城戒严,你犯不着去冒险。”

“是真的,我就取了,是假的,我就看热闹,”上官秋月笑,“谁说我要去碧水城。”

雷蕾愣。

上官秋月推开她,起身:“何太平有计策,别人就没有对策?凡事都是可以变的,你该记住这句话。”

雷蕾摸不着头脑。

上官秋月上下打量她。

雷蕾更奇怪:“看什么?”

上官秋月道:“除了哥哥,你也经常轻薄别人?”

雷蕾认真想了想:“不轻薄白不轻薄。”

上官秋月笑而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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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眉如墨画过,眼尾略上翘,带着几分天然的媚态,鼻梁挺直却略显秀气,只有那薄而有型的唇,时常紧抿着,象征着果敢决断,使得整张脸不笑的时候威严摄人,才可以看出此人是个高高在上的、掌控着许多人的生杀大权的、唯我独尊的魔头。

敲门声忽然响起。

雷蕾惊回神:“谁?”

“你……可有事?”公子的声音。

想着方才二人说话声音太大,雷蕾后悔不已,忽瞟见上官秋月似要说话,吓得立即伸手捂住他的嘴巴,朝门外道:“没事没事,你怎么起来了?”

公子似在迟疑:“你好象在和谁说话?”

雷蕾忙道:“没有呢,就刚才小二来了下。”

公子到底没听真切,也信了:“有事就叫我们。”

雷蕾连连答应,直到门外脚步声消失,才松了口气。

上官秋月将她的手从嘴上拿开:“想要闷死哥哥?”

雷蕾急:“你快走吧,别让他发现!”

上官秋月歪着头看她:“这么晚了,让哥哥去哪里,不如就留在这儿。”

春花是你妹妹,老娘可不是,要跟你那么纯洁地一起吃饭一起睡觉,你还是杀了我吧!雷蕾瞪眼推他:“不行!快走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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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曾经死了的那些伙计,雷蕾这一夜再也睡不安稳,梦里总被几个浑身是血的死人追着跑,大叫“兄债妹偿,小魔头还我命来”,噩梦时断时续一直做到天亮,因此第二天上路时,精神未免差了些,干脆趴在公子身上睡觉。

见她真是睡眠不足,公子提醒了几次,也不再说什么,又怕天冷她睡出毛病,想到此女并无男女观念,便伸手将她抱在怀里。

大约是公子一身正气,雷蕾觉得安心的缘故,这一觉竟睡得香甜无比,再没做恶梦,醒来时大乐,想不到“小白”还能辟邪。

“萧兄弟!”车帘被撩起,秦流风弯腰钻进来,见此场景,顿时挑起了眉毛。

公子略有些不自在,很快恢复镇定:“雷蕾姑娘精神不太好……”

秦流风看了雷蕾一眼,似笑非笑:“想必也更喜欢睡在这儿。”

雷蕾其实早已醒来,不过在公子怀中假寐,闻言立即怒目。

秦流风坐下商量:“前面便是新晋驿站。”

按照计划,到了新晋驿站就该使金蝉脱壳之计了,赵管家与王从张前自领人去夜谭城慰民,以掩人耳目,这边秦流风与公子等人却要私下改道,去架空城与何太平会合,一起去碧水城会一会那出售长生果的神秘人,来个瓮中捉鳖。

见雷蕾已醒,公子推开她,道:“此地是武当派的地盘,你先去驿站准备,我去找武当派刘掌门,要调多少人?”

秦流风想了想:“两百左右也够了。”

说话间,马车已经驰进新晋驿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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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长亲自带人上来迎接,秦流风与他打过招呼,二人进房间商量去了,其余众人也纷纷下了车马,各自按计划行事。

公子并不歇息,带着凤鸣刀就要上马赶去武当派。

雷蕾拉住他:“你就这么去,他们肯借人么?”

公子不语。

旁边赵管家哼了声:“凤鸣刀在,牛鼻子老道敢不听令,别说只问他借几个人,就算要东西南三大门派都来,颜老儿他们也只得乖乖听话。”

怪不得百胜山庄号称武林北斗,不只是因为刀法厉害,还有凤鸣刀可以调兵的缘故在里头,若是凤鸣刀心法真被毁……看着公子远去的背影,雷蕾愁肠百结,想到上官秋月昨晚的话,心里不由七上八下——这次行动原不是针对上官秋月,但那个石先生要在碧水城拍卖长生果,上官秋月却说不用去碧水城,是什么意思?

难道事情有变?

雷蕾更加不安,想想又觉得不太可能,这次行动骗不过上官秋月好说,并非人人都有千月洞这么厉害的消息网,骗别人应该绰绰有余,何况此刻江湖上的消息是,何太平还在八仙府调查卜老先生的事,那石先生又怎会知道他其实已经赶到架空城来了?

走一步算一步吧,她不再多想,过去与温香等人说话。

公子很快回来,带着二百多名武当弟子,都是护送赵管家等人去夜谭城慰民的,队伍午时浩浩荡荡出发,却没人知道重要人物并没上车,大约一个时辰后,又有三辆毫不起眼的马车驰出新晋驿站,朝晋江城方向行去,却是秦流风带来的三个手下,他们前脚刚走,众人立即上了另外三辆马车,朝架空城方向赶。

秦流风行事果然周密,雷蕾忍不住赞叹,这样若有其他人跟踪也可以甩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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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下赶路远不如先前那么轻松,众人几乎是日夜兼程,除了在驿站换马时稍作歇息,都极少住店,温香自幼习武还好说,冷醉也是男儿性格,原就四处跑惯了的,倒也没觉得十分不适,惟独苦了雷蕾,浑身骨头都要散架了,时常被秦流风戏弄,也没心情理会斗嘴,这样的情况一直维持到架空城与何太平会合之后。

架空城的晋江客栈。

何太平细细问过情况,道:“我与卜二先生商量过,他会对外宣称我还在八仙府,如今再有半个月就要过年,不算太早也不算太迟,我昨日已发过手令,暗中调动东山南海两派高手,他们会按时赶到碧水城。”

说完,他意味深长看了一眼温香:“难得温姑娘知道大局为重的道理,或能体谅何某。”

温庭得到碧水城出售长生果的消息,却迟迟不肯上报,足见其有私心,如今何太平暗中调兵,惟独不让西沙派参与,显然也对温庭不放心,雷蕾知道其中意思,只是为温香担忧,冷影之死,温庭的嫌疑实在太大。

温香垂下眼帘,低声:“父亲纵有不是,但若说他害冷伯父,是绝不可能的,望何盟主明查。”

何太平微笑:“放心。”

秦流风道:“这路上似有人跟踪,怕是跟千月洞或传奇谷有关,想来他们对长生果也有企图。”

雷蕾心中一动,知道必是上官秋月的人。

何太平皱眉。

秦流风笑道:“已经甩掉了。”

何太平这才点头:“他们既然都志在长生果,如今长生果难得露面,也不会愿意惊动那人,但到时候定会有所行动,我们也不可不防。”

雷蕾忽然道:“拍卖长生果的消息都是那石先生放出来的,可长生果究竟在没在他手上,是真是假,根本没人知道,万一他是骗子,只为卖消息赚钱,把大家都骗去碧水城走一圈,我们岂不是要扑个空?”

何太平摇头:“此人行事周密,能放出这么多消息而无行踪可寻,必非泛泛之辈。” 又叹气:“我只担心此事本就是魔教的陷阱,一心利用长生果之名将这些人都引到碧水城,趁机挑动祸乱,说不定那石先生也是他们派出来的。”

真正得到长生果的人,谁会愿意拿出来拍卖?

公子道:“不错,如今长生果是真是假都不重要,宁可防患于未然,此人真无恶意还好,若是居心险恶,我们也不能毫无准备,何况此人若真有长生果,便极有可能是杀害卜老先生夺走长生果的真凶,然后嫁祸冷掌门,或许冷掌门之死也与他有关。”

温香目光一亮:“正是,不论真假,都应该先将这个人找出来问一问。”

雷蕾也觉得有理。

当下众人商议过,决定第二日便动身去碧水城,虽然时间还早,却不必急于赶路,正好养精蓄锐。

只是谁也没想到,碧水城里等待他们的,是另一个消息。

人生总有意外
到碧水城的时候正好是二十九,但见城中小桥瘦湖,幽轩画阁,景致颇为秀丽,并无冬日落寞冷清之色,除夕将近,人们都欢欢喜喜准备过年,卖爆竹年画的随处可见,还有许多卖梅花的漂亮小姑娘,一派太平祥和的气象。

想到即将发生的事,众人心情都有点沉重,碧水城是南海派地盘,冷圣音作为主人,早已安排了客栈,还订下酒饭替众人接风。

蜀客酒楼,灯火辉煌。

“又是这儿!”有关这次穿越的种种,雷蕾极不满意,对负责设计的蜀总抱有相当大的成见,如今见到这招牌,不觉忿忿,伸手扯着冰山美男嘱咐,“你以后别照顾他们生意了,去别的酒楼订吧!”

冷圣音看她一眼,莫名其妙。

旁边秦流风却拍拍他的肩:“冷兄的眼光是不错的,这酒楼有几道招牌菜驰名江湖,蜀老板也是诚实人,我看就很好。”

此人总是唱反调,雷蕾冷笑:“诚实个屁,一点不好!”

秦流风扬眉:“你认识蜀老板?”

“当然。”

“你不是失忆了么?”

实在小看了风流才子,表面赌气,实际却是在探咱的底细呢!见这么多视线都集中在自己身上,雷蕾不免心慌:“我当然失忆了,不过我......当初进过他的酒楼,里面很不好,不好!”

“是么。”秦流风笑,俨然一副“你就老实招了吧”的表情。

雷蕾毛骨悚然,开始冒冷汗,难道这只狐狸在暗中调查过?不对,这家伙很擅长逼供,多半是故意诱导呢!于是她镇定:“真的,当初我们……”

“我们在晋江城进过他的酒楼,”公子忽然开口,示意冷圣音带路,“商量大事要紧,此事有空再与秦兄细说。”

何太平微皱了下眉,很快恢复笑容:“说得是,先吃饭。”

秦流风笑笑,推冷圣音:“我饿得很,有劳你快些领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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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楼单独的雅间,隔音效果非常好,正适合密谈,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冷圣音与秦流风身边各空出一个座位,巧的是,惟独冷醉温香二人尚未入席,温香局促不安地站在旁边,冷圣音也不招呼,冷醉显然知道哥哥的事,但要她主动坐秦流风旁边,却拉不下脸面。

稍作犹豫,她还是往哥哥身边走。

秦流风忽然起身,一把将雷蕾从公子旁边拖过来:“萧兄弟那边还空着,冷姑娘不妨坐那儿。”

雷蕾气得:“你你你……”

冷醉咬唇笑,果然坐到公子身边。

见冷圣音还是不开口,何太平微笑:“温姑娘不必拘礼,先坐。”

温香垂首过去坐下。

蜀客酒楼名不虚传,热腾腾的酒菜很快送上来,菜色搭配很好,既不显得太油腻,也不太过清淡,足以让风尘仆仆的远客胃口大开,惟独那些上菜小妹一身的新式旗袍,让雷蕾很不习惯,恍惚间竟分不清这到底是在古代江湖,还是在现代酒店。

何太平开始说正事:“冷掌门几时到的?”

一声“冷掌门”,使得饭桌气氛变得严肃许多,冷圣音道:“不过半个月,但早在两个月前我便派人过来打探消息了。”

何太平示意他继续说。

冷圣音徐徐道:“为免打草惊蛇,也只在暗中查探,各大客栈的确陆续入住过不少人物,除了一些关外客商,各城有名的富豪,还有崆峒、青城、峨眉派的掌门,无影门的门主,同人山五兄弟,苗家三鬼……”

几十个名字报完,座中一片沉寂。

公子冷笑:“名头都不小。”

可见那石先生暗中卖消息也是有针对性的,他故意将这些大人物引到一处,无论拍卖长生果是真是假,令他们自相残杀都是件很容易的事。

秦流风道:“他是个聪明人。”

一个聪明人做出这等事,不会不知道后果,足见其动机不纯。贪欲是可怕的,这么多大人物聚在一起,若果真为争夺长生果发生争战,以众人之力能阻止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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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看公子等人心情似乎都已落至极点,惟独何太平神色依旧温和平静,这点雷蕾也不得不佩服,只听他叹道:“后日东山派颜掌门会率人赶到,加上你们南海派,戒严全城,抢先控制局面,胜算便多了几分,我会再调旁边梁山泊的人马过来。”

梁山泊?雷蕾默,我什么也没听见。

秦流风道:“但魔教的人也许会来插一手……”

“尽力而为!”何太平打断他,微笑,“既然都想长生,谁也不会愿意当最先出头的那个,取胜不在人多,看谁能控制全局。”

雷蕾赞同,笨蛋也知道渔翁得利的道理,这些人虽多,却都想保存实力抢夺长生果,绝不会轻易动手,何况真得到长生果,也必会成为众矢之的,谁愿意看到别人比自己长命呢,就算长生果能增加功力,也敌不过这么多高手,除非他有万全的脱身之计。

冷圣音忽然道:“其实……那些人早在十天前就已经陆续离开了碧水城。”

众人愣。

何太平敛眉:“莫非有变故?”

目中透出几分迷惘之色,冷圣音道:“原先那人约定的地方是古茶巷的一个赌场,那儿的老板是蔡二娘,他们接头似有暗语,因怕惊了他,我也没露面,只派人监视古茶巷,并不见有特别的人物进出,想是他还躲着没到。”

秦流风道:“这些人既来了,为何要离开?”

冷圣音道:“听说是筹钱。”

长生果叫价必定不低,道理上也说得过去,何太平沉默半晌,展颜:“有消息就好,先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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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桌话题开始丰富,或许是刻意为之,但紧张的气氛已在逐渐被冲淡。

雷蕾看着身旁的人,越看越有气,在桌下踩他的脚,咬牙低声:“你怎么不直接叫冷大才女坐这儿!”

秦流风似有防备,躲开那脚,也低声:“因为她不会乐意。”

“你以为我很乐意?”

“你不是和温姑娘要好么,成人之美你懂不懂。”

雷蕾不说什么了,成人之美,谁来成老娘之美呢!刚才还在怀疑咱的来历,如今也好意思跟咱开玩笑,这张脸真是修炼到家了,他奶奶的!

越想越不甘心,她满桌扫描。

冷不防耳畔又传来秦流风的声音:“不必找了,方才我已经叫他们把韭菜撤了。”

“卑鄙!”

“过奖。”

秦流风若无其事,谈笑风生,雷蕾只得闷闷地取过勺子喝汤,哪知随着勺子搅动,汤里一件黑乎乎的东西便浮了上来,她眼尖,立即将那东西捞起来看,顿时目瞪口呆。

见她举着勺子半天不动,众人奇怪。

雷蕾喃喃道:“姓秦的!蟑……蟑螂!”

看清勺子里那只死蟑螂,众人不免大坏胃口,齐刷刷搁下筷子,都有点哭笑不得,公子微有洁癖,脸色尤其难看,温香冷醉二人也紧抿着嘴。

冷圣音尴尬:“这酒楼的东西向来干净,怎的……”

“不妨事,咱们正好可以赖帐,”秦流风潇洒地取出手帕,擦擦手,高声将门外的服务小妹叫进来,“小姑娘,去叫你们管事的来一趟。”

服务小妹为难:“这……我们张掌柜不在。”

秦流风拿一根筷子指指那蟑螂:“那就替我给你们总店的蜀老板捎句话,你们这酒楼还打不打算再开下去?”

服务小妹也惊慌,连连道歉央求。

雷蕾沉着脸,拍桌子:“一定要停业整顿!整顿!”

秦流风摇头:“太狠了太狠了,最毒妇人心!”

“是看见妇人你就心软,”雷蕾扬脖子,坚持,“这是个很严重的问题,卫生状况不好,客人吃出毛病怎么办?这事闹大了还关系到人命呐,以前我们那边就有很多……”说到这里忽然停住。

秦流风低声笑:“以前你们那边有很多……什么?”

雷蕾警惕地:“我不记得了。”

秦流风“啊”了声:“对,以前你和蜀老板有仇。”

雷蕾冷哼。

“姑娘多担待担待,想是厨房那边不仔细,其实以前从没有过这种事,真的,”见她不饶,服务小妹忙信誓旦旦地保证,又叹气,“蜀老板本是嘱咐过的,张掌柜往常也管得很严,只是最近……”

秦流风道:“最近怎么?”

服务小妹迟迟不语。

秦流风含笑拉过她的手,放上锭银子:“放心,没人知道是你说的。”

服务小妹红了脸,轻声:“张掌柜原是很好,只是听说他最近好象要买什么重要东西,在银子上未免看得紧了些,能省的都省了,还克扣我们的工钱,因此大伙儿都没往常用心……”

何太平忽然道:“他要买什么东西?”

服务小妹摇头:“不知道,他十天前就出门了,至今未回。”

秦流风立即道:“去了哪里?”

服务小妹笑:“好象是夜谭城。”

“不好!”何太平倏地站起来,“快去古茶巷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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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茶巷其实根本不能算作巷,它宽敞得就像一条小街,放眼望去是两排红红的灯笼,灯影里人来人往,每家赌场门口几乎都站着两三个高大壮汉,里头吆喝声不断,由于城中赌场基本都开设在这一带,不免又引来些暗娼之流拉生意,因此入夜时分,这里就显得比别处更热闹。

冷圣音领着众人走到一家大赌场门前:“就是这间。”

两名壮汉警惕,上来阻拦:“你们……”

秦流风笑道:“我们是蔡老板娘的朋友,如今有要事找她,两位大哥可否进去通报一声?”

两名壮汉闻言冷笑:“朋友?满嘴胡言……”还没来得及说完,只听“哎哟”一声,其中一个已经被丢到街上摔了个四脚朝天。

冷圣音拎起另一个,冷冷道:“找蔡二娘。”

这壮汉原本也有些本事,但如今居然连对方怎么出手的都没看清,心知自己与对方武功相差太远,岂敢不识时务,当下再不敢嚣张:“是是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英雄有话尽管吩咐……”

冷圣音丢开他:“找蔡二娘!”

壮汉爽快:“好说,几位跟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