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夫人呢?”展秋雨疑惑的声音。

  没有声音。

  “胡李,不是说五夫人叫我么?”有些严厉。

  “她不会来了。”

  一个女人阴测测道。

  “你是……”展秋雨似乎惊恐无比。

  终于现形了,林菲菲本就觉得那女人声音有些熟悉,不由悄悄探出头。

  一幕骇人的情景。

  .

  “雨儿!”

  随着一声女人的叹息,周围燃起碧绿的光芒,将院子照得明亮起来。

  那胡李忽然转过身,双眼发绿,脸部轮廓渐渐模糊起来,仿佛是一团橡皮泥,正在被揉捏、挤压……

  展秋雨已经吓得呆住。

  半晌,一张女人的脸出现,大约二十四五岁的样子,大眼小嘴,俏丽无比。

  还好不算可怕,林菲菲松了口气,庆幸自己不用晕。只是,分明是男人的身子却安了张女人的脸,有些诡异。

  展秋雨忽然惊叫道:“四娘!”

  这就是他提起的那个芳年早逝的、最疼爱他的四夫人?林菲菲又恐惧又好奇,那应该没有恶意才对,但她这么晚把展秋雨引来又想干什么?

  四娘似乎很内疚:“雨儿,是我。”

  “四娘,”到底人鬼有别,展秋雨还是有些害怕,颤声道,“你怎么会在这里,我大哥他们是被你……”

  “不错,”那美丽的脸忽然变得狰狞,双目瞪大,似要爆出,看得林菲菲心惊胆战,“我要报仇,我要让展家断子绝孙,你……莫要怪四娘。”

  展秋雨吓了一跳:“四娘何出此言?”

  那四娘沉默半晌,忽然阴阴地笑了起来,声音如夜枭般,却又似在哭:“雨儿,你可知你父亲做了些什么事?”

  “父亲?”展秋雨愣了愣,“父亲一向慈善温和,四娘你……”

  “慈善温和?”尖笑声打断了他的话。

  笑声不大,却足以划破漆黑的夜,格外恐怖凄厉。

  “那老东西表面慈善,心狠手辣,当初为了娶我,生生害死了我的夫君!”她忽然又由笑转哭,阴惨惨地,“他害死我夫君,还有一岁的孩儿,我为何不恨!”

  “不可能!”展秋雨失声叫起来。

  “雨儿,”她依旧幽幽哭道,“他用我母亲要挟我,我只好答应他,做他的小妾,生下了你五哥和七弟。”

  “你竟忍心连五哥他们也……”

  “他不是我儿子,所以我第二个便杀了他!我只要我那一岁的孩儿,那个老东西竟将他活活溺死,还有我夫君!”她哀哀叫着,“雨儿,那日在秦淮河上四娘不想害你,可是四娘不甘心啊!”

  难怪那天他落水那么久,却没有沉下去!林菲菲这才明白,原来是她在犹豫,不忍心杀死这个她最疼爱的孩子。

  可疑惑接着又来了:她到底是怎么跑到那么远的秦淮河上去的呢,而且这里风水旺盛,鬼怪都最怕的,难道这院子有什么古怪?

  更重要的是——她已经死了十多年,却还在人间,竟然没有魂飞魄散?!

  “四娘,我是你最疼的雨儿,你连我也不放过么!”

  展秋雨骇然,连连后退。

  “莫要怪我,雨儿,”她缓缓朝他走来,肩膀上,那两只枯瘦、苍白、有着长长红艳指甲的手再次出现,“你不该生在展家,待来世投胎就不会这样了。”

  展秋雨吓得转身就跑。

  哪知,他脚下虽然不停,身体却并没移动半分。他自己浑然不觉,但门外的林菲菲却是看得清清楚楚。

  四娘已经走到了他的旁边,幽幽地看着他半晌,两只眼睛忽然流下血来!

  林菲菲吓得呆住。

  “雨儿,跟四娘走,四娘报了仇,没有怨气,就能投胎了,我们可以求求他们,叫我二人再做母子,好不好?”

  “不……四娘……”

  没有人愿意平白放弃生命。

  半晌。

  一声叹息,那双触角般的手缓缓向他伸出……

  .

  林菲菲心下大惊,正要出去,忽然,一道紫光在展秋雨的胸口亮起,四娘面色一变,立刻收了手后退几步。

  楚颖来了?

  她心中狂喜,随即却又沉了下去。因为她已看清,那发光的,只是当初为了防止被附身楚颖给的那道紫符。

  展秋雨也愣住。

  “果然厉害,几次我都不能附身,又怕他们发现,只好借胡李之体将你骗来这里,”四娘叹了口气,哭道,“我只是要复仇,他们还要百般阻挠,当初我被那老东西折磨,为何就没有人来救我!”

  哭声中,一阵阴风卷起。

  整个小院天昏地暗,地上的叶子都被卷上半空,发出相互碰撞的声音。

  同时,紫符的亮光也更强。

  四娘似乎被激怒了,她忽然仰天大哭起来,双目中血泪滚滚而下!

  很快,地面便形成了一道道纵横交错的血河,那些血仿佛有生命一般,在地上蜿蜒流动,向四周各个角落蔓延开去。

  哭声越大,风越疾。

  院子地上竟已满是血水,令人触目惊心。

  倏地,那道符莫名其妙开始燃烧,发出碧荧荧的光,却丝毫无损衣物。

  不好!林菲菲又着急又疑惑,那四娘怨气太强大了,纵然丈夫和儿子被害,但一个人哪会有那么大的怨气?

  分明是院子有古怪!

  果然,待符烧尽,风也止住,满地的鲜血也已消失不见。

  展秋雨呆住。

  师兄怎么还不来!林菲菲着急地看看小路,难道敲门他没听见?不会啊,明明听到他起床的,或者他听见了,却不知道在哪里?

  四娘冷哼了两声,身后两只手忽然伸出,尖尖的指甲陡然变长,眼看就要掐到展秋雨的喉咙……

  “住手!”林菲菲终于豁出去了,她将门一掀就冲过去,“你别害他!”

  见了她,四娘果然一愣。

  趁她发呆,林菲菲赶紧从怀里抓住几道符,一边念咒一边朝她掷过去。

  其实林菲菲倒也有自知之明,她能连楚颖的符都毁去,这么几道符自然奈何不了,自己这么做不过是为了拖延时间。

  哪知——

  四娘竟真被那些符打个正着!随着一声惨叫,她,不,是胡李倒在了地上。

  太出乎意料了!林菲菲一愣,随即满心兴奋,拉着展秋雨的手臂就往外院门拖:“展大哥,快走!”

  展秋雨这才回过神,大喜:“是你!”

  二人也不管地上的胡李,直接往院门冲去。
[正文:第三十二章 时势造英雄]


院门近在眼前,林菲菲狂喜,只管拉着展秋雨往前冲。

  差几步。

  还差几步。

  怎么还够不到?

  她马上发现不对,停住脚,拉着展秋雨转过身。

  东南角,那口废弃的井中,忽然如着火了一般,燃起碧幽幽的光,紧接着,一阵腾腾的黑雾冒出。

  二人吓呆。

  渐渐,那黑雾凝聚成一团,却并不显形。

  “你们跑不了的,”雾中传来哭声,那声音虽然在哭,却又仿佛略带着得意,“就算叫,也不会有人听到。”

  “四娘……”展秋雨颤声道。

  “雨儿,你竟还是愿意做展家的人么,”她似乎叹息了一声,“那老东西根本就该绝后,哪知祖上留了这么个风水旺宅。”

  拖延时间!

  林菲菲立刻接过话:“既然是风水旺宅,你怎么不怕,还有这么大的怨气来害人?”

  “我没害人,我只是报仇!”她怒道,“他害死我孩儿和夫君,我要他断子绝孙,我要他亲眼看到自己的儿子孙子一个一个死在他面前!”

  “对对对,他那么做是可恶,该死!”林菲菲可不是没脸色的人,对什么鬼说什么话她是知道的,一切以拖延时间最重要。

  果然,那四娘闻言,声音和气了些:“这里风水的确好,只不过,如今已变成了五行阴阳煞!”

  .

  看来古代的鬼还是很单纯好骗的,林菲菲擦擦额头上的冷汗,又有些郁闷——五行阴阳煞?自己根本没有学风水,哪里知道这些!

  她想了想,试探道:“你一个人做的?”

  四娘没听出来:“一个人自然不能,但那老东西害的何止一人,雨儿,你的母亲六娘,也是被那老东西害的,你的外祖父被他生生打死!”

  “母亲?”展秋雨吓了一跳,片刻,喃喃道,“难怪小时候她就不喜欢我们。”

  林菲菲却快晕了。

  这展老爷也太好色了,到处抢老婆,YY的就不知道色字头上一把刀啊!现在好了,小老婆联合起来造反,害我林菲菲今天也跟着倒霉……

  “不错,你母亲与三娘都是被那老东西害了,听说你二娘也是,她们舍弃轮回在冥府地狱受苦,留下这股怨气就为了等到今日!”说到这,四娘又阴阴哭起来,“我们知道此地阳气旺极难以报仇,只有五行阴阳煞能化阳为阴,助长怨气,所以她们都甘愿将头发留了下来!”

  “雨儿,那老东西害了你母亲,你可还愿做他的儿子?”

  展秋雨面色苍白。

  不好不好,再下去她又要动手了,师兄啊师兄,你怎么还不来……

  随便找个话题侃吧!

  林菲菲立刻开口:“等等……不对啊,人死了五年不回地府就会魂飞魄散,怎么你死了十多年还在?”

  “此井乃聚气之眼,天地灵气汇集,你几次来查探都没发现,也是因为此井天生聚气藏气,我便借它掩饰。”

  难怪自己总是感觉井里古怪,却又查不出来!

  想到这,林菲菲心中一寒:“六娘和二娘三娘都甘愿,那七娘呢?”

  果然,四娘哼了声。

  “那个贱人!居然为了快些轮回,连报仇都忘了!”

  林菲菲骇然:“所以你们害死了她?”

  “不错,她天生是水命,五行阴阳煞不能少,如今她的头发就沉在这井里,成了水位。”

  原来五行阴阳煞是这么回事!

  展秋雨也恍然:“难怪母亲说七夫人是暴病而亡。”

  林菲菲终于明白了:“她现在不能轮回?”

  “自然,五行阴阳煞少她不行,她才死半年,又不愿报仇,我怕她四处乱走坏事,只得将她的一魂一魄强行镇在水里,不过如今报了仇,我便可以撤阵了。”

  看来梦中那个求救声一定是七夫人,她并不甘愿被镇在这里,那天晚上自己和展秋雨来查看,那格外敏感的通灵能力无意中感应到了她。

  林菲菲叹了口气,却忽然又想到了什么,惊叫:“不对!你死在先,五行阴阳煞还没有布好的时候你根本不敢出来,到底是谁害死七夫人的?”

  .

  闻言,四娘声音一变:“胡言乱语,我自有我的办法!”

  是五娘!她来过这院子,那青草就是被她踩坏的!林菲菲忽然冒出这想法,吓了一跳,不过现在惹火这怨鬼可没好处,还是岔开话题拖延时间的好。

  于是,林菲菲改口问道:“既然有了五行煞化阳为阴,你们不是随时都可以害人吗,怎么要隔七天?”

  见她相信,四娘似乎松了口气。

  “普通阳宅自然不需要那么久,但此宅阳气太旺,纵然五行阴阳煞也要七日才能运转一个时辰,还必要附身才能走远,”她恨恨道,“这样也好,我正好要他亲眼看着自己的儿子孙子一个一个死在他眼前!”

  难怪每次出事都是在七天后的戌时,可林菲菲又不解了:“昨天不是刚过了第七天吗,你怎么今天也能出来?”

  “昨日没出事,难道你就不知此阵发动时间有变?”说完,她又看着展秋雨,“雨儿,跟四娘走吧。”

  又是五娘!那天早上遇到她,她一定就是来动手脚的吧。林菲菲一边想,一边着急地往院外望了望,都这么半天了,师兄怎么还没来!

  四娘却不耐烦了:“雨儿,我们走。”

  “等等等等……”林菲菲忙开口,“你怎么能离开这里那么远跑秦淮河去,还,还有,你怎么附身的,展大哥身上根本没什么身体毛发之类的东西引你俯身啊?”

  四娘冷冷道:“待我复了仇,你看这井下东西便知。”

  声音刚落,那黑雾陡然朝这边扑来。

  大约是身边有了人,展秋雨也不那么害怕了,立刻拉着她后退。趁这空隙,林菲菲急忙摸出怀中所有符纸,口中念着咒,又是一把全掷了出去。

  “你以为我真怕你?”

  冷哼声中,狂风又卷起,那些符纸果然全都在空中燃烧起来,一团一团碧荧荧的,如同诡异的烟花。

  正在着急,门外,响起一声叹息。

  .

  “姐姐,展家人已大半死在你手里,你的仇也算报了,雨儿他……”

  门外,走进一个妇人。

  “五夫人!”

  四娘似乎也很意外,又很着急:“妹妹,你如何出来了!”

  看来她还是不忍心害展秋雨,林菲菲暗暗叹息,开口问道:“是你在帮她们,杀七夫人,改了这阵发动的时间?”

  五娘还未说话,四娘已经接过话:“休要胡乱揣测,一切与五妹妹无关,她只是好心同情我等,那老东西本就该死!”

  五娘微微一颤,喃喃道:“姐姐……”

  “若非妹妹,我也不能报仇,”四娘又哭,“只是我心甘情愿在这井中足足等了十多年,如今我要展家人都死绝,方消我心头之气。”

  见五娘迟迟不说情,林菲菲气道:“亏展夫人那么信任你,你竟然帮忙害展大哥!”

  五娘只不语,四娘却愤怒了:“为何帮我们就错,妹妹她一片好心,当初那老东西百般折磨我们,根本是罪有应得!”

  “我的焕儿,他才一岁,那老东西竟狠心将他溺死,二娘三娘六娘她们都在下面受苦不能轮回,为的就是今日,我无论如何也不能罢手!”她停了停,“雨儿,你如此孝顺,只要跟四娘走,报了仇,你母亲便可以投胎转世了。”

  展秋雨面色发白。

  林菲菲着急地看着五娘,却见她还是面露矛盾之色,沉默不语。

  “他是无辜的,”林菲菲只好自己开口劝,“要恨也该恨展老爷,听说你以前最疼展大哥,倘若他就这么死了,心有怨气不能轮回,你不是害了他吗?”

  沉默。

  “我就不无辜?”她似下定了决心,阴阴地哭叫起来,“父债子偿,天经地义!”

  师兄怎么还不来呀!

  看她似乎要动手,林菲菲急了,口不择言起来:“等等……这个,怨气是吧,做人,啊不,做鬼也要心胸开阔嘛,要仁慈,你看你如果当初就去投胎,说不定早就有个像展大哥这么乖的儿子了,是不是?所以,是你自己害了自己,冤冤相报何时了……”

  “只要雨儿跟我走,我就可以投胎了,”她打断林菲菲的鬼话,“现在就走吧!”

  说完,那团黑雾又朝她们扑来。

  林菲菲着急,自己身上已再没一张符咒,偏偏那玄紫石又半灵不灵的,自己总不能丢下展秋雨不管吧。

  黑雾已经不到一米。完了!林菲菲吓得瞪大眼。

  谁知,那黑雾忽然停下。

  “你让。”

  .

  林菲菲愣住。

  “既是有人替你撑腰,我不杀你,”她阴阴道,“你也莫要误我的事。”

  “替我撑腰?”林菲菲奇怪极了,自己哪来那么硬的后台哦,“是谁?”

  四娘似乎也很惊讶:“我也不知,你让。”

  林菲菲为难了。

  这个,生命自然是最重要的,可是展秋雨呢?好歹他也不坏……她转过头,果然见展秋雨紧张地看着她。

  那个后台既然能令四娘顾忌,一定很厉害吧?林菲菲顿时转了转眼珠:“我不让,你连我们一起杀吧。”

  哪知四娘听了还没说什么,展秋雨却忽然握住了她的手,面向五娘道:“五娘,我去后,你叫母亲千万莫要为难他们,好好打发他们几个走吧。”

  五娘愣了下,拭泪点头。

  林菲菲傻了眼。

  他却朝林菲菲一笑:“不妨,你与此事无关,只是我……”

  说到这里,他面露歉疚之色,估计又想起了给她“交代”的事。

  完了,他虽然是一片好心,却不知她林菲菲的生路正好被这几句话堵死了,她脸皮再厚也不是那么没义气的人嘛!

  别人对我好,我就对他好,死就死壮烈点吧,什么叫时势造英雄啊!

  林菲菲下定决心,终于从牙缝挤出几个字:“你要杀他先杀我!”

  话音方落——

  寒意袭来,林菲菲从脚底凉到了头上,汗毛根根竖起,近在咫尺啊!这下逃不掉了,师兄你怎么还不来……

  五娘呼道:“姐姐,你只报仇便是,何必伤及无辜!”

  那黑雾闻言真的一顿,随即又转了个弯,似乎想绕过她。

  林菲菲本能地张开手护住展秋雨。

  “莫以为我真怕你!”四娘显然怒了。

  展秋雨忙要拉开她:“你走吧。”

  “有本事你杀我!”她心一横,双手叉腰,紧紧瞪着那黑雾,“不过,我,我先告诉你啊,你你你杀了我,我那个后台不会放过你的,你要考虑清楚……”

  四娘又哭起来,带着怒意:“当初我夫君儿子被害,谁来救我!如今我只要报仇,你们竟还要来阻拦,杀了你又何妨!”

  说完,她猛地扑上来。

  完了,这鬼不是吓大的!林菲菲已心中恐惧无比,根本忘了闭上眼睛,看着那惨惨的黑雾,她甚至能感觉到,那股寒意正渐渐将自己吞噬……

  等死的滋味竟这么难受。

  
[正文:第三十三章 聊斋故事]


一道强烈的紫色亮光划过夜空。

  惨叫声响起!

  尖锐无比,刺穿了黑夜。刹那间,周围的绿色光芒全都熄灭,然而黑暗还没来地及降临,身后已经有灯光亮起。

  林菲菲头皮发麻,还没反应过来,下一刻,已经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抬头,似笑非笑的眼睛。

  转头,白衣如雪,静静地站在那里,冰雪般的眼睛正看着自己。

  在他对面,那片黑雾竟已化作了一个人影,面容不再俏丽,脸色蜡黄枯萎,两眼暴突,流着两道血泪,头发散乱地披着,两只脚裹着素白的袜子,悬在半空。

  林菲菲看得两眼发直。

  那四娘全身发抖,身体竟已逐渐透明起来,很快便淡如轻烟。她恐惧地盯着出手的白色人影,似乎不敢相信这个结果:“你……”

  一旁的疯和尚面露不忍之色,合十念了句佛号:“阿弥陀佛,她也可怜,施主何必下如此重手!”

  楚颖也皱起眉头。

  终于,林菲菲如愿以偿地晕了过去。

  .

  斜阳将树影送上窗台,却又被微风吹动,影影绰绰,暖意融融。

  “鬼啊——”林菲菲倏地从床上坐起。

  “没事了。”

  声音飘渺而悠远,一个白色人影迈着优雅的步伐,缓缓走过来。

  “师兄?”见到他,林菲菲紧张的心才放了下来,“你终于来了,吓死我,我还以为真的要死了。”

  冰雪般的眼睛看了看她:“你不会死。”

  “真是吉人自有天相啊,哈哈我还以为敲门你没听见,太上老君三茅祖宗,回去一定给你们烧烧香……”大难不死的感觉真好!

  兴奋了半天,林菲菲这才想起真正的救命恩人:“师兄,谢谢你救我。”

  他不言语。

  很快,林菲菲又黯然了——昏迷时,记得是楚颖抱着自己的啊,现在醒来倒不见……是了,他一定是怕妙清师姐误会。

  想了想,她还是开口问道:“他们呢?”

  “在厅上。”

  “我去看看。”

  .

  “装的什么?”林菲菲抚摸着那个青瓷瓶子,掀了掀,“这么重。”

  疯和尚笑嘻嘻道:“骨灰。”

  林菲菲立刻拿开手,后退两米:“谁的?”

  “四夫人的,”疯和尚合十道,“不想那井竟是聚气之眼,这个刚从井里捞出来,想必是她用来附身之用。”

  “附身?”

  “五行阴阳煞虽然厉害,她也必须附身才能走远,我等只知展施主身上并无供她附身之物,哪里想到她竟以骨灰作引,混入饭菜使人食下,所以三魂六魄才能跟展施主到金陵城。”

  “吃?”胃似乎在翻腾了。

  “她竟有如此怨恨,肯舍弃骨灰,”疯和尚露出惋惜之色,“善哉!如今倒也无妨,反正她已被你师兄打得魂飞魄散了。”

  灵逸?林菲菲怔了怔。

  “那五行阴阳煞又是什么?”

  “不过是缕头发,将她们那一魂一魄分别镇在五行之位,如今已将阵撤去,想必其他几位夫人也不必再受地府苦楚,都可轮回转世了。”

  原来是这样!

  “嗨,事情终于完啦,”总的说来,成果还是不错,林菲菲拍拍手坐下来,“我们明天可以走了。”

  疯和尚却苦着脸:“回去又没人请贫僧吃肉。”

  话方说完,外面已响起笑声。

  却是展夫人扶着丫鬟走来,身旁跟着五娘与展秋雨。林菲菲原本十分担心五娘,看样子展夫人竟似已原谅她了。

  “大师为何如此说话?”展夫人笑着说完,后面的丫鬟已经捧出一个盘子。

  几锭大大的银子!

  “这是二百两,区区薄礼还望众位莫要推辞,”她欠身行礼,“展家多亏了众位道长与大师才得以幸存,贱妾已叫下面备了些水酒和薄礼,外面有雨儿作陪,莫要客气。”

  哪知疯和尚却更丧气:“夫人若送两只鸡倒妥当,银子贫僧宁可不要。”

  展夫人一愣,与五娘都笑了。

  “大师不必担心,这点客我展家还是请得起的,”她又笑着转向林菲菲:“林公子,贱妾还有些事想与你私下谈谈,先到里面略坐坐,如何?”

  林菲菲愣了愣,点点头,却不期然瞟见展秋雨,那清秀的脸上正带着奇怪的微笑。

  .

  房间光线柔和,色调搭配得十分得宜,幽雅而不黯淡,绝对没半点刺眼的东西,这一切都标志着主人不俗的品位。

  绣帘低垂,空气中依旧弥散着淡淡的香气。

  自展秋雨昏迷那次,林菲菲已是第二次进展夫人的房间了。那夜灯光朦胧,她还看不大清楚,而此刻却是白天,整间房的布局摆设都清晰地呈现在眼前,果然没有让她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