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游更好奇了:“红色?”
“是,红色,”杨念晴有些不舒服起来,“明明是红色,干吗要叫泪菊,他还说什么眼泪也可以是红色……怪怪的。”
南宫雪也面露意外之色,不过二人倒也并不吃惊,菊花先生性行古怪是出名的,他的菊花名字古怪更出名。
南宫雪微笑:“只怕又是他的新品种。”
李游点头,修长的双目中又开始泛起有趣之色:“以前倒没听说过这个,下次来必定要好好看上一番。”
杨念晴瞪了瞪他:“他只说你别再带女的来打赌踩他的花就好。”
“自然,”李游面露头疼之色,叹了口气,“在下每次打赌,许多时候麻烦的还是自己。”
杨念晴忍住笑,咳嗽两声:“我说今天打的赌,到底算谁赢?”
“自然是我。”
“什么?”她叫起来,“我可是走出来了的。”
“若非他带路,你走得出来?”
杨念晴不服气,板着脸:“喂,你知不知道我当时有多危险,万一我踩了那些花,只怕就出不来了……”
“死不了,”一直沉默的何璧忽然开口,“自然会有人去翻你。”
南宫雪看看李游,也有些好笑:“不错,就是李兄要麻烦些罢了。”
何璧截口道:“无妨,这样的麻烦他已找过许多次。”
见他二人唱双簧一般,李游也并不介意,只眨眨眼,看着杨念晴似有所悟:“还好在下今天不必如此麻烦,实在是运气,看来以后打赌还是找不喜欢踩花的人好。”
想到他以前打赌的事,杨念晴终于也忍不住笑趴下了:“活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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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倘若连草木之命都不珍惜,又何必去救他的命?”
想到他说过的话,杨念晴又摇头又点头,嘀咕:“他虽然很不够朋友,不过能说出这样的话,至少也不坏。”
谁知李游截口道:“错,他实在是很够朋友了。”
对于邱白露的逐客令,他竟已不再计较。
杨念晴怀疑地看着他:“你……刚才不还在跟他吵吗?”
“我跟他吵,不表示他不够朋友。”
“你真不怪他?”
“他是我们的朋友。”
“朋友?”杨念晴终于忍不住失声叫出来,一脸的不快,“大老远的跑来找他,他却赶着你走,有这样的朋友吗?”
“当然有,”
杨念晴愣住。
很够朋友?朋友专程来求他帮忙,他却急着赶朋友走,连一顿饭也不肯留,这样的人居然还有人说他够朋友?
“你确定是说菊花先生?”她不相信地看着他,“你说他够朋友?”
“不错。”冷冷的声音响起。
杨念晴瞟了瞟说话的何璧,还是有些忿忿地:“可他急着赶我们走,还说我们白吃白喝,哼……”
“他已帮了我们,”何璧冷冷道:“我们若留下,本来就是白吃白喝。”
她撇撇嘴:“就因为他帮你们鉴定了尸体?”
“是。”
闻言,杨念晴不再理会,翻翻白眼,忽然又抬头瞪着李游:“可惜你的朋友快被你气死了。”
“我气他,只是觉得他发脾气的时候比较像个人而已,”李游叹了口气,“第一神医,一个人若是天天做神,就不可爱了。”
杨念晴想了想,赞同地点点头,又故意指着何璧:“他也是神,神捕,咳,你是不是也该多气气他?”
“在下也这么以为,”李游眨眨眼,很无奈,“可惜他的脸皮比老邱厚得多,不被他气死就已经算运气很好的了。”
何璧冷冷瞪他一眼:“若不想被我气死,你最好少说两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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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他们几个互相玩笑,全不似破案那么严肃沉重,杨念晴心中突然涌起一片暖意,感觉自己仿佛又回到了和朋友们玩闹的生活。
“他好象说那是万毒血掌,到底什么是万毒血掌?”
何璧立刻闭嘴不言语。
南宫雪沉默半晌,微笑:“万毒血掌乃是万毒魔女云碧月的独门武功,当年云碧月为情所伤,用了十年青春,终于创出了这路毒辣的掌法,它最大的特点,便是中掌后的死状与中毒无异,不知多少豪杰死于其下。但云碧月一生孤苦,也从未收徒,自她三十年前自尽后,万毒血掌便失传了,如今怎会又出现在江湖上?”
女人多少有些八卦,听他说了这么长一段话,杨念晴对什么万毒血掌不再热心,反而对这段江湖故事来了兴趣:“那个万毒魔女是怎么为情所伤的?”
南宫雪愣了愣,随即又温和地一笑:“几十年前的事,江湖多是传言,在下也不过是道听途说罢了,哪里知道许多。”
杨念晴泄气。
李游忽然嘴角一弯,往后一靠:“道听途说也罢,其实这万毒魔女原来并不叫什么魔女,反而是江湖有名的美女,可惜在下晚生了几年,不能一睹其风采,实在是平生憾事。”
晕倒,讲故事也不离本行!
杨念晴好笑地瞪了瞪他,嘀咕:“花花公子!”
何璧也冷冷看他一眼:“可惜你这样的又风流又负心的花花大少,若果真早生几年,叫她宰一百次也不够。”
南宫雪也笑道:“此言不假,在下倒的确听说过,云碧月最恨负心风流的男人,每遇上一个便杀一个,李兄该庆幸自己晚生了几年才是。”
闻言,李游并不生气:“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又何必独罪在下?”
“还‘爱美之心’……”杨念晴撇撇嘴,好奇,“那云碧月又是怎么变成万毒魔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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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言她是被“白氏双侠”中的白二侠退了亲,因爱生恨,发誓要将那负心人击毙掌下,因此,她遁迹江湖十年,终于创出了这门毒辣至极的掌法,死在她掌下的,大多是风流负心男子。”
说到这里,南宫雪不由含笑看了李游一眼:“由于中掌之人死状与剧毒身亡极其相似,因此,便有人称它为‘万毒血掌’。”
杨念晴点头:“她既然已经练成了武功,有没有杀那个白二侠?”
南宫雪叹了口气:“她苦练十多年,为的就是要出当年那口恶气,多年来的仇恨使得她性行大变,残忍毒辣,肆意杀人。”
“后来她找到了白氏双侠隐居之处,将他兄弟二人击毙掌下,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她杀了白二侠后,自己竟也当场自尽,江湖之人虽恨她滥杀无辜,却也怜她一片痴情,便不再追究,将他三人葬身之处,也就是一梦山庄,改称为断情山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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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明是个悲惨至极的爱情故事,被他用这优雅的语声,不紧不慢娓娓道来,反添了几分惆怅与凄美的韵味。
呆了许久,杨念晴才摇头,故作深沉的叹了口气,自言自语:“断情山庄,断情……这古代退个婚就要死要活的,那现代离婚的岂不是要闹翻天了。”
闻言,南宫雪不由愣住:“离婚?”
“对,离婚,我们那里两个人结婚了不满意就离,要是男人花心找情人养二奶……呃,就是纳妾,还可以告他重婚罪要求赔偿!”她继续东扯西拉,摇头感慨,“不像这里,订婚就是被吃定了,退婚就是奇耻大辱,唉,古代还真是不方便……”
南宫雪立刻傻掉,李游也诧异地看着她,连何璧那冷漠的脸上也破天荒露出古怪的神色。
半晌,修长明亮的眼睛里掠起笑意:“重婚罪?妻子状告丈夫纳妾?”
“想不到你能听懂,聪明!”她故意作出意外的样子,拍拍李游的肩膀,随即鄙视地看着他,“若你这样的色狼在我们那里,彩旗飘飘,呵,早被你老婆洗白了。”
李游苦笑:“在下哪里像色狼了,为何总要说我?”
杨念晴撇撇嘴不回答,暗暗好笑。
倒是何璧点了点头:“若果真有那样的地方,他倒的确该去走一走。”说完,他又看着杨念晴:“我现在有些相信了,你不是我们这里的人。”
……
原来一直在暗地里怀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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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情郁闷的时候,黄昏总是来得特别快。
“现在该怎么办?”杨念晴将事情的始末都想了一遍,随即摇头,“云碧月既然没有传人,怎么又有人会用万毒血掌?好象又没线索了。”
何璧冷冷道:“至少我们知道了那不是毒。”
李游点头:“不错,并非全无线索可寻,那云碧月性行偏激,独来独往,所创武功必不会轻易落入他人手中。”
但这一切已经是三十多年的旧事,如今人海茫茫,又到哪里去找这个人?
杨念晴突然抬头:“不是说凶手是这些死者的仇人吗,死的这几个人有什么关系?有没有什么共同的仇人?”
南宫雪缓缓摇头:“先是破风掌司徒老爷子,然后是唐家堡堡主唐惊风,这两人非但没关系,而且还有些脾气不投,互相不睦;再就是快剑柳如,柳如与唐惊风却是至交,至于最后这张明楚,更与前面几人毫无关系,只怕都不认识,更别说共同的仇人了。”
“既然他们关系也不特别,又没有共同的仇人,凶手为什么会把他们全杀了?”杨念晴泄了气,“这不是又没有线索了么!”
沉默。
李游看看她,忽然笑了:“谁说没有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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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网友:munsey 男女主角的性格跟兰柯的简直一模一样。
小蜀:不一样的,不信继续看:)
№6 网友:锦 大大真是勤快~PS:"第一夫君"就是李游吧?
小蜀:那可不一定哦
(用点诡计骗点观众~~~~)

  不可思议的谋杀

  李游挑眉:“倘若你的仇人突然死了,会不会有人怀疑到你?”
杨念晴白眼:“废话。”
“只怕第一个就怀疑你了,”李游反问,“倘若你要杀一个与你不睦的人,却又不想被人怀疑,你会怎么办?”
“这……”杨念晴仔细想了想,忽然打了个寒战,“你是说……难道是……”
何璧冷冷截口道:“要掩人耳目,就不能只杀他一个。”
杨念晴失声:“还会先杀几个垫背的!”
南宫雪皱眉:“不错,一旦有人被杀,人们首先怀疑的必定是他的仇人,但倘或死的人太多太杂,就让人难以分辨了,被怀疑的可能也小了许多。”
李游点头:“而且他必定不会第一个就对仇人动手,因为第一个总是最容易引人注意的,倘若如此,立刻就要有人怀疑到他。”
何璧冷冷道:“只要有一丝被怀疑,再杀人就要麻烦许多。”
杨念晴想了想,赞同地点点头:“对!如果他第一个杀的是不相干的人,谁也不会怀疑到他身上。”
“最重要的,”李游嘴角一弯,“他故意将时间都定在每个月的十五,而且都是相同的地方,南宫别苑,待发现第二个第三个死人时,我们也只会想到是前面那同一个凶手,而不会去注意后面某个人的仇人,这样就更容易将人引入歧途了。”
“他这是利用了先入为主的概念,钻了空子,”杨念晴立刻接道:“这么说,那个司徒老爷子是第一个死的,他的仇人可以排除了?”
“应该不会错。”
杨念晴呆住。
许久。
南宫雪终于叹了口气:“在下倒没想过这些。”
“你这么善良,当然想不到这么狠毒的办法,”杨念晴也故意叹气道,“其实心地不坏的人谁都想不到这些的。”
闻言,南宫雪不由好笑地摇摇头。
李游瞪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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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念晴对他的无辜视而不见,只是兴奋:“除了那个司徒老爷子,就只剩下唐惊风和柳如,还有这个张明楚了,他们都有些什么仇人?”
李游想了想:“柳如与唐惊风的确是认识的,交情还不浅。二十多年前,他们与陶门门主陶化雨三人合称‘把臂三侠’,情同手足,可惜后来陶门却因谋反被朝廷剿杀,一个不留,陶化雨不幸遇难,柳如与唐惊风因此大恸,闭门半年,从此退出江湖,这许多年来他们也已不再管江湖闲事,并未听说有什么仇人。”
杨念晴呆了呆:“那这个张明楚呢?”
李游却不再回答了。
南宫雪微笑道:“‘一刀斩江南’张明楚平生行事倒也恩怨分明,从无大过,只是他生性最喜女色,江湖人人尽知,怕有些麻烦。”
“原来又是个色狼,”杨念晴瞅了瞅若无其事的李游,忍住笑,“会不会是那些女的当中有一个云碧月的传人,恨他花心,为情所伤之下,干脆用万毒血掌解决了他,又怕被人怀疑,所以先杀其他几个人垫背?”
无人回答。
这个猜测实在有些牵强,但在其他解释都不成立的情况下,也只好变得合理了。
半晌。
李游叹气:“惹上女人,麻烦的确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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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
窗外不时传来阵阵喧哗声与歌管声,船舱中却更显得静谧无比,灯光里,幢幢的影子如鬼魅一般,在舱壁上摇晃、跳动。
船舱正中摆着一口棺材。
没有人说话,发生了这样的事,谁的心情都不会太好。一阵风从窗户灌进,并不结实的窗户立刻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声音,棺材的影子也显得更加阴森,仿佛里面的人随时都会掀开盖子爬出来。
此情此景杨念晴除了勾起对鬼片的回忆,心底也在暗暗紧张,凶手行事这么周密狠毒,而且为了掩饰目的还可以随便杀害无辜的人,看来这件事管起来也很危险。
她想缓解这紧张的气氛,没话找话说:“这么说来,那凶手很可能是张明楚的仇人,还很有可能是个女的。”
无人言语。
半日。
何璧忽然转脸看着李游:“你该去临安一趟。”
李游苦笑。
南宫雪黯然:“今日已十八,月底只怕是赶不回来了。”
“不知下个月初又有谁会失踪,”李游终于叹了口气,“但我们若不去,更阻止不了他,是么?”
南宫雪不语。
何璧看看棺材,目光一闪:“明日便起程,还是作两路,我与南宫兄送张大侠回江州,正好顺路打听些他的事情,你二人往临安去,下月初五在老地方会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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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安可不就是杭州吗!还好基本历史知识还是有,杨念晴想了想,又不解:“去临安做什么?”
何璧看她一眼:“自然是找人。”
“找谁?”
“他知道。”
杨念晴立刻看向李游。
李游并不回答,却叹了口气,喃喃道:“为何总是要将麻烦扔给我?”
何璧看着他:“只有你愿意和女人一起。”
杨念晴愣了半晌,终于明白过来,跳起来指着李游的鼻子:“我是麻烦?你以为姐姐我想跟一只色狼一起?我不嫌你就好,你还JJWW的,拉倒,我还不愿意跟你走!”
“可惜,”李游揉了揉耳朵,似乎很无奈,“不愿意也不行。”
何璧点头:“不错。”
李游看看她:“听到了么?”
她“哼”了一声。
“你太罗嗦,又太野,我受不了,南宫兄从来不单独与女人一道行走,”何璧看了看南宫雪,随即又看着李游,“倘若你不愿跟着他的话,自己走也行。”
杨念晴忍住气:“你有没有觉得,今天你的话很多?”
何璧立刻不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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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游却看着南宫雪,眨了眨那修长明亮的眼睛,俊逸的脸上又露出好奇有趣之色,喃喃道:“在下正有些不明白……”
见他这样,南宫雪不解:“如何?”
李游眨眨眼,打量着他:“南宫兄为何如此不喜欢女人,连行路也不愿与女人一道?莫非……果真喜欢男人?”
当初自己说句趣话,想不到他现在真问了出来,没等众人反应,杨念晴已经笑起来了,何璧也露出了罕见的有趣之色。
南宫雪愣了愣,随即剑眉一轩,故意板起脸:“在下若果真喜欢男人,你第一个就该当心。”
李游不再说话,眨眼功夫,人却已经坐到了何璧旁边,口中喃喃道:“在下对男人可从没有兴趣。”
南宫雪也忍不住笑了。
这两个男人都这么出色,搞不好还真有BL趋向呢!突然升起这想法,杨念晴立刻仔细打量起他们来。终于,她摇了摇头。这两个人都太出色,无论是形象还是气质,谁都不可能作“小受”嘛……
二人只见她莫名其妙地盯着自己摇头,都暗暗奇怪,哪里知道她正不着边际地乱想呢!
南宫雪终于忍不住:“杨姑娘?”
“呃?”
太不纯洁了!她立刻强迫停止继续思考,暗暗自责,自己居然把这种念头打到他们身上,实在是对不起帅哥啊!
“哦,叫我小念就可以了。”
南宫雪微笑着点头,正要说话,忽然,如同被一阵猛烈的风撞击着,那两扇原本只是微微摇晃着的窗户居然“啪”地一声合上了!
杨念晴还没反应过来,又听“砰”地一声!
待她回过神时,却只看到两扇剧烈摇晃的窗户。
座上的何璧已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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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她这才吼出句废话。
李游好笑地看了她一眼,随即又走到窗边查看片刻,终于,两道明亮的目光缓缓移到了那口棺材上,落定。
长眉微微皱起,他摇了摇头,似乎在奇怪,又似乎在担心什么。
杨念晴望望窗外,又望望门,再望望头顶,颤声道:“怎么了?”
李游皱眉不语。
见他神神秘秘的,杨念晴撇撇嘴,却不敢发火——凶手绝对不会是吃饱了故意来走一圈玩的,既然他引何璧追出去,说不定又有什么更大的阴谋,现在这里三个人中,南宫雪不会武功,自己更是菜鸟一个,一切全靠这个花花公子,得罪了他,万一有个意外姐姐我的小命不是要完蛋了!
顿时,杨念晴果断地成了一位君子,抛弃前嫌,一步步小心翼翼地挪到李游身边,假笑:“到底怎么了?”
李游不回答,却又坐回了椅子上,看着棺材继续思索。
南宫雪见他神色有异,不由微笑:“李兄不必担心,何兄的刀法绝不会吃亏……”
话没说完——
杨念晴只觉眼前一花,随即“哐啷”一声,仿佛是木板砸在了地上。
下一刻,虽然人在帅哥怀里,她却既没有意外也没有脸红也没有发火,只直直地望着正中那口棺材。
棺材还好端端停在原地。然而,棺材盖却已经掉在了地上。
船舱门正不住地摇晃。
李游放开她,长长的睫毛一扇,两道凌厉的目光刹那间迅速射向门外。南宫雪也变了脸色,快步走到棺材旁边,皱眉仔细看了看,又叹了口气。
半晌。
李游移回目光,缓缓也走到了棺材旁,杨念晴立刻快步跟了过去。
只就着烛光看了一眼,她便白了脸。
倒也不是因为棺材里张明楚的尸体可怕,死人她少说也看过两次了,只不过如今,那可怖的尸体上,突然多出了一样东西。
匕首。
插在尸体的胸口上,直没至柄。
一切都算得很准,滴水不漏。南宫雪身无武功不足虑,他故意引何璧追出去,随即借着向杨念晴下手引开李游的注意,这才有机会亲自进来在尸体上留下这柄匕首,他已算准了李游不会追出去。
如此看来,他的目标是这具尸体。
但张明楚不是已经死了么!
有人疯了?居然来刺杀一个死人!

  李游的暗器

  夜,没有月亮,但不知怎的,山坡上却并不太黑。
两条黑影一前一后窜过。
从头到脚,包括腰畔握着刀柄的手,他全身都紧绷着,俊美的脸有些模糊,然而那双黑亮的眸子却格外明亮锐利,如鹰一般,带着觅食的危险气息,仿佛随时都准备着扑上去捕捉猎物。
距离越来越近。
一声冷笑,他已准备出手了。
然而,前面飞驰的人影却出乎意料地骤然停了下来。
何璧微微有些惊讶,立刻也跟着停住,身形一变就落到了地面,右手却还是紧紧握着刀柄,一动不动地凝视着前面一丈开外的黑影。
一个孤独至极的背影。
终于。
何璧冷冷道:“你是谁?”
他叹了口气,转过身来:“我实在不该让你见到。”
同样一双阴冷发亮、锐利无比的眸子,只不过少了几分严肃,却依稀多了几分邪气与残酷之色,在黑夜中也十分醒目。
黑四郎!
何璧显然也十分意外,杀手惹上神捕,这种时候几乎比兔子找上狐狸的时候还要少,不是自投罗网是什么!
“是不是很奇怪?”黑四郎咧开嘴“嘿嘿”两声,带着惯常的邪恶笑容,“我杀的人不少,犯了不少命案,你如今拿我也是天经地义。”
半晌。
“你是老李的朋友,”何璧看着他,缓缓开口,“最近两年你也并未杀错什么人,上头并未叫我拿你,我从不多管闲事。”
沉默片刻。
黑四郎笑了:“我没有朋友。”
何璧并不辩解,只冷冷道:“听说你向来只接杀人生意,最近却似乎变了许多。”
没有言语。
夜风卷着寒意拂过,夜中静静立着两条人影,几乎都站得同样的笔直。
许久。
黑四郎垂头道:“我不能说。”
“我并未叫你说什么,”何璧忽然截口道,“有些话李游不会说,但你最近还是不要再接生意的好。”
没有回答,那双邪气的眸子里却已泛起了杀手中十分罕见的犹豫之色。
他忽然抬起头,直直地看着何璧:“你们可否不要追查此事?”
黑四郎从未求过任何人。
何璧冷着脸不语。
不必说出来,答案已经很明白,黑四郎终于叹了口气:“你可知我为何要引你出来?”
何璧脸色变了变,立刻又平复,只冷眼看着他:“你要帮他?”
默然半晌。
“我欠他的情,你们……当心。”话音方落,已不见了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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匕首被一只修长干净的手拔起,在烛光映照下泛着清冷的光,如同一泓幽深冷冽的寒泉,荡漾着碧波。
李游敛起长眉:“南宫兄可认得此物?”
南宫雪叹了口气,苦笑:“非但认得,而且熟悉得很。”
“哦?”李游并不意外,似乎还觉得有趣极了。
杨念晴立刻道:“谁的?”
南宫雪接过匕首:“正是在下所有。”
其实不用他说,杨念晴也早已料到答案,何况那上面还刻着一个“雪”字,她再不明白那就真是瞎子了。
“凶手肯定不是你,你一直和我们在一起,谁杀人还用刻着自己名字的刀?”她想了想,嘀咕,“他有病啊,人都死了还来杀什么,变态……”
还没等她说完,李游沉声道:“不好!”
话音刚落,棺材中忽然涌起一阵黄白色的浓烟,如同着火了一般,伴随着一股奇怪的焦味,在船舱中飘散开来。
杨念晴与南宫雪已被李游推得后退了好几步,这才站定。
她大骇:“这是……”
“焚尸水,”李游皱眉,“那烟有毒。”
南宫雪愣了半日,终于叹气:“想不到这焚尸水竟还在世上!”
三人呆了片刻。
李游看看手中的匕首:“是涂在刀上的。”
南宫雪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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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本来就已经够复杂奇怪了,几个人莫名其妙相继死在南宫别苑,死因居然是失传多年的万毒血掌,如今又有人来打尸体的主意,用的是几乎绝迹的焚尸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