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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堡主与柳如自是罪有应得,但你却也害了这许多无辜之人,司徒老爷子、楚大侠、冷夫人、唐姑娘、谣儿……纵然陶门主在世,也必定不愿你如此。”
动人的依旧挂在脸上,看上去却无半点喜悦,只有不尽的悲哀与痛苦。南宫雪沉默许久,轻声叹道:“不错,父亲一生仁善,从未有愧于人。”
邱白露忽然道:“唐惊风他们是该死。”
何璧道:“但不该死的也死了。”
邱白露冷冷道:“父仇未必不该报。”
南宫雪摇头。
为了给无辜的人报仇,杀了另一些无辜的人,他知道不能这么做,却还是做了。那一百多条枉死的人命,并非说忘记就能忘记的,正如你身边最亲的人突然都离开了你一样。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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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着杨念晴,:“昨日我带你走,本是想回头的。”
他想带她走,同时也是带自己走。
但他们最终还是回来了。
李游黯然:“从一开始向那些无辜之人下手时,你已不能回头。”
凤目也黯下去,他缓缓点头:“上了马车后,我还是后悔了,父亲他们死得太冤……我对自己用了蚀心附骨散。”
“老邱替你隐瞒了。”
邱白露始终不是神,从最开始知道朋友就是凶手的时候,一直到现在,始终不忍心揭穿,选择了隐瞒,这样一个尊敬生命的人,是不是也矛盾了许久?
南宫雪沉默片刻,又看着杨念晴,俊美的脸上,那片忧伤的笑容此刻也格外动人起来:“小念,对不住……”
他在内疚?
他曾经对她用了“寂寞梧桐”,幸好邱白露及时赶到。
马车上,他终于还是放不下心中的仇恨,用计骗了她回来,正如同吃蛋糕时他说的那句话——“战胜自己总是比战胜别人困难得多”。
他想回头,却战胜不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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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越来越模糊,杨念晴已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心痛得快要裂开,却依旧是满脸的不信。
那一剑刺来的时候,他挡在了她面前,一切都是安排好的?马车上,他强忍着巨大的痛苦,直到昏迷的那一刻,他也只是紧紧抱着她,恳求她“不要回去”,这些,都是假的么?
逼他回来的人,就是他自己。
一个凶手,却有着悲天悯人的心怀。他曾经用悲哀的语气告诉她,杀这许多无辜的人,并非凶手的本意,他不想再查下去了。
他们继续查,所以他杀了更多无辜的人。
那双高贵的凤目依旧温和而亲切,却又总是那么忧郁,那么复杂,透着薄薄的悲哀与凄凉。每次杀人之后,他是不是也痛苦了许久?
为什么会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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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通判突然长长叹了口气:“不错,老夫当时本可以替陶门说话的,却为了仕途争功做下错事,枉送了一百多条人命,如今赔上一命也是理当。”
他竟端起面前的酒,一饮而尽。
众人都变色。
他看着何璧:“如今真相既已大白,当年老夫办事不力,又有欺上之罪,朝廷绝不会放过老夫的,老夫家中倒也并无什么人,只有两个小孙……”
停了停,他惨然一笑:“能保则保,倘若不能,也不必费心了。”
说完转身走了几步,又停下。
“你可知,当初你为何能逃出来?”
“当时唐惊风私下来见老夫,求老夫放过你们兄弟,老夫碍于交情,只让他去东南角候着替陶化雨收尸,哪知事后发现少了个孩子,老夫不敢声张,好在大火过后许多尸体已面目全非,老夫便找了个小孩子顶替过去,为以防万一,又叫唐惊风自己出来指认尸体,说陶门之人已尽数被诛,这才逃脱了干系。”
他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这个骄傲的老人,连死也不愿意让别人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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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神童是孪生兄弟,又岂是别人能顶替的?
然而偏偏有了这场大火。
指认尸体的偏偏又是唐惊风。
唐惊风既参与告密,由他出面指认尸体,朝廷自然不会再怀疑,他始终对大哥心怀愧疚,放走了他的孩子。
然而他没有料到的是,二十多年后,来找他报仇的也是这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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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雪沉默许久,忽然微笑道:“如此,父亲亦可瞑目了。”
“当时父亲抱着我从东南角门逃了出去,却身负重伤,临去时,他一直念着唐二叔与柳三叔的名字,那时我虽小,却知道他很伤愤。”
众人呆住。
陶化雨竟是知道的!
当时他可是十分难过?或者干脆咬牙痛恨?
来自朋友的背叛,最难以令人原谅。
修长的双目满盛着悲哀与痛苦,李游微微握了握拳,转过脸,声音已有些颤抖:“倘若此事揭开,不知又要有多少无辜之人受到牵连。”
何璧看着他,冷漠的眼睛里竟也泛起了从未有过的犹豫与痛惜之色:“朝廷是必定不会放过曹前辈家人的,还有唐家,南宫兄……”
他没有说下去。
是不忍再说?
南宫雪微笑着点头:“一切总要有人来结束,就让我来也好。”
凤目中带着解脱的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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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睁睁地看着那干净修长的手指端起酒杯送到唇边,却不能阻止,心中只觉巨痛,原来他早已将自己的路算好了。
杨念晴终于哭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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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相揭开了,然而,它又要再次被埋藏。
陶门的冤案注定永远不能平反,朝廷不会认错,何况如今也没有任何证据。事实只是,曹通判与唐惊风合谋,放走逆贼之子。
他们还有亲人。
埋藏了二十多年的秘密若是此刻公开,又将有多少无辜的生命受到牵连?那么,不如叫它永远湮没,就让他来背负这个骂名吧。
从此,没有人会提起陶雪这个名字,人们只会说,江湖第一公子南宫雪是个伪善之人,他是凶手,为了一己私利,害了许多无辜的性命。
但这又算什么,活着的人得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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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个优雅的身影倒下去的一刹那,杨念晴看到了一抹忧伤的微笑,如同秋日阳光下的风,带着淡淡的悲哀与遗憾。
是留给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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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窨和天天的长评:)

  真正的公道

  春日的阳光格外明朗,仿佛将每个角落都照亮了,照得人心暖洋洋的,柳色如烟,入眼葱葱一片,透着股新意。
街上,人来人往。
阳光下不时有温柔的风拂过,隐约有歌声从远处飘来,曲调古老而优美:“蒹葭苍苍……所谓伊人,在水一方……宛在水中央……”
两个人默默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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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游停下脚步,看着她摇头:“他那样的人,纵然拦住了,也未必肯活在这世上,又何必再难过?”
“难道朝廷没有错?”杨念晴终于抬头看着他,“根本就是他们一手造成的,陶门明明是被冤枉,他们却听信一面之词,轻易害死一百多条人命,就没有责任?这样太不公平!”
李游皱眉:“陶门人虽不多,却也算江湖大派,陶化雨又广结江湖好友,朝廷早已在提防,纵然没有唐惊风与柳如告密,也未必肯罢休。”
他又凝神看了她许久:“公道本就掌握在他们手里,你若要,就必须与他们为敌,倘若不能,便只有遵从这些小的公道了,这个道理任何时候都不会改。”
杨念晴愣了愣,不语。
这里不是21世纪。
李游叹了口气,拉着她继续走:“或许许多年后会有,但如今这世上,有些事不是你我能左右的,不要想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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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久。
杨念晴抬起头扯扯他的袖子,想到一件事:“原来你家离这儿这么近,上次我们来的时候,你怎么就不回家去看看?”
李游摇头:“在下若是回去,只怕就要被捆成粽子了。”
杨念晴奇道:“谁捆你?”
“老爷子。”
“捆你做什么?”
“自然是成亲,”李游停下脚步,叹了口气,“老爷子一心想要孙子,成日里除了吃饭睡觉,就是琢磨捆我的法子了。”
杨念晴忍住笑:“你不是轻功第一吗?”
李游侧过身,似乎有些得意:“所以上次他没捆住我。”
“那你现在又敢回去了?”
“自然。”
“为什么?”
“因为他只会捆你。”
杨念晴大惊,来不成他老爸是虐待狂,见人就捆?
“捆我做什么?”
“换人。”
“换谁?”
李游看看她,好象对这个问题很失望:“自然是孙子。”
她目瞪口呆:“我?”
“对,”他一本正经道,“生个孙子,老爷子一高兴,就不捆咱们了。”
“我……”
“在下自然会帮你,”李游打断她的话,忍住笑,眨眨眼,“你总不会以为一个人就能生孩子吧。”
……
杨念晴实在很不甘心地脸红了,瞪着他:“喂,一个大男人说这种话也不脸红,难道不觉得很不好意思吗?”
李游点头赞同:“在下原本是很不好意思的,但一想到更大胆的话你都敢说,或许还对那些事很好奇,就觉得好意思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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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原来你这么重男轻女!”
“在下倒无妨,只是没有儿子,老爷子只怕不放我们走。”
“万一……是女儿怎么办?”
“接着生。”
“还是女儿呢?”
“再生。”
她瞪着他,吼起来:“喂!当我是母猪?”
他一本正经道:“母猪配懒猪,岂不正好?”
“……谁要跟懒猪在一起!”
李游似乎很无奈地叹了口气:“看来在下要变勤快些了。”
“觉悟还挺高,”杨念晴立刻冲他不怀好意地一笑,俯身揉起腿,“那好,现在我走累了,你背我走吧。”
闻言,李游愣了愣,瞪眼望望四周,苦笑:“杨大姑娘,如今是大白天,在下怎好背你?”
“白天怎么了?”
“咳……在下是男人,怎能在大街上背女人?”
“男人不背女人,难道要女人背男人?”她暗暗好笑,倚着他的手臂不放,“我走不动,不走了,你背不背我?”
“不。”
“什么!”
“还是抱吧。”
“呃?”
还没反应过来,下一刻,人已经躺在了一个温暖的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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俊逸的脸上,长长的睫毛又黑又密,却根根分明,潇洒而妩媚地翘着,随步伐微微颤动,格外迷人。
李游抱着她,边走边叹气:“麻烦姑娘的手不要老是摸我的眼睛好么?”
“你的睫毛太好看了,”杨念晴郁闷地摸摸自己的睫毛,无奈地摇头,“我从没见过一个男的有这么长的眼睫毛。”
“是吗,”李游停住脚步,咳嗽一声,“那你以后倒可以多摸摸,但在下还是觉得鼻子更好看,若是看不见路,只怕会被人撞扁。”
帅哥扁了鼻子的确影响美观。
她遗憾地点头,抱着他的脖子:“好。”
李游嘴角一弯,又继续朝前走。
步伐平稳,很舒适、很安心的感觉。一缕长长的黑发自然地垂下来,在脸畔轻柔地摩擦着,拂得人心似已醉了。
大白天的,一个大男人居然抱着个女人在大街上走,想不惹人注意也难。
回头率200%。
杨念晴发现自己的脸又开始烫起来,看看李游还是面不改色,不得不承认,这个人不是脸皮比自己厚,就是修为比自己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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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璧怎么不见了?”
“他是男人,办完公事自然要回家陪老婆。”
杨念晴失声:“他有老婆?”
“当然。”
哟,那样一个冷冰冰的人居然已经娶了老婆,真看不出来!
杨念晴好奇:“那个……他老婆是什么样的?”
李游想也不想:“很美。”
色狼!
翻翻白眼。
李游看她一眼:“还很温柔听话。”
温柔听话?
撇撇嘴。
李游自顾自叹气:“还很聪明,话也不多,脾气也好得很,还很会伺候丈夫,不会做难吃的蛋糕,不会撒娇要丈夫抱,不会惹丈夫生气,不知道男人的‘三从四得’……”
重重地“哼”了声,拳头已经捏起来了。
看着那拳头,李游立即咳嗽一声,道:“而且,也绝对不会揍丈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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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越发明亮了,白石街道反射着日光,有些刺眼。
优美轻软的歌声又飘来,古老的诗经,道尽了青年男女们朦胧的爱意:“蒹葭苍苍……道阻且长……宛在水中央……”
躺在温暖的怀里,听着美妙的歌声,杨念晴有些心热了。
“你有没有这么抱过别的女的?”
李游停下脚步:“说实话?”
“对。”
“有。”
说完,他又开始朝前走了。
杨念晴若无其事道:“不只抱过,还为她们画画作诗吧。”
“老何实在很会害朋友。”
“他只是怕我被某个花花公子骗了,你怎么就没给我画过画写过诗?”
“你不是她们。”
听到这句话,杨念晴立刻心情好了许多。
可他后面的话又不对劲了——
“无论是画还是诗,在下实在都很难将你与它们想到一起。”
“那我和什么一起?”
“缸。”
她愣住:“缸?”
“对,缸,”李游停下脚步,一本正经道,“不然这许多醋往哪里放?”
杨念晴怒视着他。
半晌。
她正要开口,李游却突然变了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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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对!”
他倏地放下她,不由分说拉着她快步走上了旁边一家十分显眼的高级茶楼,并挑了一个临着窗很显眼的位置。
“就在这里坐着。”
杨念晴莫名其妙:“怎么了?”
李游喃喃自语了片刻,忽然低头看着她,神情有些紧张:“这里人多无事,你就在这里等我,千万不要乱走。”
她奇怪:“你去哪里?”
“来不及了,我如今也无把握,只怕……”李游略一迟疑,神色又凝重起来,“我要赶去一个地方,你就在这里等我,不要乱走,明白么?”
见他这副神情,杨念晴知道他的确有急事了。
于是,她点头:“你快点回来。”
李游转身走到柜台边,拿出些钱跟掌柜说了几句话,立刻就见那掌柜满面堆笑地接过钱,望着杨念晴点头。
出什么事了?杨念晴暗暗疑惑。
交代完,李游又走回来:“这里人多,记得不要乱跑。”
见杨念晴答应,他放心地点点头,似乎又想起了什么:“还有,若有人来找你,你也不要离开,就算是老何老邱也不行。”
杨念晴好笑:“知道了,快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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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已过午,茶楼生意也愈发兴隆,谈天说地,热闹十分。宋人爱品茶,一壶上等好茶,两碟干果,如此好天气便不算虚度了。何况这地方还有来自五湖四海的人物,有名的,无名的,认识的,不认识的,都可以轻松地搭上话。
座位临窗,阳光斜斜射入,那断断续续的歌声也不时飘进来,然而杨念晴此刻已经不再觉得那么舒服了。
不要离开,不要跟别人走?李游莫名其妙说这些话,还那么紧张做什么,难道他又发现了什么秘密?
一切不是已经结束了吗?
想到那双忧伤的眼睛,好容易平静下来的心又开始痛起来。
临桌,有人在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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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不到南宫公子外面仁善,竟是那样一个人,唉,真是看不出来。”
“假仁假义!”
“就为了生意上的事,便要害人性命?”有人似不相信,“南宫别苑不已经是第一豪富了么?”
“这人啊就是难知足,唉!”
“……”
“啪”的一声,有人一拍桌子。
“你他娘的血口喷人,”愤怒的声音,“我王成是不信的,那年丢了镖,若非南宫公子慷慨相助,我只怕早已作了个吊死鬼,一家老小也不知落到什么田地!这许多年他并未要我回报一文,哪里假仁假义了!”
停了停,他又忿忿道:“想当初我亲眼见过他,那样的人绝对不可能是凶手,必是受人诬陷!”
“诬陷?”有人冷笑,“是何璧跟李游查出来的,难道会有假?”
那叫王成的立刻噎住。
有人起哄:“哟,凶手还是你看出来的,哈哈……”
众人哄笑。
王成恼怒至极,站起来大声道:“反正在我王成眼里,南宫公子永远都是我王家的恩人,这些事凭你们怎么说,我是不信的!”
说完,他竟不再理会众人,大踏步走下楼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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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如此信任他,他会不会觉得欣慰?
杨念晴默默垂下头。
为了活着的人,他选择了掩埋真相,甘心背上这个骂名,那样一个善良的人,纵然听到了这些话,也一定不会介意的吧?
他做错了,但完全是朝廷草菅人命,才有了陶门之冤,才造成了如今的一切。只不过,这个公道背后的力量太强大,强大到没有人可以反抗,没有人能为陶门作主,这个时代,她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无能为力。
想到临去时那只轻轻握着她的手,还有那双眼睛里透出来的纯净的解脱之色,那种目光她曾经见过一次,就在带她回南宫别苑的路上,那时,他是真的想回头。
然而他不能放过他自己。
在强忍蚀心附骨散的巨大痛苦时,他紧紧抱着她,叫她“不要回去”,神色是那么真切,那时他心里是不是矛盾至极?
痛极,反而没有眼泪了。
他是凶手,却始终是个善良的凶手。
当初他可以有许多机会害李游与何璧,他们一死,秘密必定不会这么早就揭开,或者永远都没有揭开的那一天。
他没有那么做,他们是他的朋友。
他曾经对她用了毒,还骗了她,一定很内疚吧?
她并不怪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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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念晴长长吐出一口气,扭头望向窗外。
楼外,阳光亮得刺心。
一切都坦荡荡地曝露在阳光下,街道上人来人往,不断有新的面孔闪过,如同电影里的背景画面,带着些做作的真实。
冥冥之中,仿佛有种神秘的力量在指引她,带着她的目光移到了一个角落。
并不显眼的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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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lqscut、gyyy、语、Jianhan的长评:)

  帅哥的变化

  一棵大树。
树冠很大,枝上旧叶未掉光,又长上了嫩嫩的新叶,因此显得格外茂密些,在阳光下掠起一片不小的阴影。
树下空荡荡的。
这么不显眼的一个角落怎么会引起自己的注意?杨念晴暗暗奇怪,再仔细看了片刻,确认没有什么特别之后,就要移开视线——
目光忽然凝住了。
刹那间,她看到了一双眼睛。如同鬼魅般,就在她眨眼的时候出现在了树下。
一双熟悉的凤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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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会是他?!
不对,一定是在做梦,还是眼花了吧?杨念晴终于反应过来,迅速伸手使劲揉了揉眼睛,再往那里望去。
人来人往如流水。
水流的另一岸,一个优雅的身影负手而立,全身都笼罩着一片孤独的气质,他就那么静静地站在树荫下,隔着往来的人群,望着楼上的她。
杨念晴直直地望着那双眼睛,心中狂喜。
真的是他!
可他不是已经……怎么会在这里?
来不及等她细想,那个人已不再看她,转过身缓步走了。
是他,不会错的!杨念晴站起来就往楼下冲,然而刚刚跑到楼梯口,就被一脸着急的掌柜给拦住了:“姑娘,那位李公子交代过,要你在这里等他。”
杨念晴一怔,果然想起了李游的话:“……若有人来找你,你也不要离开,就算是老何老邱也不行,知道么?”
但那不是何璧与邱白露,是他啊!
李游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她跺跺脚,焦急地望望窗外,眼看着那个熟悉的人影已隐没在转角处,这一走,是不是再也见不到他了?
她实在矛盾至极。
一个人若真想找借口,是很容易的。
她果然寻思起来:李游只是说别人来找的时候不要跟着走,但他并没有来找,这只能算是自己去找他,不能算跟他走吧?
终于——
“没事,他若是回来了,麻烦你老帮忙跟他说一声,就说我看到……一个朋友,我去找他,很快就回来。”
说完,她不顾拦阻飞快走下了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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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大街上,明亮的阳光几乎晃得连眼睛都睁不开了,许多陌生面孔如走马灯似地闪过,也不断有陌生的眼睛朝她看过来,然而却再也没有见到那双明亮熟悉的眼睛了。
或许是阳光太暖的缘故,头脑也开始恍惚。
杨念晴简直怀疑刚才是在做梦,然而,心头又有个声音清楚地告诉她,这一切都是真的,他没有死!他去哪里了?为什么不肯和她相见?难道是因为何璧他们?是的,他已经是个“死”了的人,肯定不愿意再生风波,不想再让李游他们看到吧。
虽然他做错了事,但发自内心,杨念晴还是希望他好好活着的,看看四周,她失望地叹了口气,准备转身回茶楼。
一道优雅的身影在人群中晃过。
杨念晴想也不想,立刻拨开人群追上去。
不论她怎么加快脚步,那道熟悉的背影总是在离她二三十米远的地方缓缓而行,悠闲而典雅,隐隐透着些威严,步伐依旧那么从容。
她想张口叫,却又意识到不妥,只得紧紧跟着他。
终于,二人拐进了一条深深的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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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头已渐斜,两面高高的墙挡住了阳光,巷子里显得十分阴暗,与外面街上的明朗相比,俨然是两个天地。整条巷子里没有一个人,冷冷清清的,透着片阴寒之气,一走进这里,杨念晴就不由自主打了个寒战,全身都冷起来,几乎要怀疑这里就是地狱的入口。
那个人居然不见了!
巷子的另一头没有出口。
明明见他走进来的!
站在空荡荡的巷道间,杨念晴有些发抖,当初亲眼见到他自尽的,而他也已真真切切长眠在南山阵中的那片竹林里,他们还在那里守了十多天才离开,她绝对不迷信,但一个死了的人,又怎会出现在这世上?
更重要的,他走进了这条巷子,那是千真万确的事情,怎么现在又突然不见?难道这个地方真有诡异之处?
不论他活着还是死了,都绝不会害她。
杨念晴定下心,试探地唤道:“南宫大哥?”
无人应答。
“南宫大哥!你在吗?”
“南宫大哥——”由于回响的缘故,并不算大的声音也显得格外响亮起来,但不论她怎么叫,仍然没有一个人回答。
他不愿相见?还是自己真的看错了?望着那两面高高的墙,杨念晴呆了许久,这才缓缓回过神,心中有些黯然。
回去吧。
然而,就在她无精打采回过身要走的一瞬间,仍然被身后静静站着的那个人吓了一大跳,差点失声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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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悉无比的脸,剑眉下,是一双天然的凤目。
好象有那么一点不同,至于那点不同到底是什么,杨念晴已经来不及深想,只顾又惊又喜地望着他,喉咙仿佛被什么堵住了。
终于,她费力地吐出几个字:“南宫大哥……真的是你?”
他没有回答,却微微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