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可忧怔怔道:“娘……”
见她并不辩驳,竟已默认了此事。
唐可思害怕地抱住母亲:“娘,爹爹没有……”
叶夫人轻轻摇头,看着儿女,终于流下泪来:“他当初的确是错了,但这许多年来,他一直都在内疚,过得并不比那些死了的人强,如今……”
她不再说下去。
唐可忧也面露羞愤之色,出卖朋友,出卖兄弟,正是江湖上人人唾弃的那类小人,想不到父亲竟做出了这样一件耻辱的事情!
眼见着从小到大一直崇拜着、尊敬着的偶像正在一点点崩塌,你心中又是什么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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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游忽然笑道:“在下正为一件事奇怪。”
不等叶夫人说话,他已自顾自道:“唐堡主、柳如与陶门主非但无冤无仇,还是至交好友,若无利可图,他们怎会做出这等事?在下前日查过,陶门主去后,陶家家业竟全入了柳如之手。”
“而唐堡主,”他有趣地看着叶夫人,“陶家家业并未落入他手中一文,既未能从中得到一点好处,他为何会如此糊涂?”
叶夫人凄然不语。
是啊,他什么好处也没有,他的妻子在二十几年后杀了他,而他自己,有生之年也倍受良心折磨,还成就了身后的骂名……
他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
半晌。
李游道:“陶门主当初待夫人不薄。”
叶夫人点头,幽幽道:“他……是我的恩人,他当初既救了我,我不能对不起他,叫他陶家一门含冤莫白。”
李游微笑:“陶门主待夫人固然有恩,但倘若没有这一场变故,夫人只怕已真正成了陶家的人吧,夫人可恨唐堡主?”
叶夫人终于转过脸:“是,我当初是喜欢他,当年母亲一去不返,我受尽了欺辱,十四岁那年,让我遇见了他,他救了我。”
“他是个好人,向来诗酒自乐,从来都没想过要去争些什么,”说着,她看了看发愣的儿女,微微一笑,“虽然知道他已有了妻子,我却还是忍不住……”
“后来,我遇上了惊风,”她垂下头,“你们也知道,他对我很好。”
李游微笑:“唐堡主一生只有夫人一个,如此多情,已经很难得,如今夫人既明白他的心意,想必他也很高兴。”
她摇头:“但我当初一心只在陶大哥身上,并未留意他半分。”
十几岁的女孩子流落街市,受的是怎样的欺辱?而有一天,她突然发现自己被人救了下来,有谁能明白那种心情……何况陶化雨为人又极好,因此纵然知道他已有妻室,她还是愿意跟着他。
许久。
何璧沉声道:“唐堡主便是为此起了杀心?”
叶夫人摇头,露出愤怒之色:“一切都是柳如的主意!柳如贪图陶门的产业,又拿我说动了他,他……他才会做出那等不义之事!”
众人默然。
唐堡主对兄弟下手,竟是因为叶夫人。
而叶夫人却偏偏喜欢陶化雨,陶化雨虽已有了妻子和孩子,但在这古代,并不妨碍他再接纳另外一个女人。让她死心,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她爱的这个男人永远消失,虽然她会伤心,但时间与关爱,始终会抹平一切的……何况她也并不讨厌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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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游摇头道:“唐堡主虽一时糊涂铸成大错,却始终只为了夫人,他对不起陶门主,却对得起夫人;如今夫人为陶门主报了仇,却又对不起他,还杀了许多无辜之人,这一切,又是何苦!”
温婉的目光呆滞起来。
邱白露淡淡道:“若他果真心无旁念,纵是柳如也挑唆不了。夫人如今已为陶家复仇,虽误入唐家,却还是陶家人,想来陶门上下必会感激。”
叶夫人笑了:“不,我是唐家的人。”
众人愣住。
叶夫人缓缓道:“我是唐家的人,如今我喜欢的,是惊风。”
“母亲!”唐可忧终于又“扑通”一声跪到了她面前,一直以来,他认为母亲背叛父亲,误会颇深,如今听到这话,怎能不心生愧疚?
他垂头哽咽道:“儿子不孝!”
叶夫人伸手轻轻抚摩着他的脸。
随即,她泪如雨下:“这许多年,你父亲常常无端伤感,如今我才明白,他是心中有愧,对着我一天,他都会被良心折磨,但他还是一个人忍着,一如既往地待我忍我,二十三年,他的日子又何尝好过!”
杨念晴鼻子发酸,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话。
南宫雪一直不言语,却也黯然。
究竟是对还是错?一个你深爱的男人,却被一个深爱你的男人害死,而且是满门被诛,若是你,会选择沉默,还是也像叶夫人一样,替他报仇?
唐可思已哭得两眼通红。
叶夫人摇头:“我不想害他,但我也不能对不起陶大哥,这件事,的确是他错了。”
语气里满是悲哀与无奈。
她看着众人,幽幽道:“他错了,可我不怪他,当初若非为我,他又怎会做出这等不义之事,这二十多年来,若非他面对着我心中有愧,又怎会与林星生出这些荒唐事……我不怪他。”
无论他做了什么,都是为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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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游看着她,轻轻道:“我等并无什么切实的证据,夫人原本不必承认的,如今……”
叶夫人惨然一笑:“不必,无论如何,此事全因我而起,何况……他既如此对我,我又何惜下去陪他。”
李游黯然。
半晌。
何璧皱眉道:“此案还有许多地方不明白,夫人……”
叶夫人忽然摆手,打断他的话:“你们既已知道,又何必多问,柳如是我杀的,司徒老爷子与张明楚也是我怕人起疑心,杀了作掩饰的,他们的尸体都被我放到了南宫别苑。”
说完,她转过眼看着一双儿女,目光慈祥而痛苦:“我对不起你们父亲,原本早就该下去陪他了,但我却实在不放心你们两个,忧儿,你这么大了,今后凡事不要任性。”
唐可忧嘴唇发抖,却一句话也说不出。
杀人偿命,谁也逃不了。
唐可思抱着母亲,哭道:“他们要抓你吗?”
叶夫人摇头,轻轻拥着她:“思思……”
嘴角缓缓流下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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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你怎么了!”
“母亲!”
杨念晴大惊:“叶夫人!”
唐可忧又惊又痛,急忙抱住她:“母亲!你……”
李游黯然:“夫人这是何苦。”
叶夫人躺在儿子怀里,惨然笑了:“杀人偿命,天经地义,我如今虽对得起陶大哥,却对不起他,我早已准备去陪他的。”
唐可思大哭起来。
“忧儿,”她轻轻唤着儿子,断断续续道,“我……我害了你们父亲,如今我也去找他,你……可还怪我?”
深不见底的眸子里,悲哀与痛苦纠结成一片。
唐可忧摇头,咬牙哽咽道:“不,不会,父亲不会怪你,你不要……”
这个时候,又能如何挽留?
她微微笑了。
唐可思已哭得满面泪痕,忽然,她抬起头,恳求地看着南宫雪:“南宫哥哥,我娘不坏,你救救她好不好?”
南宫雪默然。
叶夫人却忽然想起了什么,抓住女儿的手,露出紧张之色:“思思,忧儿,无论如何,你们两个定要答应娘一件事!”
见她突然这么说,二人一愣。
她定定地看着儿女,一字字道:“他们虽是公事在身,却始终算是你们的杀母仇人,我走之后,你二人不得再与他们有任何牵连,他们也要马上离开唐家堡!”
唐可思怔住:“娘……”
唐可忧也愣住。
为了儿女的安危,她始终不愿他们与自己这些人扯上关系吧?杨念晴倒也明白她的意思,更觉伤心,不由也流下泪来,这个场景,谁都会想起自己的母亲……
李游握了握她的手,眼睛却看着叶夫人:“夫人放心,我等即刻便走。”
叶夫人感激地点点头,随即又看着犹豫的儿子和女儿,急道:“你们两个,到底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终于——
唐可忧看了看杨念晴,垂下头:“母亲放心。”
叶夫人松了口气:“我知道你是孝顺的孩子,思思,你……”
唐可思根本不明白母亲为何会提出这个要求,见她逼自己,不由泪流不断,摇头哭道:“不要,娘……”
“思思!”叶夫人语气严厉起来,几乎是在发怒,“不得再与他们这些人往来,你听见娘的话了么?”
“我没有……我……”
唐可思微微咬着唇,一双泪眼却瞟着南宫雪,此刻,她很希望他能帮忙说句话吧?
南宫雪移开目光。
见她不肯,叶夫人气极之下,喷出一口血来。
“你……你不听娘的话了么!”
“我答应!”唐可思慌了,顾不得许多,扑在母亲身上哭道:“娘!你不要怕,我答应,我答应你……”
说完,她竟晕了过去。
叶夫人叹了口气,缓缓闭上眼,半晌又睁开:“忧儿,你妹妹任性,日后你定要管好她,不许让她外出惹事,最好不许她再出门。”
唐可忧点头:“母亲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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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血沿着嘴角缓缓流下,越流越多,然而那美丽的脸上,却渐渐展露出一片平静而安详的神色,又如当初见到时那般圣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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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结束了。
一切果真都结束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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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给自己祝贺下,第三卷完- -,还剩最后一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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疑点和骗子
宝马雕车,当街招摇,行人接踵,热闹非凡。
说起临安城,杨念晴并不陌生。那次和花花公子混进如玉楼,玩得却很恐怖,让美女吃尽了免费豆腐。因此一进城门,她全身的汗毛就条件反射地竖了竖,“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这句话果然经典。
除夕刚过不久,新春的临安城又添了无数繁华气象。
江湖儿女是没有除夕的。
因为查案错过了上元节灯市,杨念晴惆怅万分,发生这一系列事情,心里也十分不舒服,但她很快又开心起来,好歹事情已经过去了,新的一年,一切都将重新开始。
想不到菊花先生邱白露竟然也没有急着回他的悠然居,难道这段日子跟着大伙儿太久,他也不舍得回去了?
杨念晴还是很高兴,因为她并不希望他做神,他做人的样子更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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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雪果然是有钱人,别宅都修得这么富丽幽雅。临着西湖,站在花园的阁楼上,看着宽阔美丽的湖景,让人心情舒畅无比。
杨念晴开心地在园子里逛了半日,正想叫李游陪着出去逛街。
一转眼,李游竟然不见了。
敲敲门没人应,她站在门口泄气地嘀咕:“跑哪去了?”
“找李兄?”温和的声音。
抬头一看,正是南宫雪。
华服金冠,俊美的脸上依旧挂着微笑,剑眉微蹙,使得这干净的笑容又无端带上了一丝忧郁。明亮的凤目仿佛洞悉一切,然而那目光却又让你感到复杂无比,看不透他的心思。
杨念晴呆了呆,反应过来:“呃……是啊,不知道他去哪了。”
他微笑:“李兄出去了。”
看到他脸上那分若有若无的悲哀之色,杨念晴有点心疼,从头到尾他都是无辜的,但如今,他还是为叶夫人的死内疚。
于是,她推了推他的手臂:“人本来就有生老病死,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想了,何况这根本与你无关,呃,不如……我们去逛街怎么样?”
南宫雪摇头:“我没事,多谢。”
“你倒是没事,”杨念晴想逗他开心,故意堆起一脸坏笑,“思思可有事了,幸好我们走的时候她还晕着,不然肯定又要哭,你说,你不是祸害是什么。”
那双凤目立刻温柔地“瞪”了她一眼。
“越说越不象话!”
杨念晴笑嘻嘻地一拍他的肩膀:“走吧,出去逛街。”
他不动。
默然片刻,他看着她微微一笑:“我还有些事,就不去了,方才见何兄在房间,你若要找李兄,不妨问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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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璧果然在房间,而且还悠闲地坐在椅子上,手中端着一杯清香四溢的茶,另一只手却依旧放在腰间刀柄上,整个身体坐得端端正正的。
一见二人,冷漠俊美的脸上居然眉毛一挑。
破天荒的,他看着杨念晴先开了口:“你来得正好,我正找你。”
杨念晴愣了愣,随即白他一眼,走过去坐下:“哼……找我做什么?随手就把我往天上丢,我还没找你算帐,你也好意思,有你这么做朋友的么!”
何璧皱眉:“做朋友也可以丢。”
“什么?”杨念晴跳起来,指着他那酷酷的鹰钩鼻子,“你知不知道那多危险,万一李游没接住我,我摔下来还有没有命!”
何璧看她一眼:“你也可以丢我。”
丢你?
杨念晴瞪眼无语。
你当我舍不得?姐姐我若能丢,早把你丢天上几百次了。
“你不是还好好站着么,”何璧不屑道,“老李若连你也接不住,真该去换名字了。”
弱者的悲哀,就在于明明受了欺负还要故作大方:“算了算了,看在你是为救南宫大哥的份上,我就大人大量,不跟你计较了。”
说着,她冲南宫雪眨眨眼,扯开话题:“现在我们要去哪里?”
“查案。”
“什么?”她莫名其妙,“不是已经完了么?又有什么案子?”
何璧却看着南宫雪:“你也以为完了?”
南宫雪不语。
杨念晴惊讶:“叶夫人已经亲口承认了,所有人都是她杀的,她既然下了决心自尽,根本没必要再说谎。”
“承认,未必就表示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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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你别忘了黑四郎,他欠凶手的情,他会欠叶夫人什么?”
杨念晴愣住。
何璧又道:“第二,要不知不觉将尸体放入南宫别苑,以老李的轻功尚且为难,何况于她?”南宫别苑戒备森严,耳目众多,她又是如何做到的?
“第三,便是冷夫人之死,”南宫雪微笑,“倘或真是叶夫人,冷夫人又怎会不防备?”当时叶夫人已嫌疑在身,只怕她还未走近,冷夫人便已察觉防备了。
何璧皱眉:“第四,她为何要毁了尸体?”这也是众人一直想不通的问题,既然他们都已经知道了死因是万毒血掌,凶手为何又要多此一举,用焚尸水毁了张明楚,用火烧了楚笙寒冷夫人夫妇?难道尸体上真的还有一条重要线索没发现?
唐堡主失踪前夜,来找叶夫人的到底是谁?陶门之事乃是朝廷机密,以何璧这样的身份,都要花很大精神才能查出告密者,叶夫人又是如何知道的?
“杀人偿命,我如今虽对得起陶大哥,却对不起他,我早已准备陪他去的。”既已无抵赖偷生之念,她又怎会费尽心思杀人灭口,阻止众人查案?
只有一个解释——
幕后还有一个人。
叶夫人为何至死都不愿揭穿他?放眼江湖上有谁能令她如此恐惧?何璧等都是数一数二的大人物,她是个聪明人,既然担心儿女,就绝不会受人要挟做出这么笨的事情。
她在维护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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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璧目光闪烁:“如今可以肯定的是,除了万毒血掌,那些尸体上必定还留有另一条重要线索。”
杨念晴激动道:“这条线索一定直接关系到这个人的身份,所以他要毁了尸体,就算我们查,也只能根据万毒血掌查到叶夫人身上,他知道叶夫人会维护他!”
但话刚说完,她又郁闷起来:“可现在去哪里找这条线索呢?叶夫人都死了,尸体也已经毁了……”
沉默。
她抬头:“李游知不知道?”
何璧道:“我正要找他商量。”
杨念晴瞪眼:“那还不快去找?”
何璧看她一眼:“我也想快些找他回来,但那地方我不去。”
“哪里?”
“如玉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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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这只色狼!
杨念晴气个半死,他会老情人去了?早知道不该相信这种花花公子的,根本就是本性难移,骗子,居然自己还让他吃了豆腐!
南宫雪显然也没料到这个答案,不由皱起眉:“想来李兄是去……”
何璧打断他的话:“他去找江姑娘了,或许今日不会回来。”
今天不回来?意思就是……这个混蛋!
杨念晴怔了半日,心头什么滋味都涌上来了,她再也坐不住,若无其事地站起来:“你们先聊,我出去走走。”
“最好叫老李快回来。”
“他回不回来,关我什么事!”
看她头也不回走出门,冷漠的俊脸上又浮现出看笑话的神情。
南宫雪摇头:“何兄……”
何璧面不改色:“我只是想看看她敢不敢进去将老李拎出来。”
南宫雪不再言语,只望着门外,温和的目光又复杂了许多。
何璧忽然看着他:“老李也是你的朋友。”
沉默片刻。
南宫雪微微一笑:“我知道。”
.
如玉楼。
站在大门外,隐约还能看见红红绿绿的影子不停地晃动,虽然是大白天,里面依旧一派暧昧风流的气象。
我杨念晴只不过是来告诉他有关案子的事情而已,根本不值得吃醋,早该想到这种花花公子只不过是拿爱情当游戏玩的,现在至少也该自己先一步甩了他,不然就真的一点尊严也没有了,潇洒点,大方点,不能总让人拿着当笨蛋!是姐姐我不要你的!
在心里将这些话对自己说了N遍以后,杨念晴深深吸了口气,抬脚就要往门里走,然而,门口的老鸨却神色古怪地将她拦住了。
“姑娘,我们这里女人是不能进去的。”
不能进去?忘了换男装……
杨念晴勉强笑道:“那麻烦你老进去帮我叫个人,怎么样?”
老鸨愣了愣:“找人?”
杨念晴望望里面,不耐烦:“对,他是来找江姑娘的。”
听说她认识江湖谣,老鸨瞪大眼睛打量了她片刻,立刻堆上满脸笑容——人靠衣妆,她杨念晴虽然没有钱,但身上的衣服质量却好得很呐。
“姑娘说的,可是那位李公子?”
杨念晴忙点头:“就是他,麻烦你老帮忙叫他出来一下,我有急事找他。”
老鸨犹豫:“这……”
如玉楼的主人就是江湖谣,谁敢没事去打搅自己的老板约会?
“你到底去不去,不去我自己进去找!”不耐烦。
欺软怕硬这门学问不只杨念晴精通,见她一脸凶相,老鸨先是一惊,然后又吓了一跳,急忙点头就往里面溜。
“老身去看看,姑娘稍候,稍候……”
.
片刻,老鸨又出来了,笑得有些勉强:“李公子说他还有些事,让姑娘先回去。”
有事?
一个花花公子进了这种地方,会有什么事?是不是遇上他的每个女人最终都会眼睁睁地看着他投入另一个女人的怀抱?古代男人都三妻四妾,可能认为泡泡青楼并不算什么。杨念晴怔怔站了半晌,心中又酸又气,又有些不甘心,他既然说出这样的话,原来先前那一切真的都是在骗自己么?
本姑娘的豆腐也不是那么好吃的!
“你再去叫他一声,就说我有急事,出来一下就好。”
老鸨摇头:“姑娘还是先回去吧。”
回去?
杨念晴冷哼一声,忽然望着门里:“姓李的,你给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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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里,街道,片刻的安静。
一辆马车“咯吱咯吱”路过,估计车里的人也觉得奇怪,大街上咋忽然安静成这样?于是还掀起帘子瞧了瞧。
马车过去,街上又热闹起来,更多的人朝这边围过来。
老鸨立刻慌了。
“这……姑娘……”想想不太对劲,立刻又改口,“夫人……”
“让!”
“不不不行,这种地方,夫人你老人家怎能进去?”老鸨情急之下,居然称呼也客气地改了。
不能进去?“我老人家”还光顾过一次呢,泡的还是你家老板!杨念晴不理她,自顾自就要往里面闯,正在此时,磁性的声音响起了——
“何事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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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白影出现在门口,色调依旧那么明朗而张扬,长长的睫毛下,一双明亮的眼睛正满含笑意,注视着她。
杨念晴看着他片刻,若无其事道:“有事找你。”
李游嘴角一弯:“何事?”
杨念晴望了望四周越来越挤的观众,冷冷道:“急事。”
李游点头:“如此,等我回去再说。”
他居然转身又要进去了。
尽管已经决定潇洒地放手,杨念晴仍然有一刹那的失神:他是不是总是这样,在吻了一个女人之后,还可以这么心安理得地去找另一个女人?
心突然奇痛无比,几乎要窒息。
自己的初恋就是这样失败!21世纪的爱情观念放到这个封建时代,无论哪个男的都适应不了吧,尤其是他这样出色的男人,存在着这么几百年的文化差异,要他接受一夫一妻的新观念,根本就不可能。但这么久以来,他对自己的好,难道都只是花花公子惯用的手段吗?
杨念晴突然觉得很受侮辱,原来他只是想玩玩而已!
当我是给你玩的?
她咬牙:“你站住!”
李游果然停住脚步,回身看着她,笑道:“还有何事?”
围观的人们议论纷纷,指指点点,都在好奇这一男一女到底是什么关系?古人其实也满八卦的。若是看一出“妒妇训夫”的好戏就更有意思了,每个人都这么想。
不能等他玩腻了,好歹自己还得留点尊严,先甩了他!下定决心,杨念晴正要开口背台词,忽然,门里响起了一阵喧哗声——
“江姑娘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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误会,是题目,怎么都把骗子当成是我了,我很厚道的……
恶作剧的凶手
粉红色的衣袍,永远都是那么甜蜜娇媚,半开半合的眼睛,永远都是那么温柔醉人。
围观的人群一下子就安静了,或许是因为她太过迷人,或许是因为她神秘的身世,又或许是因为她不常露面的缘故。
这是一位奇特的女子,美丽的外表,过人的才华,令世上无数女子所羡慕的两样条件,她都同时拥有了。然而,这样一个女子,在并不为生计发愁的情况下,却自甘堕落委身于风尘之中,至今整整已三年!
没有人知道原因,因为没有人知道她的身世。
她的美丽与神秘,不知吸引了多少大人物千金相求,只为能见她一面,却最终被她拒之门外,失望而返。
惊艳、爱慕的目光,一时都向她汇聚过去,人群中爆发出一阵赞叹声,都对这位传说中的女子充满了好奇,甚至,连远处小摊上的摊主都扔下自己的摊,挤过来看热闹了。
带着歧视的欣赏。
再高贵,再有才华,也不过是个青楼女子而已。
对观众的一切反应,江湖谣仿佛都视若无睹。那双迷人的眼睛只扫了杨念晴一眼,又停留在李游脸上,温柔的声音如同圆润的珠子,从娇美的唇瓣中吐出来。
“进去说吧。”
李游点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