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笺的质量很好,雪白,剪裁十分精细。杨念晴立刻朝窗边望去,发现它们原本都整齐地叠放在案头和书架上,此刻却已有大半被风吹落。
冷夫人静静看着墙上的几个字,脸色如同那些雪白的小笺。
许久。
她渐渐恢复了日常的冷漠,缓步走到案边,俯身从地上捡起了一枝毛笔。
笔上,墨汁还未凝结。
看来楚笙寒出事时,正拿着这枝笔在写东西,杨念晴仔细地看了看地上飞落的纸,却发现全都空白一片,没有一张写过字。
是他并没有写,还是来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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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璧忽然道:“今日初二。”
月初!
上个月没有人失踪,众人便放松了警惕,只道凶手一心提防众人,已不敢贸然行动,哪知他还是动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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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客栈的椅子上,冷夫人神色如常,只是看着手上的竹箫,目光凝滞,不发一言,似在沉思,又似在发愣。
众人心中都有些冷。
半日。
南宫雪抬头,看着李游:“只怕不是叶夫人。”
李游皱眉。
杨念晴道:“不一定,现在我们已经不能知道叶夫人的来历了。”
说着,她停下来看了看冷夫人,犹豫:“会不会是……灭口。”
虽然冷夫人神情淡然,她还是把“灭口”两个字说得很轻。
终于,李游摇头道:“对于此案,楚前辈知道得并不多,倘若果真是叶夫人,她此时这么做,岂非已等于承认自己是凶手了?”
他们本就是来调查叶夫人的来历,楚笙寒偏偏不早不晚在这个时候失踪,傻子都会怀疑到她,一个高明的凶手该不会这么笨。
杨念晴觉得有道理:“难道不是叶夫人……”
何璧冷冷道:“但你别忘了,有时候凶手也会故布疑阵。”
南宫雪点头:“叶夫人的确有可疑之处,不能排除。”
李游不语。
“多管闲事”……想到墙上那几个触目惊心的大字,杨念晴声音发颤:“看来凶手这次也是在警告我们,不要再追查下去了,不然……”
不然,他就要杀更多人,而他们找上谁,就会给谁带去厄运。
许久。
李游看着冷夫人,面露十分愧疚之色,喃喃道:“我们实在不该来……”
南宫雪也看了看冷夫人,黯然:“如今离十五还有十来日,楚大侠虽说未必就有事,但我等也已来不及赶去唐家堡,是不是……”
冷夫人忽然冷冷打断了他的话:“先回南宫别苑。”
说完,她站起来,头也不回地走出门去了。
月初失踪……十五夜,楚笙寒会不会与前面张明楚他们一样,出现在南宫别苑的树上?看着她远去的方向,杨念晴又难过又疑惑——她果真是忘记了么?
扭头看李游,却见他正冲自己缓缓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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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果然往南宫别苑行进,每个人心里都知道,楚笙寒这次失踪,必定是凶多吉少,只不过没有一个人说出来。
杨念晴却很担心冷夫人,格外注意她。哪知道,她这一路上表现竟无丝毫异常,同样的少言寡语,同样的冷漠,并无半分激动。
她真的已忘了?
“这个世上能轻易相忘的人并不多。”杨念晴又怀疑起李游的话来。
众人日夜兼程,回到南宫别苑时,已是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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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便是十五。
她真的如表现的那样,一点也不紧张丈夫的生死么?如果楚笙寒的尸体准时出现在南宫别苑的树上,她会不会伤心?
冷夫人正一动不动,站在窗边。
看着那雪白的影子,杨念晴有一片刻的犹豫,随即敲敲门:“冷夫人?”
冷夫人似已入神。
杨念晴只得放高了声音再叫了两次。
冷夫人终于回过神,扭头见是她,不由轻轻松了口气,皱眉道:“有事?”
杨念晴有些紧张了:“我只是……来看看您。”
冷夫人并不询问,平静的目光却带上了几分疑惑之色。
杨念晴终于小声道:“楚大侠现在……您真的不害怕吗?”
“害怕?”冷夫人一怔,摇头笑了,她转头看着窗外,目光悠远而朦胧,“都是过去的事了,当初我们已说过,无论谁先死,都不必伤心的。”
别人都一直很小心不敢提,倒是她自己将这个“死”字说了出来。
杨念晴放心了些:“这样也好,活着的人才是最重要的。”
她点头不语。
片刻,杨念晴又想起了李游的话,犹豫道:“可是……当年如果您忍让一下,说不定你和楚大侠也不用分开……”
说到这里她有些心虚地看看冷夫人,没有再说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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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日。
冷夫人淡淡道:“女人也是人,为何定要女人忍声吞气,我是从不管什么礼数什么妇德的。”
看来这冷夫人是个如假包换的大女人主义者,难怪在这个时代要被称为奇女子了。
对什么人说什么话,杨念晴不敢得罪她,只好点头:“您说得也对。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乐趣,性格不同爱好不同,勉强在一起也没意思。”
见到冷夫人惊讶的目光,她笑道:“其实在我们那边,女人可以做很多自己喜欢的事,可以工作,可以出去玩,丈夫若找小老婆,可以离婚踢了他,其实女人天天守着男人也不一定好,失去了自我,说不定男人哪天就厌烦了,反而更可怜。”
冷夫人静静看着她片刻,露出了几分笑意。
半晌。
她忽然轻轻叹了口气:“倘若我有个孩子,只怕也与你差不多大了。”
所有的美丽,所有的冷漠,竟都化做了一片薄薄的惆怅之色,这一刻,杨念晴竟仿佛看到了自己的母亲。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这个世上能轻易相忘的人并不多。”
就算他们离婚了,就算他们相忘了,但他们还是同样关心女儿吧……失踪这么久,老妈肯定会难过。既然自己得到的爱并没有减少,又何必非要那么执著,对一个无关的答案那么介意?
或许,自己对这个问题执著,并不只是为他们?
杨念晴竟有些茫然。
许久。
她正要说话,冷夫人却忽然开口:“不早了,去歇息吧。”
看来安慰她已不必,杨念晴转身便要走,却又被一件东西吸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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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的竹箫,看样子普通得很,但冷夫人却似乎从来都没放下过它,连吃饭也是紧紧握在一只手里的。
好奇心上来,杨念晴眯起眼睛,悄悄凑过去仔细地瞧了瞧。
冷夫人只是望着远处,好象又在想什么心事,整个人都已痴了,并不注意她的动作。
箫是竹制的,已有些旧。
看着那已有些泛黄的箫身,杨念晴觉得有趣——认识冷夫人这段时间,从来没见她吹过一首曲子,听说她的绝技是“凤箫声动三十六式,”那这枝箫就只是她的武器?
暗暗想着,她正要移开目光,却全身一震。
箫身上,竟刻着七个细细的小字。
小楼……吹彻……玉笙寒。
字不大,由于长期被拿在手中摩擦的缘故,字迹已经有些模糊了。
玉笙寒,笙寒……
她呆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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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深,园中的露气也越来越重,隐隐飘洒着,蒙蒙一片,竟似下着小雨,沾得头发上也湿湿的一片。
她抱着膝盖,独自坐在阶上,只觉冷得很。

白天见到的那一句词又浮现出来——相忘于江湖,彼此去寻找自己的快乐与幸福,应该也算是种解脱吧……
但她果真是忘了么?
耳畔忽然又回响起一个磁性的声音:“这个世上能轻易相忘的人并不多。”
手指不自觉捏起一片小石头,在地上划着……
杨念晴有些想笑——据说爸妈曾经很轰轰烈烈地相爱过,爸爸还为此与家里大闹了一场,想不到两个人历尽辛苦终于走到一起之后,反而天天吵,说离就离了,真是讽刺。
爱,竟是这么容易忘记。
两个都是要强的人,就算她这个女儿再努力,终于还是留不住这个家。“相忘于江湖”,在他们身上演绎得很顺利。他有了妻子,她也有了丈夫,见面也是那么的轻松随意,客气地打着招呼,客气地说着话,围绕着女儿的话题,仿佛熟悉而陌生的朋友一样。
不,还是有不一样的……哪里不一样?
她却说不上来。
忘了也好,在现代,分手还不就当吃饭一样吗,或许这也是现代男男女女们活得比较快乐的原因吧。相濡,相忘,现在就算弄清楚这个答案,又有什么用?
地上,简单的线条勾勒下,一只卡通兔子应手成型。
她端详了一下。
不错,还满可爱的,活着就是要开心,为什么偏偏要自寻烦恼?
正要站起身——
“夜深,怎的还在这里?”温和的声音响起。

  千金难求的画

  乍听到人说话,杨念晴吃了一惊,回头却见南宫雪一身玉色衣衫,悠悠立于阶前,俊美的脸看上去依旧亲切动人。
见是他,杨念晴又垂头不语。
南宫雪缓缓走到她旁边,皱眉:“你……”
“我只是有些事一直不明白。”
见他露出询问之色,杨念晴便将自己心中的疑惑说了一遍:“我在想,冷夫人是不是对的,相忘于江湖,其实我已经不怪他们了,不过还是忍不住想知道答案。”
南宫雪默然片刻,微笑:“冷夫人如此,你父母如此,想必自有他们的道理,既然他们自得其乐,你多想又有何益?”
杨念晴点头:“是的,我们那边分手的人多了,爱情就像游戏,看来忘记也不一定是坏事,至少他们现在一个个都生活得很好。”
她又自嘲:“其实根本不关我的事,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什么。”
南宫雪静静地看着她。
暂时抛开这些杂念,杨念晴想起了正事,抬头望着他,拉拉他的衣袍下摆,担心道:“南宫大哥,你说楚大侠他……”
南宫雪黯然移开目光,不看她:“月初失踪……只怕已凶多吉少。”
杨念晴摇头:“小楼吹彻玉笙寒……我不明白,她到底是不是真的不伤心。”
南宫雪皱眉正要说话,却听见一个冷冷的声音传来:“我不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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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夫人。
手上,竟然拿着一件日常的白色披风。
她皱皱眉,缓步走过来,轻轻将披风披到了杨念晴身上,又看着南宫雪:“夜凉,不必站太久,早些歇息的好。”
语气中满浸着长辈的慈爱,让杨念晴心中一暖,竟想起了妈妈。她现在很想让他们知道,她已经不怪他们了,但是,以后还能再回去么?
她黯然垂头:“谢谢……”
冷夫人也看着她呆了片刻,秀丽的眉毛一皱,目光却明朗起来:“你们也早些去睡吧。”
说完,转身就要走。
南宫雪忽然道:“夫人且慢!”
她一怔,停住脚步,有些意外地侧过身。
南宫雪看着她,剑眉微皱,面色略显凝重,带着许多疑惑不解之色:“夫人果真已忘记?不会再伤心?”
冷夫人看着他半晌,忽然笑了。
虽然只是唇边浅浅的一抹笑容,却足以将那整张脸上的冰霜之色融化,她整个人看上去既美丽又和蔼。
“既已相忘,如何难过?”
南宫雪依旧看着她不语。
冷夫人叹了口气:“我们早已互不相干,只不过有个约定,倘若谁先走了,另一个都要赶去送上一送,然后好好活下去。我此番只是赴约罢了。”
听她这么说,杨念晴放下了担心。看来他们果然已和朋友一样,真正做到了“相忘”,纵然丈夫不幸被害,今后,她也还是能安心地活下去吧。
南宫雪若有所思。
冷夫人却又看着他们,摇头:“倘若果真……我正好送送他,何况我也不相信他这么容易就走,他的剑法决不差。”
剑法再好,又怎能防备暗算?
沉默。
南宫雪终于微笑:“夫人能这么想就好。”
冷夫人却似想起了什么,犹豫道:“只是我长年居无定所,如今虽是为他送行,却并未准备什么,希望南宫公子明日可以帮忙……”
南宫雪点头:“夫人放心。”
“如此,多谢了,”她松了口气,也微微一笑,“你们早些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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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丽的背影渐渐隐没在夜色中。
“现在我已经知道答案了,”杨念晴忽然笑着拍拍南宫雪的肩膀,“她说得对,相濡以沫,彼此不开心还不如趁早分开,勉强凑在一起也不算是个家,我为什么要难过,他们都找到了自己的幸福,我该为他们高兴才对。”
南宫雪微笑。
半晌。
他忽然皱起眉,看着地上的画,奇怪道:“这是何物?”
“呃?这个是兔子。”
“兔子?”惊讶。
“对,虽然不太像,不过很可爱吧?”杨念晴眨眼,“这是卡通画。”
“卡通画?”南宫雪仔细看了半晌,俊美的脸上,又露出了温和干净的笑容,“有趣,在下也画上几笔,如何?”
他要画画?杨念晴大喜,她可一直都没忘记,眼前这第一善人还是第一画家,他的画可是“千金难求”!
“外面太冷,我们进去画?”
南宫雪点头:“也好。”
哈哈哈,有他一副画,自己以后的生活估计也不用愁了……杨念晴“忽”地站起来,一把拖起他的袖子就走。
对她兴奋过度的动作,一向守礼避嫌的南宫雪居然也没反对,半被她拉着,半是自己带路,朝书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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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摆设果然十分清雅,案上林立的笔峰,雕刻精美的古研,墙上名家的书法,壁间高悬的宝剑……件件都符合富贵人家该有的模样。
两个书童恭恭敬敬地跟进来,闻得不须听候吩咐后,这才又恭恭敬敬地退下。
杨念晴暗暗赞叹。
自从回到南宫别苑她就发现,这里的下人都对南宫雪恭敬得很,也很小心。看来这个温和的人也有一套自己的管理办法,老实说,他看上去总有种不怒自威的气质。
往案旁一坐,仔细端详着他,杨念晴摇头露出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我说南宫大哥,你明明这么温柔,好象谁都可以欺负,想不到他们都这么听你的话。”
听着这不像话的赞美,南宫雪含笑不语,却走到案边焚起了一炉上好的檀香。
香味幽幽飘散开来。
“画家只管画,”杨念晴急忙站起来,替他铺好纸,“我来替你磨墨。”
不过话说出口,她立刻又后悔了。
关于这个磨墨,自己根本没动过手,现在练书法基本都是买墨汁就行。
南宫雪是什么人,见她瞪着那研台露出尴尬之色,自然明白其中缘故了,他忍住笑,从一个精致的匣子中取出墨,教起来。
“水不可太多。”
他倒了些水。
“……放正,要轻……慢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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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不到磨墨也有这么大学问!杨念晴甩了甩发酸的手臂,满怀希望:“南宫大哥,画好了送我?”
“好。”
嘿嘿,虽然累点,劳有所得就好。
见那墨色差不多了,南宫雪便含笑提起笔,蘸了蘸墨,一只手略略按着纸,开始作起画来。
渐渐地,杨念晴磨墨的速度越来越慢……
不是画。
她从没想到,一个男人作画的姿势也能这么迷人!长发垂于臂间,俊美的脸上神情专注,剑眉微微皱着,透着几分忧郁,帅得不像话……
南宫雪只寥寥画了几笔便停下了,他仔细端详片刻,抬头正要说话,却见杨念晴正看着自己发呆,不由奇怪。
“怎的了?”
“呃?”杨念晴回过神,“没什么。”
凤目一闪,显然不信。
这几个男人都太聪明了,想敷衍都不行!
杨念晴懒得再掩饰,干脆眨眨眼,说出了自己花痴的事实:“我是说,你画画的样子实在很帅,很英俊潇洒,风流倜傥。”
南宫雪先是一愣,随即摇头笑了。
看他平日那么冷静沉着,想不到被自己夸了这么几句,居然还会脸红。杨念晴觉得有趣极了。
南宫雪将那张画递给她:“如何?”
哇哈哈,高手就是高手,画得这么快!
“谢谢!”
杨念晴简直高兴得要跳起来了,这可是“千金难求”的宝贝啊,他居然就这么送给自己了,哈哈哈下半辈子就靠它……
然而下一刻,她再也笑不出来了。
雪白的纸上,赫然一只卡通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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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不到他只看了那么两眼,居然记得分毫不差,线条流畅,比起杨念晴自己画的,反倒更俏皮可爱些。
只不过……她杨念晴今后的生活还指望它啊!自己磨了半天墨,他他他……居然送自己一张兔子!杨念晴满脸黑线——不知道画家的卡通兔子是不是也千金难求?
南宫雪却看着那画笑了,笑容温和而典雅,带着些许罕见的顽皮之色:“如何?”
杨念晴看看他,嘴角抽动几下:“很好……呵呵呵……好哇……”
“送与你如何?”
“当……当然好了,谢谢……”脸上开始抽筋。
南宫雪却很高兴,搁下了笔:“喜欢就好。”
话音刚落,突然有个磁性的声音传来:“不好,依在下看来,实在是很不好,一点不好,太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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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一惊,同时回过头,门口,衣白如雪,不是李游是谁!
南宫雪微笑:“李兄何出此言?”
李游缓步踱进来,看看杨念晴,又看着画上那只卡通兔子,眨眨眼一本正经道:“令人失望,自然不好。”
“失望?”
李游忍住笑,喃喃道:“不是,自然是要失望了。”
这个该死的家伙,遇上他似乎从来都没有好事!杨念晴尴尬极了,瞪着他咬牙道:“懒得像猪,话倒是多得很!”
南宫雪是何等聪明之人,早已明白过来,不禁也摇头笑了。
半晌。
杨念晴一把扯住李游往外拖:“你给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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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事?”
“自然是打赌了,”杨念晴冷笑,“赌冷夫人和楚大侠,他们已经忘了。”
李游愣了愣,仔细端详她半天,然后失望地摇头:“奇怪了,明知会输却还要赌,莫非有的人并没变聪明?”
杨念晴懒得斗嘴:“你赌不赌?”
“求之不得。”
“那就好,”她想了想,提醒他,“这次是要有赌注的。”
“自然,”李游侧过身,伸出一根手指,“若你输了,就替在下洗这么多衣服。”
一次?
“OK!”杨念晴想也不想就答应下来,“若是你输了呢?”
“随便你如何。”
随便?
抑制住内心的兴奋,杨念晴咳嗽两声,暗暗握紧爪子,不怀好意地笑:“随便我?”
小样的落到我手里……
李游看着她,长长的睫毛扬了扬,双目中又泛起明朗欢快的笑意,带着几许玩味:“自然。”
“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
“OK!”杨念晴阴阴地笑着,拍拍他的手,“我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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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菊花先生的朋友放心,他是个重要角色的,下一卷出场,笔墨会多些,至于美女江湖谣则会消失很久,但后面她却是个关键。小蜀写东西就这样,一个人物写着写着就不见了,等大家都忘记的时候却又突然冒出来,自己汗一个。
李游总欺负女主,很多朋友抱不平,其实后面他也会有被女主欺负的戏,这个,久走夜路必撞鬼,聪明人也有郁闷的时候,原则问题- -

  “空”棺材

  依旧是那座小小的、古朴的阁楼,雕花的栏杆,红红的灯笼,还有,楼畔那棵熟悉的、又高又茂盛的大树。
杨念晴已经是第二次坐在这里了。
面前的桌子上,摆着同样精致可口的糕点与美酒,然而她却一点也没心情品尝,只感觉心里紧张得要命。
栏杆外面的树荫下,赫然停着一口棺材。
棺木的颜色质量皆是上乘,自然是南宫雪答应冷夫人准备的,虽然明知道里面是空的,杨念晴还是很不舒服,只看得浑身发毛。
众人默默坐了半日。
夜已很深,露气蒙蒙如小雨一般,映着灯光,丝丝随风飘摇。初来这里那个夜晚见到张明楚尸体的场景再次浮现在杨念晴的脑海里,于是她觉得更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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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南宫雪打破沉默,勉强笑道:“在下还是叫他们将庄子围起来了。”
可惜每一次凶手都仍然能将尸体送进来,并且准时出现在众人眼前。南宫别苑戒备森严,他到底是怎样三番五次得逞的?这是众人都想不通的问题。
更声穿透黑夜,子时已到了。
众人相视片刻,都暗自松了口气。
南宫雪站起来,整了整衣袂,俊美的脸上又露出了温和典雅的微笑:“想必他今日不能来了,楚大侠或许无……”
话才说一半,却再没有了下文。
俊美的脸上笑容已僵住,那双温和的凤目也流露出许多复杂之色,诧异、悲哀、愤怒、无奈……直直地看着一个地方——
棺材!
方才众人只顾注意这棵树,都不曾留意树下那口空的棺材,如今见他失色,众人才发觉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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棺材盖得并不严实,就在那当中的缝隙里,依稀露着片小指头大小、并不显眼的蓝色东西,似是衣衫的一角。
明明是空的棺材,里面怎么会有这个?
冷夫人脸色煞白。
李游与何璧对视一眼。
面前黑影一晃,再看时,何璧已经到了树下。他冷冷看着那棺材片刻,忽然伸手将棺材盖猛地一掀——
一张熟悉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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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笼居高临下,将一切都映照得清清楚楚。
面色虽难看,神态却十分安宁,只在眉宇间依稀可以见到那片天然的傲气,除了唇角的几点血渍,他整个人看上去仿佛正在沉睡,全没有前几位死者的可怖之态,凶手似乎并没有过多地折磨他。
剑,依然挂在他的腰间。
看着那张发紫的脸与乌青的唇,每个人都已明白,却是谁也没有说话。
万毒血掌。
几乎所有人都担心地看向了冷夫人,却见她只是呆了片刻,便恢复了日常的平静与优雅,身形轻轻一闪就落到了棺材旁边。
她静静看了那张脸半日,忽然又看着南宫雪:“如今许多事情我也未曾准备,一切只怕还要多多麻烦南宫公子。”
南宫雪松了口气,黯然:“夫人放心。”
她却摇摇头,又矮身朝他行了一礼:“如此,我夫妻二人先谢过公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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棺材已停到房间里。
南宫雪皱眉:“那口棺材早起抬来时,李兄也曾亲眼查看过。”
李游点头。
当时里面空空如也。
但如今那神秘的凶手不仅瞒过了别苑重重守卫,如期将楚笙寒的尸体送了进来,而且,他非但没有将尸体吊到树上,还主动放进了棺材里面!
何等的周密,何等的本事,何等的可怕!
这里几个人都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人物,而凶手却能瞒过他们的耳目,做出这一系列在旁人看来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如此,他若是想在暗处取人性命,只怕也易如反掌吧?
李游长眉紧皱:“南宫兄当时将它停放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