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也氏陷入了沉默,贫穷家庭百事哀。
秀云没有再为难小花,而小花也变得非常乖顺。两人各自睡一头,一张破旧的薄棉被,秋意渐浓,夜深转寒,秀云甚至几次下意思地匀一些被子给小花,怕她着凉。只是语气还是很冲。但在小花心里却被觉温暖,或许真如三舅舅说的那样,小姑并没有什么坏心眼,如她现在的年纪,正是受外界影响最大的时候。
小花想到,或许自己可以将小姑拉到自己这一边。她隐隐觉得,自己在姥姥家待这一天,姥姥姥爷并不是真的想收留自己,或者说自己很不得两位老人的欢心。倘若林家不收留自己的话,回到瞿家,那日子…最重要的是还有一个“命理”在那里,自己一旦回去,势必会“克”住下面的兄弟,一旦生不出儿子,瞿家肯定会将所有过错归结到自己身上的。到那时,恐怕就是“梅姑”的话也不一定能救自己的命了。
所以,无论如何都要赖在林家,至少要先攒到自己的生活本钱才行。
小花隐隐觉得左手掌心有微微的暖意,放在脸上,果真有些发热,不过已经没有下午的瘙痒。
植物杀手,这是她现在除了拥有前世的记忆外,唯一的依仗了。可是这个异能有什么用,倘若是能够催生或者助长植物的话或许还有些用,而自己的异能只是将植物的生命精华在瞬间抽掉…
对了,那些被抽掉的植物生命精华呢?
小花猛地想起来,下午手心的那些瘙痒正是因为植物中的某些精华作祟,当用意念引导的时候,让其中有害和有利的精华相互抵消…
想到这里,一个大胆的想法冒了出来。倘若自己的手不仅能够“杀”死植物,并且真的能够提取植物精华的话,那么是不是也可以将那些植物精华为自己所用?
小花整个身体都因为这个猜想而激动的颤抖起来,前世她尽管“嫁”进员外府当侍妾,实际上就是一个最最卑贱的杂役,还因为自己茕茕孑立,不仅不讨夫君喜欢,甚至连下人也可以欺到她头上。在被幽禁在偏院的日子,更是独自一人种植粮食蔬菜,还要被正室夫人以各种理由收取费用,日子过的十分艰难。所以她不仅学会了刺绣,还学会了种些好看的花草,有用的药草之类的,填补生活空缺。
她知道许多草药都有着非凡的作用,倘若自己能够将这些药用精华提取出来,再来治病救人,收取诊金,这无疑是一项非常稳妥的生计。
小花实在是太累了,在无限美好憧憬中沉沉睡去,她没注意到左手心因为她强烈的意念竟然有丝丝缕缕的绿色气流缓缓盘旋,凝聚不散。这正是她刚才憧憬的植物精华。
第十七章 坠崖
第二天早上,小花早早就醒了过来,只觉浑身清爽。
小花揉揉眼睛,低头看向左手,绿色气流已经消散不见,依旧的干枯瘦小,不过已经不再是冰冷的了,而是暖呼呼的。小花搓热双手后覆在脸上,温暖而舒服,整个人一下子精神起来。
小花偏头见小姨蜷着身子美美睡着,想到对方昨天对自己突然转变的态度,心中微暖,或许三舅舅说的对,小姨的童真还没抹去…小花嘴角微微上扬,小心爬下g,光着脚丫来到院中。
和也氏已经起g了,缕缕炊烟在薄薄的雾气中缭绕升起,紧接着后院传来梆梆的剁猪草的声音。
小花径直朝后院灶间走去,刚走到门口,就见姥姥一个人一会剁猪草,一会手忙脚乱地给灶膛添柴火,连忙走过去,接过对方手中的烧火棍,坐在木墩上,“姥姥,让我来烧火吧。”
和也氏略微愣了一下,直起身,双手在围裙上拍拍,一边快步走到旁边的大木盆旁边,里面是大半盆挑选出来的锄缺子以及红薯鼻子等物,需要把这些剁碎,放陶罐里煮的软烂,再和上米糠麦麸或者玉米粉之类的,如此,猪食就会变得黏稠一些,而猪娃吃了更容易长膘。
和也氏一边剁猪草,一边问道:“你咋这么早就起来了?也不多睡一会?”
小花手里熟练地将细草柴火挽成小把塞进灶膛,用烧火棍撩撩,红艳艳的火腾地燃的更旺了,将小脸照的红扑扑的,身上也暖洋洋一片。小花带着特有的童音细细说道:“我在家里就是这些时候起来的,再睡也睡不着了。听到姥姥在剁猪草的声音,便过来了。在家里娘和姥姥一样,也是要一边生活做饭,一边准备猪食的…”
一句话击中和也氏的软肋,想起自己命苦的大女儿,叹口气,都是苦命的人呐。她看向小花的眼神,怜悯多过于冷漠。
小花心思何其敏锐,姥姥细微的变化一点也没逃过她的眼睛。看来真是没有绝对的好坏,这世上没有谁应该对自己好,而是看自己怎么选择。倘若继续像昨天一样,自己闷声不吭,冷淡着一张脸,任谁看了都不舒服,毕竟他们是外家,更加没有对自己好的义务。
没有哪个大人会厌烦懂事听话且会帮着做事的小孩,所以小花的乖顺让众人将注意力再次回到当前的农活上。早饭过后,小花帮着大舅娘收拾好碗筷,打扫干净灶间后,便提出要跟他们一起去地里收红薯时,都没有反对。
行走在山间小路,一切看起来都那么新鲜,连空气都变得特别清新,但是每当走到山坳或者转角的时候,小花脑海里便会很自然地蹦出应该继续走下去的方向,一种熟悉的似曾相似的感觉浮上心头。甚至还有与之相应的短暂画面闪现,这种感觉十分微妙。可是当现实与记忆的画面一次又一次的重叠的时候,那种清新的感觉荡然无存,只有恐惧,无边的恐惧。
就在她愣神的当口,身后不知谁推搡了一下,恰好她站在路边,旁边就是一个斜坡,身体一歪便摔了下去,而后顺着山势咕噜噜滚落下去。
小花想到自己已经尽最大努力修整前世的错误了,懂得隐忍,懂得“逃命”,也“学乖”了,可是为什么命运还是朝着既定的方向发展,就连路边的一块石头,一株小草,都长得恰如其分。就连身边不赖烦的呵斥声都是那么的熟悉。
小花没有被吓到也没有被摔到,而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场景弄懵了,因为刚才她刚刚走到那里的时候,脑海中便突然蹦出自己摔落山崖的画面,紧接着自己真的就摔了下来。刚才还在为自己不能逃过命运桎梏而感慨来着,下一刻便再次见证命运的奇迹——真的在不断应验。
姥姥姥爷已经走到前面去了,听到惊呼声极其厌烦的喊道:“二郎,又怎么啦?”
林贵回到:“小花摔到下面沟里去了…”
林茂生咕哝一句:“我就是说不要她来嘛,还说帮忙,帮倒忙。别人家红薯起出来,连地都翻好了,我们的还在地里,再遇上个几天阴雨天,等红薯烂在地里,明年就等着喝西北风吧。”
和也氏直叹气,便嘱咐他们小心看着点,实在不行就送小花回去。他们不知道小花其实已经摔到山下去了,或许他们也不想深究,小花对于他们来说本来就是累赘,还是当前生计农活最重要。
原氏走在最后看着小花坠崖一幕惊愕不已,她清楚的看到林富挑着箩筐摆动间一甩,正好撞上小花后背,也不知小花当时在干什么,在路边发呆,就那么直直地倒了下去…幸好山坡上野草丛生,减轻坠势,并没有直接着地。
她也知道林富肯定不是有意去撞小花的,都知道挑箩筐,会自然跟着步幅摆动,她只是无法相信林富却木然地看着这一切。在林贵和林秀云惊呼出来时竟然说“这死妮子咋走的路,害人不浅,摔死算了…”
林宝见哥嫂几个都在那里干瞪眼,也不说话,探下身,抓着草茎便攀下山坡。
林贵和林秀云都把注意力放到林宝身上,杂草太密,看不清山脚的情况,一个劲问林宝怎么样。
林富瞥了一眼后面呆愣的原氏,瓮声瓮气道:“你个懒婆娘还杵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去翻红薯,你要类似我爹娘呀?”
原氏猛地惊回,连连应诺,背着背篓紧走两步跟上对方的步伐,不时朝后面看去。虽然她对这个外甥女一点不熟悉,更没有丝毫好感,但是她却为自己夫君亲自将她撞倒,并且还如此厌恶,心里便感觉一阵阵发寒。那可是他亲亲的外甥女呀…而自己,明面上不管是家人还是外面村人,都说她福气好,找了一个疼人的夫君,其实只有她知道,自己就是他泄欲的工具而已。
当某一天自己再也承受不了他的欲望或者他又寻到新欢时,定然会毫不犹豫地抛弃自己…想想原氏也就释然了,哪个女人不是这样过的?只等着熬成婆的那一天。只是原氏现在最忧心的是自己现在还没有孩子,到时候在林家更没有立足之地,恐怕熬到婆那天也很难了。
第十八章 捕蛇
林富两口子骂骂咧咧离开,秀云对着两人背影斜眼歪嘴,“狐狸精,就知道迷我大哥…”
林贵扯扯秀云胳膊,“小妹你在说什么呢?哎呀,我这都急死了,也不知道下面怎么样了。要是小花有个啥,怎么跟大姐交代呀。”
秀云说道:“哼,我大姐才被这灾星烦着呢…”
正说着话,山下传来林宝的声音,“小花没事,只是吓着了,你们先忙去吧。”
两人嘱咐了一通便离开了。
林宝伸手一拎就将小花拉了起来,根本看不出来这是一个快满六岁的娃,想到这几年各种关于这个外甥女的传言,心中便有说不出的酸涩来。眉头皱起,“你没事吧?”
小花很是歉意说道:“我没事,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
“我拉你上去吧,你就不要去地里了,还是回家好好待着。”
小花连忙道:“姥姥姥爷他们应该都等急了,三舅舅你先忙去吧,我真的没事,我记得回家的路,我自己走回去就行了。这里到处都是杂草藤蔓的,我我自己就能上去。”
林宝叹口气,“唉,随你吧,反正这里时常有人走动,认不到路直接问人就行了。”淡淡嘱咐一通便起身直接从斜坡上拽着树干草茎爬了上去。
小花见他离开,所有人都离开了,心里没有任何失落或者不适。当时还在家里,落水了差点淹死,应该说“她”实际上已经淹死了,所有人都是那么淡漠的,瞿家甚至巴不得她当时就死掉。所以她更不奢望一个外人给予自己超出预期的怜悯值。
刚才滚落下来的时候脑袋撞在山脚的树干上,恍惚之间感应到一根菜花蛇缠绕在树干上消化食物,自己突然掉落下来反倒把它吓到了。
小花不是小孩,从昨天姥姥家直接将野狼背去卖掉,得了银钱还买烧饼打牙祭,却也没想到过自己。好吧,是她太过小家子气了,谁叫人穷志短呢。现在小命都在别人手里辗转,岌岌可危,好不容易重生一次,难道还要大度的让别人狠狠再虐一次,再悲惨的被至亲之人逼死才好?
前世就是太过软弱,才让别人将自己一点点的榨干,抹干吃净,才死的那样窝囊憋屈,还不知所谓。当真是可悲。所以这一世,小花懂得为自己谋划,当先便是衣食两样。刚才自己摔下来,小花已经不想去追究究竟是谁推自己下来的,走在自己后面的就只有一直在那里拉拉扯扯的大舅舅和大舅娘。小花可以确信的是自己在滚落的过程中脑袋一直是清醒的,所以上面他们所有人的反应,说的话,她全都听了去,再经过她这个三十多岁的灵魂仔细加工,已经很确认自己被再次抛弃是迟早的事情,所以,在这之前她需要努力攒到够填饱肚子的食物和能扛过这个冬天的衣物。
菜花蛇是山野间最常见的一种蛇,虽然无毒,但是平常人看见仍旧十分害怕,前世小花被赶到偏远独自过后,时常有这些野兽钻进自己房间,开始被吓的半死,但是她将菜花蛇打死过一次便不再害怕了。所以面对这种冷血动物,最重要的是就克服心理上的障碍,只要不被对方缠住,小命无虞,如此,小花便敢放手一搏。
小花趴在山崖上仔细查找每个岩缝,蓦地,旁边一株丝茅草轻颤起来,小花发觉当自己专注某一件事情时,感官格外敏锐,这细微的动静一点没逃过她的眼睛。便小心从旁边小心靠过去,恰时,一条麻灰色比她手臂还粗的蛇猛地从茅草下面的洞内弹射出来,直扑她面门。
小花早有戒备,身体本能地朝旁边偏去,右手抓着的石头顺势就朝蛇头砸去。小花只感觉手上力度微微一顿,蛇头被打偏,菜花蛇大概也知道面前这个小女娃不好惹,一击不成便身体顺势朝山下梭了下去。
第一个回合小花占据主导地位,信心大增,岂容菜花蛇从自己面前溜掉,于是抓起手上的石头便朝草笼里蜿蜒爬向的蛇身砸去。
眼看着蛇就要爬进另一边的山壁夹缝里,小花一急,顺手抓住一根比自己比自己手腕略细的小树,意念凝聚,折断,小树应声而断,小花翻手将其当成棍子,朝蛇身撩去。
手上一沉,蛇身一偏,小花趁势上前,抓住蛇尾便朝后面猛地一扯,而后用棍子按住蛇头,小手狠狠掐住菜花蛇咽喉下颚部位。都说七寸是蛇的要害位置,但是小花的小手还不足以扣住蛇的七寸,只堪堪握住蛇头下方的软腭。
蛇身疯狂扭动,小话这才惊觉这蛇着实不小,中间的蛇身部分堪比自己大腿粗了,足有七八斤的样子。
蛇扭动红一阵渐渐疲软下来,蛇身缠绕全部缠绕在手臂上,缓缓蠕动着。小花也累的够呛,但是左手一点不敢松懈。扯开身上宽大的斜襟衫,正好将蛇连带手臂一起藏里面。蛇身传来透彻肌肤的凉意,还在不安分地蠕动着,让小花的小心肝差点漏跳几拍,幸好生存的意念战胜身体的不适。略作休息,辨认了一下方向,便沿着山沟朝集镇方向走去。
感谢前世的记忆,让她很轻松就找准方向,平常也要走一两个时辰的路程,小花本来就小胳膊小腿,加上身上负重近十斤的活蛇,一路走走停停,硬是从卯时一直走到午时才到场口处。
抬眼看去,集镇还是和前世一样。
两山相夹,中间散开的一块斜坡地,一条土石混合的大路直通向山道的另一边。路两边是稀拉几座茅草屋,或者干脆用棚来形容更合适,这就是平常相邻用来交易货物的地方。
这时节正是农忙,加上已经晌午了,集镇早已下市,小花累的不行,却不不甘心就这样回去。手上的蛇不好处理,况且林家已经将院门落锁,也没地方去,还要饿着肚子等他们晚上回去,因为早上姥姥带了蒸红薯和两罐子水,够几人在地里对付一顿。
第十九章 第一桶金
小花又累又渴又饿,实在是走不动了,索性在路边歇息片刻。怀里抱着的蛇身已经被自己身体捂暖和了,也没再动弹,拆开衣襟一看,软塌塌的,竟然直接被她一路掐着给掐死了…
小花松开已经麻木的左手,揉搓了好久才恢复知觉。想了想,将身上的衣裳撕下一半,剩下的勉强遮住小身子,用布巾往腰上一裹,反正小孩子,有遮羞的就不错了。用撕下的另一半将蛇身包裹起来,甩在背上扛着走。
集市上只有几个正收摊的人,菜摊上还剩下几根黄不垃圾的菜叶子,也被勤俭的摊主仔细拾掇起来,拿回去喂猪喂鸡的哦可以。唯一猪肉摊上只剩下几根剔的精光的猪骨头,看街面上没客人,也在准备收拾了。
小花抬步走过去,对肉摊主说道:“韩大叔,你要收蛇肉不?”
韩老三愣了一下,看还没有自己肉案高的小女娃,说道:“你说啥,蛇肉?哪里来的蛇肉?”
“是我三舅舅在地里翻地的时候翻到的,他们现在都在忙,让我拿到集市上看看,有人要的话就买了,没有的话就拿回去打牙祭。秋冬时节蛇肉最是肥嫩,最适合进补了…”小花一脸诚恳的样子,一字一顿,奶声奶气的说道。
韩老三左右看了看,“你先拿来我看看。”
小花依言放下肩膀上大大的布包,使劲甩到肉案上,布巾散开,便露出里面的大菜花蛇。
韩老三哟了一声,“还真是的呢,这已经死了…”刚说完便觉得不对,要是活的话大人还敢让她一个人背来的吗?不过这蛇肉比猪肉还贵,这么一条大蛇少说也有七八斤,至少要好几钱银子呢,让这样一个小娃拿来…
韩老三收回心思,算了,反正自己做生意,不昧良心就行。这干杀行的,最重要的就是心正。所以便以当下价格的一半收了,也就是五十文一斤,七斤出头,一共三百五十文钱。身上真好有散碎银子,都是今天卖肉得的,数出三钱银子,又添五十铜子,还很细心地抽了一根提猪肉的麻绳给小花将铜子串起来。
事情顺利的出乎小花的预料,前世便知道这个韩屠夫做生意很是地道,尽管干的是杀行,但是一家人在整个集镇上都是比较兴旺的。这次她纯粹是来碰下运气的,没想到一下子就卖出去了。
拿着银钱的那一刻,小花感觉心底生出无限底气来。
只是,有了银钱她也不知道往哪里揣。本就破烂的衣裳为了包蛇撕掉一半,剩下的勉强遮羞,又没有衣兜。要真这样把银钱拽着回去的话铁定会被他们发现,发现是小事,大不了没有积蓄以后还可以攒,重要的是自己无法解释银钱的来源…所以小花铁了心要一瞒到底。
咕噜噜唱空城计的肚子将小花的思绪拉回来,朝街上四下扫了一通,只有山道口那边还有一个凉茶铺子,外面锅子还冒着热气,便抬脚走了过去。
陈伯和老伴一生无儿无女,年逾不惑捡了一个外乡逃难来的小叫花,叫陈宝儿,细心抚养,给衣穿给饭吃,还送私塾读书,虽然让生活非常拮据,但是两老总算有个依靠。偏偏陈宝儿十多岁年纪,却生的眉清目秀,浑身透着一股子机灵劲,逗得两老开怀不已。
今天正好私塾放假,所有学子都要回家帮着家里干活,陈宝儿便也在茶棚里帮衬着,说是帮衬,其实是带了自己结交的一帮半大小伙子围在一起喝茶吃零嘴连带下棋。
两老现在也没啥盼头,只要这小儿高兴就好,所以由的他们去。两人慢慢地收拾铺子打烊了,见小花径直走过来,陈伯说道:“小姑娘这是到哪去呀?”
小花说道:“陈伯,还有茶水吗,给我来一碗吧,那屉子里有剩的窝头也给我来两个吧。”虽然奶声奶气的,但是说话却干净利索,俨然一个小大人。一边说着一边走向还没收拾的小方桌坐下。
哪有生意上门不做的道理,陈伯正愁这剩下的只有拿回去自己吃了,现在有客人上门,连忙将屉子放炉子上热着,一面提了茶壶顺手从柜台上拿来一个粗塘碗,加了慢慢一碗茶水端到小花面前。
“喝完了再倒就是了哈。”陈伯一边说着,返身去把炉膛里的火星抛亮堂一点。现在秋意渐浓,凉的东西吃多了不好,况且那窝头里面都是磨玉米粉小麦粉筛过后的粗嘎之物,很是扎口,热了才好吃一点。
小花嗳了一声便抱着碗咕咚咕咚灌了一气。这茶水就是山上采的冬青嫩叶炮制的茶叶冲泡而成的,味微苦后甘,又称为苦灯茶,最是清热解渴,是夏秋解暑的最好饮品。
干涸的身体得到水的滋润,整个人都舒爽起来,稍息片刻,陈伯将热好的干馍端上来,顺带将碗里的茶水满上。小花道了声谢,便开始猛吃起来。
实在是饿慌了,两个窝窝头下肚才勉强垫底,陈伯见状,问道:“这里还剩下两个窝头,要不也给你热上?”
恰时,陈宝儿喊道:“爹,我饿了,有啥吃的没有?”
陈伯连忙应道:“有哩有哩…”刚说完,有些尴尬地看向小花,小花说道:“呵,谢谢陈伯,我已经吃饱了,多少钱?”
“给…六文钱就行了。”
小花从钱串子上数出六个铜子放桌上,这里茶水和窝窝头都是两文钱一个,两碗茶水加两个窝窝头,算起来对方便宜了自己两文。小花很识趣,道谢后离开。
这陈宝儿她是有些印象的,在前世,貌似这小子还有些来历,她刚被卖到田员外家当侍妾不久,就几个粗使婆子爵舌根子,就提到四方镇奇事,说是这穷乡僻壤的山旮旯里来了京城里面的贵人,还是来寻亲的。
正是陈宝儿的亲生父亲,说是那家人纳了几房妻妾都没生出一个带把的,诺大的家业竟没人继承,这怎么得了,于是想到了多年前失散的收房小妾生的儿子。所谓子凭母贵,妾生的孩子总是庶出,再加上正室十分强悍了得,直接将这母子两人打发到一个偏远落魄山庄,说是看守家业。恰逢十年难遇的洪水,把整个村庄都冲没了。母子俩一路逃难,又感染时疫,命悬一线,母亲硬是将陈宝儿从阎王手里夺了一条命,自己却顶了上去…
第二十章 树灵?
京城大户,竟然要将这这失散多年的儿子接去继承家业…啧啧,真真是羡煞旁人了。说来也奇,却说这小子虽然有些滑头,也有些游手好闲的,但是当时面对那么大的**,硬是对陈伯两老不离不弃的,扬言除非将他两老一起接去享福他才去…后来的后来,小花便听到两老貌似得了什么不治之症,不久就撒手人寰了,至于陈宝儿究竟如何她也不得而知。
有了这一段记忆,小花不由得对那陈宝儿多看了一眼,有了一丝欣赏。
恰时,陈宝儿将棋盘一推,嚷嚷道:“不下了不下了,等长大了有本事直接从军去,在这里默默唧唧有什么意思。”刚一说完,偏头正好看到刚刚走到街道上的小花偏头看向自己,那眼睛一点也不像小孩子,就像历经人世的智者一样,将自己一下子看透了。
陈伯一边给几个小崽子端了茶水和窝头上去,从来连重话都舍不得说一句陈宝儿的,伸手就给陈宝儿来个梨爪,“你个兔崽子,好好的日子不过,要去从军?看你再乱说我…我今天非打你不可。”说着左右找称手物什。
陈宝儿从没见过父亲这样子,一时间也急了,一边从凳子上跳下就往街道上跑,一边辩解道;“就是嘛,有道是男儿志在四方,要建功立业,自然是从军咯…”
陈大婶一声声“背时娃子”地数落。陈伯直接拿起擀面杖朝陈宝儿追来出来。
陈宝儿哪里不好跑,竟然直接往小花身旁钻。小花猝不及防,差点别他撞倒。陈宝儿十二三岁年纪,生得壮实,身子骨又灵活,见小花一阵风就将她刮到的样子,伸手一捞就将她扶住。恰时陈伯一边叫骂一边追赶了上来。
陈宝儿竟然直接拉着小花的手腕就往前面跑去。
小花纤弱的小胳膊小腿哪里跟的上,最重要的是她手里还紧紧拽着一个银锞子和一串铜钱呢,对方抓着她,心里有了忌讳不便挣脱,这一分心差点被拉摔倒。
小花心里郁闷不已,还道今天运气不错,那么顺利的就把蛇肉卖掉,原来还有一个槛在这里呢。小花气极吼道:“陈宝儿你干什么拉我呀?快放开…”
陈宝儿愣了一下,回头惊异道:“咦,你认得我?我怎么不认得你呢。这集镇上连带十里八乡的就没有我陈宝儿不认识的人,说,你是哪家的女娃?”
小花急了,对这个蛮横子说不清,偏头对后面边哭便喊道:“陈伯,救救我…”
陈伯更是气的不得了,平时这娃子野就野点,现在竟然随便就拉着来自家铺上食客乱跑,成何体统,叫骂道:“宝儿,还不快放开人家姑娘,当心你摔着人家…”
陈宝儿这才反应过来,朝小花咧嘴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嘻,有意思。”便放开小花的手腕,身形一动,一个趟子便跑不见人影了。茶棚里的几个小伙伴将茶水和窝头扫荡一空,也一窝蜂散了。
陈伯走上前,很是歉意地对小花说:“真是对不住啊小姑娘,他没伤着你吧,回去我一定好好收拾他…”
小花摆摆手,终于缓过气来,对陈伯道:“谢谢陈伯,我没事的。姥姥他们还在等我回去呢,先走了。”
小花心里直嘀咕,刚才陈宝儿偏头对她说的那句“有意思”让她心里很不平静,为什么偏偏抓着自己跑,为什么对自己说那莫名其妙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