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秀秀笑笑,自从醒来后便觉得自己脑袋比以前好用多了,很多想不明白的事情也一下子豁然开朗,这种鱼汤做法以及那虾鱼裹面糊用油炸的法子都是她想到的,觉得这样或许很好,于是便做了。“什么食物只要有油盐就有味道,我就想着如果将这虾鱼和鲫鱼都用油煎炸一下,味道肯定会更香。”
小花赞同道:“嗯,姐真棒。”
“哇,秀呢,你这是做的什么?”随着几声惊叹声,王德深赵氏以及周氏小宝等人陆续被诱人的鱼香味吸引到灶间来,一时间狭小的灶间拥挤不堪。
“爹,三弟你们回来了,这是炸虾鱼,你们先拿去吃着。”王秀秀说着将大半瓦盆的炸虾鱼端给赵氏,“娘,弟妹,你们也去吃着吧。”
“嗳。”周氏闻着这诱人香气,有些不好意思,猛地想到什么:“我去叫大壮。”便转身出了灶间。
赵氏嘴角含笑,看着周氏忙不迭跑出去的背影有种说不出的安慰。不管这周氏对他们两老再怎么不满,只要她对自己儿子好,吃什么都紧着自己儿子就行。
几人各自拿了一条吃起来,都啧啧赞不住口,禁不住又拿了两个。
这时,锅里的鲫鱼也煎制两面黄了,王秀秀便倒入水,盖上锅盖。
王德深这时才说起今天在集镇上的事情,“我们不到十一点就到集镇上了,这半大的条子猪最好卖了,叫了八百个钱,不一会就卖掉了,背篓和筲箕也卖了二十多个钱。想着上次你小姑特意过来看你,就去卖了几个钱的点心带去给宏儿…”
王德深一遍絮絮叨叨说着,一边从破旧的棉衣里面掏出一个布袋子,里面有一个五钱的银角子,还有一大把的铜钱。家里虽然是他在当家,但是这些账目都是公开的,在外面有什么事情都喜欢和家里人说道说道。
赵氏听到说起宏娃的时候,突然说道:“对了,宏娃现在已经九岁了,上次就听小英说要送去私塾,送去了没?”
王德深叹口气,“小英也是不容易,里里外外一个人打理,上个月就说是送宏娃去镇上的私塾的,已经把给私塾先生的银钱礼物备好了,哪知道严宽竟然迷上了赌博,回到家就把存的十多两银子全拿去堵了,宏娃也不能上学了…我们这次去正看到宏娃在店里帮着店里打扫呢,唉,多懂事的娃呢。”
赵氏皱着眉头疑惑道:“十来天前不是还来我们家了吗?还给秀带了那么多的补品和银钱。”
王德深顿了一下,赵氏心里对这个小姑子也是很感激的,在家里最困难的时候给与帮助,她最是感念这种雪中送炭了。“他爹,你倒是说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要不下次赶集就把银钱还给她?”
“上次小英回去后就被她婆母一通数落…”王德深说到这里整个人也黯淡下去了。
其实他是很想将那一百个钱给小英的,但是宏娃读书需要一两半银子,现在她们家正闹着,自己把这银钱送去了也救不了急,反而弄得更僵。
王秀秀听了心里也很难过,她知道小姑心肠好,打小就记得,在爹的几个兄弟姐妹中就这小姑对她们最好…唉,都是银钱给闹的啊。
这时王大壮从外面回来了,看到自己媳妇和爹娘相处的这么好也乐的直笑。看到瓦盆里的油炸虾鱼馋的直咽口水,跟爹娘打声招呼就自己动手拿一个放嘴里,啧啧吃着直叫好吃。
王秀秀想起来,“爹,你看这吃食可以卖银钱么?”
王德深毫不犹豫回道:“可以,怎么不可以了,这虾鱼这么好吃。以前楚家在清河的时候捞了好多的虾鱼上来,当时直接拿来煮汤,一点都不好吃,但是这个,我敢保证如果拿到集镇上肯定有人买。”
第十一章 冤家路窄
王秀秀听了爹的话才放下心来,她虽然对自己的这种创新很有信心,但是毕竟自己好多年都没有去过集镇了,对人们会卖什么东西没有把握的。接着,她又问道:“爹,那你看这卖多少个钱一条合适啊?”
王德深再次拿起一条吃起来,“这个嘛…有这么多的面粉,又是用油炸出来的,鱼也是肉食,我看至少也要两三个钱一条吧。”
王秀秀心里有底了,其实这个成本,除去虾鱼是自己捞回来的外,这次用了一小团面粉,油也用的不多,算起来每条成本还不到半个钱,如果能卖两三个钱的话,这一盆至少有五六十条,就能赚一百多个钱了…王秀秀在一边盘算着,见锅里的汤已经熬白了,便小心地将鲫鱼整个捞起来放在旁边的瓦盆里,而后将旁边和好水的包谷面糊均匀地搅拌进锅里,待得沸腾起来将芦蒿嫩茎也放进里面,而后撒上几颗盐巴,待灶膛收火放上几颗葱花就可以了。
虽然是极其简单的一锅大杂烩,但是这对贫困的一年到头都难得见到点肉星的他们来说非常珍贵了,一家人也空前的团结在一张桌子上香香地吃着,赵氏更是破例地点了桐油灯照亮。
第二天早上赵氏将几条熬过汤的鲫鱼热一热分给了他爹和几个娃吃,在王秀秀的一再坚持下,吃了一条鱼。
而后王德深和王小宝两人又开始砍竹子编背篓,当他们知道王秀秀和小花两人还会割很多的芦蒿回来时,当下便决定将用剩下的黄蔑用来编制几个竹垫子,用来晾晒芦蒿。
一大早王秀秀和王小花背着背篓带着绳子镰刀又出发了,她们怕那个地方被别人发现,好歹自己先发现的总要多割一点回来吧。赵氏想着昨天两人在外面饿了大半天,便烤了两根红苕给她们。
这次两人有了经验,到中午的时候就割了两大背篓的芦蒿,而后捧着旁边河沟里面的清水就着冷红薯吃了,略微垫一下肚子。
吃了东西,两人到河沟边将被拦在那里的三条鲫鱼抓起来,至于那些虾鱼王秀秀没有动,这些虾鱼一离开水就死掉,现在离下场集还有四五天,现在就弄回去吃掉还是有些舍不得。
两人收拾妥当,才刚过晌午就往回走了。
两人刚下山坡,斜前方迎来一个人,正是昨天被王秀秀“骂”走的余氏。
王秀秀和小妹相视一眼,在这里遇到这人可不是好事。
且说余氏昨天就问她们是哪里打的猪草,两姐妹不仅没说还将她顶撞了一顿,而后又看到王秀秀背篓里鲜嫩的芦蒿,今天便决定跟着来看一看。余氏想着昨天都是下午三四点的时候碰到的,今天特意赶早来,顺着这条林间小路就遇到了刚刚从山上下来的王秀秀两姐妹。
王秀秀见余氏盯着自己两人背篓里的芦蒿,眼冒星星,“啧啧,这大白天的竟然遇上两贼子了…”
王小花怒道:“你说谁是贼子呢?”
“谁答谁就是咯。”
“这可是我们在山上打的,什么贼子呢?”
“还不承认,现在这季节上哪去找这么鲜嫩的芦蒿呢,肯定是别人种植的被你两姐妹给偷了——”余氏歪头斜眼一口咬定。
王小花还想争辩,被旁边的王秀秀拉住,小花不服气地嘴里咕哝了两句,“姐,她就是看我们现在打到猪草了不顺眼。”
王秀秀没有回答小妹,转头对余氏道:“你说话最好放尊重点,我们又没有招你惹你,你无凭无据说啥贼子不贼子的?”
“哼,无凭无据,你背篓里是什么?不要跟我说你是在山上随便就打来的?鬼也不信。”余氏一脸吃定两姐妹的样子,而且话越说越大声,现在好多吃了晌午饭的人正到地里去干活,听到这边的争吵声便走了过来。
这段时间正是农闲,村里人最好这些东家长西家短的谈资了,一看到是余氏与王家两个妹子撞上了,就知道这两妹子又要吃亏了。
这余氏嘴巴毒辣在村里也是出了名的,但是即便这些村人知道又怎么样,他们正巴不得有一些谈资笑料呢,都在那里起哄,“余大婶,你说的贼子在哪里呢?”
余氏见有人来了,身体朝后面仰了仰,用下巴朝王秀秀两人点了点,“你看这季节哪里来的这么嫩的芦蒿,如果不是人家地里种的难道还是哪个山头长起来的了?我说啊肯定是偷来的。”
这时,那几个村人也注意到了两姐妹背上背着的两大背篓芦蒿。在这贫瘠的大山里,即便是一背篓猪草也是有人眼红的,更何况是还可以人吃的芦蒿呢,几人顿时起哄道:“哟,是挺鲜嫩的啊,这真不像是野生的。”
余氏见有人给自己撑腰,底气一下子足了。虽然现在逼两姐妹说出那地自己也得不到多少的便宜,但是这便宜也不能让这两姐妹占了,想着自己昨天还在那个一向木讷的王家大妞身上吃了亏,今天无论如何也要找回来。“你说不是偷的,那你说你们是在哪里割的?”
王小花被气得差点就像冲过去了,被王秀秀拉住。这次王秀秀也不像昨天那么直逼对方,因为这次她看的出来旁边那几个看笑话的村人都想知道这芦蒿的出处,她心底叹口气,这都是给穷闹的啊。只是可惜了当时没有将河沟里的那些虾鱼给全部捞上来,好歹让家人多尝点肉的味道也好啊。
“你倒是说说这村里谁家种了这芦蒿来着?”王秀秀直盯着余氏,问道。
“哼,谁家种的?”余氏噎了一下,脖子一梗,“难道还是你们自己家的?…”
秀秀直盯着余氏,超前走了一步。余氏被王秀秀盯得有些心虚,想到昨天对方跟她说的话。这里到处都是山路,一边是山坡一边是悬崖的,便下意识地朝山坡方向靠了靠。看到对方有种逼过来的势头,一扭脖子,结巴道:“你,你想干什么?”
有几个村人朝这边走来,见要没好戏看了便怂恿道:“我说王家大妹子,你就说你是在哪里打的猪草不就结了吗?再说你余大婶也是没有恶意的,不过是关心一下,万一有人说自家的芦蒿被偷了找到这里来,大家也好有个说道啊…”
王秀秀看向这个三十多岁的看似憨厚的汉子,叫胡德来。秀秀眼睛微眯,如果是外人听到这人的说话肯定觉得是这么个理,公道。但是她打小的时候就因为打猪草被对方在自己脑袋上敲了个大窟窿,而后还先跑去跟他父母告状,这是一个典型的笑面虎,当时要不是自己命大跑得快就要被活活打死了…
月亮湾村有两户大姓,一是王家,一是胡家。这两家人原来为争夺下面月亮沟的管理权数辈下来差点就弄出了人命,后来来了一户外姓楚家,以庞大的财势一举拿下了下面月亮沟的管理权,同时还借助家族在县城的势力在村上捐了一个村长,当然不用两年时间,当时捐出去的那点钱早就被抠回来了。
王秀秀一看胡德来知道今天的事情不能善了了。
第十二章 计划泡汤
周围的村人都围着王秀秀两姐妹指指点点:“就是,现在哪里能打到这么好的猪草了。”
“这芦蒿嫩茎可爽口了,莫说喂猪了,就是人吃也可以的。”
“对对,这肯定是人家地里种的…”
余氏见周围的人越来越多,很显然都对两姐妹背篓里的芦蒿很感兴趣,这下子气势一下涨起来,指着王秀秀骂道:“看看什么德行,难怪被丈夫休了,还被公婆赶出了家门…啧啧,跑去跳崖可能也是去耍性子了吧…”
王小花怒视着余氏,王秀秀心里也火大的很,自己可以对天发誓自己对得起他黄家。至于被赶出来的事情,她终究是要找那个黄青山说清楚的。如果是以前的王秀秀也就忍气吞声地过了,但是现在的她想的很清楚,自己的名誉,自己在黄家做牛做马六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结果就一纸休书把自己打发了。
现在又被这余氏提及,王秀秀刷地抽出放在背篓里的镰刀,直逼两步,瞪着余氏道:“你整天就知道说三道四,看我今天不把你舌头割下来。”
余氏被王秀秀那凶神恶煞的样子吓的一个趔趄,惊慌叫道:“出人命啦,王家弃妇女儿要杀人啦——”
王秀秀被气的七窍冒烟,上前一步,怒道:“你说什么?”
“你你你——”
“哟,看不出来还还挺凶的嘛,难怪被婆家赶出家门咯,没人要在这里撒什么泼啊,好歹人家也是你的长辈啊…”胡德来阴阳怪气道。
这时旁边又有村人都纷纷职责王秀秀没教养不尊老爱幼,动不动就动手动脚的…
余氏见有人撑腰,一下底气又上来了,指着王秀秀鼻子骂道:“真是个没教养的东西,说你是弃妇难道还是我捏造的不成,你到处去问问,现在还有那家敢要你这种泼妇?”
小花气的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她是知道自己姐姐被娘和大哥接回来是什么样子…现在又被别人这么说道,气的一把抓起旁边的土块朝余氏扔去。不是一个松散的土块,但是余氏看到秀秀身后的小花也敢对她动手动脚,拍拍身上的泥土,狠厉道:“你这个小泼妇,和你姐姐一个德行,看你嫁得出去不…”
“我嫁得出去嫁不出去关你什么事…”小花带着哭腔吼道。
余氏见成功将小花整哭了,便话锋一转针对秀秀说道:“哦对了,昨天我就碰到这两姐妹偷别人家的芦蒿,今天又偷了两背篓,如果不是别人家种的,哪里有这么多?”
“是啊是啊,肯定是偷的。”
“我看也是,你看这王家大女儿怎么这个德行,弃妇也就弃妇嘛,人家说都说不得…”
王秀秀气急反笑,冷冷地看着周围这些人,她知道这些人都是被大山的穷困给逼的,但是无论形势怎么逼迫人,人都是有选择的权力。而这些人却专戳别人的心窝子,见不得人家有了半点好…她静静地扫了一圈人,有几人没有说话但是眼睛都直盯盯地看着背篓里的芦蒿,还有几个觉得没意思,说“算了算了,人家两个女娃子家的也不容易…”就走了。
王秀秀将这些人一个一个地记下,她不是那种“宽宏大量”的人,虽然自己不一定会报复,但是如果以后对方落到自己手里绝对不会“仁慈”。
“你们不就是想知道这芦蒿是哪里的吗?”王秀秀终于不想跟这些人纠缠了,大声喊道。
“哦,对咯,就是只要你说这是哪里打的猪草不就对咯。”见王秀秀终于松口了,这些人都竖着耳朵听。旁边有人附和:“就是就是,你不说,人家还是会怀疑你是偷的…”
这时胡德来装作一个长辈的样子,背着手对王秀秀语重心长说道:“我就说嘛,如果这不是你们偷的尽管说出这是哪里割的就好了,都是乡里相邻的,虽然你被夫家赶出来我们整村人都蒙羞不少,但是我们也没说什么啊?…”
王秀秀真想上去将对方的嘴给撕烂,但是她不能这么做也不会这么做。不想听他在那里满嘴喷粪了,转身对着周围的村人说道:“既然大家都想知道这芦蒿究竟是在哪里割的,我可以向各位保证这绝对是无主之物,那么我就告诉大家,你们有谁愿意知道?”
“说吧大妹子。”
“对对,说嘛。”
王秀秀又道:“想知道的就过来。”
这时好多人就有些不乐意了,毕竟心里对这个样貌粗鄙,而且刚才又那么凶悍泼辣,还是一个弃妇,深怕沾上一点霉气。
“你们不是想知道哪里有这么鲜嫩的芦蒿吗?既然不想知道就算了…”这时有几个村人咕哝着装作无意地朝王秀秀方向走近。见有人动了,其余的人也都一边说着好像是要给王秀秀两姐妹“扎起”的样子也走了过来。毕竟这芦蒿如果真是野生的话,现在正是猪草匮乏的时候,人都吃不饱哪里顾得上猪呢。
王秀秀扫了一圈众人,这些自己好多都要叫叔叔婶婶的,但是经过刚才一小会,王秀秀彻底寒心了。
她对众人再次说道:“我可以保证这些芦蒿是无主之物,而且那里现在还有很多…”
这时大家脸上都露出欣喜之色,王秀秀继续道:“但是我有一个要求,你们也看到了,刚才余婶和德来叔污蔑我和妹妹偷别人家的,所以我可以把地方告诉你们,但是他们两人就算了…”
村人都反应过来,对于他们来说能少一个人分羹自然是好事,都很正经说道:“唉,也是,这次是他们两人冤枉了你们,是他们的不对,你不告诉他们也是应该的。”“对对——”
胡德来和余氏两人在旁边被气的直跺脚,对着王秀秀两姐妹大骂,这下这些村人倒戈对着两人说道:“唉,你们也真是的,人家王家大妹子都说了这些不是偷来的,你们作为一个长辈哪有这样诬陷小辈的呢…”
王秀秀看着这两拨人对干起来心里一阵爽快,旋即感到一阵悲哀,她想起一句话来,人穷志短。
“这两背篓是我们两姐妹辛苦割来的,我想各位叔婶不会也扣下吧?”王秀秀说道。
“看大妹子说哪里的话呢,既然是无主之物自然是谁割的就归谁的,这些你们背回去好了。”
王秀秀见胡德来和余氏两人不肯离去,便对其中一个年纪最长的叫王长贵的人说道:“叔,我就将那地方告诉你,等下至于你们怎么去就是你们自己的事了。”其余的人都相互看看,纷纷点头。于是王秀秀对着王长贵耳语一阵,便拉着呆愣着的王小花离去。她知道这次是失去了那块芦蒿地,失去了刚刚成型的赚钱路子…不过她最担心的是小妹经历这次会不会在她心底留下阴影。
王秀秀叹口气,看来以后自己行事都要更加小心了…
第十三章 赵氏发飙
原本王秀秀两姐妹在晌午后就能到家的,结果在路上被余氏胡德来以及一些眼热的村民拦住,硬是磨蹭到下午过半才得以离开,两人又累又饿又气,一步一步好不容易挨到半山腰破败的篱笆院子外面。两人的脸色都有些难看,王小花眼里噙着泪水,停住脚步望向王秀秀,禁不住出声道:“姐——”
“小妹,今天是姐没有处理好,让小妹担惊受怕了。”王秀秀心怀愧疚。
小花摇摇头:“不是的姐,我我是气不过,他们竟然那么说你…不就是想知道我们在哪里割的芦蒿吗?尽说戳人心窝子的话。”
王秀秀伸手将小妹脸上的泪水擦掉,虽然经过大半个月的修养,她现在脸色也有些血气了,但是手仍旧粗糙的很,尽管王秀秀很小心很小心,但是小花仍旧感觉像锯齿一般在脸上割,不过她并没有后退,而是仔细地感受着从大姐手指传来的温暖。秀秀轻轻说道:“他们爱说就让他们说去吧,我又不会少点肉,”
“没事,以后我们还会找到更多有猪草的地方,小妹一定要坚强一点哦,等下看到娘不要把刚才的事情跟她说…”王秀秀安抚着小花。
两人正说着,赵氏推开院门,“秀,你们刚才在说什么?”
王秀秀忙道:“娘,没什么,我们说这两天打猪草的人多。”
赵氏看向王小花,后者脸上还有泪痕,急切问道:“小花,刚才我听你说什么戳心窝子…”
“娘,没事,我们在闲聊呢…”两姐妹异口同声道。赵氏看看,问不出结果,连忙过来将小花背上的背篓接下来。
进入院子,王德深正在编制竹垫子,用来晾晒芦蒿。昨天王秀秀穿的被泥糊的布鞋已经洗干净挂在枇杷树枝上晾晒着。王小宝到院子旁边的竹林里去砍竹子了。这里盛产竹子,几乎家家户户屋前屋后都长满了竹子,像家里用的小到筲箕背篓,大到屯子晒垫等等都是用竹篾编制的。
王秀秀和王小花两人叫道:“爹,我们回来了。”
王德深抬头看了一眼轻哦了一声,又埋头编制起来,手指快速地拨动,竹篾翻飞。
两人将芦蒿倒在院坝里,然后开始挑拣起来,将人能吃的嫩的茎全部理出来,剩下的依旧剁碎放到竹垫子上晒干。
院子里气氛凝重,各自干着手里的事情。
过了一会王德深终于将手里的竹垫子编好,沉着脸,“花,谁在戳你姐心窝子?”
王小花被爹突然一句问话蒙住了,下意识说,“还不是下村的那个余婶,昨天就拦着我们想占便宜,被我姐吓跑了,今天又来…哦,还有…”王小花这时注意到院子里几双眼睛都盯着自己,见姐姐有些埋怨的样子立马就住了口。
“快说。”王德深怒道。
王小花看了看姐姐,又看向王德深赵氏,最后委屈得哭了,“他们,他们骂姐姐…不就是看到我们割了这么多的芦蒿,眼红…”
王德深知道这个小女儿刚强的很,有次被下村的兰妞抓破了脸,回家都没有吭一声的,这次竟然哭了,再想到那个余氏本来就是一个爱搬弄是非的人,必定是让姐妹两非常难堪。至于那个胡德来,两家人以前就为了下面月亮沟的用水问题大打出手,现在来了一个楚家,矛盾稍微缓解了一点,但是这胡德来本来就是一个混混…
秀秀在娘家已经受了那么多年的委屈,吃了那么多的苦,好不容易才从鬼门关过来的,现在被村人这么说,若是他们不管的话以后不知道自己的娃还会被怎样欺负呢。
王德深将手里的竹篾一丢,拿起旁边的柴刀一瘸一拐地就往院门口冲,没想到一直柔弱的赵氏比王德深还要快一步,怒气冲冲地冲过去。
王德深见赵氏这样子,连忙一把拉住对方:“你干啥呢?”
赵氏眼里噙着泪,用衣袖一抹,“我干什么,我今天就要去找那余寡妇理论理论,我家秀啥时候招惹她了…”
王德深看着赵氏,心底涌起一丝愧疚,也怪自己腿瘸了,要不然也轮不到一个寡妇说三道四的。
“你不要去,我去。”
赵氏用力将手一甩,“我去。”
王德深被赵氏差点甩个趔趄,他从来不知道一向柔弱,遇事忍气吞声的赵氏竟然有如此刚强的一面,待他反应过来赵氏已经打开院门出去了。他虽然是个男人,但是腿瘸了哪里有赵氏跑得快。
王德深看着赵氏淡薄的背影,哪里是满身肥肉的余氏的对手,对王秀秀喊道,“秀,快你把你娘追回来。”
刚才王秀秀看到爹娘两人拉扯就知道是为了自己的事,心里感动不已,同时已经起身追了出去。
赵氏怒气冲冲的走的飞快,这里又是下坡路,秀秀一时没有追上。秀秀喊着,生怕娘不小心摔倒了。
恰时王小宝手里拖了三根竹子从斜坡上下来,看到娘和大姐两人一个跑一个追的,连忙喊道:“娘,你到哪去?”
赵氏没有回答,王秀秀对小宝喊道:“快拦住娘——”
小宝将手里的竹子一丢,从斜坡上一下子就滑下来,就朝赵氏追去,果真是男子家,伸手利索些,不消片刻就追上赵氏,“娘,你干什么呢?有什么事我们回家慢慢说。”小宝说着一边将赵氏往回拉。
赵氏本来就替大女儿委屈的很,几下挣脱不掉,一下子就哭了起来。
王秀秀也赶了上来,一起扶着赵氏往回走。
赵氏哭道:“秀呢,是娘没用,让你受委屈了…”
“娘,我们回家再说吧。回家我把下午的事情都讲给你们听,虽然她为难我们,但是我也没有让她捡到什么便宜。”王秀秀说道。
赵氏仍旧有些气愤不平:“秀,你放心,总有个时间娘一定要把这口恶气出了。”
两姊妹扶着赵氏好说歹说,赵氏稍微平静下来,细想一下,自己这样冲去实在有些莽撞了,但是想到把秀秀接回来的情景…在黄家当牛做马的,最后被逼上绝路,好不容易捡了一条命却被村人这么骂…做娘的心里实在难受的很。
晚上,小花将今天两姐妹抓的几条鲫鱼像上次那样熬汤,煮了一大锅香喷喷的糊糊。但是一家人都没什么胃口。赵氏一直情绪很低落,觉得心里愧对秀秀,不停地抹眼睛。王德深沉默着,脸色铁青,他恨自己当时怎么就贪那两口了,将腿摔断了,现在自己女儿被人说三道四,让孩子他娘也这么难过,他心里也愧疚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