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晚站在识海中央,心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
这识海,根本无从下手。
外面那个根本不是魔,那也是佛,视杀戮、人祀为平常的佛,是杀性和残暴,是予乐和拔苦的慈悲,是矛盾的两面。
怪不得整个大光明殿对尊者的心魔都讳莫如深。
因为这根本无解。
从妙法识海中退出,身后脊背被两只手攀着,禁锢怀里,乔晚动弹不得。
舌头一个往喉咙里卷,一个往抵死抗争,努力往外退。
灵力强化过的舌,没这么容易好嚼吧嚼吧吃了,卷着舌尖,佛者目光平静威严,吞吃得更加有力。
像是要咬过每一寸肌肉,舔舐每一滴鲜血。
口水不受控制地一路往下流,顺着紧贴的下颌,从脖颈一直滑向了紧密相贴的温热的胸膛,濡湿了佛者的胸肌和少女柔软的胸脯。
乔晚大汗淋漓,脸上洇出了激烈的红,手脚因为恐惧发麻。
一定还有办法。
乔晚稳定了纷乱的心神,眼角余光一瞥,落在了妙法捧着的那条人舌上,突发奇想。
不知道把这条舌头能不能拿下来往妙法嘴里一塞。鸭舌头凑合凑合吃,不够还有新鲜脑花,羊眼珠和鸡心。
一边儿周旋着,乔晚一边儿悄悄伸手,往手上捧着的那条舌头上探,就在乔晚已经做好了把这鸭舌头一鼓作气塞进去的时候!
然而就在这下一秒,妙法突然皱紧了眉。
皱眉?
眼前的佛者,好像剧烈地挣扎了起来,一面呈愤怒相,一面呈慈悲相,来回交织摇摆。
乔晚一愣,随即精神一振!
尊者在找回意识。
找回意识就表明还有救。
想到这儿,乔晚深吸一口气,将心一横,镇静地一口口渡化灵气。
过了一会儿,那双绀青色的眼好像终于慢慢地找回了熟悉的清明。
妙法皱眉低眼,目光落在了乔晚脸上。
维持着个坐在佛者身上的动作,胸膛紧贴,下颌也紧密贴合在一起,乔晚僵了。
嘴巴里的异物感如此鲜明,妙法的舌头,甚至还停留在这个自己多有指点的小辈的嘴里。
柔软,含着股温暖的檀香和莲香。
如遭雷击。
“前……前前前辈!!!”
“你听我解释!!”
乔晚一蹦三尺高,如梦初醒地从妙法身上蹦了下来!
舌尖退出的同时,顿时甩开了一条晶亮的银丝,落在了佛者修长有力的指尖。
亮莹莹的。
饶是乔晚,看到妙法手上自己的口水,也忍不住一呆,一股热气,从脸上,一直到头顶,冲天而起。
脱离了生命危险,羞耻心归位,乔晚趴在地上,绝望地用沙子把自己埋了起来。
说实话,她除了刚开始感受到了点儿震惊和不好意思,随后这股淡淡的羞涩就立刻被无处不在的恐惧给吞没了。
不过现在,羞耻心气势汹汹地终于杀了回来。
不反抗,就会顺着舌头被吃下肚,这是生与死的博弈,就像打架一样,她刚刚这是在和前辈打了一架。
这么安慰着自己,乔晚终于找到点儿理智,深吸了一口气,手指也有点儿颤巍巍的,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表情虽然足够冷静,但话出口,舌尖还停留着一股檀香,差点儿咬到了舌头。
“前......前辈,你听晚辈解释!”
说点儿什么,接下来要说点儿什么?
乔晚大脑超负荷疯狂运转。
但没等乔晚继续开口往下说,妙法先开了口。
声如雷鸣,尊贵威正,还是自带混响效果。
“你无需解释。”
妙法阖眸。
一幕一幕,不断在脑海中重现。
紧贴的肌肤。
旺盛的食欲、杀欲和性()欲,近乎贪婪的吞吃。
“刚刚是我逼迫于你,此事错不在你,罪业皆系于我一人,果报也由我一人承担,与你无关,你无需向我道歉。”
乔晚豁然抬眼,对上妙法目光之后,又赶紧低了下去,结结巴巴道:“话......话不能这么说,晚辈也绝没有责怪前辈的意思,之前晚辈在定忍峰下,摸......摸了前辈,现在,一来一往,很公平了。”
妙法怒喝:“这如何能按‘一来一往,公平’计较?!”
可能是察觉到自己态度问题,佛者别扭地冷冷阖上了眼,默不吭声。
除了这样还能按什么计较啊。乔晚绝望痛苦吐槽。
“你在何处?”
过了一瞬,妙法突然问。
乔晚:“前辈?”
“你在何处?”
乔晚下意识回答:“在......在不平书院。”
妙法皱眉,果决回答:“就在此地等候,我这就来找你。”
不牵扯上现实,她还能按个春梦处理,一牵扯到现实,乔晚惊得差点跳起来,脸色瞬间涨红。
全身上下一波接一波的冒着热气,红得说话都说不太利索:“这……这就不用了吧。”
“此事没有商量的余地。”妙法深深拧眉,沉声道:“你在这儿等着,至多一刻,我就来找你,向你赔罪。”
说完,似乎也不太自在地调整了一下姿势,但这一动,原本就松松垮垮的袈裟彻底散落,沾了一层薄薄水光的裸露胸肌上,有什么东西轻轻擦过,落了下来。
是条粉红色的发带,还绑了个不抬起眼的小蝴蝶。
乔晚这才意识到自己头发已经全散开了,脸不自觉涨得更红。
完全无法面对。
“这......这是晚辈的东西......”
趁妙法没什么反应,赶紧小心翼翼地凑上前,伸手拿了回来。
指尖相触的刹那。
乔晚叮铃铃全身都麻了。
妙法也僵住了。
两个人瞬间僵硬成菩提树下,相顾无言的两根柱子。
乔晚口干舌燥,心里噗通噗通直跳,缓缓地攥紧了粉发带,手心和鬓边的发丝已经被汗水浸透了。
少女脸色通红,并不算多柔顺乌黑的发丝散落在肩头,衬得眼睛更加黝黑明亮。
妙法端坐在菩提树下,僵硬地等着面前的乔晚重新把头发绑好。
微湿的发丝穿过粗糙的指尖,四周安静地只能听见哗啦啦的海浪声。
乔晚颤巍巍地重新绑上了发带,一张脸红得像个番茄。
气氛实在太过沉默尴尬,乔晚咽了口唾沫,磕磕绊绊地主动开口,企图冲淡点儿这尴尬的气氛:“前......前辈,我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只是打个架接个吻而已,别再锁我了,求求了,给您磕头。
——
晚妹和喵法的姿势,可以看一下胜乐金刚,不过一个是站着的,一个是坐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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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入梦
气氛实在太过沉默尴尬, 乔晚咽了口唾沫,磕磕绊绊地主动开口, 企图冲淡点儿这尴尬的气氛:“前……前辈,我好了。”
说完忐忑不安地等着妙法反应。
妙法闻声抬起头, 看了眼乔晚, 不知道为什么又闭上了眼:“走罢。”
说完,干净利落地抬手切断了神识。
平原、海面和菩提树急速退去,乔晚眼前一花,睁开眼,眼前还是那间昏黄破旧的小黑屋。
完了。
嘴巴里仿佛还停留着那股檀香和血腥气,乔晚呆了一会儿, 默默抱头撞墙。
砰砰砰——
好羞耻ORZ
砰砰砰——
一想到识海梦境里的画面,乔晚脸涨得通红。虽然和妙法前辈认识了很久没错,当初还是他耐心安慰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她, 但她从来没有往男女那方面想过。
想到佛者那庄严的宝相和广阔的胸肌, 乔晚嘴角一抽。
主要还是太神圣庄严了!谁会对佛动情啊!
然而就在刚刚, 她舌头狂甩了妙法嘴唇。
乔晚痛苦闭眼,继续抱着脑袋往墙上砸。
砰砰砰——
反正锻过体,她头铁,撞一撞也没多大问题。
一边儿撞,乔晚一边儿继续纠结。
说实话,她倒不是很在意初吻没了这种事儿,与其说介意初吻这种事,倒不如说因为不知道以后要怎么面对妙法而尴尬, 妙法的本意也不是要和她狂甩对方嘴唇,只是识海心魔愤怒相嗜杀的冲动作祟,想嚼吧嚼吧把面前这新鲜的血肉给吃了。
这么一想,一股愧疚之情反倒油然而生,乔晚默默抱头。
她不在意这个,不代表妙法不在意这个。
可能因为妙法的佛光太耀眼,气质也太正经,误打误撞导致妙法破戒,乔晚一个哆嗦,倍感内疚和压力山大。
撞完头,乔晚躺在床上,默默仰望星空。
除了压力山大的内疚,一想起识海梦境里的一幕幕,还有另一种奇怪的感觉自体内缓缓升腾。
胸膛紧贴,唇()齿交()缠。
虽然穿越前没少看什么R18之类的本子,但乔晚她真正的经验,也只有裴春争一个。裴春争没有亲过她,他唯一一次亲她,还是在泥岩秘境的幻境里,少年垂眼,盖住了她的眼睛,在唇上落下了蜻蜓点水的一吻。
原来性()欲就像食()欲,男人和女人剧烈纠缠,会情不自禁地想要吞吃了对方。
原来男女之间,还会有这么浓烈的感情。
而这些亲密和暧昧,她从来没体会过。
想到这儿,乔晚眼神一黯,突然有点儿茫然,沉默的抿紧了唇,心口漫上了点儿不易察觉的滞涩。
既是因为裴春争,也不是因为裴春争。
主要是觉得,之前自己果然是个煞笔,24K纯煞笔。
想到这儿,乔晚赶紧摇摇头,抛开了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沉下心,又仔细捋了一捋。
尊者对她没有男女之情,既然无关乎男女之情,就能没什么值得尴尬的。
情情爱爱只会影响她出剑的速度!
想通了之后,乔晚抬起手擦吧擦吧了额头上撞出的血,重新闭上眼,盘腿入静,第二天一早,就整理妥当,赶去找了李判。
这回用的是大号。
小号忙着论法会的时候,乔晚分出了点儿神识把大号带回了不平书院。
在书院里,用不着再躲躲闪闪,乔晚难得翻出了点儿自己喜欢的粉玉蝴蝶,往脑袋上一别,踏着晨光,走进了“藏书楼”。
男人早就坐在桌前等着了,手边儿倒了杯茶,桌子上摊着本书。
乔晚十分有礼貌地上前行礼:“前辈。”
李判抬眼:“坐罢。”
眼看李判杯子里的茶基本已经见了底,乔晚拎起茶壶,重新倒满了,这才坐了下来,问:“前辈找我来是有什么事?”
李判抬起眼,看了乔晚一眼:“三转菩提丹还在吗?”
李判是来找她进阶的。
既然拿到了大光明殿特地颁发的三转菩提丹,还是赶紧吃了,抓紧修炼。
提起正事,乔晚也迅速点头回应,从怀里把那小白瓶摸了出来。
李判灭看那小白瓶:“你想把这瓶子药给谁?陆辞仙,还是乔晚?”
乔晚纠结了一会儿,想了想道:“陆辞仙吧。”
小号最后还是要回归本体,想在论法会上继续走下去,就要舍得投资。
李判显然也认同她这个选择:“既然如此,那开始罢,待会儿由我在一旁照看。”
吞完三转菩提丹,乔晚麻溜地盘腿坐了下来消化。
丹药入肚,没什么不良反应,丹田里好像有一股热流流淌开,一直向四肢百骸流去,暖烘烘的很是舒服。
就是这股热流,在“改造”修士们的身体。
吸纳灵气,去芜存菁,对修士来说也是个技术活。一般人口中的天才,大多数都是那种天生就亲近灵气,吸收好,消化好的。
而三转菩提丹,能后天促进人交感天地灵气。
乔晚稳定了心神,引导着热流在全身各处经络里走了一圈儿,每过一处,全身上下的疲惫都好像被一只手给轻轻抚去了。对四周灵力的感知好像更敏感了点儿,空气中那点儿稀薄的灵气在她有意识地引导下,亲近地往肌肤里钻。
就在这时,乔晚隐隐约约有了点儿预感。
她可能要进阶了。
乔晚打坐入静的同时,李判平静地看着面前的少女,刚进来的时候看起来还有点儿不大对劲,但这个时候,身上那股气度再一次沉了下来。不疾不徐,脚踏实地,一步步修炼,对这个年纪的修士来说,还算比较难得。
很像。
李判一边看,一边想。
像极了他记忆中那个气度沉静,不急不躁,偏偏打起架来又十分凶残的男人。
筑基一层,突破。
乔晚欣喜地睁开眼:“前辈!我进阶了!”
在岑家一日筑基之后,她身上就没露出任何进阶的迹象,如今,终于再往上爬了个小境界,乔晚激动地忍不住笑开了。
这一次进阶,自然而然,如水到渠成,没费吹灰之力。
李判提起唇角一笑,嗓音低沉且动听:“恭喜。”
眼见乔晚成功进阶,李判站起身,也没打算继续待着,特地留给了乔晚自己消化的时间:“我去看看绿腰他们。”
李判一走,乔晚闭上眼,精神百倍地继续消化体内那股热流。
但眼前却忽然再度升腾起了一片白雾。
乔晚愣了一下。
入梦?
愣了一秒之后,乔晚立即给自己找到了原因。
看来是刚进阶,不论□□还是精神正好都处在亢奋期,不知不觉和谁的梦境对上了。
提起脚步,乔晚循着这片白雾一路往前。
白雾渐渐散开,隐约露出了点儿梦境主人的背影。
一看见这背影,乔晚瞬间愣在了原地。
那是周衍。
这道背影,她绝对不会认错。
这是周衍的梦。
这梦里,不是玉清峰,不是昆山,是个看着有点儿眼熟的小山村,村子坐落在山脚下,村里人家不算太多,但由于在东尚国永泽府境内,而东尚国这个凡人王朝还算昌盛,村里过得都还算富足。
男人白发披散,沉默地对着这一块儿田间地头,而在周衍目光之下,有个瘦不拉几的黄毛丫头,正挥舞这个钉耙翻山芋,动作十分之干净利落,一钉耙下去,带出来几个大个头,圆滚滚的红薯。
黄毛乔晚蹲在地上,捡起山芋,抱在怀里,走到了周衍面前,仰头看了眼面前这如雪白衣不染尘的剑仙。
这不是她小时候吗?
乔晚瞠目结舌。
神识突破元婴之后,对这段记忆她还有点儿印象。当时周衍决心要收她为徒,为了表示自己对这位神仙师父的尊敬,黄毛乔晚特地从自家地里扒拉了俩红薯带回去煮,以作孝敬。
黄毛乔晚怀里抱着几个山芋,和周衍一块儿走在田埂上。
周衍毕竟是化神期的神识。
乔晚看得微愣,没想到田埂上的男人猛然回头,厉喝道:“谁?!”
坏了。
乔晚心里一突,迅速往后急退了出去!
却还是晚了一步,和周衍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紧跟着,她就清楚地看见了周衍眼神里的震惊和不可置信,就在这一瞬间的功夫,男人眼睛里神情变了几变,突然又变成了几许的倦意。
来不及多想,乔晚一秒也不敢耽搁,心跳如擂地赶紧退了出去。
睁开眼,乔晚心乱如麻。
自从那次在行刑台之后,她就没见过周衍了,她为什么会误入周衍的梦境。
更没想到的是,周衍的梦里竟然还有个她,顶着一头黄毛,挥舞着钉耙刨山芋。
再见到周衍,见到这抹熟悉的清冷的身姿,乔晚鼻子几乎不受控制地一酸,赶紧眨眨眼,收敛了心神,继续沉下心,盘腿打坐,尽量不多想。
不过接下来打坐却怎么也静不下心来了,太久没用上大号,乔晚干脆把小号继续在屋里消化打坐,切回了大号,走出了藏书楼。
李判这个时候应该在给绿腰他们几个讲课,门口几亩地最近没人搭理,长出了不少杂草。
想到识海梦境里的画面,乔晚果断转身走进了另一间茅屋,拿了个镰刀出来。
胡思乱想的时候,还不如给自己找点事情干干。
在没被周衍带上昆山前,她是一个人过的,种田挑粪这种事,乔晚可以自豪地挺胸说,她绝对是一把好手!那个时候,她的梦想就是做个勤俭持家的好女人,嫁给村里鲁铁牛。
挽起袖子,乔晚拎着着镰刀,咔嚓咔嚓割了过去,割完杂草,喂鸡喂鸭,忙活得风风火火,不亦乐乎。
一直到不远处,一个不平弟子的惊呼声突然乍响。
“尊尊尊尊者?”
乔晚抬眼。
一眼就看见了个身穿玉色袈裟,宝蕴光含的佛者正缓步走了过来,眉眼极冷极肃,如同刀丛里盛开的青莲。
乔晚:!!!
*
玉清峰上。
白发如雪的剑仙缓缓睁开了眼。
梦里那是乔晚。
周衍端坐玉清宫里,闭上眼,沉默了良久,一言未发。
直到一阵轻盈的脚步声突然响起,伴着一道儿清而甜的女声。
“师父。”
周衍睁开眼,眼里倒映出面前软糯可人的小徒弟:“笑笑。”
穆笑笑眨着眼关切地看着周衍,犹豫地问:“师父又做噩梦啦?”
自从乔晚师妹叛出师门开始,因为愧疚,师父每次打坐,就常常会陷入心魔幻境。。
周衍明显不愿多谈这个,微微颌首,就代过了话题,穆笑笑小心翼翼地走上前,轻轻跪坐了下来,头枕在周衍膝盖上。
周衍微微一僵,唇间溢出一声叹息,还是抬起手摸了摸少女的发顶。
而在另一边儿,玉清宫前。
裴春争嗓音清冷:“玉清真人可在?”
守门的小松早就认得面前这位裴师兄和穆师姐关系非同一般,笑嘻嘻道:“真人和穆师姐如今正在偏殿呢,师兄有事要找真人吗?”
裴春争:“有些同修会是哪个的事。”
和小松到过谢之后,少年提起脚步,往偏殿的方向走去。
走到长廊下,裴春争脚步一顿,愣在了原地。
偏殿门没关,透过半掩着的门,能清楚地看见里面的景象。
少女头枕在周衍膝上。
衣摆交缠。
亲密无间地过了头。
可能是因为身处玉清宫的原因,周衍没放出神识戒备。
意识到这一点儿后,裴春争抿唇抱紧了惊雪剑,走出了偏殿。
笑笑。
穆笑笑和周衍之间的暗流涌动,微不可察的男女情意,他其实隐隐约约感觉出来了一点儿。
但看着眼前这一幕,没有想象中的不甘和妒忌,裴春争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到了乔晚。
他和乔晚相处的时候,看到的最多的,就是少女顶着一张面瘫脸,擦干净了鼻血继续上。
乔晚她很少撒娇,抛开不怕死这点来看,乔晚其实很普通,和这世上无数普普通通的姑娘没什么两样,肤浅地喜欢好看的皮囊,喜欢那些绫罗绸缎,珠钗环佩,她普通到他在和她相处的时候,甚至没动过任何其他心思。
和人接触,她算不上精明,但真诚。
他经常看见她因为和他走得近了点儿,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却偷偷眼睛晶亮地咧嘴一笑。
每当这个时候,裴春争就会走上前,抿紧唇,沉默地牵起她的手,耳畔好像能听见少女激烈的心跳声,却还是要维持着一副淡定的表情。
想到这儿,裴春争闭上了眼,心神定了一定。
笑笑是他唯一的光,他发过誓。
至于乔晚……
他后悔吗?
短短这几年的相处,他没给乔晚任何男女之间应有的亲密,每当她试探性地想要踏出这一步,想和他再亲近亲近的时候,他会被他冷淡拒绝。
他或许……
少年喉口滞涩。
有些后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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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介意还是不介意
乔晚没想到妙法会来得这么快。
而且不平书院在芥子空间, 这竟然也能被找到!
虽说之前还安慰了自己没什么好尴尬的,但是一直面妙法, 乔晚全身紧绷,紧张无措地手也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修炼到了妙法这个地步的, 身上自然而然会流出点儿威压, 清正的佛光,笼罩全身,几乎无处不在。
乔晚鼓起勇气一抬眼。
四目相接间,清楚地看见了那双绀青色的眼。
和识海梦境里的佛如出一辙。
也是绀青色,威严的,目光幽深平静地吞吃着舌尖、舌根。
乔晚目光一闪, 心里漏了一拍,赶紧又低下了头。
于是,继手之后, 眼睛也成功地不知道该往哪儿放了。
这些念头, 其实不过就是一眨眼的事, 过了一秒,乔晚口干舌燥地像往常那样,行了一礼,老老实实喊了声:“前辈。”
不平弟子们各个懵逼,都没弄明白,好端端地妙法尊者怎么来了?他们这书院也请不动妙法这尊大佛啊。
弟子太呆萌,李判不高兴地皱眉,朝着边儿上低声训斥了一句:“还不快去倒茶?”
被点名的青年, 正好就是孟温良,李判低声一喝,孟温良如梦初醒,再一看面前的佛者,脸有点儿红,赶紧转身去倒茶。
这个功夫,李判已经叙了主客位,请妙法坐了下来:“尊者,请。”
妙法也依言坐下。
鉴于自己头上毕竟还架着个山长的名号,乔晚也留了下来。
不过她比较特殊,是山长的同时,也是书院弟子,应酬打官腔这件事儿,还是交由李判来做。
乔晚握紧了手里的镰刀,平放在膝盖上,也跟着坐了下来。
李判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面前的佛者,缓缓低声道:“尊者今日光临鄙派,不知是有何要事?”
感觉有点儿热。
汗水不知不觉间,浸湿了脊背,后背那块儿的布料紧紧贴着脊背,乔晚握紧镰刀,低头四下看了一圈儿,听着上面两位前辈在打官腔。
虽然一颗心紧张得马上就能跳出嗓子眼,乔晚还是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
这一看,正好和上面妙法的目光撞了个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