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抹金光携着无可匹敌之势,浩荡横扫开妖氛,大开大合,硬是劈开了鲜血、死亡、哭喊,劈开了死与生的分界线。
那人脸女妖睁开了眼,眼中精光暴射,却还没来得及作反应,就被金光猛地击碎了头颅!
红白飞溅,哗啦啦落了下来。
一时间,躁动不安地妖物,闻到了同类的血气全都冲了上来!
这时候,从熊熊火光中,终于跃出个纤细的人影。
少女骨骼覆身,拎着两只染血的铁锤,半空之中,忽上忽下。
那抹金光,就是她手上那两把铁锤。
锤风凌厉无俦,所过之处,清理出一片生机。
一脚踹飞了面前的妖物,“卡啦”扭断了另一只鸟妖的脖颈,逮住空隙,乔晚面无表情地看了过来,沉声,“走。”
“辛……辛夷……”
桂旗和几个小丫鬟彼此搀扶着,俱都瞪大了眼,说不出一句话来。
这……这是辛夷……
谁能想到,最后来救她们的,会是辛夷?!!谁能想到眼前这半面骨甲,浑身染血,眼神凌厉的少女,会是辛夷,会是之前那沉默不语的少女,那“不安分勾搭大少爷的小浪蹄子”,那只有力气大的“蛮牛”?!
这……这当真是辛夷?!!
乔晚伸手提溜起最近的胡玉成,丢出了雪浪园。
一个。
乔晚:“快跑,往侧门走。”
“别回头。”
妖界叛军和林家精锐都在攻击世春堂。
从侧门到雪浪园的这条路上,来的时候她清理过,往侧门那边儿跑最安全。
桂旗怔愣愣地看着,脸上全是血,“辛夷?!”
乔晚一声不吭,拎起圆脸丫鬟也丢了出去。
两个。
毕竟就她一个,对付不了那么多妖物,就算铁锤硬是清理出一片生机,还是有惊慌至极的丫鬟小厮们,四处乱窜,她照看不到的。
眼一瞥,乔晚足下生风,飞速上前,从妖物嘴里抢救回来一个。
被她托住的丫鬟,哆嗦个不停,一脸惊恐,刚被乔晚接住,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辛……辛夷?”
乔晚看了一眼,隐约记得这小丫鬟似乎叫芳菲,之前还义愤填膺地站过队,一块儿和桂旗同仇敌忾。
“就算真能攀上大少爷又能怎么样?难得还真能成仙了?”
“不安分的小浪蹄子。”
往日那一句句话,清晰地回荡在耳畔,看着眼前的少女,芳菲脸上一阵火辣辣。
这所谓的一心勾搭少爷们,不安分的小浪蹄子,眼下骨甲染血,面色冷峻。
这模样会是个不安分的小浪蹄子就见鬼了!!
“辛……辛夷……”
看着眼前这冷峻的少女,闻见这身上凛然的血气,芳菲喉咙有点儿干涩,还想说什么。
乔晚没给她这个机会。
干净利落地丢出了雪浪园。
三个。
将雪浪园里十多个凡人仆役一口气送走,乔晚一转身几乎就陷入了怪堆里。
眼前这状况,想走也走不掉了。
乔晚抿唇。
只能希望寒山院那儿没出什么问题,或者萧博扬能给点儿力。
走也走不掉,乔晚深吸一口气,赞出一掌关上了大门,将自己和妖物全都关在了一起。
现在——
乔晚面无表情地,一边抡起铁锤,一边冲了上去。
就是清场的时候了!!
*
寒山院里的血气更浓了点儿。
林清芝长得好看,很有林黎年轻时候的风姿,皮肤白,眉眼依稀有点儿女气,又怨又毒。
他低着头,剥得耐心且细致,一边儿剥,一边儿还没忘跟岑夫人说话,到现在也就剥了半个手指头。
从记事起,他就知道娘不喜欢姜柔这贱人。
如果不是这贱人非要横亘在娘和岑向南那老匹夫之间,他娘也不至于落得做妾。
而他……
岑家那早死了的老头儿,也看不上他!
不论他做什么,在死老头眼里,就是比不上岑清嘉和岑清猷,就是比不上姜柔那贱人生得两个废物!
凭什么?就因为他和他娘出生西南林家?就因为她娘修的功法,在他们眼里是邪法?
他娘早说了,功法无非正邪,这世上善恶本来就不分,这世道,不是你杀我,就是我杀你,功法只要能用,好用就行,至于那些看不上你的,杀了就是,那些人被杀了,也是他们活该!
他们凭什么看不上他?!
姜柔那伪善的贱人,和她那两个所谓的好儿子,到底有什么地方比得上他的?
很长一段时间,林清芝都是这么想的,到现在也深信不疑。
蜗居在西南的时候,他就这么想,总有一天,他要亲手杀了姜柔那贱人,替娘,替他自己,把账一笔一笔讨回来。
为此,林清芝天天想,翻来覆去地想,每每想到这儿,心里都激动得不能自已,血气沸腾。
虽然他想过很多画面,但从来没有一个画面会像现在这样。
岑夫人冷汗如雨,硬是低着眼,一声都没吭。
那双眼清明依旧。
突然间,就让林清芝想起了她小时候抱他的时候,也是这样的眼神,温和清平。
“你不怕死?”林清芝冷笑,“放心,我不会这么早就让你死。”
奈何,女人只是看了他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林清芝恨恨地捏紧了手上那半根血肉模糊的手指。
岑夫人猛地一颤,还是没吭一声。
为了练这手画皮术,他生剥了不少人,见过不少绝望惊骇到扭曲的脸,但不论哪一个都没像现在这样过。
这双眼里,坦坦荡荡的,没任何对死的恐惧,对生的依恋。
林清芝不自觉地停下了手,“你想死?”
这回,岑夫人终于正视了他一眼。
岑家岑夫人,救人无数,实际上,自己却想死。
萧博扬还在狂奔。
他怕了。
他确实怕了。
萧家小少爷,自幼都是好吃好喝的,法宝法器供着的,就连踏上修仙这条路上,也没见过多少血光,安安稳稳地待在内门,偶尔和师兄师姐们一块儿去历练。
他那不要脸的大哥,萧博玉就嘲笑过他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草包,看着飞扬跋扈,倒还挺蛮横,实际上就是个一戳就破的纸老虎。
泥岩秘境里那一次,他怕了,现在他也怕了。
他生平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鬼和这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
那人皮这么邪门的功法,他能不怕吗?!
他真能担起来吗?
萧博扬咬牙。
没有答案,青年一言不发地抱紧了修犬,继续往寒山院的方向赶。
在萧家,这责任一向都不需要他扛。
现在这责任落到了肩上,压得他有点儿喘不上来气,萧博扬抿紧了唇,只能祈求寒山院那边儿确实没出什么岔子。
但一踏入寒山院院门,萧博扬心里咯噔了一声,暗叫道不好!
修犬沉声:“你放我下来。”
萧博扬低声问:“放你下来,你要被逮了怎么办?”
青年苦笑,“我好歹也是陛下身边护卫,没你想的那么弱。”
养好了伤,怎么说,也比萧博扬和陆婉强。
萧博扬猛冲入屋里的时候,一抬眼,就对上了少年阴郁嗜血的目光。
和趴在地上的女人,以及猛流泪的沐芳!
萧家小少爷心里暗骂了一句操。
往后一跳,躲开了扑面而来的人皮!
就算再怕这邪门儿的玩意儿,现在也不得不硬着头皮冲了上去,丢出几个“金龙破”。
没过多说什么。
修犬猛扑上去,干脆脱去了人形,变成了只田园大黄狗,一口叼住了女人的袖口往外拖。
岑夫人剧痛之中,模模糊糊地只看见了一条个头足足有两三米的黄狗,耷拉着尾巴,身上没一块儿好肉,凄凄惨惨,但狗眼却分外严肃凝重。
拖完这一个人,修犬转头去拖另外一人。
不用支撑化形,没了人形束缚,他行事还方便一点。
趁着萧博扬和林清芝纠缠的功夫,黄狗赶紧去察看地上女人的情况。
对上女人视线的刹那,那双黝黑润泽的狗眼,愣了一愣。
那双眼明亮温和,即便痛苦,也明亮得如同光焰。
他只感觉内心好像冷不防地被什么烫了一下。
就在这个时候,雪浪园的方向,冷不防传来轰然一声巨响。
对战之中,萧博扬和林清芝也不由得侧目。
听见这动静,萧博肝胆欲裂:乔晚?!
雪浪园里,乔晚深深地喘了口气。
这一路奔杀,灵力几近枯竭,她没灵力了。
握在手上的铁锤,也湿湿黏黏的。
扫了眼这前仆后继的妖物们,乔晚闭上了眼,心里倒出乎意料的平静。
兴许是刚刚在街上那一阵拼杀,肉身直通天雷的缘故,虽然灵力几近枯竭,但每一次运招,都流畅自如。
灵力告罄也没关系,岑家灵脉已破,空气里浩浩荡荡的,全是灵力。
无数灵力汇入丹田。
在这群妖环伺之中,筋脉破碎的情况下,硬是完成了如今不可完成之事。
练气四层,突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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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灭门七日(二)
就这么一愣神的功夫, 林清芝率先反应了过来,趁其不备偷袭。
萧博扬一时不察, 被阴了个正着,心里也忍不住暗骂了句操他妈。
萧家小少爷, 虽然飞扬跋扈了点儿, 但为人好歹也算光明磊落,或者说不屑于,耍心机玩阴的,就连打架那也是大开大合,堂堂正正,耿直地用灵力对轰。
不然也不至于上一次被济慈这和尚给坑了个灰头土脸。
但林清芝又怨又毒, 一肚子黑水,身形轻盈灵巧,滑溜至极。这一通打下来, 打得萧博扬脸色青黑, 十分憋屈, 内心恨恨磨牙,又忍不住惦记着刚刚雪浪园那边儿的动静。
乔晚呢?
乔晚怎么还不来?
要是再不来,要是再不来——
萧博扬焦躁不安。
像是终于听见了他内心的呼喊,一道金光猛地打入了寒山院之中!!
萧博扬一回头,只看见屋门口逆光站着抹纤细的人影,手提重锤,面冷如霜,周身浮动着一圈儿缭绕不散的灵气。
终于盼来了乔晚, 萧博扬定睛一看,整个人都有点儿懵。
少女整个人像是从血水里刚提出来的,踩着一地火光飞灰,又像是从地狱里爬回来的。
还有这灵气,这是进阶突破的表现!
“是你?”对战中的林清芝抬头一看,立刻就认出了眼前这少女,就是之前巷口那小贱人,攻势不自觉一缓。
眼见门口的少女,不止林清芝和萧博扬惊讶,就连被大黄狗拖到了一边儿的岑夫人,脸上也不由露出了点儿诧异之色。
乔晚却没啰嗦,飞身一脚!
“是我。”
这一脚包含刚猛无俦的力道,将少年踹出去二丈远。
林清芝捂着胸口喷出了一口血!
少年面色骤变,怒不可遏,咬牙切齿。
乔晚拎着铁锤,缓缓走近。
眼看着那两只重锤,回想起巷口那顿打,林清芝眼里露出了点儿慌乱,心里迅速一沉。
二对一!
要完。
再怎么谋划也没了胜算。
林清芝心下窝火,气得一个哆嗦,沉着脸,半晌才露出一个讥诮的笑。
“怎么?这就回来救人了?”
眼见没了胜算,林清芝干脆好整以暇地抬眼,脸上露出了点儿遗憾之色:“可惜,我没能把姜柔这小贱人的皮给完完整整地剥下来。”
乔晚眼一瞥,瞥见女人半截血肉模糊的指尖,只觉脑中“轰然”一声,一股铺天盖地的怒火猛地蹿上心头。
越愤怒,乔晚反倒冷静了下来。
“我说过,你和你娘一样恶心。”
“没用的孬种,救不下你娘,又不敢对岑向南动手。”
“你娘这一辈子,就生下你这个孬种?”
林清芝:“恶心?!你怎么不问问姜柔这个贱人,究竟谁更恶心?!”
铁锤气劲鼓荡,横扫出一片罡风!
乔晚一加入,萧博扬压力顿时一消。
乔晚冷声:“至少没你娘俩用人皮恶心。”
“这世上本无所谓善恶对错,是非黑白,”林清芝冷笑,“邪修行事,至少坦荡。”
重锤和人皮,你来我往,毫不相让。
或许是看出来乔晚手上那对铁锤,质量不太好,见势不妙,林清芝当机立断,招招往铁锤上落。
这铁锤本来就是乔晚她顺手在游仙镇上买的,这么一连串打斗下来,也有点儿撑不住。
铁链吱呀一声断开,大金瓜咕噜噜滚了出去,就这么转瞬的功夫,一时不察,被林清芝掀翻在地。
人皮紧随而上,死死地裹住了乔晚。
铺天盖地的血腥味儿,争相恐后地钻入了鼻腔,被这人皮裹住,乔晚这才察觉出来了点儿不对劲。
这人皮犹如活物,死死地勒紧了人四肢,奋力吸收着包裹着的活物。
灵气如同裂开了一道口子,转瞬之间,就被吸了个大半,吸完灵力不够,大有继续化肉蚀骨的意图。
萧博扬见状,赶紧声东击西。
但没想到,林清芝就像是跟乔晚磕上了,面目狰狞,死活就不撒手,大有不勒死乔晚绝不罢休的意图。
“你没灵力了。”林清芝狞笑,指挥着人皮勒得更紧,“筋脉破碎,本来就存不住灵气,现在你拿什么就救你岑夫人?”
人皮深深地嵌入了肉里,响起了令人牙酸的“咯吱咯吱”声。
“你想救人?眼下你自己也救不了自己!!”
乔晚的眼神还是黝黑得像一汪深潭。
对上这视线,林清芝心里漏了一拍,心上升腾起了股不妙的预感。
人皮里紧裹着的人从地上暴起!
乔晚闭目,睁眼:光照无间! 
沛然佛光,立时就震开了紧裹在身上的人皮! 
乔晚刚脱身,立即就捡起了地上杏红色的长剑:“夫人,借你剑一用。”
长剑入手,再化凛然剑招冲了上去。
一手剑,一手锤。
剑光凌空交织不绝,剑意如水银泻地。
对上林清芝青白的一张俏脸,乔晚咧嘴笑,“在做体修之前,我是个剑修。”
林清芝目眦欲裂。
儒释道!
剑体法!
还和妖皇有一腿! 
这小贱人他妈什么玩意儿?!!
绝招用尽,林清芝终于再度慌了神,那又怨又毒的漂亮脸蛋,浮现出了一抹显而易见的俱意。
“你不能杀我!”
“我确实不杀你。”
林清芝心里一突,眉心一跳,顿觉不妙。
想要故技重施,重新变成一张人皮开溜之时,乔晚眼疾手快迅速封住了对方脉门。
变过去,是变过去了。
但没跑得掉。
现在,林清芝就是一张脉门被封,毫无反抗之力的,被拎在手里的人皮。
操!
林清芝暗骂。
下一秒,就被乔晚给面无表情地抻开。
“你听说过人皮鼓吗?”
人皮心里一颤,反应过来之后,顿时怒吼:“小贱人!!你敢!”
“我不像夫人这么好心。”
乔晚抢过萧博扬佩剑,拧毛巾似的拧紧了面前的人皮,飞速冲出了主屋,对准庭院里一棵乌桕树,拍出人皮。
人皮扭身要逃。
“咚”!
长剑没入树干,将人皮钉死在了乌桕树上。
人皮抖了抖,惨叫,“小贱人!!我定杀了你!!”
乔晚面不改色,冷淡道,“我不杀你,还要对你手下留情。”
乔晚转头看了眼岑夫人,“夫人,见谅。”
岑夫人一愣,眼睁睁看着那自己儿子身边儿的,柔顺沉默的小丫鬟,再度投出手上另一把杏红色的长剑。
“咚”!
再次将人皮钉死在了另一棵乌桕树上。
如此,一张人皮,就这么被抻开,分两头钉死在了乌桕树上。
做完这一切,乔晚拎起另一只完好无损的铁锤。
光这么敲,自然是敲不出什么声儿的,为此,她特地在铁锤上附了层灵气。
寒山院里所有人都被狠狠地给震了一下。
萧博扬冲下门口台阶,心惊胆战地看着少女抡着铁锤,旋身,甩动双臂,猛击鼓面。
铁锤毫不留情,惨叫声不绝于耳。
咚咚咚!
少女落锤,落得极为巧妙。
和着惨叫声,顿时敲响了一串欢快的鼓音。
萧博扬一个哆嗦:……
谁还能想到面前这姑娘,是那高冷尊贵的玉清真人前弟子。
大黄狗也忍不住一个哆嗦,他侍奉妖皇多年,根本没机会接触什么女人修,人类女人都是这么可怕的吗?
岑夫人:……
一曲奏响,人皮尖啸声越来越虚弱。
乔晚这才拎着铁锤,走回了主屋台阶前,抬眸对上了女人的视线。
看着岑夫人,乔晚抿紧了唇,忽然有点儿忐忑。
女人没有多美,但新月浅眉,肤白如玉,犹如疏雨过后烟雨微微的小池,又如同水洗过的青山般温厚。
面对岑夫人,乔晚握紧了湿黏的铁锤,突然对自己这宛如从恐怖片场里蹿出来的造型,感到了股森森的忐忑和不安。
岑夫人看着乔晚,也有些发愣。
她当然能认出,这就是辛夷,二少爷屋里的丫鬟,也一眼看出了少女的忐忑和不安。
毕竟年纪大了,人情世故,心里都明镜一般,心念一转,马上明白了眼前少女在局促着些什么。
岑夫人看出了她内心的犹豫和忐忑,主动开了口。
既没问她来历,也没问这今日的缘由,只用完好无损的一只手,递给了她一方手帕,微笑着问,“怎么这么局促?先擦一擦血罢。”
脸上的血一擦干净,乔晚松了口气。
“我怕这血惊扰到了夫人。”乔晚低声。
“那你怕吗?”岑夫人问。
乔晚惊愕:“什么?”
“怕我这手。”
那半截洁白的袖子,已经被血染得通红,还不断有血珠从指尖上滴滴滑落。
萧博扬和修犬,也俱都没忍住,往岑夫人袖口看了一眼,看到那血肉模糊,被剥了一半的皮,都皱起了眉。
乔晚一愣,“不怕。”
岑夫人眼里漾开了点儿笑意:“那我也不怕。”
乔晚心头猛地一颤,攥紧了手指,没忍住问:“夫人的手还有办法治吗?”
这一句,她是发自内心去问的,倒不只是为了能补脉。 
岑夫人摇头:“修真界生死人肉白骨的灵丹妙药不知凡几,不过半根手指,不碍事。” 
乔晚点点头,终于松了口气,从储物袋里摸出了养命珠,干巴巴地说,“夫人,我把养命珠给你找回来了。”
岑夫人彻底愣住了,反复看了好几眼,终于确定了眼前这颗浑圆白润的圆珠,的确是养命珠无疑。
“这的确是养命珠,”岑夫人惊讶:“你是怎么找到的?”
于是,就把怎么碰上林清芝,怎么拿到养命珠统统说了一遍,不过,犹豫了一秒,乔晚还是没把岑向南拿了养命珠这件事说出口。
“原来如此,”岑夫人握紧了手里的圆珠,看了眼面前的小丫鬟,诚恳地轻叹了一声,“辛夷,多谢你替我找回它。”
妖皇伽婴的名头,她也有所耳闻。
能找回养命珠,这里面付出的艰辛恐怕不是这一两句话就能轻易带过的。
妇人抬眼,嗓音柔和,说出口的话也圆融:“你如果有什么想要的,我一定会尽我所能帮你办妥。”
毕竟非亲非故,帮忙找回养命珠,肯定另有所求。
岑夫人没感到意外,也没觉得冒犯。
这是人之常情。
乔晚摇头:“夫人先处理好自己的伤势,如果方便。”
乔晚看了眼屋里,白胸白爪子,蹲坐在地上的大黄狗,“这位修道友的伤可能还需要夫人帮忙。”
风摇乌桕。
乔晚坐在寒山院的台阶上,伸着手指默默地在地上划拉。
突然,身边儿坐了个人。
乔晚问:“岑夫人怎么样了?”
萧博扬:“那半截手指已经敷上药了,没什么大碍。”
一想到这儿,饶是萧博扬也忍不住蹙眉。
但屋里的妇人,却连眉毛都没皱一下,敷完药之后,岑夫人就低头去帮修犬察看伤势,站屋里左右没他的事儿,还不如出来坐一会儿。
往日的岑府,曲水回廊,嘉树扶疏,贵气逼人。
眼下的岑府,不太平。
人皮还被乔晚钉在树上。
远处火光将天空烧得通红。
世春堂那儿杀伐声渐渐地弱了下来。
岑家毕竟也是栖泽府的大家,没那么容易被攻破,第一波攻势被林家和妖族打了个措手不及之后,果断地放弃了雪浪园,召集府里的护卫严守世春堂,一直打到了现在。
但这一波攻势暂缓之后,就不代表岑家之危已解。
“我总觉得这事儿可能还另有蹊跷。”萧博扬皱眉。
“怎么说?”乔晚抬头问。
萧博扬换了个姿势,面色有点儿凝重。
“我们萧家也有世仇。”
嘚瑟点儿来说,萧家位居修真界三大世家首位,仇家拎出去能绕修真界一圈儿,也不是没那恨不得把萧家给灭了门的。
萧家小少爷虽然草包了点儿,但见识还算比较广,煞有其事地蹲下来给乔晚分析。
“岑家和林家虽然有仇,但都过了这么多年来,怎么偏偏突然在这一天撕破了脸,要灭了岑家满门。”
“就算有妖族叛军帮忙那也不对劲。”
“伽婴还没死,细罗还没夺权,他们这么大一家族,凭什么就这么信一个还没夺权的妖,跟着他们赌?”
听萧博扬这么一说,乔晚心里也咯噔了一声。
这后面难道还另有阴招?
萧博扬分析完,面色也有点儿阴郁。
明明这趟下山是为了护送笑笑解毒,好端端地牵扯到这么一个阴谋里面,任谁的心情都不会太美丽。
就在这时候,钉死在树上的人皮,笑了一声。
“你们不是想知道这到底怎么回事儿吗?”林清芝嗓音有点儿沙哑,“放了我,我就告诉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