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桢的书房布置得非常清洁雅素,四把椅子一张榻,矮几,壁几之类的很多,书架上摆满了书,整整齐齐地分类别放着。
室内陈设使王韫不禁想到了文震亨《长物志》里的论述。
“位置之法,简繁不同,寒暑各异,高堂广榭,曲房奥室,各有所宜。即如图画鼎彝之属,亦须安设得所,方知图书、云林清秘。高屋古石中,仅一几一榻,令人思见其风致。故韵士所居,入门便有一种高雅绝俗之趣。”
荀桢的斋室也就是书房,甫一踏入,便给她一种高雅绝俗的感受。
作为俗人的王韫想了想自己在王家的闺房,又是榉木攒海棠花围拔步床,轻纱的帐子,又是撒花的锦被,大红描金海棠花妆奁匣子,家具精雕细琢以至于繁琐。
她就想默默抱头。
和对方差距太大,拍马也赶不上啊。
作者有话要说:把第十一章大修了,顺便也改了下排版,可能看上去更舒服点
昨天写的时候感觉不对
和基友也讨论了,基友也觉得有点浮
希望妹子们看到感觉不对,或者哪里不好一定要告诉我,我自己可能看不出来
昨天掉了好几个收藏,说不定就和这个有关
下面是和基友的聊天记录,俏哥的痴汉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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俏哥的痴汉 下午 11:54:50
感觉太不对了
一个狗仙 下午 11:54:57
比较浮
一个狗仙 下午 11:55:05
我的感觉哈
俏哥的痴汉 下午 11:55:07

俏哥的痴汉 下午 11:55:12
我写着也是


第12章 年少的荀桢和基友们
荀桢的书房临水而建。
窗外挖了一方池塘,种着些荷花,正值初春,小荷才露尖尖角,清新可人。
和风带着塘水微凉的湿意吹入房中,吹得几案上一叠宣纸哗哗作响,险些就要四散飞去。
王韫眼疾手快地一把按住宣纸,拿起桌旁的乌木镇纸压住了,伸手去关窗户。
关上窗户,她才发现有“漏网之鱼”飘落在了地上。
她捡起来一看,发现这张纸和桌上那厚厚一打都不同,桌上那叠是上好的宣纸,洁白细腻,柔软轻薄,而眼前这张是黄麻纸,纸纹很宽,摸上去十分粗糙扎手,背面甚至黏附着草屑。
出现在此有种不伦不类的诡异感。
一张纸上什么也没写,只写了四个力透纸背的大字,几乎占据了整个纸面。
“多此一举”
多此一举?多此一举什么?
王韫没见过荀桢的字,但是看这纸那么糙,也猜得出不是荀桢的,谁会不署名写给荀桢这四个字?
单看字却是一手好字,俊瘦陡峭,潇洒出尘。能写得出这手好字的也不可能是普通人。
王韫拿着纸傻眼的时候,荀桢已经放好了书,施施然地走来。
荀桢来了,一时间王韫手里的纸放也不是拿着也不是,有种偷窥他人私人信件被当场抓了个正着的的尴尬感。
荀桢瞥见了她手里的纸,“小友拿的是?”
王韫把手里的黄麻纸交给他,“刚刚窗户开着,风吹下来的,我正打算放上去。”
荀桢接过黄麻纸,毫不在意地笑了,“多亏小友,我年纪大了,临走前竟然忘记了关窗。”
王韫好奇:“这是谁写给先生的吗?”
荀桢答道:“是我一位好友。”
又是一位好友……
他要放回书房的书也是他好友借给他的。
他基友真多,而且字写得还天差地别。
王韫干巴巴赞道:“先生交友甚广。”
荀桢把纸放回几案上,“昨天你可曾留意宴席上有位道长?”
王韫脑中迅速浮现了那个仙风道骨的老道士。
“是他?”
昨天老道士有意无意地一眼,吓得她匆匆逃跑,印象不可以说是不深刻。
“是他。”荀桢坐了下来,从几案上抽出一张杏红色的薛涛笺铺开,“若不是小友捡起,我真有可能忘记回信给他,小友请等我片刻。”
王韫也想知道荀桢会怎么回复,“好,不差这一会儿的,先生可以慢慢写。”
荀桢:“那就多谢小友体谅了。”
荀桢铺纸研墨,动作一气呵成,娴熟无比,王韫看着也非常享受。
他的手偏瘦,骨节分明,拿起墨锭轻压砚面时,动作不疾不徐,均匀地按一定方向重按轻推,周而复始。
王韫看得目不转睛。
荀桢转磨的同时询问她,“小友可否帮我加些水?”
王韫惊恐脸:“我……我不大会……”
她穿越来之后,是学了一点研墨写字的。但是荀桢研墨太好看了,即使只是让她加水也给她一种关公门前耍大刀的压力。
荀桢安慰她:“小友不必紧张,随便添些便是,就当是练手吧,我这好友不甚在意这些,即使墨汁沾满了信面,他也能视而不见,”他顿了一顿,无奈道,“你看他给我寄信用的纸便知。”
也是……
那张放荡不羁的黄麻纸……
王韫点了点头,挽起有点长的袖子,拿起了几案上的白玉砚滴,小心翼翼地倒了少许清水。
荷风送凉,春光明媚。
王韫听着荀桢的吩咐给他加水,自恋地想想自己现在算不算是红袖添香。
她长得虽然比不上王琳,但也不算丑,勉勉强强也能称得上一句红袖吧?
等磨好了墨,王韫望着墨在砚中生光发艳,如油如漆,内心涌出一股无比的自豪感。
荀桢从宛如行龙的山形老树根笔搁上挑了一支笔,沾了沾墨开始书写。
王韫全程围观。
他写得很快,手面纵横的青筋因微微用力凸显了出来,才刚下笔就已经收了笔。
王韫凑上去一看,整个人都风中龟裂了。
荀桢什么也没写,就写了四个大字,他的字遒劲灵活,如群鸿戏海,龙伸蠖屈,竖钩平撇又飘逸如仙。
而那么好看的书法,写得赫然是“狗拿耗子”
王韫:???
之前郑重得好像要进行艺术创作般的准备,和纸上“狗拿耗子”四个字形成了巨大的落差,给王韫带来一种无法言喻的荒唐感。
他是调侃给他寄这张纸的人,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吗?
王韫眼神复杂地望着荀桢,你们这些文人真会儿玩。
她之前心惊胆战地加了这么久的水,加水恨不得一滴一滴地加,就怕手抖水加多了,荀桢写得时候写坏了。
荀桢镇定自若地搁下笔,转身和蔼地对王韫笑道,“小友久等了。”
王韫无语了半晌,“先生客气了,不过片刻,算不得什么。”
但这片刻也足够她大开眼界,会玩个冷幽默,回信调侃基友,荀桢现在的形象和她当初想象的已经差出了十万八千里,也不知老道士收到荀桢的信会作何反应,脸色估计很精彩。
荀桢收好了回信,王韫也不好看着荀桢一个人收拾案面,也帮着整理了一下纷乱的几案。
或许是刚刚被荀桢的行为囧到了,王韫心不在焉地失手打翻了桌上的画筒。
画筒咕噜噜地滚下了桌面,掉到了地上发出了一声闷响,摔开了盖子。
王韫惨不忍睹地闭上了眼,“对不住,是我大意了。”
见荀桢弯腰去捡画筒,王韫哪里敢让他捡,抢先一步捡起了画筒递给了他。
“无妨。小友别挂心。”荀桢接过王韫递来的画筒,不忘安慰她。
“先生看看有没有摔坏吧。”王韫诚恳地建议道。
“应是不碍事的。” 荀桢依言把画卷倒了出来,去解绑着画卷的绸带。
随着画卷缓缓铺展开,王韫看见的是一副已经微微泛黄的老画。
画上画的是细雨朦胧的江岸,江上烟波浩渺,江天一色处隐着点点客舟,如黛青山绵延不绝,一双乳燕正舒展着双翅穿过杏花微雨,朝着绿杨枝外的汀州飞去。
画中有三个披着蓑衣的青年男子,两人站在江岸,一人登上了绿杨下的客舟。
岸上的男子是一位年轻的道子,眉目清冽,长身玉立,胳膊上搭着一把拂尘,微风吹得他飘飘欲仙。
而岸上另一位男子,比两人都要矮些许,爽朗清举,美皙如玉,一双眼顾盼生辉,眉角飞扬,含着三分稚气和傲气,正横着玉笛呜呜地吹奏着。
客舟上的男子风神秀彻,秀眉长目,神情坦然,正拱手朝年青的道子和吹笛的青年告别,他长袖临风,皎如高天明月,和光同尘。
整幅画和王韫见到的教科书古人画像大不相同,教科书上的都是些丹凤眼的爷爷,即使是历史上著名的美男子的画像,王韫也不敢恭维。而眼前的画,更像是中西结合的产物,画江岸汀州留白写意,画人栩栩如生,仿佛下一秒就要走出画卷朝你拱手微笑。
抛开这些不提,颜狗王韫已经看傻了,太好看了,虽然论美比不得婚礼上的美少年,但雅人深致,见之忘俗。
荀桢见画卷无恙,无言地凝视了半晌,眉眼含着淡淡的怀念之色。
“先生……”
“我知晓小友想问什么,”荀桢见王韫呆愣的模样,指着吹笛的男子笑道,“这幅画是我的好友赠与我的,你大概听说过他的名字,林惟懋,也是借我书的那人。”
林惟懋王韫是晓得的,当世最知名的大国手,画作千金难求。他字征勉,性格却恃才放旷,正符合了画上吹笛人的三分傲气,也很符合书页上那龙飞凤舞的几个大字。
“他只有个儿子唤作林飞花,也是我的学生。”荀桢补充道,似乎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嘴角弯了一弯。
他又指着那年轻道子,“此人就是我回信之人——李茂冲,道号抱虚子。”
“那客舟上的人…”
客舟上的年轻人眉眼依稀和荀桢有几分相似,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即使荀桢不说答案也已经呼之欲出。
“是我。”
“元宁十二年,我外出赴任,两人冒雨赶来为我送行,回去时,征勉便画了这幅画赠给我,一晃已经三十余载,可见岁月不饶人。”他轻轻叹道。
荀桢说得很慢,伴着屋外啁啾的鸟鸣。
王韫听他娓娓道来,仿佛也回到了元宁十二年,经历了那一场江岸送别。
美人易老,英雄迟暮,是个人都会老,没有人会青春永驻。即使性格再糙再不没心没肺的人,此时此刻也会心生感叹。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都要年轻的男主我就给你们年轻的男主(喂
老道士给荀桢寄信写“多此一举”的意思是指荀桢娶王韫是多此一举。
荀桢调侃他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王韫同学只有离开王家,离开王琳和纪景晟的纠缠,才能发现世界是多么美好→_→


第13章
她可能嫁了一个男神?
虽然是老年版的。
听完荀桢的叙述,看着画里令人惊艳的青年男子,王韫默默吐槽。
“走吧。”荀桢利落地合上了画卷,重新装入了画筒。
荀桢府上的早饭非常寡淡,一碗白粥,两三碟咸菜,另有一碟专门为王韫准备的牛乳香糕。
不止早饭,荀桢平日里也都过着清心寡欲的生活。
但和荀桢成亲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或许是怕王韫不自在,荀桢给了王韫很大的自由,而他自己则待在书房里。
他府上人员构成简单,仆人不多,有个老管事,姓刘,单名一个信字。
荀桢对他很宠,两人活像司马光和他老仆人吕直之间的关系,似主仆又似家人好友。
老管事之外,便是念茵和一个名唤昭儿的小厮最得荀桢重用。
念茵人聪慧,和雪晴等人不需王韫烦心,昭儿是荀桢的人,跟着荀桢在书房伺候,王韫也管不得。
她和荀桢以先生好友相称,自己也不是什么宅斗小能手,面对荀桢温和的笑颜,她羞于摆主母架子,把手伸到下房去。
除了仆人,王韫最需要注意的是荀桢的学生们,那是和荀桢关系最亲密,也是日后最有可能入仕的一群人,以后难免会有接触,那群人王韫想想也知道都是精明之辈。
只是荀桢新婚,那些学生们都放了两天的假,王韫暂时见不到他们。
新婚第二日,恰巧赶上了上巳节,荀桢怕王韫闷着,特地把她叫来。
“今日是上巳节,我想你整日闷着,不如去江畔走一遭,散散心,也算不辜负一场春光。”
荀桢所言正是晋朝京城大梁城城郊外的望江,也是画中那条江。
王韫听了当然高兴,但听荀桢只提到她,没提到他自己,也有些犹豫,“先生不去吗?”
宅也是看条件的,给她WiFi和手机电脑,再囤些吃的喝的,她能宅数天,但把她拘在一个没网络没电的屋子里,看书也看不出个所以然,与其如此,她更希望出去走走,只是荀桢不去,她一个人新婚第二天就扔下荀桢有点说不过去。
荀桢显然也考虑到了这个问题,神情有些无奈“我同你去,只是有些事尚待我处理”
荀桢很忙,王韫发现了,听闻荀桢即使致仕了,朝中发生了些难以决断的事也会有人来专门询问他。退休也退休得不安宁,王韫对此很同情。
“公务冗杂,要花上不少时间,我已经安排好了车夫小厮,小友不妨先去,江畔有家酒楼名唤停云,午时我们便在此相见如何?”
荀桢已经百忙之中抽空安排好了一切,王韫受宠若惊地点点头
可能是是荀桢人太好了,她反而大胆调侃起荀桢来,“先生可是昨日睹物思情,想旧地重游?”
“兴许是吧。”荀桢笑笑并未反驳,“去年上巳节我都是同学生们一起,如今和小友一起,也是一桩乐事。”
三月三上巳节,长空无瑕,清风吹过,拂落一地飞花。大梁城内熙熙攘攘,人头攒动,叫卖声不绝于耳。
王韫坐在马车里,掀起了一角帘子,走马观花似地看着。
有凭栏观鱼的百姓,有走街串巷的货郎,有挥着刀割肉的肉铺老板,也有测字的方士。
围绕着方士的都是些文人公子,有光鲜亮丽之辈,也有衣服洗得青白的拮据之人,临近殿试,想来都是在测算仕途。
另一边有赶着毛驴的醉醺醺的老翁,有被团团围住的说书先生,有背着包袱,初到京城,紧张地两眼乱瞟的青年。
人世百态一一展现在王韫面前,那是在宅院里所看不见的,鲜活的市井生活。
马车走得很慢,一路行来倒也顺畅,却在快到望江江畔时突然停住了。
车外人声沸动,传来一阵阵嘈杂的争执声。
“怎么了?”本来在看京城市井百态的王韫莫名其妙地问车外的雪晴。
雪晴似乎也不清楚,“姑娘等等,我去问问。”
片刻之后,雪晴回来了,语气隐隐有几分担忧,“前面似乎有乞儿触怒了三位郎君。”
王韫一听,围观的欲/望顿时熊熊燃烧了起来,她打起了帘子,探出一个头。
雪晴有点慌,“姑娘别出来了,万一出了什么事冲撞了姑娘……”
王韫没听雪晴的话,从马车里钻了出来。路前有一颗枝叶繁茂的大树,树下围着一层又一层的人,正指指点点彼此交谈着什么,喧哗得就像是闹市。
“唉,这乞丐也是,招惹谁不好,偏偏招惹上了贵人。”
“那贵人也是个脾气不好的,打发了就是,何苦动手呢。”
“要我说都是这些世家公子的错!” ??有钱人和乞丐??贫富差距阶级冲突??
王韫凭借着个子小的优势,不顾雪晴的阻拦,挤过了人群,虽然一堆人拥挤着气味混杂不太好闻,好歹是挤进去了。她理了理歪掉的发髻,把头上的白玉飞燕钗重新扶正,定睛望去。
人群包围中,站着三个衣着华丽的郎君,和一个仰面躺着不知死活的乞丐,乞丐的破木碗咕噜噜地滚到了一旁。
风吹得大树枝干轻轻晃动,枝叶哗哗作响。
站着的三人中以一位身着檀色团花暗纹直裰的郎君为首,那檀衣公子相貌生得极好,只是脸色黑如锅底,一双眼暗沉沉地阴郁地盯着地上的乞丐。其他两人拉着他的胳膊愁眉苦脸地劝着什么。
“罢了,你和一个乞儿计较什么。”着缃色的一位郎君劝道,“若不是我和陆兄拦着,你可铸成大错了。”
被称作陆兄的另一位年轻郎君,一双眼透露出告饶的意味来,“今日本就是图个高兴,子卿可别被这乞丐耽误了心情。”
而乞丐正捂着心口“哎哟哎哟”痛苦地呻/吟着。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王韫是中途挤进来的,有些莫名其妙,拽了拽身侧一个面善妇女的衣角问道。
妇女转头看到王韫的打扮吃了一惊,“这是哪家小娘子怎么挤到这里来了。”
王韫打扮和其他市井百姓有显而易见的不同,也无怪乎妇女吃惊,但是王韫心底仍是把自己当做了现代那个普通的老百姓,行事缺少了几分士族少女的自觉。
王韫笑了笑也不作答。
妇女倒是热心地给王韫讲解了起来,“刚刚那乞丐把主意打到那些郎君身上了,缠着不让走。”
“那给点钱打发了不就是,看他们的样子也不差钱。”那三个人一看便是贵族子弟,难道这么抠?连几个铜板也舍不得?
“可不是吗?哪晓得那脸色不好的郎君一脚就踹中了乞丐的心口……”妇女又叹道,“要怪也只能怪那乞丐没眼色……”
听了妇女的话,王韫这下反而不能说什么了,不指责施暴的人反而指责受害者,王韫虽然也恨缠着人的乞丐,但瞧见乞丐的惨状,又看看檀衣青年,听到人群颇有些幸灾乐祸的感觉,心里涌起了一股游离在外的怪异感。
这不是她以前所属的现代,这里穷人和富人有着天壤之别,纵使有愤愤不平之人,大多数人也都是觉得这乞丐自己找死。
檀衣少年似乎是听见了她们小声的议论,一双眼朝两人扫了过来,眼底泛着冷冷的一星寒光,吓得妇女顿时噤声。
等檀衣少年转过视线,妇女才如蒙大赦地拍着胸口,“那小郎君眼神怎得这么吓人,可吓死人了。”
檀衣少年扫视了人群一圈,视线重新落到了乞丐身上,众人纷纷不敢言声,生怕着暴虐的少年一时失控连累到自己。
檀衣少年冷哼了一声,从怀里掏出了一锭银子扔到了乞丐身侧,“拿去看大夫罢,下次莫要再撞上来。”
竟然是少年先息事宁人。
“哎呀,是一锭银子,瞧着有二两呢,这下这乞丐也是赚到了,去了医馆也能剩下不少,”妇女盯着白花花的银子艳羡道,“这乞讨十天半个月也要不到啊,果然是贵人家的郎君……”
银子掷落到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乞丐听了也不躺着捂心口哀声叫唤了,连忙爬起来去摸银子,紧紧攥着银子,朝着少年的方向跪谢连连。
缃衣少年有些不屑地瞥了一眼乞丐,转头对檀衣青年又道,“不过想要些银子罢了。”
檀衣少年有些烦了,看也不再看乞丐,甩袖就要离去,围观的众人一见事情差不多了结,也摇着头议论着四散离去。
王韫打算去找被她抛下的雪晴,没想到人群中突然又爆出了一声清脆的童声,就像刚出谷的小黄鹂一样明亮透彻。
“好啊!你个张廷溪!竟然跑来欺负乞丐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荀桢学生之一上线,就是檀衣少年,叫张廷溪,字子卿,是个暴躁的世家公子。可惜荀桢婚礼他没参加,现在没认出王韫是哪根葱。
童声是另一个角色,一个萝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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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暴力萝莉
来人是一个玉雪可爱的小姑娘,红丝带扎着双平髻,别着珍珠流苏小对钗,额前覆着柔软的短发,她穿着浅杏色撒花裙,行走间,裙面轻轻摆动,就像初春的杏花,可爱极了。
王韫饶有兴趣地停下了脚步,看着小姑娘和这三人。
耳畔时不时传来他人的窃窃私语声。
“这是哪里来的娃娃?”
“娃娃可爱是可爱,就是有点凶,一看便不好相与。”
小姑娘无视了他人,径直跑到檀衣少年的面前,明净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似乎很是生气,“好啊,你个张廷溪!竟然跑来欺负乞丐来了!”
她的嗓音如春日破冰的山涧,清亮的同时带着三分蜀地口音。
檀衣少年和两个同伴见到小女孩,像是见到了小霸王一样,脸色齐齐一变。
缃衣少年一脸叫苦不迭,“你怎么来了?”
小女孩秀气的眉毛一扬,很是飞扬跋扈的样子,气势看上去比檀衣少年还要盛上几分,指着缃衣少年就质问,“怎么?江秩、陆轩你们能来我就不能?”
檀衣少年皱了皱眉,“柴玉烛,你不跟着他们,怎会在此?”
小女孩恶狠狠地转头,“张廷溪你闭嘴!你喊我什么?!”
檀衣少年,或许该叫张廷溪。张廷溪的脸瞬间就绿了。他咬牙切齿地挤出了三个低不可闻的字,“小姑姑。”
这小姑娘竟然是檀衣少年的长辈。
小姑娘满意地点了点头,“乖,”
然而笑容维持了不到三秒,又指着张廷溪脆生生地骂道,“我为什么在此?我可不是为了你!本来说好的一起来踏青,子慎只是同你玩笑,你竟然当了真甩袖就走,害的我们好找!这倒好,倒让我瞧见你在欺负一个乞丐!亏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小姑姑,我还以为你早就忘了我是谁呢!要是你爹知道你好好地去作践人家乞丐,非打断你的腿不可!”
张廷溪听了小姑娘的话,好像也真恼了,冷冷道,“找我作甚?你们不找我,不更乐得自在?想必他们几个在我走后很是开心吧?”
小女孩跺了跺脚,“我们哪里开心?张廷溪你在闹些什么别扭?”
“我在闹些别扭?你们未免太高看自己了。”
“你不是闹别扭,你为何要跑?”
“脚生在我身上,我觉得无趣为何不能走?”
“我兄长养你这么大,你便是如此?”小女孩一时辩不过青年有些着急了,涨红了一张脸道,“待我回去,定要好好告诉兄长,你今天做了什么好事!”
告?告家长?
王韫听了,刚刚一直憋着的笑意终于忍不住爆发,噗嗤地笑出了声。
这一笑不打紧,立即给王韫吸引了一波仇恨。
张廷溪一瞧竟然又是王韫,语气不善道,“可笑吗?”
王韫之前就被他的迁怒搞得莫名其妙,她只是个围观群众,张廷溪反来怼她是怎么回事?
她正想呛回去,小萝莉就“啪嗒啪嗒”跑到王韫面前,昂起脸冲着檀衣少年,“张!廷!溪!你欺负人家姑娘算什么事?你还是个男人吗?!”
王韫被萝莉保护了,萝莉称她为人家姑娘,小小的身子挡在她面前,发现这一事实的她,也有些哭笑不得。
她拍拍小萝莉的肩膀,“谢谢你,我没事。”
小姑娘却不依不饶地,转过身拽着王韫的衣角,“姐姐,你可都看到了?”
如果说是檀衣少年和乞丐之间的事,她确实是看到了,王韫点了点头。
小姑娘又问,“姐姐觉得他做得可对?”
王韫其实不太愿意卷入两人的争执,她只是个围观的外人无权置喙,想了想为了稳妥起见,她只好保守地回答,“只能说这位郎君的做法有些偏激了。”
小姑娘没听懂王韫的意思,只抓着“偏激”二字,容光焕发地仿佛找到了盟友,炫耀似地冲着张廷溪道,“你可瞧见了?连这位姐姐都看不下去了。”
王韫无奈,看来这小姑娘完全误解了自己的意思
张廷溪的目光如同结了层霜,“我自己的事无需你们管。”
小姑娘又指着乞丐,不可思议道,“你看他都被你踹着什么样子了?”
刚刚以来一直充当着布景板的乞丐瑟缩了一下,低下了头。
小萝莉见状哼了一声,“你不要我管?” 话音刚落,她抛下王韫,三步并两步跑到张廷溪身旁,抬起手握拳,快准狠地给了少年腰腹一下。“我偏要替兄长管管你!”